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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猫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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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展昭等人将公孙晓芸带回开封府时，她只有十二岁，失去所有亲人的她终日哭闹不休，开封府一帮大男人都束手无策，有一天公孙晓芸说她想父亲了，父亲以前常吹笛子给他听，包拯不会吹笛，公孙策也不会，张龙赵虎王朝马汉更不会，于是乎，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展昭。
其实展昭那年也不过十六七岁，因为同样没有父母，所以他对公孙晓芸格外照顾，而那时的晓芸，也确实是天真烂漫，人见人爱。
“我的确吹过，就吹过那么一次，还吹得不成调子，那怎么能算？你若是想听，改天我带你去八王爷的府里听，他府上有一个乐师吹得十分好！”
“不要。” 七宝扭过脸去，“我就要听你吹。”
“那我以后学了再吹给你听，许多年不吹早忘干净了！”
“那你要第一个吹给我听！”
“好吧！”展昭笑得星眸闪烁。难得看见七宝使一回小性子，在他的印象中，她总是乖得跟小白兔似的。
“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准坐地上！”
“成交！”七宝如今是越来越大胆了，在展昭面前也敢讨价还价了。
不过展昭看七宝的眼神却愈加的温柔似水，秋天还未过，开封府的人却都感觉春天已经来了。
豆腐
中秋节过后，天气越发凉了。
展昭办完公事后回至开封府时已是暮色沉沉，前脚刚踏入松石轩，便忍不住四下张望。
往日里七宝要么蹲在地上看花草，要么靠在门口望天，要么坐石凳上发呆，可今日院子里静悄悄的，只院墙边的几株菊花开得分外灿烂。
展昭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始终不太相信七宝不在，她能去哪里呢？
来开封府已半月有余，也不见她跟谁特别熟络，开封府近乎九成的人她都叫不上名字，套近乎拉家常什么的她一概不会，就算是有人主动拉她玩，比如公孙晓芸，她也总是玩不到一块儿。
说她不谙世事吧，有时候真觉得她单纯得近乎异常，也不知道她从前是怎么过来的？
每天回来看见她一个人在院中落寞地等，展昭总于心不忍，于是自己也有意无意地一办完公事就往开封府赶，一刻都不愿耽误。
今天回来得稍微晚一些，路上还担心她等得急了，步子比平时快了许多，想不到她竟然不在。
也许是跟谁熟络了一同玩去了吧，但愿如此，她总是要跟大家混熟的。
展昭想着，正准备推门进屋，忽然心下一动，回过头来往院子正中的松树上一望，不禁叹了一口气。
当下双脚一蹬，一纵一跃，将趴在树桠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七宝抱于怀中，再稳稳落于地面。
隔着几层衣服，仍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冰凉，心疼归心疼，一股火气也直往上窜。
七宝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眸，待看清是谁时，顿时喜不自禁：“你回来啦！”
可迎来的却是一通怒吼。
“谁准你睡树上的？你在树上乘凉吗？不着一回凉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七宝愣了愣，委屈道：“你不是不让我坐地上吗？”
“所以你就睡树上？”展昭哭笑不得，说来说去反倒成了他的错了。
知道跟她没道理可讲，因为很多道理在她这里都不是道理，索性快步将她抱入房中，取了被子围在她身上，又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捂住。
“我没觉得冷啊。”七宝感觉自己包得跟粽子似的，小声抗议道。
“等你觉得冷就迟了！”展昭又给她加了一条毯子，语气明显不太好，“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你能不能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七宝低下头，摩挲着杯子，半天没有说话。
从前她根本不知道做人要学会这么多东西，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当然，她还是会来变成人来找展昭，可是她也会在找他之前，学会那些身为一个女人该做的事情，比如煮饭，比如绣花，比如缝衣服，比如纳鞋垫……
这一个月来，她不是没试过跟别人学，可是在别人看来简单得就跟吃饭一样的东西她就是学不会，做饭差点把房子烧了，绣花把针都扭断了，缝的衣服比没缝之前还难看……
她也试过干一点儿别的，比如那天她看见府里的老段在给树木浇水，她连忙抢过去，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把开封府大大小小的树木花草都浇了个遍，可是第二天老段说什么也不让她再浇了，说是再浇一次后山清池的水就要见底了……
她也想帮刘叔劈柴，帮张叔抗米，可他们死活不让，说这不是她该做的活儿……
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那天她听见府上的下人夸赞晓芸姐姐，说是谁能娶到晓芸那样的姑娘简直是十辈子修来的福分。是啊，她怎么就那么能干呢，医术惊人就罢了，还能烧得一手好菜，绣得一手好花，包拯公孙策展昭以及张龙赵虎等人的秋衣冬靴她都已经准备得齐齐当当。
相比之下，七宝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无能。
如今展昭又责怪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七宝顿觉心灰意冷，话说“妻主内夫主外”这个道理也是她最近才知道的，就自己这点儿本事，将来如何主内？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如何照顾展昭？
展昭见七宝低头不语，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又于心不忍，他暗暗叹了口气，走到七宝身边，将她手里的杯子取走，然后依着她坐下，将她的一双小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直到莹白如玉的手背上现出一些血色。
“怎么跟豆腐似的，一搓就红了。” 展昭嘀咕道。
七宝不禁好笑：“你家的豆腐才一搓就红呢？别人家的豆腐都是一搓就碎的。”
展昭抿嘴一笑道：“是啊，只有我家的豆腐才是这样儿的。”
“你家的豆腐？”七宝有些迷惑，“你磨的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展昭愣了一下，看着一脸认真的七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七宝，你真是个笨蛋！”展昭捏了捏她的鼻子。
“我哪里又笨了？”她也知道加个又字。
“你哪里不笨？你天天笨！”
“哼！”
难得看见展昭笑得如此放声大笑，七宝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至于笨就笨点儿呗，有什么关系呢？
香囊
接下来又过了几天平静日子，那白玉堂不知为何突然不告而别，只留书一封说来年请酒知会他一声，请酒？请的什么酒？七宝就这个问题问过展昭，展昭脸红红地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七宝便懒得再问了，管他什么酒呢！
不过少了白玉堂还真是少了一些乐趣，尤其是白天更显得无趣了。幸好，白玉堂前脚刚走，后头就来了一只大黑猫，七宝的日子终于没那么无聊了！
那黑猫便是几个月前展昭带回来的猫，原来前些日子老段家闹老鼠，便借了黑猫去捕鼠，不过据说那黑猫只吃不干活，一个月下来，不但一只老鼠没抓到，还把他家给吃穷了，顿顿非鱼不吃，因为是跟展昭借的老段又不敢怠慢，硬是撑了一个月才送回来。
展昭怕七宝寂寞，便将黑猫托给她照顾。这下七宝可有得忙了，天天追在黑猫屁股后面喂吃喂喝，生怕它瘦下一点儿去。展昭托付的事情，她哪敢有半点儿怠慢。
不过那黑猫似乎跟她对着干，白天一口不吃，每天等展昭回来了才喵喵直叫，声音甚是凄惨，仿佛受了虐待一般，待展昭拿来吃的，它便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地扑上去狼吞虎咽。
七宝十分无语，幸好展昭不怪她，还经常安慰她说这黑猫有点儿认生，熟悉熟悉就好了，否则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有一天，黑猫在前面跑，七宝又端着盘子在后面追，追着追着便追到展昭屋后。屋后有几棵梧桐树，那黑猫在一棵梧桐树下扒了两下，便跑开了。
七宝很不小心地瞥见，黑猫扒过的地方竟露出一截衣服来。她壮着胆子将衣服扯出来，不小心又扯出许多东西，那些东西她有点儿眼熟，很快便想起来，这些都是她第一次送衣服失败后，又回去给他做了几件红蓝衣服来，后来又送了一些荷包玉佩木扇之类的东西，没想到竟在这里，只是如今这些东西都烂得不成样子了。
难怪从没见他穿过自己送的衣服，只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七宝盯着这些东西看了许久，才动手将它们埋上，埋得就跟没扒过一样。
转眼便到了重阳节，菊花开满城，岁岁分外香，汴京城处处飘溢着菊香，家家户户插菊花、佩茱萸，食菊花糕，饮菊花酒，只为求一个长寿平安、吉祥如意。
一大早，七宝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对话。
“这个是包大人的，这个是我爹的，这个是张大哥的……”是公孙晓芸的声音，似乎在清点什么东西。
“嗯，知道知道，小姐，这个是展大哥的吧？” 这是庐月的声音。
“死丫头就你最精，好了好了，这些你给他们送去，这些我来送。”晓芸嗔道。
“嗯嗯，展大哥的当然得小姐亲自送了！”庐月嬉笑道。
“你个疯蹄子！” 晓芸骂道。
庐月笑了一阵，又说：“小姐昨晚缝得最久的就是这个香囊，看这上面的两朵菊花绣得多美，展大哥一定会喜欢的。”
“你还说！小心被人听了去。”晓芸低声嗔道。
“怕什么呀？谁都看得出我们家小姐比她强一百倍，展大哥是个明白人，他一定会明白小姐的心意的！你就等着吧！”
“死丫头，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不赶紧送香囊去！”
然后便是庐月嬉笑着跑开的声音……
外面似乎安静了，可七宝的心却静不下来。
她睁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脑子里一会儿是公孙晓芸风姿绰约的身影，一会儿是展昭俊逸修长的身影。
“展大人和公孙小姐多般配啊！可惜了！”七宝不止一次听见府里的下人这么说。
起初她不怎么在意，可是次数多了，就好像心里面长了一根细刺，总时不时地来刺一下，刺得她心里面烦烦的。
般配？什么叫般配？难道我和展昭不般配么？
七宝总在想这个问题，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躺了一会儿，七宝还是起床了。
推门出来，一阵菊花香气迎面扑来，满园黄的白的菊花开得十分娇艳，七宝不禁身心一振。
张开臂膀，仰面深深地吸了口气，望着天空中自由漂浮的云朵，不禁想起那些年在灵宝山的日子，每日听风赏云，好不悠哉！
想着想着，竟保持着这个姿势，手臂半天没有放下来。
“在想什么呢？”一个清越的嗓音忽然在院中响起。
七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转头一看，只见展昭正靠在不远处的院门口，眸如□，含笑望着她。
他今天穿了一袭素净青衣，整个人看起来俊逸如神，挺拔如松，越发显得出众了。
“你怎么来了？” 七宝简直不敢相信，她住进这开封府以来，展昭还是第一次来这院子里找她，往日里都是她去松石轩等他的。
七宝欢快地跑过去，因为跑得太急，脚下不知绊到什么，打了一个趔趄，展昭连忙疾步上前扶住她。
“你能不能慢点？”展昭点了点她的鼻子，“哪有女孩子家像你这般毛躁的？”
七宝害羞地笑笑，又抬起头问：“你今天怎么有空？”
“大人放了我一天假，我没地方去了。”展昭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
“休假？”七宝第一次听说，自从认识展昭以来，似乎从来没见他休息过一天。
“嗯。”展昭见七宝毫无反应，似乎有些失望，“你没空吗？那我找公孙先生下棋去。”
七宝连忙攒住他的衣袖：“哪有哪有，我今天什么事也没有。”
“哦，那好吧！”展昭笑吟吟地转身，“那我今天就跟着你混了，你想做什么都带上我罢！”
这话说得何其甜蜜，七宝若是稍微聪明那么一点儿，大可提出许多平时敢想不敢做的要求。
可她这会儿只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带展昭去哪里呢？她开始原地打转冥思苦想起来。
展昭笑着掰过她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你的香囊呢？”
“什么香囊？”七宝眨巴着眼睛。
重阳节佩戴茱萸是家喻户晓的习俗，这一天无论是皇帝还是平民百姓都会佩戴一个茱萸囊的，为的是辟邪保平安。
展昭知道七宝不会女红，又看见晓芸大清早地挨个送香囊，便想到七宝还未起床，定是还未收到。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香囊来，上面绣着一对并蒂菊。
七宝顿时想起来，早上公孙晓芸说要送给展昭的东西，不会就是这个香囊吧？
“戴上这个吧。”他平时不太相信这些东西，可如今放在七宝身上，他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赏菊
七宝盯着展昭手里的香囊，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不要戴！”
展昭不由分说地将香囊套在七宝脖子上，又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就戴一天，走吧，今天想去哪儿玩？我们去爬山好不好？”其实今天城里有不少赏菊赋诗会，可他知道七宝对赋诗什么的不感兴趣，所以绝口不提。
“这是不是晓芸给你的？”七宝还在纠结香囊的事情。
“嗯。”展昭随口应道，又说，“我们先去城北用早膳如何？那里的鲤鱼焙面不错！”
七宝沉默不语，眼前这个香囊她怎么看怎么刺眼，忽然想起那句“展大哥是个明白人，他一定会明白小姐的心意的”，一阵闷气堵上来，竟伸手将香囊扯下来扔了出去。
好在展昭眼疾手快，伸手将香囊接住：“好好的香囊你扔它做什么？”语气虽轻，却隐含责备之意。
七宝鼻子一酸，她又盯着展昭身上问：“这衣服也是她送给你的吗？”
展昭忽然有些明白七宝生气所为何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
他们几个人的衣服除了官服外，多半都是晓芸做的，过去几年也是晓芸做了让人从宣州送过来，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把晓芸当做亲女儿一样对待，而他们几个也早就把她当成了亲妹妹。大家亲如一家，早就不分彼此了。
展昭觉得跟七宝解释这些需要一个过程，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解决的。
“不要闹了，先戴上吧！”
“不要！”七宝伸手拂开香囊，眼眶红红的。
“你怎么从来不穿我送给你的衣服？”
展昭愣了一下，他当然不知道七宝后来还送过他的衣服，更不知道黑猫将衣服偷出去埋了，他只记得那一次七宝送来一箱花花绿绿的衣服，不过她后来不是拿回去了吗？
“好了，七宝，别闹了！”今天的七宝实在是有些蛮不讲理，展昭只得耐了性子。
“我不要！”七宝竟似铁了心的不戴，她后退一步，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儿，看样子随时都要落下来。
“我不要戴她的东西！”七宝有时候也是很固执任性的，倔起来就跟石头一样。
展昭终于明白七宝是在吃醋了，不过她这吃的是哪门子醋？简直是胡搅蛮缠，有时候真觉得她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毫无道理可讲，叫人说什么好呢？
可是看见她泪光闪闪的样子，展昭又忍不住心疼。
“好吧，不戴就不戴了！”他打开香囊，从里面取出两枝茱萸来。
“这茱萸是树上长的，戴上它总可以吧！”
见七宝没有反对，他才上前一步，动作不太娴熟地将茱萸轻轻插在七宝发髻上。
然后，后退一步，双手抱臂，欣赏自己的杰作。
七宝平时只梳着简单的发式，插一根木簪，系两根藤草，乍看之下毫不起眼。
可如今多了几片绿叶，加上那茱萸的果实是一粒粒的，红艳欲滴，如同相思豆一般，只这简单的装饰便将七宝整个人衬得清新脱俗，灵气逼人。
再加上那一双清澈无害的眼睛，此刻泪犹未干，更显得楚楚动人。
相比之下，这满园怒放的秋菊倒显得张扬和俗气了！
展昭静静地看着七宝，呼吸不禁有些凝滞，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快靠近脸庞的时候，手停顿了一下，又轻轻上移理了理七宝的鬓发。
七宝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见展昭的眼神无比温柔，心情也瞬间好转。
“为什么一定要戴这个呢？”七宝指着头上的茱萸问。
“你不会不知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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