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字谶-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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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退守洛阳城。李世民则以此为据点，然后分别派军占据了宜阳南据龙门和太行东围河内等洛阳之外围重地。又命王君廓从洛口断其饷道。自已则亲提大军占据洛阳北面的制高点北邙山，以高屋建瓴之势，监视着洛阳城内的一举一动。
王世充粮道被截，不得不冒险派其太子王玄应从虎牢运送粮草至洛阳，结果又被李世民一举劫获。王世充见李世民进驻青城宫，便趁唐军立寨未稳之际，亲统两万兵马进行反扑。
李世民临危不乱，从容应对，登上魏宣武陵观察动静后，传令兵马在北邙山列阵，又派大将屈突通先率五千步兵渡谷水与敌军交战。趁双方打得火热，自已亲率五百玄甲兵从郑军背后杀出。此战从辰时直厮杀到午时，唐军势气不减，郑军只得向后撤退，李世民乘胜追击，直追到洛阳城下，俘虏及斩杀敌军七千余人，并生擒了郑军大将陈智略。
之后，王世充又与李世民屡次交锋，皆是大败而归。李世民又先后夺了河阳、洛口、虎牢等地，唐军连连战捷，其凌厉攻势令郑军闻风丧胆，各地守军纷纷来降。
九月，王世充的显州总管田瓒率所部二十五州降唐，使襄阳与洛阳失去联系。接着尉州刺史时德敏率所部杞、夏、陈、随、许、颍、尉七州投降。濮州刺史杜才斡以州降。十月，王世充大将军张镇周降唐。王世充的郑政权已渐呈分崩离析之势，洛阳外围皆被李世民占据，王世充只剩洛阳一座孤城，境况愈发窘迫。
李世民在逐一扫清了洛阳外围的障碍后，便集中兵力攻打洛阳城。可洛阳城墙高大紧固，防备森严。唐军日夜急攻了近月余，仍旧毫无进展，唐军损失惨重。李世民也整日眉头紧锁，依莎每日都跟在他身边。众人都忙得焦头烂额，而我却是帮不上忙，每日只能在帐中闲坐。
不知不觉间，转眼又是春天了。似火流金的霞光渐渐淡成了灰色，我倚在榻边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李世民的兵书。天色昏暗，上面的字迹也愈发的模糊，我起身正要点燃火烛，便见依莎推门而入，边打水净手，边说：“清梨，随我去世民的帐里用饭。”
“嗯？”
依莎的性子极是豪爽，不拘小节。几个月相处下来，我和她已似多年的好友一般，无话不谈了。
“世民这几日因战事烦心，无心用饭，我俩过去陪陪他。”依莎用布巾拭了手，然后随手扔在一边，上前挽起我就走。
我被她风风火火的拉进帅帐，李世民正在已摆好饭菜的食案后凝眉沉思。下首则立着一位身材不高，面色黝黑的男子，那男子见我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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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犀利的目光扫了我们一眼，便一拱手先行退了出去。
那个目光却有些熟悉，定是在哪里见过的，我凝眉沉思，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你们来做什么？”李世民直了直腰身，淡淡的扫了我俩一眼，显然是不欢迎。
“我们过来用饭啊。”依莎无所谓的吩咐门处的军士去备了两副碗筷来，又将两个绣墩移到案边，拉着我就坐了下去。
“怎么？我这里的饭菜好吃么？”
依莎嘻笑着“嗯”了一声，便接过军士递上的竹箸，埋头用了起来。
我见李世民看我，知道他不欢迎，可已经坐下了，再起身走，岂不显得矫情了些，便索性也拿起筷子，说了句：“就知道秦王吃不下，我们过来帮帮忙，否则这些个菜岂不浪费了？”言毕也自顾吃了起来。
我听见李世民清了下嗓子，便也拾起竹箸，道：“帮忙？你们二人这种吃法，还有本王的份吗？”
“那你还不快吃？先下手为强。”依莎嘴里说着，手下还夸张的不停往自己碗里划拉着盐水牛肉。我也只能配合着她大吃特吃，李世民也不再留情，与我俩抢了起来。
我忽然想起以前，我娘说我小的时候一不爱吃饭，她就作势要与我抢的样子，我就会吃得特香。没想到他这么大个人，居然也有这毛病。
几个人风卷残云的吃了一气，案上已是杯盘狼籍，听着依莎不停的打着嗝，我和李世民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忽然发现依莎其实是个粗中带细的人。
刚放下竹箸，便有军士来报，说长孙无忌、杜如晦、秦琼等几位大人求见。我忙起身，依莎已是拉住我，向李世民撒娇道：“你们议事，我俩去里间坐会儿。”说完甜甜一笑，便挽着我绕过李世民，从一侧进了后帐。
后帐是李世民的寝帐。整个帐内干净简洁，隐隐浮着他身上的那种淡淡的龙涎香味。
见依莎站在一边轻抚着壁上李世民的银色盔甲，我低头一笑，在正中整洁的铺着雪白衾褥的胡床上坐下，随手翻了翻旁边香几上散放着的几本书，却见都是些兵书战略。并无兴致，索性倾听起前面众人讨议军情。
“这洛阳城久攻不下，若再想不出破敌之策，我军真的要不战自败了。”
此言一出，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附合。
“如今王世充又赶制了八弓弩箭和霹雳车，做殊死抵抗，我军伤亡惨重，如此下去，实是忧心。”
“此翻作战足足八个月有余，将士们早已不堪重负，依在下之意，不如先班师回朝，稍待休整，养精蓄锐后再作打算。”
“王世充做殊死抵抗，岂不更说明了他已是强弩之末？”长孙无忌的口气不紧不慢，却是难得的持反对态度。
“如今王世充虽已狼狈不堪，可我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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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精疲力竭。”
“秦王，欲速则不达，以逸待劳，再静候战机，也不失为上策。”
我听出来这是段志玄的声音，感觉出前帐内消极的气氛，我若有所思的放下手中书卷。一阵沉寂过后，只听李世民清冽的声音说：“这一战已持续八个月，如今也只剩洛阳一座孤城，功成在即，怎能半途而废？如此一来，岂不前功尽弃？大敌当前，困难虽多，也并非不可战胜，而攻克洛阳，消灭王世充，则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
“可如今军力溃乏，再拖下去，就是两败俱伤啊……”
“秦王……”
“够了”见众人还要再说，李世民毅然打断，以命令的口吻斩钉截铁说：“洛阳未破，誓不班师，敢言班师者斩。”
李世民此话一出，帐内顿时静了下来。沉寂片刻才听李世民有些疲乏的道：“行了，都下去吧。”
众人噌、噌的脚步声刚走出帐外，依莎便迫不及待的走出后帐。
李世民斜倚在案边，轻阖着双目，用手缓缓的揉着额头，满脸疲惫之色。
依莎走到近前，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说：“世民，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过，众人的话却也不无道理，如今粮草不济，军心动摇，确是不宜再战。”
“公主——此话差矣。”我见依莎也持停战态度，一着急，便脱口道。
李世民和依莎都有些错愕的转头看向我。我一滞，既然张了口，也只得说下去了，便接着道：“如今洛阳周边各州都已望风归属，洛阳岌岌可危，郑军也已如丧家之犬，战机稍纵即逝，如失今不取，还更待何时？”
两人都不敢相信的愣怔片刻，李世民居然抚额低低笑出声来，半晌，方站起身踱到我面前说：“可是父皇已于昨日给本王下了密诏，命本王班师回朝，本王又该如何？”
我看着他，毅然道：“秦王心里不是有了主意嘛，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国法严正，皇命不可违。”
我蹙了蹙眉，略一沉吟说：“那就上疏奏明军情，禀皇上，洛阳必会攻克。”我知道这都是他心中所想，即使我不说，他也心意已定，我只不过是想给他一些力量。虽说我人微言轻，可多少也能让他沉重的心，稍宽慰一些罢。
李世民沉静的看着我，足有移时，才转身到备有文房四宝的书案前，略一凝神，便挥笔疾书，顷刻收笔，唤了声：“来人，唤长孙无忌和封德彝来见。”
只片刻功夫，长孙无忌和封德彝便匆匆进帐。
李世民将写好的奏折交给长孙无忌，命令道：“你们二人速回长安，向皇上面陈军情，一定要说服皇上改弦更张，收回成命。”
二人忙尊了声“是”，也不耽搁，忙领命退下。
我见李世民转过身含笑看我，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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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他如斯温润，一双美眸亮如黑晶。我不知为何，竟一阵心慌。不及他开口，便急步上前拉起还兀自发愣的依莎快步出帐。
因为我惊异的发现李世民他有一种力量，能轻易的让我心猿意马，我不得不离他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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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果然与预料中一样，收回了班师诏，并重新颁敕慰勉三军，鼓舞士气，同时回派大臣萧瑀和陈叔达等督运军需粮草。
李世民则不断的向洛阳施加压力，挖掘战沟，兴筑长墙保垒，切断郑军与外界的往来。洛阳被困日久，城中粮食奇缺，一匹绢才值三升粟，十匹布只能换一升盐，服饰珍玩贱如草芥。最后连草根树叶也吃光了，饿死，病死之人无数。曾经的三万户百姓已剩不到三千家。就连地位高贵的公卿，也连糠麸都难以供应。尚书郎以下的官吏，也得自己设法解决口粮。
阳春三月，日光暖洋，我席地坐在锦垫上，解去脚裸上的布带，轻抚着黄金脚环，凝神想着宇文成都，也不知他现今如何了。好在我早有准备，在走之前就已备了不少的粮食。李世民也曾对我说，他已将太医张久保送了过去，宇文成都的伤势已经好转。可我却仍是放心不下。
“清梨，想什么呢？我们进来都不知道。”
依莎一拍我的肩，我才回过神来，暗叹一声。却见李世民也跟在她的身后进帐，便忙欲起身，足上的脚环，即刻发出轻微的声响。依莎好奇的看了看我，又寻了寻，问道：“是什么响？”
“哦？哦，没什么，随便戴着的小玩儿意。”
“在哪里？我瞧瞧。”依莎说着靠近我，眼睛不停的在我身上寻视着。
我站了起来，只说了句：“以后再给你看。”便急向后退了退，可那足环却愈发响得清脆。
“咦？好象在脚上。”依莎更觉有趣，拉住我，就势将我按坐在毡上，她力气还真是不小，以前她总说自己多骁勇善战，我这回是真的信了。
她扯过我的脚，居然就在李世民面前，撩起我的裙裾。我大羞，再看李世民，还好，他并未看我。
“这是什么东西？摘不下来吗？”
“嗯”
“真有趣，明日我也弄个来戴……咦，这小锁上还有字呢，只是太小了，有些看不清。”依莎说着干脆跪在了地上，捧起我的脚细看起来。
“真的有字吗？”看她那样子，我真是哭笑不得，不过上面有字，我还真不知道，宇文成都也未说过啊。那些个小锁那么小，要刻字，也实是件难事。
“嗯，是字。”依莎确定的说着，又将我的脚抬了抬，眯着眼一个一个小锁瞧着：“成、子、与、阔、契、生、死、老、偕、子、与、手、之、子、执、说……”
听她一字一字的念着，我顿时明了，心里涌上泪意。知她念反了，那定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不知不觉间湿了眼眶，忽见李世民正静静的看着我，便迅速的抽回脚，拉了裙摆遮住。
“本王先回帐了，如果愿意，可过去用饭。”李世民扔下这么一句便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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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出帐。
“哎——世民……”依莎起身追到门处：“不是说好了，在这里用饭的吗？”见李世民没有理她，又悻悻的折了回来，嘴里还莫明其妙的嘀咕着：“这人怎么回事？说变脸就变脸。不过他说了，让我们过去用饭。”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心不在焉道：“他又没有心情不好，干嘛还用人陪啊？”
“心情好才更要一起用饭呢。如今胜利在即，王世充已如一头困兽，再也挺不住了。清梨，你说得还真对呢。”
我白了她一眼：“你不是说我们汉人女子中看不中用吗？”
“呵，还记着哪。是我说错了，我收回。”她嘻笑着：“快走吧，去和世民一起用饭。”
我没有心情，便随口道：“我才不去，你陪你夫君用饭，非拉着我做什么？”
“世民不让我总单独找他的，说在军中影响不好，你就陪我去吧。”她唬起脸：“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扛着你去。”说着便作势弯下腰来。
我急忙闪到门处，趿着鞋子，跑出了帐，这丫头勇猛不逊男子，实是惹不起。
刚到了李世民的帅帐前，依莎已是大笑着追了上来：“看来对你，就这招儿管用，这叫吃硬不吃软。”她说着已率先进帐，帐门前的军士想拦，又不敢的架势。
我也跟在她身后，却见她又突然顿了脚步，随之，一耸肩转过身。我急忙后退一步，才没让她踩到脚，正觉纳闷，便听李世民在里面说：“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我这才又随着依莎进了帐，才发现帐内已坐满了文武官员，李世民就中间案前而坐，下首有长孙无忌、段志玄、封德彝、还有我给李世民测卦时，在旁边的黑衣道士，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徐世勣。在他下面是刚刚降过来的秦琼、程咬金和罗成，不过看他们三人只淡淡的扫了我一眼，想必是没有认出我。剩下的五、六人却是不认得的，看众人都是神色不豫，气氛也异常紧张，想必是又有变故了。
李世民说了句“赐座——”便立马有军士取了两个坐垫过来，我挨着依莎坐下，无意的扫了一眼对面，却发现对我而坐的是那位有着健康古铜肤色的男子，相貌平平却给人的感觉甚是憨厚耿直，不拘言笑，只那一双眼睛却甚是机警锐利。
他一身褐色战甲，又能经常出入帅帐，想必至少也是个将军。我冥思苦想了一阵，眼前忽的闪出与宇文成都从江都回来，路遇劫匪时，那个出手相助，最后将装着银子的包裹扔给宇文成都的那个男子。对，没错，就是他。尽管他换了衣装，可那眼神绝对不会错。
他感觉到我的目光，有些不太自然的挺了挺身子。这样想来，他应该是李世民派来暗中护送我和宇文成都的了。
事情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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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的心却愈发纷乱起来，看了一眼埋头吃茶的李世民，他为何要如此对我？难道他对他身边的女子都照顾得如此周全吗？
“窦建德已率三十万大军前来援助王世充，如今已攻克周桥、管州、荥阳、阳翟等地，生擒了孟海公，斩杀了管州剌史郭士安。本王也刚刚收到窦建德的信，他要求我军撤退到潼关，并归还郑国土地。各位看看，可有何退敌之策。”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李世民说得云淡风轻，可谁都知道事态的严重性，窦建德所率的是河北百战之兵，曾击败过十三万隋军，又刚刚大破孟海公，士气昂扬，不容小窥。何况他又手握三十万大军，而李世民手下的唐军还不到十万人。
这也自在我的意料之中，史书上也有记载。现今长安李渊，洛阳王世充，河北窦建德已形成中原的三足鼎立之势，窦建德之所以出兵援助王世充，因为他知道，王世充一旦被灭，唐军将势力大增，下一个目标就将是吞并自己。
“如今夏军攻来，一旦与洛阳王世充联络上，王世充若再反扑，我们便陷入了腹背受敌的窘境了。”李世民左下首一位年长些的文官，率先打破沉默。
紧接着封德彝也接口：“萧大人说得是，夏军以得胜之师挟威而来，士气正盛，而我军围城牵延日久，已成疲惫之师，不如后退一步，以避其锋芒。”
“兵法云：避其朝锐，击其暮归，依末将看，也是退为上策。”
程咬金边上一位凶神恶煞的黑脸壮汉一脸的不甘，大声打断道：“眼看就要大败王世充，这偏偏又冒出个窦建德，岂不让煮熟的鸭子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