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青颜-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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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面顿时陷入一个尴尬境地，阿宸再说下去仿佛已显露自己话题的矛盾，不说下去又一时找不到话题转移，她说：“我……”
小男孩转过头，透过窗子看远方天色。
四围静寂，窗外里高木春风，陌上花盛，一行白鹭鸣叫着飞上渺远青天。
就在这个时候，阿宸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是来找饭吃的，瞎掰那么多，显然已偏离主题，她肚子空空瘪瘪的，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
小男孩可能也听见了阿宸肚子里咕咕的响声，因为他脸红了。
本来他是坐在离阿宸好几步开外的炕上，但他一直对着窗外，窗子里透进的亮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让阿宸瞧个清清楚楚。
阿宸刚才就见过他脸红，看他那么容易就脸红，不由觉得好生有趣，她问：“你是不是一见到漂亮女孩就脸红啊？”
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捏着衣袖的下摆，满脸忧愁：“虽然我长得是很漂亮，可你也不用这么激动吧，我还没发育好，没到发情的年纪……”
阿宸的话音刚落地，小男孩就从炕上一头栽了下去。
阿宸垂着头诧异看他在炕下挣扎，愣了一会，跟终于遇到知音似地，白胖白胖的脸上笑眯眯地：“哎呀，你不要太激动了嘛，你要是真看上我了就直接讲嘛……”
小男孩撑着炕沿刚刚爬起来，一头又栽了下去。
阿宸伸手将他拉起来，关切道：“你这个炕是不是不太稳啊？”
说着还用手按了按，发现结实的很，不由古怪地看着小男孩，半晌，突然幽幽地：“我知道了，你也不用解释了，也不用掩饰了，你果然真是看上了我……”
小男孩扶着炕沿沉默半晌，着实无言以对，就咧着嘴讪讪干笑，笑的特别假。
阿宸看着他的笑，突然就有点意兴阑珊，垮下脸：“我饿了，先出去买点吃的，顺道再给你叫个先生来瞧瞧病吧！”
小男孩神色复杂地看了阿宸一眼，点点头，然后一手上举，五指自然伸出，手腕挥动两下，意思不言而喻。
阿宸这下看懂什么意思了，就是“再见”，她也朝小男孩摆摆手：“再见，我走了！”
…*…*…*…*…*…*…*…
半个时辰后。
阿宸沮丧的站在门口，满眼泪花：“我不认识路。”
小男孩嘴角抽了抽，犹犹豫豫的从身后拿出一份地图，递给阿宸。
阿宸顿时喜笑颜开的接过地图，对着小男孩又是一通无关痛痒、叽里呱啦的废话。
可当她满怀希望的打开地图，只看了一眼，她就傻了，她嗫喏着，脸红着说：“我看不懂。”
小男孩想要扶住额头，却始终扶不住，再次瘫倒在炕下。
最后的结果就是小男孩牵着阿宸，一步两个脚印的，踏入了出山林之路。
二人在林子里走了一会，但见林中古木参天，枝叶间繁杂茂密，简直没有落脚之地，任何一片土地上，都仿佛挤满了争夺生存空间的植物。
而在这无穷无尽的林木荆棘背后，又似乎隐藏着看不见的毒物恶兽。越往里走，越是阴气阵阵，到处回荡着山风吹动树木的“娑娑”声响。
这“娑娑”声如呜咽一般，如久远前伤心女子独自哭泣，诡异凄凉的呜咽，在林间轻轻飘荡，掠过树梢，拂过枝叶。
阿宸畏畏缩缩的跟在小男孩身后，双手紧拽他的衣角，小声问：“喂，你听这声音，是不是怪物猛兽什么的？”
小男孩瞥她一眼，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树林深处吹来的微风，轻轻掠起了他柔软的长发，拂过白皙的脸畔，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怎么一个人呆在这林子里呢？你不怕吗？”
小男孩望着深邃的树林，眼中有着淡淡伤痛，怔怔出神了一会儿，然后打出一个手势，意思是说：“不怕，这里就是我的家。”
“你可真厉害！”阿宸发出由衷的赞叹。
小男孩无声的笑了一下，林间微风，依然轻轻吹动，吹过树梢，吹过绿叶，吹过他的黑发，泛起轻轻涟漪，也泛起了阿宸的春心荡漾。
在那笑容的背后，阿宸好像看到天很蓝很蓝，山好高好高，清风阵阵，满山滴翠，绿影婆娑，树涛涌动，这世间竟是处处有动人心魄的美丽。
这就是美人笑容的魅力，可以改变色鬼的世界观，让事情朝可塑性发展。
事情一旦朝想要的方向发展，效率就变快了很多，不久，两人就到了凌王统治下的繁华城都——洛邑城。
两人信步入了洛邑城，只听着城内人声渐渐大了起来，从官道上直穿而去，路旁有屋舍檐宇，放眼望去，沉沉城阙，连绵的殿宇，斗拱飞檐，琉璃兽脊，真是多不胜睹。
而街市上，更是人来人往，车如流水马如龙。
到处是满满当当的小摊小贩，卖雪柳的，卖春幡的、卖吃食的、卖年画的、玩杂耍的、演傀儡戏的、放炮仗的、走绳索的……沿街走去，叫卖声不绝于耳，真是一副世情画卷。
小男孩走在人群之中，嘴角渐渐露出微笑，很小的时候依稀记得洛邑城便是这么一番模样，人间烟火，比起古老森林里的悠悠岁月，仿佛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街头上也乱哄哄地闹成一团，好多人在看舞龙，舞龙嘴里时不时会喷出银色的焰火，所有人都啧啧称奇。尤其是跑马灯，上头满是花花绿绿的人物故事，一圈一圈地转，晃得人眼花缭乱。

第十章　告示
阿宸和小男孩就走进这样的人潮里，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人。两个人在繁华热闹的街头走走停停，因为人委实太多了。
阿宸顶喜欢这样的热闹，还总是挤在人堆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但是她去的地方几乎都是卖吃的，从汹涌的人流中走过去，各色吃食甜丝丝的香气在眼前，在身后，在手边，在眉上……
不一会，阿宸嘴里就塞满了各种吃食，可她依然在嗦嗦不停：“喂，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小男孩指了天上的白云。
“你叫白云？”
小男孩摇摇头。
“那你叫黑土？”
小男孩依然摇头。
阿宸大叫一声：“我知道了，你叫白云黑土！”
小男孩面容又开始扭曲了。
阿宸嘴里又塞了一个肉包子：“那你到底叫什么啊？”
小男孩捡起路边的树枝，在地上“刷刷”写了两个字“云端”。
阿宸望着地上的“云端”两个字，猛咽口中的包子，干笑两声：“你应该猜得到的，我不识字。”
（小男孩）云端：“……”
…*…*…*…*…*…*…*…
早晨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闹市街上，为洛邑城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衣裳。
两边连绵不绝的摊铺上，有叫卖胭脂水粉的，五颜六色，品种杂多，一眼望过去，让人眼睛都花了，好不招人喜欢。
云端低着头，耷拉着眼皮，根本都不看那些东西，似乎很习以为常，脚步却走的很快。
事实上他是怕阿宸又坑他为数不多的铜钱，面子上还总是摆的义正言辞，让人反抗都无法。
偏偏有个不长眼的小贩拦住了云端，兴冲冲地向他推销：“小公子，给你妹妹买点胭脂水粉吧！你家妹妹长得如此可爱，再抹上我们这胭脂，简直就是锦上添花！”
阿宸踮起脚尖，一嘴是油的小嘴急忙对云端悄声耳语：“我很喜欢这些东西！”
云端置若罔闻，死拽着她要继续往前走。
小贩却很有眼色的不依不饶：“小公子，你看你家妹妹长得如天仙一般，若不用我们这脂粉，真的是可惜她一副惊人天颜了……”
阿宸早已笑的合不拢嘴，就是拉着云端的袖子死站着不走，也不知她哪来的那么大力气，云端挣了好久都没挣开。
云端嘴角抽了几抽，根本不为两人yin光闪闪的眼睛所动，势必不拽走阿宸就不能善吧甘休，终于将阿宸激怒，一把将他掀翻。
……
阿宸喜笑颜开的在摊上挑了好几盒胭脂，又拿了一个镜子，挨个把胭脂都打开，挤到一个角落里，对着镜子杂七杂八的乱抹一通。
过了好一会，鼻青脸肿的云端在旁边等的都不耐烦了，阿宸才带着满身的脂粉香气走出来。
云端低头望了她一眼，嘴角抽了几抽，终于没有忍住，连脸上的伤痛都忘了，哈哈的无声大笑起来。
只见阿宸简直像个唱戏的花脸猫一般，脸上一团团晕的脂粉，黄的，粉的，紫的，紫的，红的，绿的……团团彩晕，花的晃人眼睛，看得让人直发晕。
阿宸恼怒的瞪他：“笑什么笑？没听人家说我是惊人天颜吗？”
云端顿时止住笑意，也许是怕挨打，没敢再笑。
“你笑是因为我画的很难看吗？”
云端不可置否，只是从怀里拿出绢子，低着头很认真地对着阿宸的脸轻轻擦拭，他的手轻的就像羽毛抚在脸上，柔柔的，仿佛唯恐擦疼了一点点。
隐约的风声从耳边温柔地掠过，因为隔得近，他的呼吸细细的喷在了阿宸的脸上，暖暖的，轻轻的，也痒痒的。
阿宸没想到云端会这样亲近，面红耳赤，非常地不自在，一把拍开他的手：“喂，你把我胭脂都擦掉干什么？”
云端的手完全没有防备，绢子被阿宸一掌拍到了地上，他顿了顿，神色黯然的从地上捡回绢子，没有吱声。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阿宸有点不习惯，过了好一会，故意没话找话：“喂，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云端的眼睛有些受伤，他停住脚步望着阿宸，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阿宸的尴尬情绪瞬间消失无踪，兴奋的拍起小手，一脸高兴：“我知道了，你还要带我去吃东西，正好我又饿了，那我们走吧。”
云端不光神色黯然而且两眼发黑，他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跟了上去。
一个时辰后，日出东方，青峰点翠，山林晴岚，清风阵阵，一切都美得不似凡间景色。
阿宸摸摸撑的不能再撑的肚子，瞄了一眼云端：“我已经吃饱喝足了，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颗菜，虽然我这颗菜，风华绝代举世无双，但还太嫩，你实在没必要牵挂，我要跟你告别。”
云端听后，看着她好一会都没有要告辞的意向，似乎欲言又止。
阿宸狠掐了一把大腿：“得，我也不是什么没心没肺之人，喏，还有一枚铜钱，你留着看病去吧！”
云端依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肯离去。
“妈呀，我算怕了你了，藏的这么隐蔽，都被你发现了。”阿宸哆哆嗦嗦的从怀里又拿出一枚铜钱。
云端：“……”
云端把铜钱放回阿宸的手里，指了指前面街口贴的告示。
阿宸不动声色的把铜钱塞到怀里，为转移云端的注意力，遂望着街口大叫：“哇，好多人耶！”
确实有很多人，只见告示下面围了一干人马，纷纷对着告示高谈阔论，指指点点，时不时有马大哼一声，吐沫横飞，表示赞同。
阿宸天生爱凑热闹，自然要挤进去看个究竟。
爱凑热闹其实完全是人的好奇心作祟，有时候那些热闹根本不关你一毛钱的事，你却非要凑过去看一看，瞟一瞟，不弄个明白，似乎都不肯吧休，真是没事找抽。
不过挤是挤进去了，可是阿宸的海拔实在太低了，仰望众多人头是一件痛苦的事，仰望众多人马头上的告示——简直是不能忍受。

第十一章　丑八怪
人声马声鼎沸。
路人甲翘起兰花指：“呀，咱们凌王爷真是个英明之人，听说这妖孽还是他的亲闺女呢，为了正义大义灭亲，真真了不起。”
路人乙淡定地抠了抠鼻屎：“你说的对，我今个早上出城的时候，貌似还看到咱们凌王爷的儿子——凌启，正带着大队人马在城门口检查来往的行人呢，那样子，趾高气昂的，真是得瑟。”
路人甲脸上腾出红云朵朵：“那是当然的了，凌世子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身份又尊贵，那样的人物要是看奴家一眼，奴家死也值了。”
路人乙继续扣鼻屎：“得了吧，就你这等粗俗不堪的模样，就是等到死盼到死，凌世子也不一屑瞥你一眼！你自己瞅瞅，你座下的马都比你长得有人样！”
路人甲座下的马得意的哼了一声。
路人甲害羞的遮起袖子：“别这样说嘛，听说凌世子兴趣有点不一样……反正奴家是有机会伺候凌世子的！”
朝阳悬挂天际，红通通的，柔和的光线撒在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金子，暖暖的，金红的胭脂也像是喝醉了酒，漫天的酒香醉红了远处的云霞，散发出迷人的风采。
这一刻，风景如画，人马和谐相处，一切似乎都很赏心悦目，人人也都是美好心情……如果有人不那么现世的话。
只见阿宸踮着脚轻轻拍了拍，正在意淫凌世子的路人甲——座下的马腿，送上最真诚的祝福：“你长得这么美，凌世子肯定会喜欢的！”
路人甲和座下的马同时转过头。
阿宸挺客气的鞠了鞠：“在下阿宸，被美人的风采迷倒，正慕名而来！”
路人甲座下的马不屑的哼了一声，吐出一口白沫，转过头去。
路人甲摸了摸红云泛滥的脸，羞怯道：“哎呀，低调点，低调点，虽然我长得是很漂亮，可你当众说出来，我多不好意思啊！”
周围的人与马一致发出呕吐声。
阿宸笑容甜甜：“美女姐姐，你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姐姐！”
周围的人又都在不怀好意的偷笑，马儿都在得意的哼哼，就连天上飞翔的不知名丑鸟，也在应景的鸣出跑调的歌曲。
路人甲的脸由红转绿：“奴家可是正正当当的男人！”
阿宸不在意的摇摇头：“大哥哥，没关系的，无论你是男是女还是人妖，你都是最漂亮的！”
路人乙挖掉最后一坨鼻屎，扶额惊叹：“现在的小孩子啊，真是重口味！别说我了，我估计马儿的审美观都被扭曲到变形了！”
“漂亮大哥哥，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吧，当没人苟同耽美的时候，凌世子肯定就是你的，一定要坚持这条不归路！”
路人甲甩了甩头，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风骚无限：“小妹妹，你说话很中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阿宸欢快的拍起小手：“好耶，好耶！不过大哥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说吧，妹妹，只要哥哥能办到的，保准给你办成！”
阿宸发出由衷的赞叹：“真是心地又好，长得又漂亮的大哥哥啊！”
路人甲座下的马听到这话，顿时口吐白沫。
路人甲却笑得合不拢嘴：“哪里，哪里，妹妹太抬举哥哥了！”
“大哥哥，我想看看告示！”
“那还不简单，都是一家人了，来，坐马儿的脖子上！”
路人甲座下的马翻着白眼作垂死状。
“哇！”阿宸指着告示的人像，突然大叫一声：“大哥哥，这个小女孩好丑哦，你看她才四五岁的样子，却长的跟猪娃一样胖，还有那双青色的眼睛，贼溜溜的，难看死了！”
“那是当然了，这个妖孽肯定没我家妹妹长得好看！不过抓到她的话，可是赏金千两耶，一千两黄金都能买一座小城池了，凌王爷出手也真是阔绰！”
阿宸两眼发出金光，她转过身胡乱扯着路人甲的衣领：“大哥哥，我没听错吧？赏金千两？”
路人甲羞的满脸通红：“哎呀，好妹妹，淡定点，淡定点！虽然哥哥不介意就地……可这么多人看着呢，哥哥多不好意思啊！”
阿宸根本无视路人甲的风骚，只看着告示一脸陶醉：“一千两黄金耶，啊，一千两黄金我可以买多少肉包子，多少鸡腿啊！”
阿宸脸上虽然还残留许多五颜六色的胭脂，显得面目全非，但她那双青亮的眼睛是如何也遮掩不住的，路人甲离她那么近，自然难逃路人甲猥琐的法眼。
被无视的路人甲气愤地“哼”了一声，瞪着意yin黄金的阿宸：“妹妹，哥哥想和你说个事情！”
阿宸头也不转，随口问道：“什么事情？”
“哥哥觉得这个妖孽的眼睛有点熟！”
阿宸一想，还真是，立马赞叹的拍起小手：“大哥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也发现她的眼睛很熟悉！”
“哼哼，不仅熟悉，哥哥发现她的眼睛和妹妹的有点像哦！”
“我也是这样觉得，我怀疑她是我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