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断辽烟-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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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坦白

疼痛的感觉没有传来，却传来了“啊！啊！”两声惨叫，她睁眼一看，刚才想打劫她的两个男人已经倒在血泊中，耶律濬正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晓冰，你没事吧？”
“啊！”陈晓冰怎么也想不到耶律濬会突然出现在眼前，一把推开正要扶她起来的耶律濬。
“你要干什么！干嘛跟着我？”陈晓冰惊恐地看着他。
耶律濬没想到陈晓冰看着他的眼神比起刚刚打劫的那两个男人更为惧怕，柔声道：“我不放心你，晓冰，让我跟你一起走，好不好？”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
没想到陈晓冰一听这话，居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答应放我走的！你放过我吧！为什么不放过我！”她哭得泣不成声。这人简直是她的噩梦，他随手给她的一个钱袋都能让她到鬼门关前晃了一圈，现在居然说要跟着她！
她的样子让耶律濬看得心如刀绞，冲上前去搂紧她。
“对不起，晓冰，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伤害你了！真的！”
耶律濬觉得怀中的人儿突然不再挣扎了，以为她没事了，松开了她，没想到却对上她冷得令他心惊的眼神。
“太子殿下，你演完了没有？若是演完了，麻烦你走！”
陈晓冰知道耶律濬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喜怒从不形于色。唯一一次以为他情不自禁，便是在牢中，后来她知道他是在借她演戏。这里荒郊野外的，他要演给谁看？
耶律濬知道她说的是在牢中之事，想到自己伤她如此之深，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陈晓冰见他没有反应，转身就走。
“晓冰，你想不想知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耶律濬的一句话成功的止住了陈晓冰的脚步，她转过身来瞪着他。
他不想再瞒她，自从醒来之后，他们的过往想一块巨石一样压在他的心头，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现在他既然决定放下一切和她在一起，那么若是不说清楚，只怕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吓坏她。至于她知道之后会不会原谅他，他都必须承受，这是他欠她的。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陈晓冰狐疑的问道。自从醒来之后，耶律濬对她像是换了个人，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却又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叹了口气，这也是她最想知道的。
“你是我累世的恩人和命定的恋人。”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陈晓冰瞪着他，冷笑了一下，像是听到了这辈子最好笑的笑话，露出了伤痕累累的手臂。
“你就是这样报恩和谈恋爱的？”这种方式？她受不起。
耶律濬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将那日的梦境跟她说了。说完之后他感觉轻松多了，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你信吗？”耶律濬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她的过于冷静让他甚是担心。
“信！为什么不信？”她从未告诉过他她来自一千年之后，就连那日在萧明远面前也没提到那条白蛇和那块玉，现在他都能说得出来，不由得她不信。
“那……”现在的他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有她。
“你能送我回家吗？”现在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回家。
他想了一会，摇摇头：“我做不到！”
上次送她来，白蛇赔上了数千年的修为和一条命。现在且不说他的神力尚未完全恢复，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他也不敢。她的到来，紊乱了天机，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程，白蛇算是帮她受了天谴。若是再送她回去，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很好。”她点点头，也就是说，他还比不上一条蛇。
陈晓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那就麻烦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离我远点！”她终于也学会了恨。
耶律濬不敢面对她愤恨的眼神，一如当年的赤琰。
陈晓冰不再理他，转身便走，走了数十步发现他仍是跟在后面，气得火冒三丈。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照顾你和孩子！”
陈晓冰看着他，没想到他一直都知道。
“这不是你的孩子！”她冷冷地回道，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耶律濬定定地看着她，说道：“晓冰，那天你和明远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别无所求，只求能照顾你，我就满足了。”
陈晓冰知道他心意已决，什么话也没说，依旧转身就走。
陈晓冰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耶律濬就在她身后十步之遥跟着。他俩就这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地走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放下

路上遇到一拨一拨的官兵，耶律濬知道是来寻他的，也知道他的出走会给大辽带来多大的震荡。但是经历了十世，他现在只想对自己自私一些，对她也自私一些。他施了个障眼法，在旁人眼中看来，他俩的相貌、身形便完全改变了。
走了几天，走到一处关卡，他看见萧明远正在焦虑的四处张望着，试图从过往的人群中辨别出他的身影。耶律濬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父皇肯定会将他借口调离的萧明远唤回，也不知道那日他特意调开萧明远是不是能为他挡过父皇的怒火……
他和萧明远擦身而过时，耶律濬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晚，他们在一处破庙里落脚。现在的陈晓冰有些惧怕人群，惧怕那些看似殷勤的面孔。这几天，她宁愿睡野外、破庙，也不愿在客店里留宿；宁愿吃野果、野菜，也绝不上饭馆，耶律濬也就由着她。只是在她实在饿得慌的时候，耶律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几个包子，他先尝一口再递给她，她犹豫了一下，也就接过来了。
耶律濬待陈晓冰睡着了之后，在她的周围设了个结界，以保证她的安全。然后，他悄悄起身，走出了破庙。
耶律濬来到萧明远落脚之处，将惊醒过来的萧明远引了出来。
“殿下！”夜黑风高，萧明远虽然看不见来人样貌，但他对耶律濬何等的熟悉，一下子便从身形、步法中认出了他。他们来到密林深处，萧明远叫住了他。
“明远，别来无恙？”耶律濬转过了身。
“属下恭请殿下回朝！”萧明远单膝跪地。
当日所有人都找不到耶律濬，最后在耶律濬的书桌上发现了一纸信笺。信上他告诉耶律洪基说他雄心已失，不能再带领大辽争雄于天下，也不能再胜任太子之位，请父皇另择他人等等。看得众人莫名其妙，但耶律濬在信中言辞恳切，笔触流畅，不像是被人胁迫。
而耶律乙辛在一旁添油加醋，说上次在校场本应处死的女刺客也已同时失踪，而守城官兵更是看到两人连夜出城。结果气得耶律洪基大发雷霆，在全国发下两人的海捕文书，誓要把耶律濬捉回问罪。但好几日过去了，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任何消息。
这几日萧明远的日子也不好过，他身为太子的侍卫首领，对耶律濬的不告而别毫不知情。虽说他当时不在上京，但怒不可遏的耶律洪基仍是将他重打了三十大板，然后责令他限时将太子寻回，否则处斩。
现在时间已经没剩几天了，但耶律濬和陈晓冰始终毫无音讯。而他暗中收到消息，说耶律乙辛一伙暗中派出大量杀手，也在秘密寻找耶律濬，试图暗杀。这让他又担心，又着急。
“回去告诉父皇，我不会再回去了，请他另择他人吧！”耶律濬摇摇头。既然放下了，他就不准备再回去。
“可是皇上就殿下一个儿子，殿下怎能如此轻率？”萧明远大急，他知道耶律濬最近是受了些刺激，但也不至于让他就这样撂挑子啊！
“你不明白，我现在雄心已失，就算是回去，对大辽也不一定是件好事。”那日封印一解，这十世的记忆就像洪水般涌来，让他想看不透都不行。现在的他，放不下的只有她。
论权势，他曾经是雄居一方的霸主，可最后还是因为抗拒不了天下大势而败亡；论财富，他曾经亲眼见过石崇和王恺斗富，那是何等的奢靡，可是到头来还不是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论责任，他曾经是位亡国的太子，满脑子都是复国大业，最后终于把自己搞得众叛亲离，被最忠诚的手下杀死。到临死的那一刻，他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背叛；论亲情，若不是当年的帝俊和羲和对十子宠溺过度，今日何来有他？
至于民族大义、国家兴亡那就更可笑了。这么多年来，他看到过多少人顶着这件高贵的外衣而行卑鄙龌龊之事，一如当时的李尽忠。
前世的他还是渤海的将军，带领城中百姓拼死抵御辽人的铁骑。城破之时，他被乱箭射死，首级被割下献给当时的辽王，没想到这一世他居然成了辽国太子……他甚至怀疑，这样的手笔并非出自阎君，那家伙没这个胆，很有可能是天帝亲自替他安排的……
“既然如此，属下得罪了！”萧明远没想到有一天会对耶律濬动手。
耶律濬不禁失笑，萧明远现在的神情和当日的赤琰如出一辙。他摇摇头：“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
“属下会尽力的。”萧明远叹了口气。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

萧明远刚向前奔了两步，便感到一股巨力袭来，将他击倒在地，随即一口鲜血喷出。
“明远，你没事吧？”耶律濬将手递给他，想扶他起来。他已经很控制力道了，没想到还是伤了他。
“属下没事，谢殿下手下留情。”萧明远心中不禁奇怪，他俩功力相当，就算耶律濬稍胜一筹，他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而现在显然耶律濬几乎没怎么用力。
萧明远握住了耶律濬的手，一借力便站了起来。他突然反手一握，扣住了耶律濬的脉门。
“明远！你！”耶律濬不禁苦笑，没想到萧明远有一天也会对他用上手段。
“职责所在，请殿下恕罪！”他难道不知道如果他不回去，有多少人会遭殃？
耶律濬用力一震，挣开了萧明远的力道，他退了两步。
“明远，我不会回去！”
“殿下身为一国之储，怎可如此不负责任？！”萧明远也动了怒，要是真能一走了之，那日他不会接令领兵出征，直接带着陈晓冰走人了。
“明远，我大劫将至，若是不走，可能会连累很多人。”他在人间的每一世，均是一劫，这次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世，也是最后一劫。但由于陈晓冰的突然闯入，增添了不少变数，现在他也不能算出自己到底能不能过了这一关。
“殿下何出此言？”萧明远一愣，不知他是何意。
耶律濬淡淡一笑，回道：“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总之，回去告诉父皇，路是我自己选的，与其他人无关，若是我能侥幸活下来，自会向他请罪。”
“殿下，她还好吗？”见耶律濬要走，萧明远最后仍是忍不住问道。
耶律濬微微一笑，说道：“她很好，今后我会用我的生命来保护她！”
见萧明远释然了，耶律濬转身便走，走了两步，突然回身看向他。
“明远，当日你只是职责所在，你不欠我们什么。若是你执意要还，哪天我连累了你，我们之间便算是清了。”他大劫将至，现在以他的功力仍无法推算是否能全身而退，他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以免赤琰始终心存愧疚。
萧明远一愣，不知他是何意，再一回神，耶律濬已经不见了踪影。
上书房内。
“你见到他了？他还是不肯回来？”耶律洪基问跪在地下的萧明远。
“臣劝过殿下，殿下心意已决，执意不肯回朝，说是大劫将至，不愿回来牵连无辜。”
“他这是什么意思？还是为了那个女人？”耶律洪基没想到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弃祖宗、弃江山。
“属下本也以为是，但从殿下的口气中似乎还有其他的原因，他不愿意说。”自从耶律濬醒来之后，他就觉得有事发生过。但耶律濬不说，他也不好直问。
“你先下去吧，让他们还是尽力追查，一定要把他追回来。”
“是，臣告退。”
待萧明远走后，耶律洪基向着屏风后面问道：“你怎么看？”
耶律乙辛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回陛下，臣以为这次太子殿下的出走颇为蹊跷。臣还听闻北方鹰师最近似有异动，臣恐怕……”耶律乙辛一脸担忧。
“你说那个逆子准备自行谋立，他敢？！”北方鹰师的统帅耶律耶律撒剌和耶律濬私交甚密，耶律乙辛这么一提，耶律洪基还觉得真有这种可能。
“陛下息怒，臣只是猜测，并无证据。”当朝太子私自出走，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绝对禁忌的事。这种事情耶律洪基当然知道，他只要稍加提点便可。
“乙辛，你也暗中派人寻找太子下落，擒回即可，千万不能伤害他。另外对于鹰师你派人暗中监视，一有动静，马上汇报。平日里和太子走的近的人你也暗中盯着，看太子有没有私下和他们联系。若是一旦证实太子有二心，朕决不轻饶！”
“是，臣这就去准备！”
第二日早朝，耶律洪基突然宣布太子耶律濬身犯重罪，贬为庶人。至于是何重罪，却没有明说，引得群臣议论纷纷，人人自危。
耶律濬回到破庙，看见陈晓冰已经醒了，坐在火堆旁拨弄着火苗。
“你醒了？我吵到你了？”
陈晓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们无言地坐了一会，陈晓冰开了口。
“你知道因为你，我失去了很多东西。”她的亲人、她的朋友、她的梦想，甚至她的自由、她的未来。
“我知道，对不起！”自从知道真相以后，陈晓冰一直没有和他说过话，现在她肯和他说话，哪怕是指责，也让他感到欣慰。
陈晓冰顿了顿，看向他，道：“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也不会再爱你，何苦呢？”也许有一天她会放下对他的怨恨，但至少现在，她做不到。

、第一百二十三章　你，可会接生？

耶律濬知道陈晓冰想到他刚刚去见了萧明远。今天她也看见萧明远了，现在看他回来了，便也想劝他回去，不由得心下感动，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愿意为他着想。
他淡淡一笑，看向她，说道：“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他人无关。”
陈晓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看来是她多事了。
他俩一前一后又走了几天，陈晓冰净挑人迹罕至的小路走。走到山林深处，陈晓冰突然说她不想走了，耶律濬便认命地开始造房子。
陈晓冰看着木屋内基本俱全的床铺家具，有些叹为观止，现在她开始觉得眼前的这位神仙大人似乎真的很好用。
不过到了餐桌上她就开始后悔了，今天耶律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条鱼，信誓旦旦地说是要给她补补身子，却被她亲眼看见这位神仙大人兼太子殿下拎着那尾活蹦乱跳的鱼，直接往锅里一丢，然后把锅盖一盖就算煮好了。她虽然也不怎么会做饭，但好歹知道要打理一下。
当晚耶律濬端上来的那锅鱼汤又苦又腥，让她刚一入口就吐了，而耶律濬居然一脸无辜又紧张地问她是否害喜了？她猜这位神仙大人不管再轮回几世，估计也是个命好到可以一直远庖厨的主……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耶律濬的手艺渐渐地有了些长进，做的饭菜也逐渐能入了她的口。有时耶律濬看她实在难以下咽，也会偷偷地下山买些可口的菜肴来。一开始陈晓冰还有些抗拒，可是终究抗拒不过咕咕叫的肚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吃了。
天渐渐地冷了，耶律濬为她及时的添置了几床棉被让她不至于冻到。这天晚上她睡不着，翻了个身，借着屋外的月光，看到在她的床下打地铺的耶律濬。原本他俩是分房睡的，有天晚上她有些口渴，下床倒水喝，结果差点被椅子绊倒。从那以后，耶律濬就雷打不动地在她的床边打起了地铺。
今天晚上的耶律濬睡的有些沉，发出了微弱的鼾声。
这人啊！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可这几个月来，几乎包揽了他俩几乎所有的家务活。粗活，他在干；衣服，他在洗；饭菜，他也在用心学着做；就连几日前，她心血来潮的想给将要出生的孩子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