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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捕头-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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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夏初手底下干过,清楚她的路数。现在府衙不升堂,那就说明凶手很可能并不是汤宝昕,而是另有其人。但偏偏所有人都认定了月筱红就是汤宝昕杀的,王槐顺势这边又补充进了昨天在街上碰见郑琏一节,把这事儿坐的越发真实了。
“不杀真凶,那怎么能算是给月老板一个交待!府衙当我们好糊弄是不是!”有人愤愤地喊道,“他夏初算个什么东西!”
“哎,你可别这么说。”王槐笑呵呵地拦话道,“人家那个资历那个年岁,背后要是没人哪做的了捕头,怎么就不算东西呢?可就算他有人保着他做捕头,他也得装模作样的交点成绩上去不是?”
“可我听说夏捕头没什么背景啊,谁保着他?”有人问道。
有王槐的兄弟站在人群里接过话去,“还能谁保着,她在府衙做捕头,自然是府衙的顶头上司才保的了啊!”
“那不是一样的问题吗?他又没背景,府衙蒋大人保他干什么?”
“哟,那您问我我问谁去?这要是一男一女的倒好猜,俩男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事儿不成?可别乱说话。”
这话是反着说的,但反着说更有效果。人群里马上就有人把这话撵开揉碎的猜了起来。嗡嗡地议论了一会儿后,杜山便大声地问王槐,“我说,那蒋大人真跟夏捕头不清不楚的?你在府衙呆过,总能看出什么来吧?”
“这我可不能说。虽然现在我不在府衙了,但我也不是那背后说人的人。”王槐摆了摆手,“刚才说的那些,你们姑且一听便是。咱都是平头百姓,又成不了声势,上头听不见还不就由着他闹腾?可叹诸位一心想帮月老板讨个公道,但我看啊,这事儿也就这样了,就看他夏初想杀谁吧,反正肯定不是汤宝昕。”
“那不成!”杜山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月老板的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
“不能不明不白的!”一群人也跟着喊道。
王槐站起身来,叹道:“月老板若泉下有知,当欣慰啊!可你们跟这喊有什么用?”
不知是谁突然嚷了一句:“去府衙!让夏初说个明白!”
“对!去府衙!”
☆、176。 失控了
夏初从柳大夫那回了府衙,又去找了杨仵作,觉得可能是柳大夫看活人看的多,而杨仵作死人看得多,兴许能说出点道道来。
可结果依旧是让夏初失望,杨仵作也说不出所以然来。“那据您所知,西京谁对毒药比较了解?”夏初问他。
有了上次常青的点拨,杨仵作对夏初的态度极好,笑得春风和煦,道:“属下确是不知。属下觉得,或许您可以问一问常青,他认识的人多,这种江湖事应该会比属下更熟悉一些。
江湖事?夏初脑子里蹦出了那些一日丧命散、含笑半步颠之类的名字,难道这药膏里的毒也那么离奇不成?她不太相信,这毕竟不是武侠小说。
“行,那我去找常青问问,多谢。”
“哟,可不敢,可不敢!这都是属下份内的。”杨仵作稍显惶恐地说道。夏初莫名其妙,心说这杨仵作是吃错药了么?
还不等她去找常青,常青便已经找了过来,一脸焦色地推门而入,差点跟夏初撞了个满怀。夏初一拍他,“正要找你你自己倒撞过来了。”
“您先别找了我了,还是赶紧去门口看看吧!”常青跺了下脚,“月筱红的戏迷又来了!”
“还是那帮人?”夏初一边问着一边跟着常青往外走,“上次你怎么跟他们说的?”
常青抹了一把汗,脚下步履匆匆直嫌夏初走的太慢,急火火地道:“就按您说的那么告诉他们的,他们也没再嚷嚷什么。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找上来了,而且……”他说的太急,呛了一嗓子,咳了起来。
“而且什么?”夏初追问,还不等常青回答,她便已经看到了府衙外的情形,当即变了脸色,倒吸了一口冷气道:“怎么这么多人……”
西京泰广楼外本就是戏迷扎堆的地方,这些天也都在谈论月筱红的事,原本就有诸多猜测。上午王槐带着兄弟自唱自和搅起了舆论,又引过去不少人,这人一多便成势,势一成情绪越发激动,胆子也都大了。
茶楼里不满百人的队伍叫嚣着往府衙来给月筱红讨说法,如同雪球滚了一路,等到府衙门口时已经比最初多了两三倍不止。
这里面有不少是真为月筱红抱不平的,也有凑热闹的,还有唯恐天下不乱推波助澜的,神态心思各异,乌泱泱堵满了府衙外面的一条街。
杜山领着头,而王槐则推说不便出面站到了最外层,花了一个大子儿买了碗茶,躲在阴凉处等着看热闹。
许是因为人太多了,门子这次也没敢像上次似的站在门外,而是半藏在门后,徒劳地对着人群吼嚷,让他们散了去。可话出口如雨丝入河,半分作用也没有。
府衙的门除了节庆休假时,平日里卯时开酉时关,非有京兆尹令是不许关门的。王槐早就给杜山交待了,让他只管逼问,兹是他们不踏进府衙门里,官府抓了人也是没理。更何况这么多人,就算是京兆尹也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杜山十分放心,如同意见领袖般地高举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喊道:“让夏初出来说清楚!”
“让夏初滚出来!”
“开斩汤宝昕!为月老板报仇!”
“滚出来!说清楚!”
不管是谁喊一嗓子,人群马上就跟着重复,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吼得大有天崩地裂之势。有新加入的人不知所以的询问情形,旁边便会有好几个人神情兴奋地解释。关于夏初‘以色侍人入府衙乱查葫芦案,仗势骄横为抢功宽纵杀人犯’的说法便如病毒一般传了开来。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热闹不凑白不凑,笑话不看白不看。这一会儿的工夫,跟着一起叫嚷的人数便又膨胀了不少。
夏初站在府衙门里的空场上,看着外面汹涌的人群,听着他们吼的那些话,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他们让我说什么?”夏初呐呐地道,又转头问常青,“他们让我说什么?”
“管说什么!”常青直咬牙,气道:“还反了天了!我让兄弟们抄家伙,轰他娘的!看是他们脖子硬还是我们刀快!”
“放屁!”夏初斥了一声,“你是捕快还是山贼!这话也敢说!”
府衙里的一些人也听见动静出来,渐渐围拢在了夏初身边,不明所以地问这倒底是怎么了。夏初脑子乱的不行,没心思说话,常青便跟他们说了说情形。
那些跟着夏初的捕快自然向着夏初,听完后怒道:“X!月筱红是他们祖宗啊!还围起府衙来了!”
而府衙那些司户、司录的几个有品阶的大人却不是这意思。蒋熙元眼下不在,他们瞧着府衙外面一团糟乱,生怕担了责任,纷纷道:“夏初,你干什么了?还不赶紧出去让人都散了!惹这么大麻烦,别牵连了别人!”
“我没干什么啊!”夏初有点害怕,更多的还是茫然。
“什么叫你没干什么!”司户白大人站了出来,指着门外,气哼哼地说:“你当我们耳朵是聋的?!明摆着是冲月筱红的事来的,那案子倒底是怎么着了?”
“还在查。”夏初实话实说地答道:“昨天刚从德方班搜出了新的证物,汤宝昕……”
“你跟我说不着。”白大人摆手打断了夏初的话,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去跟他们说去!赶紧把人给弄走!”一边说一边用手往外推她。
“白大人!”常青急了,“外面这么多人,我们头儿出去有什么用!您这好歹帮着一起拿个主意才是,怎么还把人往外推呢?”
“事儿是他干的,他不出去难道我出去!”白大人吼得胡子都颤了起来,“你个捕快,怎么跟上司说话呢!”
“哟嗬!您还知道您是上司?”常青的脾气上来了,阴阳怪气地说道:“有功抢功,有事儿推事儿。啧,难怪都要读书考功名,这上司还真好当。”
白大人气的脸都红了,旁边几个大人也见不得常青不把白大人放在眼里,不把白大人放在眼里就等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纷纷加进来斥责。捕快这边有直脾气看不过眼的,又开始帮着常青说话。
外面的喊声还在继续,毫无将息的意思;里面的六品官们跟捕快也开始吵的不可开交,越骂越勇。
夏初在两团糟乱中间,终于是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都给我闭嘴!”她回头指着那帮只管骂架不管事的大人,“反正也是不管,哪凉快哪呆着去!”
“姓夏你,你也太……”
“闭嘴!”夏初一嗓子骂了回去,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紧紧地握了握拳头,转身大步的就往门外走去。几个捕快面面相觑,也跟了过去。
大门离的不远,可这几十步走起来格外漫长。夏初也很害怕,可是她觉得自己一定得去说清楚。
他们为什么不满?他们为什么要围住府衙?他们倒底让自己说什么?她自问做的正、行的端,既如此,为什么要躲在门里害怕?她不应该害怕。
夏初在踏出府衙大门时人群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她放眼看了看满街的人,用力地按下心中的畏惧,昂起头来高声道:“我就是夏初!有什么不解之事尽管问!我一定解答清楚!”
她知道月筱红的戏迷都认为汤宝昕是凶手,但觉得事情只要解释清楚,人群自然会散去。她不怕解释,她所做的一切都合理合法,禁得住拷问。
可夏初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根本还是低估了‘众怒’的概念,小看了‘群情激愤’这个词,没理解‘人云亦云’的内涵。
她是想回答,可是人们根本就没有问,看见夏初出来便越发的激动起来,高声嚷着让她滚出府衙,斩了汤宝昕。
“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案子府衙正在查,查清案情自然会给众位一个交待,会还月筱红一个公道!”夏初扯着嗓子大声地喊道。
“查个屁!德方班早就查清楚了!”
“对!汤宝昕杀人偿命!”
夏初等这一轮喊声过去,又耐下性子道:“凶手并不一定是汤宝昕,府衙不能滥杀无辜!请各位要相信府衙定会秉公执法!”
人群外围的王槐侧耳听见这句话,忍不住拍腿笑了起来。他在茶楼已经说了,夏初就是要再推出一个人来说是凶手,好显示她的查案能力,为的是坐稳捕头的位置。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却正中了自己的圈套。
府衙外的人一听夏初如此说,便愈发信了王槐的话,顿时哄声四起。站在前面的杜山指着她骂道,“放屁!把汤宝昕交出来!不能让你这个二尾子得了逞!”
“你说什么呢!”裘财听不下去了,一瞪眼跨到了前面,揪起杜山的脖领子吼道:“活的不耐烦了!再说一遍试试!”
杜山也是个高壮的练家子,并不惧,伸手也抓住了裘财,不甘示弱地喊道:“在个娈童小倌手下做事,你也算男人!有种你打一个试试!”
这话实在太难听,夏初就在旁边,等于一口唾沫啐在了脸上。她楞了楞,不明白这话从何而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想细问让他说清楚。
可裘财的爆脾气如何经的起这样一激,杜山话音刚落,他便挥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了去。
裘财挥起拳头的一瞬,夏初猛然反应了过来,叫了一声‘别打’。
可惜已经晚了。
肉碰肉发出一声脆响来,杜山往后一个趔趄,再抬头嘴角已经挂了血。他怒目圆睁的照地一啐,沉了中气喊道:“我X你大爷!官差打人了!!”喊完扬着拳头也给了裘财一拳。捕快一看自己兄弟被打,立刻都冲出去帮裘财。
“官差打人了!夏初纵下行凶啦!”杜山身边的人群一边喊叫一边也开始招呼拳脚,府衙门口迅速的打成了一团。
场面彻底失控了。
☆、177。 我们是清白的
势态一下子就炸开了,以府衙门口为中心,像是湖水里投进了一枚重石,混乱一圈圈的开始向外波及。
有怕事的开始往外钻,有好事的开始往里涌,人挤着人撞得乱七八糟,中间有生了口角也开始吵起来。府衙对面的茶摊子也被人撞翻了,粗瓷碗碎了一地,那摊主火气也大了,揪着撞了摊子的人便开始打。
王槐乐不可支,从地上捡起一个还算完整的碗,瞧准了夏初那边甩手扔了过去,随即便有人高声骂了起来,打的愈发来劲。
夏初冲到捕快与百姓中间,一边拦着捕快让他们不要打人,一边喊着让百姓冷静一点,左推右搡的想把两边的人分开。
可打红了眼的一帮老爷们哪里听得进去,不光没能分开两边,自己身上也挨了不少拳脚。夏初急得嗓子都喊劈了,却也是徒劳无功。
终于是有捕快失了理智,抽了个空隙伸手就去拔自己的佩刀。夏初离的近,听见仓啷的一声,大惊失色,不顾一切的挤过去将他的佩刀给按了回去。有人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她站立不稳扑倒在了府衙门前的台阶上,手臂一阵钻心得疼,想爬起来却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
杜山那边把裘财甩到一边,一眼便看见了夏初,瞪着眼撸起袖子便冲了过来。若搁平时,夏初自然是能与他打上一打的,输赢未可知,但刚才她拉架拉的已经脱了力,胳膊一动就疼,已是无力招架。
她看着杜山,心底竟生出一种绝望之感,无声地问了个为什么。
杜山已经打红了眼,根本不理会她倒底在说什么,大步近前,扬起拳头使了全力的往夏初脸上打了过去。夏初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地闭了眼睛,可却没等到拳头的落下。
再睁开眼时,杜山已经跌出去了老远,正按着自己的胳膊声声惨叫。还不等夏初弄明白倒底发生了什么,就觉得身子一轻,自己腾空而起。
这感觉有点熟悉。
她转过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蒋熙元的侧脸,霎那间心里便是一松,觉得这可怕的事情终于是可以过去了。那强压在心底的恐惧也像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不顾一切地涌了出来。
她瘪了瘪嘴,觉得喉咙哽的酸疼,勉强地叫了一声‘大人’,眼泪便簌簌而落,再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
府衙外,步伐齐整地跑来一众兵丁,直接将人群从中间分开,然后往两边压过去,瞬间便清开了府衙的大门。
刘起负手信步而至,往两边看了一眼,皱起眉头来高声道:“亲兵听令!将府衙门前道路肃清,至东西路口把守,仍有擅闯者死伤勿论!”
兵丁人数不算多,一个个目不斜视站的笔挺,手中虽没有武器,但阵仗一出便显出了不同。刘起话音一落,百十号人干脆利落地齐声应声,喊出了直冲云霄的气势。
西京百姓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一句‘死伤勿论’直吓得四散而去,转眼街上就只剩下一片狼藉,人影也寻不见了。
“刘师爷,您可来了,我都要急死了!”常青身上的衣服被撕开了几条口子,脸上也挂了彩,他揉着胳膊走到刘起面前,别别扭扭地笑了一下。
刘起收起了刚才的一脸端肃,抓着他急急地道:“我出去的时候不只是在叫嚷吗?这怎么还打起来了?!”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事情有点怪。”常青摇摇头,回身找了一下,“大人呢?”
“比我们先过来的啊!”刘起也跟着四下看了看。“马还在那呢,人呢?”
蒋熙元着夏初一步不停地直接奔了自己的书房。夏初窝在他怀里也没有力气挣扎了,哭得十分压抑,整个人都在轻微地抖着。
她的帽子早已经不知道掉到了哪里,短发纷乱,额边的头发被泪水浸湿贴在脸上,眼圈殷红,泪水仍是停不住的掉,一脸狼狈。她越过蒋熙元的肩膀看着府衙的大门,泪眼中尽是委屈与茫然。
她怎么也不明白。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她还在为月筱红的案子忙前跑后,为何转眼间她就成了月筱红案的罪人,杀人犯的帮凶。
她认真努力的查案,她想让西京府衙成为百姓可以依靠、可以信赖,让他们有了冤情有了不平时,能找到一个真正为他们做主的地方。
这是她的理想,从做了这个捕头开始她一直在努力。
她没有敲诈案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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