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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福大贵-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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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吉祥。”两个西洋人都很年轻，一个三十岁，一个二十五六的样子，看到姣娇进来，起身道安。
姣娇微低头，回了他们一个万福。
“钱格格快坐下，让西米连医士为你诊诊病。”四贝勒爷站在德妃身后，十四子好奇地看着马科思他们面前摆的一堆仪器。
姣娇坐下，看眼桌上的仪器，其实就是现代西医里常用的听诊器和血压检测仪。
“请格格伸出你的一只手。”说话的是西米连医士，比马科思年轻好几岁，他的汉话半生不熟，却动作老练地为格格在手腕上紧紧地裹上双层厚布，然后捏几下连在血压器上的橡胶球往那布的夹层之间打气，姣娇感到手腕发胀，西迷连才捏着那皮球停止打气。
姣娇有种久违的感觉，在大清朝竟然能感受到西方的诊病。只是不知西迷连诊断的结果会怎么样。这几天，她倒是没再发作过心口痛，泽慧把这归功于马太医的药很灵。
西迷连看了了看血压计，又戴上听诊器，和姣娇坐到一道屏风后，为她听诊。
“这西医真是比中医开明许多。”德妃笑着和马科思说，若不是四贝勒爷说西医能治好姣娇，皇上有批准过，德妃真不愿宫里的女子被西洋男人那样听诊，那听诊器得放在女子贴身的胸口处。
“奇怪。血压正常，听诊极好。”西米连是一米八的大个子，从屏风后出来，把那座老红木雕花屏风都显得矮小许多。
马科思脸上长了一圈络腮胡，中国话却说得很好流畅：“如果在我国，用X光照一下就知道心脏是好是坏。”
听到“X光”这东西，姣娇觉得很亲切。倘若清朝有X光，那傀儡蛊，不管有多细微，长在哪里，都会逃不脱高倍检查仪的扫描，然后用最先进的手术除掉它们，可惜，这是在清朝啊。
“钱格格应该没有心脏病，心跳好得很。”西米连微笑着说。
姣娇脸色微红，却不出声，这情况，只有什么都听不懂才是正常。
“可是那晚她真是心痛得厉害。”马太医匆匆赶来，与西洋医生会诊。
西米连将一只巨大手掌按在心口，起身向马太医行了个礼。马太医回了一礼，放下药箱，坐下来和他讨论：“那晚我诊过钱格格的脉，就是心脏没问题，也一定有心悸痛。”
马科思摇摇头，叹惜道：“可惜，没有带一部X光仪来中国。”
四贝勒爷笑道：“下一次运一部到中国来吧。我们在热河不是还要建个科学馆的吗？”
马科思笑道：“X光应该放在医馆为人诊病，放在科学馆是浪费。”
姣娇拿着小手帕，捂着小嘴，发觉这是个历史性的画面。两个德国人和一堆清朝人讨论着西洋医学和X光仪器，焦点是一个身中傀儡蛊引发心疼症的新格格。
“我再给格格诊下脉。”马太医是严谨的，觉得有必要再为格格诊下脉，才好和西米连讨教。
姣娇和马太医到屏风坐下，很快诊完脉，马太医惊道：“从脉相看，钱格格全身气血流畅，没有病痛了。”
德妃脸上掠过惊诧，这事怎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象场风一样。有点木讷地望着马太医，问：“会不会是那晚，钱格格受了惊吓，所以突然心痛起来？”
“钱格格现在脉相好得很，身体健旺着呢。就是这两天照顾敏格格太费心，有些没睡好，气血略有点虚滑，好好休息下就好。”马太医不敢相信自己的诊脉。
“恭喜钱格格，虚惊一场，却是好事。有心脏病可是很不幸的。”马科思笑着，冲姣娇眨动碧绿的眼睛。
本来就没心脏病，姣娇不好说得，只微微一笑：“在下惊扰大家了。”
德妃心里感到一阵轻松，她没病最好。
这时小楠子跑进来禀告：“敏格格醒了。只是不太愿说话。”
马太医背起药箱，惊喜道：“我去看看。”
“可惜，内宫不便微臣一起去看看。”马科思笑道。
姣娇向大家行个礼，跟着马太医走了。
四贝勒爷道：“贵国有治毁容的偏方吗？”
马科思和西米连已听他说过敏称被毒蛛咬伤的事，西迷连遗憾地道：“这类伤，我国也还没有重大突破，对一些烧伤、烫伤、毒伤等引起的皮肤破损症，损坏程度不一，治疗的情况也不一样，这是专业的皮肤外科，在下实在有些勉力。”
“本宫去看看敏格格，老四你和两位西洋客人继续聊吧。”德妃听了阵他们聊天，觉得甚为无趣，带着阿珂去西配殿看敏格格。
西面配殿的套房里。
敏儿勉强应答着马太医的询问，她本想再装睡几天的，可是含月已经醒来，而且让泽慧扶着来看她了。
德妃看二人都醒了过来，笑道：“本宫还是觉得中医比西洋医厉害。”
阿珂笑着弯腰摸了摸敏格格的手，温温热热的，不象头两天很凉，道：“那是，马太医治这毒伤便是证明。”
姣娇激动地询问敏儿：“感觉怎么样，脸上疼不疼？”
敏儿掩饰着对她的特殊眼神，见娘娘在场，不好拿脸色给她，只淡淡地道：“还疼。”
含月坐在一张椅子，感觉这回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激动不已，一对多情目不时噙出点泪光，问：“那个送香包的捉到了没有？”
德妃脸色微阴，都几天了太子和老四查的案子没点消息。
马太医给两们姑娘检查后，禀道：“娘娘，敏格格和含月姑娘的伤，再过十几天便可康复。只是还需吃些天去毒的药。”
德妃满意地点头：“照你说的办就是。本宫得去把这好消息告诉皇上。马太医若是检查好了，跟本宫一道，省得呆会皇上问这问那，本宫不是大夫又说不清楚。”
德妃这几天为两个伤者的事，一直在屋里很压抑，正好这时出去走走。
马太医收起药箱，叮嘱了芷玲一些注意事项，跟着德妃出了永和宫。
姣娇想和敏儿说点贴己话，拉着她的手，两眼红红地道：“是我害了你。”
敏儿打个哈欠，看都不看她，闭着眼侧过身不说话。
芷玲劝道：“钱格格，连日来一直守着敏格格，现在她醒了，还要好好静养，你先回屋休息一下，待她精神好了，你们再聊。”
连日来守着敏儿，的确十分困乏，姣娇回了自己屋里。
、第六十五章 太子之劝（加更）
半月后，太子和四贝勒爷依然没有查到线索。四贝勒爷调动自己的暗属，都没能查出一点令人怀疑的人事。
敏儿脸上的纱布撤开了，右边面颊颈颌处结着一个突出的红疤，看着极象长了只红蜘蛛一般。
含月的右小腿上的疤痕亦是如此，只是那蜘蛛的样子看着要小一些。对此，马太医都觉得不可思议。
德妃见事以至此，两位姑娘生命无碍，心里同情敏儿了一阵便放开了此事。
各宫的娘娘都来看望了一次，送了不少东西，说了不少安慰的话，谁都知道这只是面子上的话，不是真心的。
揭掉脸上的纱布后，没有外人时，想着从此变成了个丑八怪，敏儿把头捂在被子里，忍不住伤心地哭泣：“啊！呜呜……”
面对敏儿悲伤的哭泣，姣娇想劝，却不能说。自敏儿醒来后，对她的态度发生了转折，别说象以前那样亲密地说话，敏儿似乎连见都不想再见到姣娇，连含月都不时拿冷漠的眼神对她。
“我们再想法恢复吧。”姣娇还是大着胆子劝慰她。
“你滚。从此后，不要再和我住一个屋子。反正娘娘给你安排好住在东面配殿里。”敏儿的声音充满了仇怨。
芷玲怕两位姑娘越闹越厉害，拉着姣娇出去，小心劝道：“让着她吧。等过些日子，她心情平复了就好了。现在一下变成这样，换谁都很难受。”
姣娇回到自己屋里，皱着眉头，不知如何是好。回想着以前和敏儿同吃同睡亲如姐妹，如今一天比一天分生，只怕将来做不成姐妹了。
唉，都是自己惹来的事。当时不要那香包就没什么事都没有，如今，清心斋一直被封着，太子和四贝勒爷查案又一直无果。到底是不是娘亲让人送来的香包？真是让人头大，心烦。
不过，自敏儿那晚被毒蛛咬伤后，她便再没发作过心疼，而且连娘那边的感应都断了。莫非，真是娘亲的师傅利用毒蛛种蛊，结果阴差阳错种到敏儿身上了？这样的话，那不是敏儿能和娘亲有感应？还有含月，不会一下两个人都中了新的傀儡蛊吧？
看敏儿的样子，应是和娘亲并没有产生感应，不然，依她的性格和现在的心情，一定会嚷出点什么的。
姣娇坐在屋里，满脸阴郁地拿着达摩经卷，心思凌乱地慢慢翻读。敏儿被蜘蛛咬后，她没再上过文渊阁，一想到找书为自己驱蛊，她就有罪恶的感觉，如是自己身上的蛊驱净了，可是敏儿的脸不能复原，这对敏儿真是太不公平。眉心皱成一团，很少这样读不进书。
“钱格格，文华殿张学士捎来了信，说请你去看书，藏书阁里到了一批书。”小铁子这几天见她憋闷，一直在她这边伺候着。
除了小铁子，别的人心里都有点怨着，若不是姣娇拿回那个香包，敏格格不会被害成这样。
姣娇放下书，在屋里想了想，张学士捎了信来，不去一趟不太好。便对小铁子说：“我去趟文化殿。你呆会给芷玲和阿珂说一声。”
“我陪你去吧？”小铁子挺担心她。看着两个格格越来越分生得厉害，心里很为她们难过。
姣娇皱着眉头，摇摇头，独自出去。
天色有些灰郁，再过些天秋天便尽了，然后将进入北方的冬季，这将是姣娇在清朝北国的第一个冬季。冬天还未到，姣娇的心里已是一片寒冷。
御花园里的枯叶多了许多。没有走甬道，一路专走小径，经草木，踩着落叶慢慢地往文华殿去。她已经死了找驱蛊书的心愿，只有自己受着折磨，才能对得起敏儿代替她受的痛苦。
传心殿旁边有座茅草亭。原来张公公打了招呼，不要乱走，前几次来这里时，她没去看，可是今天看它在秋风中显得十分清逸，便好奇地走了进去。亭子中央有个大草盖盖着个东西，亭柱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些字：“大疱井，甜美、清冽，甘饴之饮，健体清神，神露之垂矣。”
原来这是口密封的井，因是神露之垂，所以没有对外开启。姣娇连忙从亭子里出来，刚走出草亭，被个人影拦着。
“钱格格。”太子在文华殿外，早见到她失魂落魄地在花木间往这边走来。见她往传心殿，便跟了来。
姣娇抬头一看，是太子，皱着眉头不语。
“听说敏儿恨上你了。为什么不离开她？”太子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劝她离开敏儿。他一直不喜欢敏儿这种人，要钱不要命。
前些天太子妃找德妃商量把她配给太子的事，因敏格格出了意外，皇上下令暂不提这事。现在敏格格病刚好，太子便缠上来了。姣娇眉头皱得更紧。
“你不想去外面的世界自由了？”太子奇怪得很，他本来是打算帮助她实现心愿的，可是宫女要自由，除非被指婚或是赦免的时候。当然，太子还有种特别的感觉，跟钱格格在一起特别有趣特别轻松，娶了钱格格，给她自由，他在外面也多处快活的地方。
姣娇不知说什么好，两只手绞着碧色的绣花帕子，如果真的能永远离开这里，她当然愿意。只是，走太子这条路，她不愿意。
“若不是在行宫的山上与你结了缘，其实本太子不想管这种闲事。这事对我并没有半点好处。”太子看她把头耷拉在浅紫的旗襟前，觉得她真是可怜。“那香包是你带回去的，敏儿这样子会恨你一辈子。不如考虑考虑，先到我宫里来，然后我会给你自由。”
他说中了她的心事，可是他为什么非要赐婚的形式呢？抬起头望着他明亮的一双大眼，三十多岁的人，看着还只有二十五六，成熟中还带着些顽皮的样子。
“不赐婚不可以吗？”姣娇嚅嚅道。
“你很笨，我先要了你，才不会有别的皇子向皇上要你，将你困住啊。”太子一幅大义牺牲的样子。姣娇想起行宫里的那些事，心里有种高风险的感觉。摇摇头，道：“我的事，我自己想法解决。你别给我添乱，先好好查出送香包那个人，好吗？”
太子一愣，一个十三岁的宫女经历这些，遇到有机会脱离时，都巴不得的事，可她竟然拒绝。
“若是一直抓不到呢？”太子目光变得有几分游离。
“皇上不会就这么姑息凶手的吧？”姣娇不信康熙作为一代明君，会让这种事不了了之。
太子神秘地笑道：“当然会有些人为此送命的，因为他们未尽好职责，让宫里进来了不该进来的人。不过，真是不排除抓到不凶手的可能，为了帮你们找出真凶，我可是什么手段都用了。”为了查这案，他的确尽了最大的心力。
姣娇皱着眉，这事真是复杂。归根结底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最好的办法是离开皇宫，但决不能走太子这条线路。“我还要去文渊阁呢。”给太子福个礼，她转身离去。
太子摇摇头，觉得这钱格格有点呆。只要跟了他，他很快就会把她送出宫，让她自由的。
、第六十六章 退避为安
传心殿门口处候着个上次为他们泡茶的小书吏，他引着钱格格去了传心殿北面那间拱门屋子。
“钱格格最近心神郁结，人憔悴了不少。”张学士已经备好茶点，坐在窗前的几案前等着她。
姣娇向她颔首行礼，坐下来，淡淡道：“唉。想必张学士也听说了毒蛛的事，若不是我把香包带回去，敏格格就不会伤成这样。”
面对张学士，她有种自然真诚的感觉。或许她太需要倾诉和发泄，而这脸膛红黑看着极忠厚的张学士，给人极高的信赖，所以便愿意和他说说。
“这是皇上赐的大红袍。你品尝品尝。”
一年进贡的大红袍才两斤，张学士能够分到这样的茶，皇上对他一定十分器重，敏儿啜了几口，这大红袍比现代的喝着味道更纯更天然的感觉。
“你可知，今日之请，是谁安排的？”看她年纪虽小，却处处镇定自然，张学士不想隐瞒，希望她能明白得更多一些。
“德妃娘娘吗？”
“是皇上。他听德妃娘娘说你整日郁闷，便让我多唤你出来读读书。所以微臣沾你的光，今天跟你一起品尝这大红袍茶。”张学士又为她倒上一小杯茶。
明明是自己惹出来的祸，大家都在包容和原谅。姣娇双眼一涩，不管敏儿有多生气，她都应该坦荡地接受，不仅现在要接受，以后，哪怕是敏儿恨她一辈子，都应该接受。
一口饮尽茶水，心里通透不少，自我嘲笑起来：“张学士，你说我这种人哪里值得大家这样对待？想起原来在行宫里犯事，被打被罚，现在倒觉得那才是该我的。”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经此事，你不但没有侥幸心，觉得自己躲过了一劫，反而一直愧疚。说明你有一颗温暖有情的心。今天热河行宫运了一批书过来，你想看看吗？”张学士不纠结那个话题，直接转移了谈话方向。
姣娇想起那时在文心阁没呆几天就调走了，不由笑了起来，问：“放在文心阁的书，怎么要运回来呢？”
记得离开文心阁时有看到本《炼气术》，后来挺后悔没把那本书拿走。在现代她有练过瑜珈，深加炼气益身，还能延年益寿，起到美容的效果。不知那炼气术对敏儿恢复容貌能不能有点帮助，还有她想找点医典，看能不能帮敏儿恢复容貌。
“四贝勒爷说这里藏书不够丰富，便让人从那里挑选了些过来。”张廷玉笑道。
“张学士，西殿那边有事找你。”小书吏进来禀告。
张廷玉点点头，指着角处的一壁柜子旁边道：“外面的书都是些常见的书，恐怕你不一定喜欢。那里有一扇门，钱格格你先进去看看有没有合心的书吧。我这里先去处理点事。”
“张学士，你忙。我自己看看就是，若是有合心的书，会登记借出的。”姣娇不敢耽误他的正事。
“我带格格去里面。”小书吏领着姣娇往那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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