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灏景旧书-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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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说的！”林戴郁因为哭过眼睛仍旧是红红的，缓缓转头看向一边平静站立的离念，嘴角却勾起一抹嘲笑：“孩子的爹，是楚玉函。”
屋内一片寂静。
林老夫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都在发抖：“郁儿你……你怎可如此不知羞耻？！他是你的妹夫啊！你安安心心在家里待着，就算成惠（孙氏）不帮你留意人家，奶奶也会帮你留意呀……”说着也哭起来。一旁的正房孙氏赶紧扶住老太太，轻声劝慰着。
林戴郁哼了一声：“奶奶你不是向来只看得见林为止那个蠢货和林离念那个不成器的么？原来还会关心我？”
向来趾高气昂的薛氏出言嘲讽：“果然是什么样的妈就什么样的女儿，李姐姐出身烟花，女儿也是个浪荡货……”
“住口！”林尚书嘭地猛拍桌子，“一天到晚只知道争风吃醋，都是林家人却一点也不知道为林家着想！
众人都噤了声，气氛更加沉重。
林尚书缓了缓，再次开口：“我必定让楚家那个孽障娶郁儿，可是毕竟念儿与他已有婚约，这正室是不可能……”
林戴郁冷冷打断：“要么让楚玉函娶我做正室，要么你就等着外人都知道林家出一个没成亲就有了孩子的女儿！呵，你不是最在乎林家的颜面么？”
林老夫人恼极了一口气喘不过来，晕了过去。于是大堂内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一堆人闹到很晚，林尚书让各人都回房的时候恶狠狠吩咐说：“今天的事情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准说出去！”这才离开大堂。
离念旁观了一场拥有抗争意识的新潮女性与家人们唇枪舌剑地进行逼迫的戏码，接着打着哈欠回房准备洗洗睡了。
麦苗听说家里面出了大事，具体是什么下人们也说不清楚，于是未免有些忧心，就怕牵累到离念。这时候看到离念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出现，她也松了一口气。
麦苗端来洗脸水，离念洗了洗脸，想起过年时回家省亲的季香芜，突然出声问道：“十五岁就应该嫁人，十六岁就想要有孩子，最好孩子还是个男孩……这是女孩子们的梦想吗？”
麦苗闻言愣了愣，思索一会儿说道：“正经的官家小姐，哪一个不是这样？这只是官家小姐们一向来的路罢了。”
离念十分轻声地嘟囔：“还好我不是真的林二小姐……”
“小姐在嘀咕些什么？”麦苗没听清楚，疑惑道。
离念摇头，想了想说：“恐怕楚玉函要娶我姐姐了。”
*
几日后暠城里漫天都在传言，国都第一公子要娶亲了！娶的是户部林尚书家的女儿。
一年前第一公子定亲的消息传出的时候，暠城就轰动了好一段时间，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小姐夜里默默对着海棠泣血，辗转难眠。如今娶亲的消息一放出，大家伙都炸开了锅！
穗坊街一家挺大的饭馆里面，一堆干完了活在这儿稍作休息的男人们正在喝酒吃饭、议论纷纷。
有人疑惑：“林家小姐不是连十三岁都还没满吗？怎么就要嫁人了？”
另有人答：“这有什么？也没人规定一定要成年满十五了才能成亲，之前不是也有先例的么？”
但是打听的更加仔细一些的第三个人冲着前面两人摇头，一脸故作的高深：“这你们就不知道了，虽然之前和楚公子定亲的是林二小姐，现在要嫁过去的却是林大小姐！”
“这……听说那林大小姐可是个泼辣脾气，愿意给人做小？”
这第三个人为自己打听到了别人都还不知道的八卦而洋洋自得：“谁说她是做小，我可听说了，楚家那可是要娶林大小姐过门作正夫人的！”
“那难道林二小姐以后嫁过去作妾？可她不才是林家的嫡女吗？”
“林二小姐和楚公子的婚约取消了！”
“啊？！竟有这回事儿？！”
……
离念被叫到林老夫人房里的时候，林老夫人还躺在床上。因为家里面出了林戴郁和楚玉函的这么一档子事情，心忧的老夫人病倒在床上，到现在还不能下床活动。
林老夫人看着离念最近越来越憔悴的脸，叹息：“是你姐姐对不起你，我的念儿，等奶奶身体好了，必定给你找一个比楚家那混账小子好的人。”微微一叹气，老夫人也明白暠城小一辈里头年纪合适的，再也找不出比楚玉函更有才华的了，心下愧疚更深，“念儿，你也别太伤心，瞧瞧这脸色难看的，奶奶我看得心疼！”
离念：“念儿没有伤心。”
“唉，你这逞强的孩子，奶奶知道你心里苦。”
离念不说话了，反正说真话人家也不信。
“你别埋怨你姐姐。你姐姐其实也不好过，我也知道成惠（孙氏）这个掌事的看不惯李氏母女，故意不给郁儿留意好人家。她想要为自己争取也无可厚非。”老夫人又是叹气，“现在事情这个样子，郁儿又是个倔的，说不做小就绝不会做小，你爹也是为了林家颜面，只能去找楚家谈谈，好在楚尚书是个明事理的，教训了一顿楚家小子很快就把娶嫁的日子订好了……只委屈了你，唉。”
林老夫人又拉着离念的手说了很多安慰的话，离念本来无动于衷的心在暖色的烛光和林老夫人真诚的关心之下，突然对林家生了些许愧疚……
不过没心没肺的离念一出林老夫人的房门就甩开了心中那些情绪。
初到这个世界时，她虽然镇定但其实很迷茫，这个时候有人强行拉了她一把。最开始被收入青潇谷或许是没得选，但六年的栽培，祭水山庄和青潇谷的恩情不可谓不大。既然已经进入青潇谷，那她就会好好完成上头派给她的事情。
回到自己院子的离念看见等在那里的牧澜辞，他的神色有些复杂，眼神晦暗不明，离念开口：“有事？”因为林家最近很乱，所以授课一事也停了一段时间了。
牧澜辞看着眼前的少女惨白的脸，心下一阵隐痛，听说楚家少爷和离念的婚约取消的时候，他的心里其实是有窃喜的，但看着离念的神色一天比一天疲倦，他又觉得难过。原来那样平静，就算面对强劲对手时都一点也不慌乱的她，也会有神伤的时候，难道她真的对那个楚玉函有感情？
咳，其实吧，大家都误会离念精神不好的原因了……
离念见牧澜辞一直不说话，也没管：“你想待着就待着吧，我先去睡一觉。”说完自顾自悠哉回房睡觉了。
回房后的离念暗自思索，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和这么多心力，总算是找到了少主交代的那几本账目的确切位置，行动具体路线也已经拟好，可以说基本上没有问题了，那么现在就等自己找个时间去拿。
ˇ出嫁日ˇ 最新更新：20130806 21：57：39
楚林两家子女成亲的日子定在五月上旬。楚家公子楚玉函将迎娶林家大小姐林戴郁。两家皆是张灯结彩，一片洋溢的喜庆之色。
林戴郁穿上自己领着大批绣娘匆忙赶制了一个月才绣好的大红喜袍，明媚的红色更衬得本就长得妩媚的她更加动人，凤冠上镶嵌有颗颗饱满的珍珠和光华耀眼的其他珠宝。她拿起一张红纸，轻轻举起放在双唇之间，微微用力一抿，双唇显得更加饱满红润。
丫头婆子们给她戴上一方红色的方巾，眼前便只能看见别人的鞋子。走出门时，她隐隐听到林老夫人和孙氏等几人在轻声讨论。
“念儿不出来吗？”
老夫人叹气：“昨日她与我说是身子不太爽利，今日便不来为郁儿送嫁。”
李氏皱眉：“到底是她姐姐，这丫头也太不懂事！”
孙氏轻哧：“你居然还好意思说，也不想想本来新娘应该是谁！”
老夫人声音带着些责备：“你们都别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毕竟是郁儿大喜的日子，别坏了大家伙的心情！”说完咳了好几声，老夫人近来因为林戴郁败坏家风的事情心情一直郁结，身体也一直病着，今日头一遭下床。
林戴郁在盖头之下，轻轻扬了扬唇，随即又发现自己没有想得那样开心。自己喜欢楚玉函吗？其实她不知道。会去接近楚玉函是因为她很嫉妒离念。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看见离念的时候的场景，那个小女孩穿着一身简单到近乎简陋的衣服，很是低眉顺眼。而后进了林家，明明是那样没有存在感的人，却颇得老夫人欢心。
两人被绑架的那一次，她知道山贼肯定是想让年纪较大的她去服侍，可她不想！为什么自己年纪大就要先一步遭到侮辱，于是她找借口将离念推了出去。偏偏离念那样平静而坦荡，让她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在接受离念的施舍，让她觉得自己被反衬得那样阴暗！
后来离念与楚玉函订了亲，她觉得自己没有一样比得上这个妹妹。凭什么！本来只能穿着简陋衣衫的穷姑娘却过得比她还好！她不甘心！于是她刻意接近楚玉函，刻意用林家的颜面威胁父亲。
现在，她终于抢走了离念的未婚夫，她终于赢了一次。可是却并没有想象的开心。
*
林戴郁出嫁，林府的前院很热闹。更显得其他地方非常平静。离念穿着青衣，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掠过。今日难得家里混乱，守备比往常都要松懈一点。
离念探知到的账本共四本，藏在林家四个不同的地方，分别是林老夫人房中卧床下被林尚书刻意凿出的从表面完全看不出的小凹槽，小宝房中较高处的墙体内的一个隐秘的暗格，林为止房中只当做装饰的书架拉开后的背面，以及林尚书自己房中一块地板下的小小空间。
据白潇笙之前所说，这四本账本应该只有林尚书一人知道放在哪里。且为了防止有人根据他的行为推测出账本的所在，林尚书放好账本后便不会轻易再次打开。
离念避过家丁们的巡查，趁着众人都去前厅为林戴郁送嫁而空置了后院的机会，轻轻松松一下子拿到所有账目，并且不忘放了四本外表皮长得一样的假账本。虽然林尚书一般不会检查账本是否还在，但小心点还是应该的。
取完账本以后，离念趁着天黑溜出林府直奔镜湖。前几日已经传书回去，让他们今日前来拿账本。和前一次一样，镜湖边某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已经停着一叶竹制的小舟。离念确定四周无人，轻轻跳上小舟撑杆划向湖心。
这一次取账本，除了白潇笙以外，虞睿居然也来了。
离念跳上画舫，仍旧假装不知一般问一声白一，然后走进小阁内。
虞睿和白潇笙一黑一白执着与衣服同色的棋子正在下棋，屋内充盈着一股清茗的香气。白潇笙见离念来了，笑眯眯招呼离念来旁观下棋。离念摇摇头，迷茫的眼神清楚的表现了她不懂棋的事实。
没一会儿，白潇笙苦思一番以后耷拉着脸对虞睿道：“我又输了。这么多年了，你让我赢一次会怎样啊？”
虞睿悠哉一笑，眼带揶揄道：“原来你只能靠别人故意放水才能赢棋？”
白潇笙被一噎，顿时没有话说，转而冲离念招手。离念刚才不敢打扰，现在两人结束棋局便立即行礼：“见过少主、师傅。离念已将账本取来。”说罢呈上账本。
虞睿接过账本，翻了翻以后似笑非笑道：“交予你办的事情，你做得很好。似乎不管东西藏得多隐蔽，你总能很快找出来。”
离念面上神色一片平静：“少主过赞。”
白潇笙捧了杯茶递给离念，一脸得了一个大宝贝似的表情：“嘿，小离念，难得你好运气，今日少主亲自煮了茶，当今天下没几个人能荣幸尝到。”
鉴于白潇笙在青潇谷的各种下毒行为，离念先是很警惕地观察茶水是否有问题，这才缓缓尝了一口。确实很香。
虞睿也斟了一杯茶，缓缓抿一口，然后一边摇着手中画着山水的玉骨折扇，一边含笑慢悠悠地说道：“离念，听说林家给你找了一个夫子名叫许澜，似乎与你走得很近？”
“少主有何吩咐？”
“牧澜辞……”虞睿眼瞳墨黑如同深渊一般见不着底，他轻轻看一眼离念，神色仍旧一派悠闲， “可不是个一般人。你要么抓牢他，要么就别和他扯上关系。”
离念顿了顿，道：“多谢少主指点。”
“下去吧。”
离念立刻退下，将小舟划到岸边，她才松一口气，总觉得每次看到少主都有一种心惊肉跳、冷汗直冒的感觉，看来她跟了一个很有前途……简直是前途一片光明的上司。
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离念伸个懒腰，接下来还有一件任务，之前白潇笙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情，只让她等待上头的吩咐。
过了一会儿，院门被打开，来人面容俊美深邃，正是牧澜辞。月光下他的神色有些晦涩不明，一双桃花眼中带着些微蓝色的眼瞳直直看着离念：“你之前都到哪里去了？”
离念答：“四处逛了逛，然后出门了。”
“你果然……心情不好。”牧澜辞低下头，一身白衣的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你来找我喝酒吗？”离念指了指牧澜辞带来的一只大壶，“这是什么酒？”
牧澜辞走近，将酒壶放于石桌上，勾起半边唇角，笑容让人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仿佛刚才周身的落寞都是错觉：“上好的桃花酿，千金不换，要喝吗？”
离念觉得今天还挺有口福，又是难得的茶又是难得的酒，她自然是欣然点头。
两盏玉质的酒杯，盛上泛着浓郁香气的桃花酿，无论是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是极大的享受。离念喝一口酒，观察手中的玉质酒杯，突然想起道大半年前两人去找火种，牧澜辞随手扔了一个玉质配件去试裂魂丝的锋利度，于是随口道：“看起来你还挺有钱。”
牧澜辞闻言愣了愣，随即挑眉：“怎么，被未婚夫婿伤了情，想要找上我了？”
离念摇摇头，牧澜辞神色暗了暗，只听她道：“我没伤情，要不是有林戴郁在，我肯定都忘了楚玉函是谁了。”
牧澜辞闻言看向她，刚想要说什么，离念继续说道：“当然，你也别担心，我没想勾搭你。”
牧澜辞沉默喝酒。
离念又是一杯酒下肚，淡淡地问：“你准备启程离开去找那颗火种了吗？”
“……总觉得似乎发生在你身边的所有事情，都瞒不过你。”
离念愣了愣，明白不会有人知道她有超能力这件事情，所以也没在意，道：“嗯。而且你应该收复了一部分属下。之前你众叛亲离，所以只好找上我一起去找火种。现在好了，你手上已经有能用的人手，找到火种恢复功力不过迟早的事情。我祝你把你所谓的应该是你的东西拿回来。”最近一段时间，有一个看起来武功挺厉害的男子经常晚上避过林家守卫去找牧澜辞。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你不是说你对火种很有兴趣？”
“是挺有兴趣的。”离念说，“不过我不能离开林家。”
牧澜辞苦笑：“是啊，林家的大女儿已经私奔过一次，使林家丢了颜面，小女儿怎么能也和大女儿一般……”他本来想说出私奔两字，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便没有说出口。
离念笑了笑：“去年的祈火节遇见你时，你不是还问我是不是真的是林家的二小姐么？”
“我那时觉得你浑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牧澜辞道，“后来听说那次滴血认亲是神医花祭监督的，就不再怀疑了。”
离念默了默。
“等找到我需要的那样东西，恢复了功力，我还会来找你的。”
离念诧异：“难道你一直耿耿于怀我之前嘲笑你弱，所以想恢复了功力再嘲笑回来？你不至于吧……”
“……”
牧澜辞感到额上的青筋跳了跳：“之前不是答应过你会告诉你关于火种的事情吗？等我借那颗火种恢复功力，就将那火种送给你可好？”
离念想了想：“你只要派个人来告诉我你用完以后把它放在了哪里就可以了。”火种可是会遏制探知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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