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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已成晚-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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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也许能看到夕墨如往日那般倚在窗边，然后回过头看她，温润平静。又或许……门内什么也没有，只有满屋的空荡。
微微闭上双目，几乎是下了最大的决心，晋楚嫣红终于咬牙用力推开了那小楼的大门。
门后，夕阳的光自窗口透进屋子里，一瞬间的光亮让晋楚嫣红眯起了双目。
一片宁静。
屋子里的摆设很是简单，透着一股温馨静谧的感觉，如同夕墨给她的感觉一般。只是……屋内空无一人，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十分整齐，像是许久没有人居住了。
面对着空荡的房间，晋楚嫣红怔怔的站在了原地。
没有人，什么也没有。
除了这里，晋楚嫣红想不到夕墨还会在什么地方。
他是真的不在了。
若是他还活着，依照夕照的脾气绝对不会让他离开幽岚庄的。
晋楚嫣红颓然看着满室的寂静，本来应该掉的眼泪都成了嘴角的苦笑。到了这样的地步，她已经没有资格追悔了。
雁回村那般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晋楚嫣红全身突然僵硬，却是不敢回头。
那人缓缓走向她，晋楚嫣红看不见身后的人是怎样的动作，只知道他停了下来，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晋楚嫣红的身体微微颤抖，刹那间回头看着那人。
讽刺一般的笑意，灵秀却带着冷漠的眼睛，那个人是夕照。
“你怎么会在这里？”未待晋楚嫣红开口，夕照先问了出来。
而晋楚嫣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脱口道：“夕墨呢？”
夕照微怔，随即便是眯起双目有些古怪的扫了一眼空荡的屋子，最后是视线仍是落到了晋楚嫣红的身上：“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晋楚嫣红沉默着，眼中的黯然被夕照一眼捕捉到。
冷哼一声，夕照又道：“你现在看到了，满意了？”
晋楚嫣红仍是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夕照，然后她突然转身往屋外走去，与夕照擦肩的瞬间，夕
照分明看到了她眼中蓄积的泪。
冷冷的看着，等到晋楚嫣红的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敛去了讽刺的笑，沉声道：“谢霜菡。”然而只剩下满室的寂静，没有人回答他。
夕照默然站在屋中，神色带了些疲惫与无奈，终于还是叹了一声：“罢了。”
他垂首看向屋外那些纷繁的花，天已经渐渐黑了，那些花此刻便染了暗色，在风里摇摇欲坠。
晋楚嫣红是真的茫然了。
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之后，一切的想法都像是突然虚妄了。
再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晋楚嫣红茫然的站在幽岚庄之外，对着那夜色里深幽的树林突然便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了。
本就猜到会有这样的结果的，只是当知晓真相的时候，她仍是不知所措了。
第一次产生了那样的感觉，毫无目的，毫无生趣。
四年前梅晚死的那一天，她还能听着怀中孩子的哭声，想着那人在窗边浅笑的样子，回忆她与他
初识的梅林。而现在，空旷的树林，安静的幽岚庄只让她有种濒临崩溃的压抑。
压抑着像是要不能呼吸。
晨光带着一丝雾气，远远的山道之上红衣的女子渐渐走得近了。
雁回村只有一条小道连接着外面，而晋楚嫣红一个人走在那条路上。那是她行了整整一年的路，她本以为今后还会继续走下去，本以为那个人会在村口的小屋之中一直等下去。像曾经的那么多天一样守在屋外。
而如今那座小屋空了。
晋楚嫣红一步步走近，那小屋前的一串铃铛还在随着风轻轻的摇响着，一声声清脆而婉转，勾起了某种回忆。
到了现在，晋楚嫣红想到的唯一去处便是这里了。
至少这里还有着此生她唯一的牵绊，有着夕墨为她留下的孩子。
那孩子没有死，只是先天有些缺陷，为了保护他晋楚嫣红只得让人以为他死了，转而将他送到了雁回村。
她没有想过那样的谎言却是害死夕墨的原因。
低垂的眼眸微微抬起，晋楚嫣红注视着小屋紧闭的大门，想象那人靠在门边向她轻轻一笑的样子。
只是如今都逝去了。
连嘲笑都已经无力，晋楚嫣红举步便要上前，却突然听到了门内的脚步声，然后大门被人自里面缓缓推开。
身体骤然僵住，晋楚嫣红看着门内走出的一名紫衣女子，那个人她是认识的，谢霜菡，幽岚庄四十三死士之首。
那女子也看到了站在门外的晋楚嫣红，微微一愣之间神色变得有些奇怪。
而晋楚嫣红在突然之间已经将一切都忘记了，她只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小屋的门边，向屋内看去。
小屋之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静静地坐在床边，一袭青衣的男子唇边还含着浅笑，秀美如同女子的容颜上微见疲惫，却仍是让人无法移开视线。而那个玲珑漂亮的孩子就靠在他的身边，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那孩子侧着头疑惑的开口道：“爹爹，是谁进来了？”
然而他没有听到男子的回答，男子抬头看着突然闯入的晋楚嫣红，清澈的眼眸之中却不知究竟藏了什么样的情感。
“红儿。”男子又是一笑，和方才晋楚嫣红回忆之中的笑容一样。
晋楚嫣红的眼泪也直到这个时候才终于沿着侧脸滑落下来，那男子的面容在窗外透进来的晨光之下看起来是那么模糊。
那笑容，却又清晰如昨。
番外 生命力顽强的夕墨
关于夕墨为什么还活着：
“夕墨……”山下传来的声音有些飘渺了，夕照静静抱着怀中的人，低叹一声却没有落泪。四年前他曾经为夕墨落过一次泪，而如今，却已经没有办法再流泪了。
从一开始便是他自己的选择，作为兄长他只能去纵容他。
晋楚嫣红的声音一遍一遍的传入耳中，夕照抱着怀中冰凉的身体有些嘲讽的哼了一声，沉声说着：“那个女人到现在才明白过来……真是可笑啊……”他小心的将夕墨的身体扶起，倚靠着身
后的树。
这一场战斗让夕墨现在看起来很是狼狈，夕照眼中有着一抹怜惜，动作很轻的将那缕低垂在夕墨颊边的长发理好，他的手触到了夕墨的脸颊，凉得出奇。
山风渐渐有些大了，山中的雾气像是散去了一些，远远的也能看到山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四处寻觅着，漫无目的的穿行在树林之中。
夕照瞥了一眼之后重新看向夕墨苍白的容颜，低声道：“当初我不该将那个孩子交给那女人的。”夕照虽不及夕墨的智计，但仍是看出来夕墨会这般不愿意活下去的原因。
七觉之毒纵然折磨了他那么多年，但他从来没有过轻生的念头。而现在他却宁愿放弃性命，必是与晋楚嫣红和孩子有关。
从来都理智的夕墨也还是任性了那么一次。
想到这里的时候夕照牵扯着唇角想要嘲笑，那笑容却僵在了脸上，他终是低叹一声道：“罢了。”
这一声罢了，究竟包含了些什么连他自己也无法说清。却觉得这一声感叹之后便少了些什么，关
于夕墨，关于那些扰人的事。
夕墨的胸口起伏几乎要看不见了，夕照静静的守着，等着最后一刻的到来。
才想起许多年前不过几岁的夕照也是这样静静的守着这个弟弟出世，而现在等待的却是终结。
夕墨就要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要离开了。
而他什么也做不到。
山下的呐喊声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了，夕照什么也没有管，只是静静的看着夕墨。即使是失去了意识，他仍是微蹙着眉心。
然后……夕照看见夕墨的睫毛轻轻颤动，不待他自这般的情景之中回过神来，夕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如墨的双瞳之中含了一丝复杂。
“……小墨。”夕照整了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语言。
夕墨向他眨了眨眼睛，脸色依旧苍白一片，冷汗沿着脸颊缓缓滑落，他微微启唇似要说什么。夕照小心的揽起他的身体，然后他听见夕墨低弱的声音：“大哥……还记得从前在这里见到的……那株奇花吗……”
他的话方一出口夕照便忆起来了，许多年前在万云山他曾经与夕墨一同采下了一株奇花，那时候夕墨曾说过……那是……能够续命的奇药。
夕照明白了夕墨的意思。
当时他们只采下了其中一株，还有一株仍在这万云山之上。
夕墨……是早已算好了他会带他来万云山，早已料到会是这个局面？
“小墨……你……”即使从来都不喜形于色，此时夕照仍是忍不住有些感慨的笑了，他的话未问完，但他却知道夕墨会回答他。
也是有些虚弱的笑，夕墨轻咳一声，虽仍是声音浅弱，却竟比方才要好些了：“我只是……方才听到你的话，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他清澈的双眸微带笑意，夕照看着他苍白的脸，心中有的仍是感慨。即使心中已没有活下去的想法，却仍是为自己留下了后路。也许他早知道自己会后悔，也许……他不过是如从前一般的将一切都计划好了。
这才是夕墨，智计无双的夕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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