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别庄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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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好奇，庄晏的人生信条到底是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许个愿？”
他说：“不要。”
“难不成施主就是传说中的五蕴皆空的凡尘过客？”我眯着眼睛看他：“你不想发财？”
“不想。”
“你不想当官？”
“不想。”
“职称总得评一个吧。”
他轻轻一笑，淡淡道：“随喜。”
——*——*——
苏州冬天的清晨，水清凉凛冽，游览完寒山寺之后，才渐渐有些阳光出来的暖意。庄晏穿着一件类似Superdry经典的豌豆款黑色外衣，他在船里的小桌子上摆开一张地图，勾出这一带要游览的地方。我觉得这样晴天的早上，清爽又心悸的感觉像极了军训时候的初秋时节。还记得我初见他时，太阳当空照的燥热一扫而空。他冷静深邃的眼神自带镇静人心的功效。我回过神来想，对庄晏这两世的爱，糊里糊涂过了这么久也该有一个回应。
我说：“庄老师，我昨天有没有说回去怎么感谢你？”
他说：“说要还我钱。”
我说：“……这是你自己想法的吧。
他说：“对啊。”
我说：“你能别这么庸俗吗？”
他瞥我一眼：“咱们不就是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么？”
船头撑着竹篙的船夫明显身形一晃，听闻这句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俩一眼。
我说“这么有意境的地方别提钱，提钱多庸俗啊煞风景。”
他说：“那谈什么？”
眼见以身相许的主旨被他引入歧途，我只好将话题换汤不换药的重现开启。
“庄晏，你岁数也老大不小了，不考虑成家的问题吗？”
“急什么？”
“不着急么？”我替他细数：“你看你工作稳定，有车有房，独缺佳人相伴。二十多年就没遇到一个你喜欢的人？”
他不答反问：“你也老大不小了。没考虑成家的问题吗？”
“我？”我玩着头发说：“我爷爷说了，男孩结婚不怕早，女孩结婚不怕晚。急什么。”
既然都不急的话，话题还要继续吗
庄晏认真地在地图上画着标记，我也凑过来看，一边指着星标一边报菜名，“这个地方好，叫化鸡好吃，西湖醋鱼，这个地方也好，有甜水面，过桥豆花……”
庄晏抬起头，转着笔看我：“你不像为家里的事伤心，还有闲情逸致吃喝玩乐。”
“她们本来就对我不好，我何必为她伤心。”我抱着胳膊说：“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自古忠义难两全嘛。”
他继续低头看地图，沉默一会说：“自古忠义是能两全的，只是忠孝难两全。”
我说：“有什么差别吗？”
小船泊到岸边，我起身跳到一半没在水中一半露在外面的石头上，石头在潮湿的环境里长满了绿苔藓，脚下一滑，不出意外的跌倒……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脚上忽然漫上一丝丝凉意，我被凉得抽搐一下，一只脚泡在水里了。庄晏扶我坐在岸边一处油亮木板凳上，我脱下湿透的鞋子，袜子还在滴答水，这凉爽！
庄晏抄着手说：“那边有卖布鞋的店。”
脚上的指甲上还涂着前些日子涂的黑色指甲油，这么冷艳的颜色怎么能配一双布鞋？
我不乐意：“我才不穿布鞋呢，都是老太太穿得，特难看。”
庄晏说：“今天太阳还不错，你在这里晒一天估计也差不多了。”
“可是我饿了。”
“我去吃饭然后给你买打包回来？”
“你看到我哀怨的眼神了么？”
他对上我的眼神：“你盯着我看也没用。”
我咬唇：“那你给我多买几个生煎包……”
——*——*——
在岸边不远处有一家卖古琴的店，琴音袅袅传出来，映着幽幽的水韵说不出来的好听。温宛出生在这样的地方，的确该是一个如一朵娇羞盛开的水莲花般的温婉的女子。我小学的时候学校兴起学乐器的风潮，那时候我就为了放学去音乐教室等苗一萌弹古筝，被迫跟风选了一门古典乐器——琵琶。现在怎么弹早就忘光了。现在有些微微后悔当时没好好学艺，庄晏迟迟没回来，我又闲的无聊，一蹦一跳的拐到古琴铺前，方才弹琴的姑娘正好起身说让我试试，这家店铺只有她一个人在照看，想必是店主或是店主的女儿了。
我说：“不用了，我不买。”
她笑说：“试试又何妨？看你的手型像是会弹琴之人。”
姑娘说：“这把仿照的是绿绮琴。面板用的是上好的桐木。”
我微微羞愧。听说仿的是名琴，心里有些跃跃欲试。我坐在琴案前，只能凭着记忆照虎画猫，姑娘扶着我手指指导了一下姿势，轻轻挑起琴音，虽不懂赏析，却觉得这琴音悠远似泉，很是醉人。
我觉得这双手天生是会抚琴的，自己如果真的会弹就好了。
室内一片静默，香炉缓缓散发着宁神的香气，在琴音减弱的时候，不期然看见庄晏静立在一旁，我微微仰头望着他，嘴角上扬，弯着眼睛笑了笑。
江南初冬的阳光照在琴弦上，漾着清澈的水声，当着一弦一柱思华年。
——*——*——
庄晏没去吃饭，而是为我买了一双绣花软布鞋。
我解开鞋带，将脚伸进去，竟然很合脚。
识时务者为俊杰，纵然这双布鞋有违我冷艳的作风，但是庄晏亲自给买的哪怕是草鞋，我也甘之如饴。就是这么的有节操。
我们路过一家卖布鞋的门面，庄晏指了指说：“就是在这里买的。你觉得不合适可以调换。”
店面里摆出来的布鞋样式都差不多，颜色也差不多，刺绣艳丽花朵的布鞋，极具古镇特色。一位慈爱的老奶奶一眼就认出我脚上穿的是自己亲手缝制的绣丝红软鞋。我为难的说：“有没有稍微清新一些的颜色，这双像结婚时穿的一样。”老奶奶说：“我们这里有一个风俗，新郎为新娘亲手穿上绣花红鞋，新郎抱起走，恩爱到白头。”
啊，还有这个讲究？
也许老奶奶只是为卖鞋讨个好彩头？
我望了望门外打电话的庄晏，向老奶奶笑笑，“不换了，就是它了。”
——*——*——
在苏州逗留不多时，他们当天下午就得赶回上海。
为了搭车，庄晏已经走到了前面，我慢吞吞地挑着特色纪念品，不经意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温宛！”是婉转的吴侬软语。
难道是老乡？
我回头看见一位清秀的少年，尽管不熟，还是停住了脚步。少年扬了扬手中的东西，是一个玻璃挂坠，里面还有一层水墨画似的图案，少年慢慢转了一圈，我看清上面的毛笔字写的是：温宛，一生平安，苏州留念。
“送我的？”
这小伙子不会是温宛的青梅竹马吧？
少年指了指庄晏的方向，咧嘴笑了。
我惊讶：“他送我的？”
挂坠的流苏滑过手背，我将它握在手心里，幸福感却前所未有的高涨。
我向少年道了谢，转身脚步轻盈的跑起来，“庄晏，等等我！”
很久以后，我捧着这个小艺术品依然美得开怀。
庄晏说：“这也不过才十块钱。”
我拿笔记本上记录下来的一句话回应他：“如果有一天你能不依赖物质就能快乐，才是真的快乐。”
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
我觉得这趟上海之行还肩负着代购的任务多少有些搞笑，庄萌萌非要拜托我从上海XX店买一件小礼裙，我说：“买件衣服大老远的去上海买干什么？”自己去三里屯买不就完了嘛。萌萌说：“因为在大陆地区这家店只在上海开了分店。”
于是他们回到上海放下行李后，看时间还有富余，先去逛街为庄萌萌买衣服。这家店的店员向来是以貌取人，以斗量海水，尤其是在上海最贵最销金的地盘上开的店，导购小姐大致打量一下推门而进的风尘仆仆的我脚上的……布鞋。似乎就懒得招呼我了，而对后面进来的庄晏分外礼貌周到。“先生，您买什么？”
庄晏说：“看她。”
女店员哦了一声，小步来到我面前，我指着那件蓝色的裙子，按照庄萌萌的尺码，买了。当着势利的店员面，我从苏州买的荷包里掏出一把印着毛爷爷的人民币开始数，漫不经心地一张一张地数完拍在柜台上，拎着东西出门，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毫无违和感。
上海研讨会的主题是：光与影。
我觉得这更像是一个摄影展，并且特别想接一句：力与美。
庄晏拿出专业人士的姿态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电也算力学里的一部分嘛。”
不明白庄晏会为什么会吸引辣么多学生，大学生都强烈建议要听演讲。主办方没办法只好临时开了个小型会议室，算作正式研讨会之前与同学展开专业交流会。
走在大学的校园里听见小女生嘀咕，今天庄晏来学校哎，就是那个文理兼修，面容清俊，风度翩翩的年轻大学讲师。太帅了，人特别nice
我心里呵呵呵，既然你们喜欢那个样子的他，今天庄晏偏偏就不如你们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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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拎着买来的衣服，到庄晏的房间前敲门，他已经穿好西服打好领带，准备去晚上的交流会。不过，硬生生被我给扒了。
“庄老师，换上这身。”
“这不是你给自己买的吗？”
“当然不是。都是给你挑的，出差在外你穿得也忒正规了，而且又不是正经的报告会，你穿的这么严肃是闹哪样。我知道我很体贴，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不用感激我，快换上”
庄晏照着镜子中的古惑仔的装扮。
“我还是穿西装吧。”
“哎呀都是黑色的衣服，别太墨守陈规。听我的不会错的。”
那帮小女生绝对会死心的。呵呵呵呵。虽然是黑色的休闲服，但是胳膊到肩膀有着反复杂乱的花纹，远看像纹身的青龙，近看像栓狗的狗链，不远不近看，嗯，四不像。
“裤子好像不太合适，太瘦了。”
“宽松的那是休闲裤。你要是把裤腿挽起来不就得了，就像挖野菜那天一样。”
我解释不清，干脆蹲下亲自给他卷起裤脚。”露出脚踝就行，千万别挽到小腿，那是出海打鱼，下河插秧的节奏。而且裤边一定要整理平整再力度均匀的挽两圈，细细的边就够。好了。我站起身，庄晏目光里有些复杂。
我还在他耳骨上别带颗镶钻的骷髅耳钉。“相信我，这是时尚。”
他从善如流地又换上这双磨砂皮鞋。
“你就当它是设计精巧的耳机，头发也倒饬倒饬。”我给他左喷喷，又喷喷，又抓了两下。
孙老师过来催促说：“庄老师，学生已经到了。”
我答道：“ok，整装待发。”
庄晏来不及照镜子，就在主办方的催促中就走进了教室。
随行的一个老师跟我嘟哝：“庄晏你这身衣服，是你的杰作吧。”
我得意：“您真是火眼金睛，是不是颠覆了大学老师的古板形象。”我观察了一下，教室内一刹那安静无声，花痴的小女生举着相机默默的放下，还有人交头接耳的确认着什么。在一片质疑声中，我达到了的目的，庄晏上台，调了调话筒的高度，开口道：“大家好，我是庄晏，很高兴………
他话还没说完，教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声和叫好声，“太酷了庄老师”
小女生也跟着兴奋地吹口哨，举起相机咔嚓咔嚓的一通猛拍，台上的主办方的校长尴尬的微笑，场面差点失控。庄晏温和的笑着继续他的演讲。“很高兴今天来到贵校……”
随行的孙老师说：“这就是邪不压正吧，庄老师的气质非凡，穿麻袋片儿都倍儿帅”
我满脸黑线，到场的男同胞在进场之前被问到为何来听演讲，他们都无奈的说：“女朋友非要来。”这下好了，见到庄晏后，情敌从一水儿的女生又扩大到众多基友们，一种寒山与拾得的激情故事再次上演的气息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南下之行（下）
2003年款的衣服就算是顶尖的新潮款于2013年来说也是落后一大截的。我开始特别不习惯温宛为什么买这么多乡土气息的衣服，后来发现大家都穿着这么乡土气息的衣服也就只好认命了，好在温宛的衣服以简约为主，我穿着到处乱晃几个月之后审美品味很自然地“与时俱退”。
纵然2003年一众人都穿得很乡土气息，但是庄晏却次次都能免俗，身边站了一堆小姑娘，轮番花痴庄晏。其中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说：“上次庄晏老师来我们学校演讲，我去晚了只赶上个尾巴，当时我就爱上了庄老师的声音。”她不无惋惜道：“隔着人山人海我也只听到了声音。”
另一个说：“虽然是商务正装，却能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他穿着浅蓝色的纯色衬衫，挺括的立领衬托着他俊雅的容颜，一颦一笑都自然不刻意。相比较西方学者的嘻哈交流感觉，庄晏神情更有东方男人的睿智和深沉。多数的时候是在认真倾听，不时会应着“ah~yep，but……”
庄老师的身板一直挺得这么直，真有气质！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军人出身。”
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留着bobo头，很衬她的圆脸。她说：“你们注意到没有，庄老师的眼睛含笑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融化了！”
其他人都看她说：“你还能看到眼睛？”
Bobo头放下军用望远镜说：“连睫毛都看得清楚啊~”话刚说完，忽然人群蜂拥而上抢夺望远镜。
我注意到小姑娘们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从她们的闲谈中听出来是F大和T大的大学生，好像有个什么社团，她们是社团里负责新闻采集和拍照的人，挎着个小相机对着庄晏一阵猛拍。
离宴会正式开席还有一个小时，我看庄晏在忙正事，过去也插不上话，不如就陪着这一众真爱粉听八卦。从包里拿出巧克力补充能量，吃完巧克力觉得太甜了，又剥了一个橘子吃，金碧辉煌的大厅，整洁的地面上随便乱丢橘子皮不太好，随便抽出几张A4纸铺在桌子上放垃圾。
我今天不知怎么了，好像要感冒，头晕晕的。吃完东西有些犯困，于是就趴在在桌子上休息。
迷迷糊糊之中听到有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随即感觉自己胳膊下面的A4纸被外力撕扯着，还有人拍着我的肩膀。
我直起身来，bobo头的笑脸凑过来打招呼说：“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你怎么会有庄晏老师《Light’s　up》论文的打印版？”
我思考了三秒之后，指着A4纸说：“你是说这个？”
她们齐刷刷地点头，注视着我，等待下文。
我说：“这个……”
她们睁大眼睛：“嗯？”
这个是在他书房随便拿来抄写单词用的，反正背面是空白，不用也浪费，通常是早晨我在这边背英语，他在对面忙自己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啊。
我说：“这个论文怎么了？”
她们视若珍宝地捧着A4纸，但其实这纸张粘着橘子汁，巧克力什么什么的已经被蹂躏得惨不忍睹。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解释着说，混乱之中理出个头绪就是《Light’s　up》是庄晏最近刚刚发表的一篇论文，这篇论文好像被期待已久，今天来得这些中外学者有多半是冲着研讨里面提到了重大问题来的，一小半是冲着目睹庄晏的风采来的。
她们明显是属于后者的一小半人群，举着望远镜的姑娘说：“欸？庄老师去哪了？看不到了？”另一个抢过来说：“我看看……”
我才恍然大悟，他每天都煞费苦心地修改，谨慎细致到连外文注释中的字母与字母之间的连字符都调整正确的论文原来是要在国外发表的。
Bobo头说：“听我的老师说庄晏老师读本科就曾在国际一本权威学术杂志上就发表了一篇论文，当时奖金是5000美金。”
“5000？美金！”
我稍微换算一下，那个年代还是8开头的兑换比率吧，感觉头上噼里啪啦地掉金币，谁说大学老师挣得少来着？
我难以置信：“区区一篇论文？”
她们更难以置信：“区区？！”
Bobo头说：“后来发表的奖金一篇比一篇价高。哎其实多少美金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在这本杂志发表过学术报告的人都可以加入B&H，迄今为止，还没有亚洲人在18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