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风荷-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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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之前，风荷每日坐在门槛上托着腮嘲笑涂渊的“痴”，看着他整日在屋前的地里，像个农民似地摆弄他的那些宝贝药草劝他：“不要那么卖命啦！你看，你大好的青春岁月都被浪费在这无聊的地里了，多无趣！我又不怪你，也没逼着你要解药，你干嘛还这般起早贪黑地研究呀。其实，我这毒解不解得了真的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打算跟哪个男人过后半辈子！。。。。。。”

可如今，照旧坐在门槛上的风荷，望着面前杂草丛生的田地，却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他募地张口，几近崩溃地哭骂道：“死荼毒！你给我滚出来！老娘还等着你的解药呢！你别想就这样消失，我告诉你，不给我解了‘悔一生’的毒，老娘保证让你悔一生！”




ˇ风雪夜归人ˇ　最新更新：20131216　15：52：44


“咔嗒”一声，机关开启，接着石门轰隆隆地响着收了起来，刺目的阳光猛然间充满了黑沉沉的洞窟，半年未见阳光的涂渊一时适应不了，忙伸出苍白的手捂紧了双眼。

“二少爷，您可以出来了！”柳伯的声音传了进来，“可算挨到这一天了！”苍老的声音感慨万千。

涂渊闭眼静坐了一刻，待到眼睛不再流泪，方才小心地睁开，借着透门而入的阳光，打探起这间关了他整整半年的洞窟来。

六个月过去了，可是直到今天，涂渊才第一次看清了这座洞窟的布局。湿滑的墙壁，湿滑的地面，乍一看上去，除了石头，似乎空无一物。

此前心心念念地想要出去，真到了这一天，涂渊反倒不着急了，他站起身慢慢地走近面前的墙壁，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抬手抚摸上墙壁上那些原本尖利的凸起。这些凸起被他每日地脚踩手磨，竟然都有了些许光滑的弧度！

倒不是涂渊想练什么飞檐走壁的功夫，而是他老爹每日定时定量地通过墙壁上的机关，给他往洞窟里送毒物，比如毒蛇，比如蜈蚣，比如蝎子。。。。。。而且，还全是活的！

好在涂渊的体内也有毒，被蝎子蜈蚣什么的咬上一口顶多让他身上肿个包，痛几天，痒几天，晕几天。可对于蛇，涂渊却是打心底里害怕的。

小的时候不懂事，有一天涂渊故意将他老爹关在笼子里取毒液的毒蛇放出来吓人，而他就站在屋子当中，看着那些毒蛇将下人们吓得屁滚尿流哈哈大笑。不知道是不是涂渊身上草药的味道吸引了蛇，爬出笼子的几十条毒蛇没过一会儿竟然同时转向，一瞬的功夫，就将吓傻了的涂渊缠了个紧。

那天，若不是下人们连滚带爬地把涂渊闯下的祸告诉涂掌门，他老爹恐怕就不会及时赶到药房，将被毒蛇团团缠住，几欲窒息的涂渊给救出来了！

从那以后，毒蛇就是涂渊的硬伤！而他老爹，显然是对自己的儿子了如指掌，怕什么就给他送什么！

“少爷受苦了！”走出地窖，柳伯含泪望着涂渊瘦削的身板道：“往后少爷可别再意气用事了！”

涂渊并未接柳伯的话，他环顾着这草木萧瑟的院落，回想起被他老爹逼进洞窟的那天，四周还是草木茂盛的样子，不禁有些恍惚。

在避暑山庄他受伤不轻，皮肉伤不说，单就吴清刺他的那两剑就够他躺一阵子的。可其实，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浪中云家的鹤鸣鞭名不虚传，云家大弟子云霄临死前拼尽全力使出的那一鞭，抽的涂渊五脏俱损，若不是被吴清及时救回了浪中，怕是连这半年的“闭门思过”他涂渊都可以跳过，直接去阎王爷那里报名了！

涂渊的伤尚未养好，浪中几大江湖门派就找上门要求涂掌门给个说法了！

说来也是！这次行动，若不是顾及着涂家二公子在场，那些门派的子弟们早都下狠手了。可他们是投鼠忌器，涂渊却毫不领情！他不但截断了他们追赶萧凌的道路，而且还一把毒粉要了不少弟子的性命！

云霄本就不欲与涂渊纠缠，他的任务只有萧凌。眼看着涂渊被其他弟子合围住，云霄这才带着几个人，抽身腾上院墙追上萧凌身边的两名护卫打了起来。眼看着那两名护卫被逼得跌下墙头，身受重伤，云霄这才一挥手，命弟子们去追萧凌远去的身影。

未待所有的弟子腾上屋脊，如林的箭雨伴着几个神出鬼没的黑衣人悄然而至，瞬间就让先头几个追赶萧凌的兄弟失了踪影。“妈的！”云霄在心里骂了一句，反身跳下墙头，忽然看到那黑衣人挽了个漂亮的箭花，立时就让萧凌的两个护卫一死一瞎。

什么人？！云霄的疑惑让他手底的动作慢了半拍，可就在此时，黑衣人却募地合力朝他刺了过来。云霄慌张地抬手，可毕竟晚了！

“涂公子！你受伤了！”刀光剑影中，身上被戳出好几个血洞的云霄心底所有的怨气和不甘终是被这最后的一句点燃了，他拼尽全力，祭出了平生最后的一鞭，狠狠地甩向半跪在地的涂渊。。。。。。

“柳伯，每个人都有他想守护的，有的是信念，有的是地位，有的是金银，还有的。。。是人！”涂渊眯眼看了看白晃晃的太阳，还是想流泪，于是停在一棵光秃着枝桠的老树跟前，闭着眼睛说：“父亲告诫我的信，我不是没有提前收到。我的确不欲加入争权夺势的乱流中，但那天，有我在意的人！”

“柳伯，麻烦你回头转告父亲，我杀了那么多自家子弟，不但让他无法立足江湖，我更是心中有愧。我知道，他没有让我为死去的弟子们偿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了。”涂渊说着手指用力，深深地抠进了指下粗糙的树皮，“我不想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父亲为了保住我，而在其他门派的掌门面前卑屈地下跪，所以。。。。。。”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却是用一行男儿复杂的泪，结束了他与涂家所有的关系。
。。。。。。

冬天的苍岚山行人罕至，风雪呼号的夜晚就更是连野兽都见不到了！涂渊抖了抖斗篷上积落的雪花，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大山深处赶。

反正山上的木屋里也不会有他想念的人，傍晚来到山脚下的时候，不想让自己太过清醒的涂渊，索性在吃饭的时候就多喝了几杯。

此刻酒气上涌，涂渊倒也不觉着冷，就是混沌的脑袋有几分迷糊。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涂渊觉着自己像是又要死了似的。半年前奄奄一息的他被送回涂家的时候，浑浑噩噩的感觉就跟现在差不多，只是那时候的他尚且攒着一口气，想知道风荷他们有没有及时逃脱。

“风荷”涂渊想他或许是念叨了这个名字，不然哥哥为何会那般气急败坏地指着他的鼻尖骂他窝囊，骂风荷是个祸水，是他涂渊的克星。。。。。。

呵呵，克星就克星吧，涂渊想，为了护她而送命，至少风荷会一辈子将我记在心里吧！。。。。。。只是，记着就好，千万不要有愧，更不要伤心！

风荷是那般让人心疼的女子，她柔弱却又坚韧，她敏感却又快乐。经历了那么多苦难，她终于可以在萧凌的身边安心地度过每一天，每一年，涂渊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似乎走了一生那么长，涂渊载着无比沉重的头终于来到了院墙下。正欲抬手叩门，他忽然自嘲地笑了，是呀！叩门干嘛？！又不会有人来给自己开！瞧瞧，冰冷的锁头还结结实实地挂在门上，这还是他们去避暑山庄那天，他亲手挂上的吧！

算了，钥匙都不知道丢哪里了，还是绕去后院吧，涂渊想。那里的围墙被树笼着，好翻！尤其是此刻，在手脚都不听使唤的情况下，更是得借助树枝才能爬进去了！。。。。。。

晃荡着来到屋檐下的时候，雪已经停驻了。皎洁的月亮透过厚重的云层将清丽的光芒投进了院落，为涂渊眼前熟悉的草木罩上了冷清的色泽。

“涂渊，听啊，外面的雪停了！可是我还没睡着，你呢？你困了吗？”轻柔的声音忽而透过薄薄的窗纸飘到了屋檐下，瞬间就冻住了涂渊的脚步。

“你也不困是吧，那就陪我说说话吧！”风荷柔美的声线勾走了涂渊的三魂六魄，让他一时呆呆地立在窗下口不能言。

“你说，萧凌和萧宁到底谁会赢？”风荷问。

“我也不知道。”回答风荷的是粗粗的男声，倒把窗下迷糊的涂渊吓得清醒了不少。他想了想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是风荷压低嗓音在装他的声音！

“哎！不管谁赢都跟我们无关！这辈子啊，就跟你在这深山老林里隐居也挺好，前几年的颠沛流离我是过怕了！。。。好在婉儿终于和吴清在一起了，我么。。。。。。”风荷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涂渊听得出风荷心里的失落，正想张口安慰她，忽然听到屋里的对话又响了起来。

“放心，风荷！有我陪着你呢！别瞎想了，快点睡吧！明早起来我们打雪仗去！”

“好，打雪仗去！。。。。。。哦~涂渊，你让我背的那几种草药的性能我还没背会，明天打完雪仗再背好不好？。。。好不好嘛？！”涂渊还从未听风荷跟他撒过娇，此刻再回想起来，过去她跟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可他，偏偏从未放在心上！

“好好好！谁让你长了个猪脑袋！”

。。。。。。

“涂渊，可我还是睡不着！我头痛！”过了好久，久到涂渊以为风荷安静地睡着了，却忽然又听到她在说话了。

“涂渊，其实我想想，这么多年来，我跟你在一起度过的日子才是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你不知道吧，跟他们谁在一起，我都活得像只刺猬。我从不敢放下一身的尖刺跟他们相处，因为我知道，那样受伤的只会是我！。。。。。。”

“涂渊，我不傻，我看得出来你对我的心思，可是我很自私，我只是一味地利用你对我的好快乐地过着每一天，我以为这样自私的日子，我可以一直过下去。。。。。。”

“涂渊，涂家的人告诉我你死了，可是我不信。你才不会放心撂下我一个人对吧？！那天我去洗你留下的衣服，一不小心脱手了，岸上的人都劝我别追了，可我还不是照样追回来了么！所以我就觉着，你肯定没死，他们都会离开我，可你一定舍不得！。。。。。。”

“涂渊。。。。。。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肯出现啊，等到我都皱巴巴地了，你怕是也认不出我了呀！唉~我还比你大一岁呢！还姐弟恋上了！。。。。。。我都二十一岁了，你。。。会不会嫌我太老了？！”

“不会！”

“嗯！量你也不。。。。。。”沉浸在意淫中的风荷忽地顿住了话，她腾地一下直勾勾地从榻上坐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瞪着门口愣了好半天，忽地一掀被子风一般卷出了门外。

“风荷。。。”涂渊依旧站在窗下，朝自从打开门就一直呆呆地立在那里望着他的风荷轻轻地伸出手说，“过来！”

风荷没有动，她还是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大气都不敢出。她难以置信地望着月光下清冷的涂渊慢慢地走向自己，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搅碎了这美好梦境。

“傻丫头，”终于近到面对着面，鼻尖对着鼻尖，涂渊抬手抚上风荷温热的脸颊，望进她眼眸深处轻声道：“我回来了！”
。。。。。。



ˇ除却巫山不是云ˇ　最新更新：20131218　12：14：47


“涂渊？！”睁开眼，还是那个空荡荡的床榻，风荷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急切地环顾着屋内，“涂渊？！”她又轻唤了一声，回应她的仍旧是那个空落落的房间。

风荷带着几分迷茫下了地，忘记了穿鞋，梦游般地走到门口直接拉开屋门就走了出去。“涂渊？！”她又叫了一声，可是面前除了落满积雪的围墙和树木，就只有空茫一片。

“哇~哇~”一只乌鸦扯着粗哑的嗓子掠过院墙之上，待到风荷抬起头来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雪后初晴的蓝天。

“做了个美梦！”风荷自嘲地笑了，想起昨晚的一切，竟然生动地让她信以为真！“早知是梦，何苦醒来。。。。。。醉生梦死岂不更好？！”她靠着门槛望着挂在屋檐下的冰凌自语到。

“风荷？！”却突然，熟悉又温暖的声音从屋子的转角传来，不待风荷回神，说话之人已经疾步来到了风荷的身前。

“怎么不穿衣服？！”涂渊蹙眉望着面前只着中衣的风荷数落道，话还未说完忽然注意到风荷居然光脚站在地上，“还不穿鞋？！”他急了，“你。。。。。。”刚要训斥一番，却又忽地一声叹息，一把将风荷提起来，将她跟自己面对面地裹进了身上的披风里。

风荷安静地呆在涂渊的胸前一动不动，像只流浪很久的小猫终于寻到主人温暖的怀抱一般，依恋地赖在涂渊的怀里，贪婪地呼吸着她所熟悉的气息，久久不语。

“涂渊。。。。。。”大概过了一个冬季那么久，始终将头埋在涂渊颈窝里的风荷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揽紧了他，潮湿的温热透过涂渊胸前的衣衫透进来，搅得他一阵阵地心酸。

曾几何时，涂渊只能作为一个外人旁观着风荷的一颦一笑，无法释怀；也只能沉默地陪着风荷伤心落泪，无能为力。那如花的笑靥不是因他而起，那晶莹的泪珠儿亦不是为他而落。

遇到风荷之后，有太多想而不得，就在昨天进屋之前，涂渊还以为风荷于他而言，是生命中注定的匆匆过客。可是此刻，怀里的温热却让涂渊恍然觉得昨日种种才是一场梦！

“风荷，不哭，我在！”涂渊裹了裹披风，更紧地揽住了风荷，他低头用泛青的下颌轻轻地磨蹭着风荷的发顶安慰着她。

“涂渊，我真的等到你了！”风荷挂着满脸的残泪抬起头望着涂渊哭诉道：“我以为我又在做梦了，我以为。。。。。。”

“没有，风荷！”涂渊心疼地止住了风荷的话，他抬手抚上风荷冰凉的脸颊，想要替她拭去一脸湿冷的泪，可风荷的泪就如那春天融化的冰凌一般，点点滴滴，潺潺不绝。那些剔透的珠子带着致命的吸引力，一颗又一颗从风荷濡湿的眼眶滚落下来，每一颗都落进了涂渊嘭嘭跳动着的心脏之中，幻化成一缕缕柔和的气息，蒙住了涂渊的眼睛，迷离了涂渊的清明。

柔软的唇悄然碰触了同样柔软的唇，带着些迷茫，带着些生涩，只一下就慌张地逃开，可下一秒却又带着更多的迷茫和渴望找回了那两瓣清甜的柔嫩，含在口中细细地磨，轻轻地吮。。。。。。

是谁曾经说过，今生不会再爱；是谁曾经以为，她的泪从来与自己无关；是谁在他温暖的怀里听到了一生一世的誓言；是谁沉沦在真实的梦幻中欲说还休，欲罢不能。。。。。。

风荷，你告诉我，冬天才刚刚来到，可为何我的心，那么暖，那么热。。。。。。

涂渊，有一首诗你一定没听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风荷，我只知道，我爱你！
。。。。。。

这个冬天，不知怎地，过得飞快。这天，当风荷和涂渊从淀阳镇采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家里，迈上石阶的时候，风荷一个不注意，被脚下湿滑的泥地绊了一跤。她这才注意到，屋檐下挂了一冬的冰凌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融化了！

“哎！~猪脑袋！”刚拴好马赶过来的涂渊伸手一把拉起风荷，指了指散落在台阶各处的东西说：“谁掉的谁捡！”话毕，就笑笑地抬脚迈过门槛，进屋生炭火笼去了。

自从涂渊回来之后，风荷就常常有当下这种挫败感。以往不论是沈晏然，萧凌还是萧宁，谁不拿她当个宝！整日嘘寒问暖不说，还总是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可涂渊，却。。。。。。却。。。。。。怎么说呢？！反正就让风荷觉得他不够爱自己！

当然，下雪的时候出门，涂渊也会给风荷多披一件披风，刺骨的风吹起的时候，骑在马上的涂渊也会用厚重的斗篷将身前的风荷裹个严实，山涧的瀑布冻结成洁白的冰川的时候，涂渊也会抢过风荷手中的水桶，让她乖乖待在家，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