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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嬗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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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苏吉穆勒大笑三声,猛地拔刀朝君敏心身前的影卫们砍去!
宋十和张六来不及哼一声,便扑通倒在了血泊里,皆是一刀毙命,刀法快而狠,几乎将那两人的身体劈成两半!
谈判失败了?!
君敏心大惊,瞪大眸子怒吼道:“苏吉穆勒!我的部将虽少,但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犹可与你近距离拼一拼!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杀你个鱼死网破!”
“我自然不会拿自己的命来冒险。”穆勒收了笑容,沉下脸冷冷道:“公主,你成功的说服了我暂时留下你的命,但……”他指了指地上两名影卫的死尸,“公主在我的地盘上可要好好听话,否则,他们就是你的下场!”
原来是杀鸡儆猴……
“走吧,准备好好安葬我那可怜的大哥!”穆勒大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亲信大步出来寝宫。
“噢,忘了告诉公主,”走到门口,他仿佛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首对君敏心邪邪一笑,道:“在我的国家有个习俗,若是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娶了寡嫂。父亲死了,儿子可以续娶他没有生育过的侧室,那么……”
——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大大问到落长安前世的问题,刚好前不久我把长安的番外写出来了,嘻嘻,想知道长安的秘密么?嘛,过两天贴出来吧,先把这里一段故事写完~~


、第38章  故人

一场突如其来的阴谋,让远嫁西域的君敏心在新婚之夜失去了丈夫,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寡妇。
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君敏心却没有过过一天安心日子,等苏吉穆勒的地位完全稳固下来后,她恐怕再也不能用靖国来牵制他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然而,最让君敏心寝食难安的,是西域‘弟续兄嫂,子继父妻’的诡异风俗!要她再嫁弑兄篡位、毒如蛇蝎的苏吉穆勒,她还不如一死了之!
为了逃避这种可笑的命运,君敏心当着所有权臣贵族的面宣称:自己要为死去的丈夫守寡三年,若要再嫁穆勒,也得三年之后再说。出乎意料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支持。
苏吉穆勒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对她说:“我倒也想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陈寂不忍再见君敏心心事重重,宛如惊弓之鸟的样子,私下里也曾对她说:“敏儿,我带你走吧,逃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总好过你在这儿受苦……”
君敏心只是笑笑:他们都是有抱负的人,哪能真的放下三千红尘。
其实不是不知道,不是不明白,只是……不甘心。
陈寂抬头望向夜空,眸子染上了深沉的夜色,痛苦道,“我觉得,自己好无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
回答他的,是一只悄悄紧握住他指节的小手。陈寂一怔,随即反手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十指紧扣。
两人静静地坐了会,有一搭没一搭地细语着。到了月上中天,君敏心不得不回寝宫了,否则会让人起疑。
陈寂忙道:“我送你。”
君敏心见自己离寝宫并没有多远的路程,又怕自己经常和陈寂呆在一起,会让苏吉穆勒抓到什么把柄,便拒绝道:“路不远,我自己回去好了。苏吉穆勒狡诈阴狠,阿寂也要小心些才是。”
“我明白。”陈寂点点头,又问:“苏吉王赐你的那两个侍女,可信么?”
奴依和阿吉可可?
上一次穆勒弑兄时,听到她两在外头尖叫,本以为死定了,结果却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听闻苏吉王死了,她俩抱着君敏心哭了一整天,至今一提起此事,还是会忍不住悄悄抹眼泪,可见是至情至性的忠诚之人。做事手脚也勤快,尤其是阿吉可可,偶尔能逗得君敏心展颜。
“虽不至于推心置腹,倒也是单纯忠心之人。苏吉王选给我的人,总不至于是细作,阿寂可放心。”君敏心绕了绕胸前垂下的一缕长发,冲他安抚一笑,“再说,我身边不是还有木槿和小九两个丫头贴身伺候着么,周全的很。”
两人偶尔见面,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吐不完的心思。这会儿又聊了一阵,才发现夜色已晚,实在不能再耽搁了。于是依依地告了别,这才各自回了住处。
自从嫁到西域后,君敏心就感到自己一直处于被动状态,面对不幸与危机的接踵而至,她只能心力交瘁地应付,却不能改变和左右的自己的命运。
想要更强一点,化被动为主动,强到能改变命运,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陷入沉思的君敏心拐过一条长廊,完全没有感觉到周围的异样……忽然,一条黑影从拐角处的黑暗中蹿出,长臂一伸紧紧捂住她的嘴,将她往拐角处的黑暗里拖去!
大脑短暂的空白过后,君敏心开始‘呜呜’地挣扎起来。身后那黑影的手又紧了几分,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传来:
“别叫,是我。”
——落长安?!他又来做什么!
君敏心的挣扎戛然而止,落长安见她不再出声,这才缓缓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君敏心抬袖擦了擦唇,转过身来满腹狐疑地盯着落长安。
黑暗中,看不太清他的脸,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着不知名的光。见君敏心毫无顾忌地打量着自己,落长安竟有了一丝不自然的局促,别过脸不敢直视她。
君敏心顿时好笑:落长安在害怕。桀骜不羁不可一世的九王爷,竟然害怕见到自己,是心虚么?
两人都沉默不语,君敏心更是疑惑了:这人追随到西域,半夜潜入王宫抓到自己,却又不开口说话,他到底要干什么?
最后,还是君敏心先开了口:“九王爷冒险来此,所为何事?”
落长安眼神闪了闪,下定决心道:“你身边已是危机四伏,这西域不能再呆了,跟我走吧。”
又是这句话!
君敏心凉凉一笑,十指捻了捻窄袖长裙上点缀的珍珠,漫不经心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九王爷要带我去哪?”
落长安长身倚在壁上,沉默片刻,说,“你跟着我,我养你。”
君敏心一愣,随即像听到天下最好笑的事情似的,抱着肚子笑弯了腰,直到眼角笑出了眼泪,她才不着痕迹地将它抹去,扶着墙缓缓直起身,嘲弄似的地瞥向落长安:
“九王爷,你究竟哪来的自信,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怎么,为了能有足够的力量与你皇帝哥哥抗衡,你连我这个小寡妇也不放过吗?”
落长安浑身一僵,似乎没有想到一向温婉的君敏心竟会说出如此尖锐嘲讽的话语,眸子里的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这个狂傲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时的神情却是如此狼狈可怜。他折剑般的薄唇几度张合,艰涩道:
“不是这样的,敏心,现在不是了……我只是,想要个救赎的机会。”
救赎?
“落长安,你变了。”君敏心沉吟片刻,忽然道。
听闻他上次在战场上中箭落马,险些送命,怎么伤好了之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无论是气质还是言辞,都少了那份少年贵族的倨傲与锋芒毕露,多了一份饱经沧桑的成熟与沉着……更可怕的是,他这两次来找自己时,望着自己的那种暧昧而复杂的眼神。
落长安神色微变,深吸一口气道:“你以为苏吉穆勒在你新婚之夜篡位只是一个巧合么?是皇兄的主意。”
君敏心本打算转身离去了,听到此话,她猛地停了脚步。
落长安继续道:“苏吉穆勒早与皇兄串通好了,以和亲为借口拖住苏吉王,好为穆勒争取密谋篡位的时间。相对应的条件是,穆勒必须替他除掉你,这样不仅可以打压靖王,又可以挑出靖、胡两国矛盾,皇兄可坐收渔利……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让穆勒暂时留住了你的性命,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知道。”
君敏心叹了一口,回首冷声道:“九王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君敏心已经死了……阴谋也好,危机也罢,不妨活给那些蔑视我的、希望我死的人看看,我——长风公主,照样能在西域混的风生水起!”
掷地有声的话语,宛如落珠。
说罢,君敏心决然地转身离去,一步步走出阴影,走进一片寂寞的灯火阑珊。
落长安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留住那抹纤细的身影,却终究,只是徒然。他喉头几番抖动,偏生再也没有勇气吐出一个挽留的字眼。
谁叫,自己前世负她呢……
“呵,一切,都是自找!”黑暗里,响起他哑然的声音,有如子规啼血,字字悲怆。
第二日,君敏心见到了苏吉国的金娜公主,——那个被尊称为‘西域太阳’的美丽女人。
君敏心一身朱红色的紧腰长裙,黑长的柔发编成两条麻花辫拖在胸前,领口缀着珍珠纽扣,绣了暗色花纹的窄袖下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手腕,及至小腿的裙摆犹如红莲绽开,脚下踏着一双鹿皮小靴,面容秀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少女的甜香。
天气晴朗之时,她会带着木槿小九、奴依可可等几个贴身侍女在宫内逛逛,这是穆勒给她的唯一自由。
到了一处土砖垒成的墙壁下,突然看见穆勒正和一名身量高挑的女子争执着什么。见到有人到来,穆勒闭了嘴,目光越过那女人睥睨着君敏心一行人,嘴角渐渐泛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
那女人也转过头来。女子面容算不得十分精致美丽,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阳光般柔软灿烂的金色长发在脑后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额间坠着珊瑚珠发饰,身姿妙曼成熟,凹凸有致,却是穿着窄腰长裤马靴,腰间束着一条布带,做男子打扮。见到君敏心,她翠金色的眸中闪过一丝讶然,朝她咕哝了一句胡语。
身后的奴依在君敏心耳边悄声翻译道:“这就是苏吉王的亲妹妹,金娜公主。适才她问你,是不是就是大哥迎娶的中原公主。”
君敏心微微提裙,按西域的礼节给金娜行了个礼。金娜了然一笑,一手按着左胸回了个礼,继而,又转过身,朝着已是国王的穆勒大声斥责着什么。
君敏心面色不变,心下却十分讶然:没想到这位公主身份如此尊贵,连新国王都敢斥骂,而且,穆勒只是单方面承受她的不满,却并未生气或回驳,显然对她十分忌惮。
若是自己能笼络金娜公主,得到她的信任和支持,想必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吧!
如此想着,君敏心侧首轻声问奴依:“金娜公主与穆勒王在吵什么?”
奴依侧耳听了片刻,小心翼翼道:“是为了穆勒王刺杀了她大哥的事……公主认为穆勒王用了卑鄙的手法夺得王位,小人行径,不是英雄所为。”
君敏心点头:苏吉王是金娜的亲哥哥,金娜又骁勇善战,现在她是否对穆勒心怀仇恨,想要替哥哥报仇?若当真如此,金娜一定能成为她的盟友……此事需从长计议,还是尽快和阿寂商榷商榷,做个定夺。
正想着,却抬头见陈寂带着那几个中原陪嫁过来的老工匠,正站在土砖墙上指点什么。
“阿寂!”君敏心朝她招了招手,少年的身影在大漠和太阳所辉映的暖光中异常耀眼。
陈寂扭头看见她,双足一点轻轻跃下墙头,抹了把脸上的细汗,张了张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前方那金发女郎一声惊呼:
“阿也那!”
一个几乎快被世人所遗忘的名字,令陈寂吃惊地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那带着几分犹疑的女子。金娜公主按着腰间的弯刀快步奔跑过来,惊喜道:
“夜空一样黑蓝的眼睛,漂亮的黑色鬈发——阿也那,果然是你!”
这下,君敏心也愣了。她差点忘了:陈寂原先还有着一个胡人的名字,叫阿也那。
作者有话要说:公主的情敌既不是沈凉歌也不是小九哟,这位金娜公主才是奔着陈寂来的呐~~~明天放送番外!


、【番外】  落长安

仁德六年十二月二十八,大雪。有人云大姜九王爷结党营私,包藏祸心,帝忌之,命大将军仇初照将其押解回京。九王爷拥兵反之,寡不敌众,大败,退守落霞谷。靖王君雪楼恨其当年射杀亲女,使大将军君闲破其谷。靖、姜两军两面夹击,九王爷腹背受敌,营下将士死有十之j□j。
王爷做困兽之斗,奈何大势已去,亲信尽失,杀至悬崖边,仰天大笑数声,坠崖身亡,年仅二十四。怀中所抱,唯有一嫣红如血琵琶耳!呜呼哀哉!  ——《姜史·九王之乱》
怀中的琵琶,有着触目惊心的颜色。一如三年前,她那被鲜血浸透的嫁衣……
我说我喜欢听她弹琵琶,曲美,人更美。她总是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听闻此言,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覆在自己的面上,似乎要驱走那层薄薄的羞红,滴墨似的眸子荡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温润潋滟。
“如何?”她鼓起勇气向我展示她最宝贝的琵琶,调开视线,只用间或用眼角的余光瞥我的反应。
“触目惊心的红,成色不错。”我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淡淡的说,神情倨傲。
她似乎觉察到了我的语调的清冷,原本就很细的声音就更细弱了,仿佛一掐即短。她红着脸局促道:“是呢,这殷红如血的颜色,好似暮春那啼血的杜鹃。”
杜鹃……是了,那年她倒在我的箭矢下时,亦是杜鹃啼血的春日。子归子归,声声泣血,寸寸断肠,凝结成我心上一道终年不散的伤。
箭矢钉入她胸膛地那一刻,我看见她瞪大眼睛无力地倒下,鲜血将成片的杜鹃花染成透红,是比她那把琵琶更为凄艳的红色……我浑身发抖,灵魂似乎在那一刻游离了身躯。那一箭仿佛是射中了我的胸膛,锥心的疼,疼到无法呼吸,疼到麻木不仁。
我后悔了。
当年父皇病危时,他曾用沙哑微弱的声音对我说:“长安,我知道你怨朕,你是朕最宠爱的孩子,朕却将皇位传给了你二哥,朕知你不甘。”
我垂着头跪在他面前,不发一言。父皇叹了一口气,道:“可朕,正因为最喜欢你,才不愿你登上这皇位啊!朕登基三十余年,何曾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况且你性子直,心高气傲,不比你二哥圆滑,坐了这位子,是要吃亏的。”
说罢,父皇猛烈地咳嗽起来。我替他顺顺气,强压制住内心的嫉妒与不甘,道:“父皇安心,儿臣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父亲锐利的眼睛早已看透我的一切心思,他看了我许久,半响才道:“你若真喜欢君家的小公主,朕就给你们指婚吧,趁着朕还没死。”
那时,我拒绝了。
或许是因为少年人的逞强,固执地不肯承认。我以为我是不喜欢那种卑微而软弱的女人的,我以为我与她成婚,仅仅是为了取得靖王这一强大力量的支持……直到她死的那一刻,万念俱灰,我方才幡然醒悟。
“都说君家出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原来,是真的有过心动。
“我喜欢听你弹琵琶,曲美,人更美。”原来,早已无法逃离。
“敏心,你可愿嫁给本王?”原来,那几年离索的虚情假意里,竟也掺杂了几分真情……
当我闻讯赶到落霞谷的时候,迎来的不是她美丽的娇颜。我看到满地的尸体,满目的猩红。我开始惊慌,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兄会那么痛快地给我指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终究,是不肯放过我。他要她死在我的眼前,用一种极度屈辱的方式,掐断我的希望,给我以最大的打击……
仇初照带了许多人马埋伏在落霞谷,我单枪匹马,如何能斗得过?我睁着赤红的双目,咬牙颤抖,耳畔传来的,是她凄绝的呼喊,撕心裂肺。
她说,长安救我!我是敏儿,是你的新娘!
那一刻,我竟是如此痛恨皇兄!如此痛恨这无情的命运!然而,我更恨的,是自己的无能为力。
很屈辱!看到原本该嫁给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挣扎,那滔天的怒意和绝望将我的理智尽数淹没,我猛地弯弓搭箭,只想要解脱,让她清清白白地从这污淖中解脱!
将箭头瞄准她胸膛的那一刻,我已是痛苦地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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