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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字谶-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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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状急忙抢言道:“奴家冤枉,望皇后娘娘明察。奴家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可长孙大人是朝中大员,又身为国舅,名声岂可随便玷污?”
“住口,没让你说话。”长孙静雯沉着脸怒喝一声,随即又呼了口气道:“好,那本宫就唤国舅来问问,若真有这事,本宫也不会徇私护短。可若没有……别以为本宫平素纵容你们,你们就认为本宫好脾气,这盆污水可不是那么好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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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想这宫人素来无事就爱嚼舌根,本宫可要借机好好整治一翻了。魏尚宫,你是这宫中老人,本宫向来高看你一眼,今儿个也提醒你一句,做事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好——秋菊,去传国舅爷到立政殿。”说完又挨近魏尚宫道:“魏尚宫也过去吧!”
魏尚宫被长孙静雯连敲击带恐吓的一翻话,早吓得面如土色,抬手抹了把额上的汗珠,见长孙静雯一袭散着鸾鸟尾的裙裾已扫到红花梨月亮门隔断前,忙急声唤道:“娘娘,留步!是奴家老糊涂了,耳聩眼花,现在想来许是听错了。长孙大人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怎会看上这么个贱婢?奴家实是该死。”
“噢?”长孙静雯优雅回身,平和的说:“这种事情还是查清楚的好,免得以后有人就此话柄乱嚼舌根。”
“皇后放心,此事因奴家而起,也定会在奴家这儿而止。国舅爷正与皇上吃酒,还是不要打搅了罢。”魏尚宫毕恭毕敬,完全没有了先前的气焰。
说话间,崔若在门处唤了声“尚宫”便推门而入,走到月洞门见长孙静雯也在,忙施了礼请安。
长孙静雯这才和颜道:“都起来吧。皇上还在凝香堂吧?”
“回娘娘,席筵刚刚散,皇上命奴家来寻沈宫人,这阵儿想是已回了甘露殿。”
“既然是误会,就都散了去吧。”长孙静雯笑意款款对规规矩矩的魏尚宫道:魏尚宫向来尽职尽责,忠心可嘉,本宫都看在眼里,现今年事高了,更要坚持下去,得个善始善终,也好给宫人们做个好的样子。”
魏尚宫忙应了:“是,奴家谨记娘娘教悔。”见她已拾步而去,又都跪了齐声道:“奴家恭送皇后娘娘。”
长孙静雯满意一笑,走到门处又微微侧头问了句:“皇上招见,沈宫人还不快去?”
“是,奴家这就去。”我拾裙而起,略一动,身上还跟着嘶嘶拉拉的疼着,可也顾不上了,只紧着两步和崔若一前一后出了尚宫房。
夜暮沉沉,流云淡月,微凉晚风打透被汗浸湿的薄衫,我一下清醒了不少,好像刚刚从阎王殿走了一遭,犹惊魂未定。抚过路旁拂荡的柳枝,老远见一棵繁茂的桃树下影影绰绰的站着个人影,走近一些才看清是长孙静雯,两个使女在稍远一些的拐角处侍立等候着,崔若极有眼色的一福礼,先行了一步。
“多谢皇后娘娘搭救。”我平静施礼,知是长孙无忌前去寻的她,有些事也自是瞒不住。
她无声长叹:“今晚的事,无忌已与本宫讲了,无论是谁有意,都是过去的事了。从今以后,本宫不想再听到。你是聪明人,不用本宫提醒,此事若皇上知道了,对你也断没有好处。本宫已训斥了无忌,你最好也汲取教训,在宫中凡事都谨微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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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不见得每次都有人罩着你。还有,好好服侍皇上,最好守些本分,只要不影响大局政事,本宫也不会为难于你。如不知克已守规,做了逾矩的事,本宫也可以一样治你。本宫的话,你最好都记在心里——行了,快去吧。整理一下发饰衣衫,身子若不适去奚官局拿些药回去。”
“是,奴家明白。”她的话虽有些逆耳,可我深知却是句句忠言。不让皇上知晓此事,是怕牵累长孙无忌。而留下我,是想顺皇上的意,实是用心良苦。
见她雍容雅步的款款而去,我抬手抚顺凌散的发丝,理平被扯乱的衫裙,不疾不徐的回了甘露殿。
从正殿到寝殿的两侧是数盏四角飞翘的华美宫灯,烛光自红纱灯罩暗暗透出,映出上面精刺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赤黄的轻柔帐幕高高低垂,悠悠高悬在朱红色雕龙金柱之间。李世民斜倚在宽大的龙榻一边,就着鎏金竹节重灯的辉煌灯影下吃茶看书。
我微睃了他一眼,默默上前低声问道:“皇上寻奴家不可何事?”
他目光不离书卷,散散的说:“让你给朕取茶,取哪儿去了?朕交代的差事,都敢懈怠了?”
“奴家不敢。只是一时匆忙丢了一只耳饰,便去寻了一会儿,所以就延误了时辰,奴家甘愿受罚。”
“什么耳饰?比朕的旨意还重要?”
“是……当年薛才人送的。”
“去尚宫房了?这回又犯了什么错?”
我中规中矩的立在大殿中绛红绘龙云图案的毛毡上,谦恭的回道:“是……因为奴家失礼,冲撞了尚宫。”
“也难怪,你这性子连朕都敢冲撞。这次又是不许用饭?还是扣月钱?”他漫不经心的放下书卷,抬眸看了我一眼,眉头一蹙:“怎么?脸色这么差?”
“噢……没什么,这次是扣月钱。”我小声搪塞,想息事宁人,不是惧怕魏尚宫,而是与长孙静雯想法一样,不想牵扯出长孙无忌。何况李世民知他对我的一片心思,更是敏感。
见他狐疑的看着我,不太自在的转过身到金兽熏笼里续上一些沉香。正巧银锁端着鎏金耳盆进殿,我忙取来小杌放到李世民面前地上,银锁将水盆放好,跪下为他他轻轻脱去黑色透气六合靴,解下足布,将双足放到水里,一双纤手轻轻为他撩水按摩着。
我便也跪到旁边将手探进温热的水里,刚要触到他的脚,却被他俯身握住手臂:“这种事,你不用做。”说罢便拉我起身。
我身上的伤被他一扯,又开始撕裂的痛起来,让我忍不住:“啊——”的痛呼一声。
他一怔,下意识的放开手,我一个支撑不住直接杵在了水盆里,溅了一脸的水珠,连之身上的痛更加剧了。银锁也被我吓了一跳,本能的直了直身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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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他回过神儿惊问。
我紧咬着唇摇头,小心缓慢的抬起淋湿的手臂。李世民一脚踢开银锁,再次俯身欲解我的衣衫,我忙失色挡住,“皇上,别……”
他一顿,旋即拉过我的手,将衣袖撸起,雪白的手臂上数个红红肿肿的针眼,已结了斑斑点点的血枷,极是悚目。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龙颜大惊。
“没事”我抽回手臂,放下衣袖,无所谓说:“皇上就别问了。”
李世民转过眼怒视着银锁,银锁一阵惊慌,结巴着道:“奴家不知……好,好像是针扎的。”
“是魏尚宫做的?”李世民倒吸了口气,脸色铁青:“好一个歹毒的恶奴。去,让她去尚宫局领五十竹板。不,还是给朕唤到这儿来,朕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人,就用这种方法治她。”
见他龙颜震怒,我急忙唤住欲出门的刘公公,“等等,皇上……”
李世民气急着对我道:“你要为她求情?人家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这伤还没好呢?”
我单膝跪地拭了拭水温已微凉,便顺手拾过旁边的海绒,轻轻为他擦着双足,柔声轻言:“尚宫惩罚犯错宫女,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皇上单单为我出头,让人家怎么说呢?上次皇上赐了凤凰氅,就无端招惹了不少流言蜚语,这次若因这点小事,治了魏尚宫的罪,不知又要落下什么话柄呢?皇上好意想帮奴家,却不知要给奴家带来多少麻烦呢?”为他穿上软缎便履,霁颜一笑:“奴家还要感谢魏尚宫呢,不是她,又怎会知皇上对奴家的这一片心思?”
他一腔怒气烟消云散,疼惜的目视于我,对刘公公一挥手吩咐道:“去奚官局取冰玉散来。再把魏尚宫叫过来,朕有话交代。”见我蹙起眉尖,又道:“放心,朕不提此事。”然后轻轻的将我拉到他身边坐下,附在我耳际小声说:“让你受委屈了,朕身为一国之君,可你就在朕的眼前,都保护不好你。今晚开始,就睡在这里,以后都睡在这里,就在朕的身边,看谁还敢为难你?”
我顿感一股又酸又热的东西涌上喉间,依在他胸前,泪水无声溢出。多想能有这样的一副臂膀让我一生依靠。
估计魏尚宫该到了,我抹了下眼角欲躲开,却被他抚住肩头。我迎着他清亮的双眸,提醒道:“奴家坐在龙榻上,实违反宫制,恐怕……”
“会落人口实?”他接过话荐,澹澹一笑,“不只坐,还要睡,有朕在,看谁敢说什么?”
我面颊噌的窜热,不及言语,刘公公已躬着身轻步进殿,魏尚宫紧随其后,一抬眼睄,见我与李世民亲昵的并肩坐在龙榻上,一张脸顿时惊得煞白。膝下一弯就边儿跪了,牙齿迭迭打战道:“奴家扣见皇上。”
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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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扬起头,冷眼看着深垂着头的魏尚宫,扬了下嘴角,起身在毡上缓踱了两步,开口道:“朕唤你过来,是有事知会你一声,刘公公,你也听好了。”
“是”刘公公忙上前一步,跪了。
赵阳拿着冰玉散走到门处微一顿步,悄着声溜边儿进来,将冰玉散交到我手上,又蹑着脚退了去。
“你们两个记着,沈小姐以后就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要像服侍朕一样好生侍候。”李世民说着踱到魏尚宫近前,眼中怒火迸射的俯视着她一字一句问:“魏尚宫,可听好了?”
噤若寒蝉的魏尚宫见并未治她的罪,忙深深的一扣头,喏喏连声:“奴家听好了,奴家明白了。”
李世民冷哼一声,“将朕的话传给下面的宫人内监。朕国事繁忙,一时抽不出空治理这宫掖事宜,听说最近这起子宫人里犯舌挑事的甚多,抓到了,给朕狠狠的治,以敬效尤。还有,你们两个是这甘露殿的掌事,更要安守本分,以身做则。把分内的事都做好了,也就不必朕来分心。等朕来操心的时候,你们两个也就用不着了。”
我手里紧握着冰玉散,痴痴茫茫的看着李世民疾言遽色的一翻警告后,才挥手屏退骇然失色的两人。
“怎么?是不是觉得朕反复无常?”他挨着我坐了,理了理我的鬓发,“朕也这样觉得,在你面前,朕完全失控,爱恨交织。唉——朕实不该与你治气。”他轻然叹着,伸手来解我的春衫。
我身子一颤,面颊红红的想躲,身子却只是僵僵的未动。任由他将雪青色的短襦解开退下,只着一件若白如霜雪的诃衣。因不喜欢这年代女子穿的红或粉等一些艳丽绣花的诃衣,所以我的诃衣都是自已做的,颈上无带,只齐胸一条锦带在背后束成蝶结。
我心如揣免,面色嫣红,低眸看着自己一双细白的手臂。
他端详了我一阵儿,取走我手里的冰玉散,吻了一下我的脸颊,温和道:“转过身去。”
我乖乖转身,背对于他。
顷刻,感觉他的手轻轻滑过我的背,我情不自禁的一凛。他抚过的地方自隐隐疼痛后便是冰玉散微微的清凉。
“疼吗?”他柔声问。
“不疼。”
他不再言语,我也默然。窗外夜色黯黯,殿内岑寂无声,只有香烟袅袅萦绕,更让人神思迷醉飘移,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他轻柔爱抚透着怜惜,似温煦春风微拂。这霎那的温情,好像立即就会消逝一般,让我有种深深的眷恋和不舍,心中似莲似蜜,苦甜参半。
他的手停下,温热的呼吸落在颈间,情意绵绵道:“在想什么?”
“皇上为奴家涂药时,奴家忽然想起一则趣事,是一女子用草药名给他郎君写的书信。皇上要不要听听取乐?”
他将衣衫披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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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肩上,将我轻揽入怀,“好,说来朕听。”
我望着三彩釉陶制烛台上的冉冉烛火道:“想人参最是离别恨,只为甘草口甜甜的哄到如今,白芷儿写不尽离情字,嘱咐使君子,切莫做负恩人。效寄生缠绕它枝,令故园芍药花开无主矣。又已是半夏,君何时当归也?妾仰观天南星,下视忍冬藤,盼不见白芷书,茹不尽黄连苦!古诗云:豆蔻不消心上恨,丁香空结雨中愁。奈何!奈何!”
他静静听着,随后一笑:“那她的夫君可曾回信?朕来猜猜。”他略一沉吟道:“与卿一别,菊花几度开落,青枝藤已凋零!离恨恰如悬草,绵绵不绝复生,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知他是自诉心声,我暗自轻叹,喃喃道:“一次次分开,以为天高海阔,山长路远,再不会见。可偏又一次次相逢,这逃不开的际遇,就是缘分吗?既然是缘,那是良缘还是孼缘?”
他轻然一笑,抬起我的下颏,“和有情人在一起,管他是缘还是劫?”
烛光柔和,他眉目濯濯,我一时惘然起来。他缓缓低下头,柔软的唇落在我的唇上,与他双双倒在华锦龙凤衾被上。喉间不知是泪还是什么,只觉有些苦。如今我竟说不清,对他是爱多一些?愧疚多一些?还是怨恨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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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 红颜未老恩先断 。。。 
 
 
睁开惺忪睡眼,若大的龙榻上只我一人,朝日的明媚光辉洒落在温软轻盈的黄罗团龙夹被上。芙蓉帐上赤黄帷幄被流入的曛风轻轻浮动。床榻边雕花香几上波浪纹青瓷瓶里几株婷婷素雅的紫玉兰散着清幽花香。
崔若,彩霞见我醒了,忙一个拖衣上前为我更衣,一个去端水取漱具。
忽然一下换了角色,倒有些不惯,我纳纳的伸开手臂,让彩霞为我穿上丁香色春衫,听她含笑问了句:“小姐,昨晚睡得可好?”想起昨晚一夜的耳鬓厮磨,缱绻覆辙,脸不禁腾的红了,只低低的嗯了一声,答非所问道:“皇上是什么时候走的?”
“皇上寅时就去两仪殿了,见你睡得正酣,便不让打扰你。还吩咐了人去司衣司给小姐赶制衣裙,说小姐不喜繁杂花色,一律要素色暗纹的。”
正说话间,魏尚宫迟疑着踏进殿来,神色不安的走上近前,见我佯装不见,嚅动了下嘴唇想要开口,随即又曲膝跪下,道:“老奴两眼抹了猪油,不识金镶玉,冒犯小姐贵体,实是该千刀万刮。这是昨晚刺伤小姐的绣针,小姐就用它来把老奴刺成筛子,蜂巢,老奴绝不敢有半句怨言。”说着将托着绣花针的手举到头上。
我不知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我还未站稳脚根,更要小心行事,不能太露锋芒。想着,也不急于回她,径自用兰香膏刷牙洗漱过后,才在花檀香紫檀龙纹镜台前坐下,笑道:“尚宫这般我可担不起,奴家若想报复,昨日直接让皇上处置就是了。奴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我与尚宫前生无仇,今世无怨,尚宫罚我也是秉公办事,并无大错。何况都过去了,尚宫快起来吧。”
“多谢小姐体谅奴家,小姐菩萨心肠,胸襟宽广,难怪会得皇上恩宠,日后也必定会后福连绵。”
我心里暗自揣度着,可不可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自己如今实是势单力薄,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想着抬眼扫了她一眼,见她正用眼角余光斜视着我,见我看她,忙避闪了开,贼目如鼠。我顿心生厌恶,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此人定是靠不住的,用人不当就是引火烧身,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随又不动声色笑道:“那就多承尚宫吉言了。”
彩霞边用羊脂白玉梳为我轻轻梳理着乌发,边问:“小姐看梳个什么发髻好?现在宫里都流行高髻和望心髻,一种高贵,一种治丽,小姐梳了哪种都定会好看的。”
“算了,就梳半翻髻吧,既简单又不张扬。”
我话音刚落,魏尚宫便接过话茬道:“张扬又怎么?谁敢说什么?这后宫妃嫔数人,有哪个能得以居住甘露殿?小姐虽暂无位份,可就这份荣宠,任谁也比不了,扶摇直上也是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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