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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算计-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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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尚书府竟然还不死心?!
王妃字斟句酌的与国师大人闲聊:“……前些日子,韩将军府上唱堂会,楚尚书家的公子也来了,我瞧着他……倒比往日更精神了几分。”
何止精神?
楚浩然与程宰相家的那个小孙子看对了眼,这种场合竟然也敢出双入对,不仅如此,两人还当众依偎而坐,卿卿我我、旁若无人。
王妃话里的意思陈遇白一听便明白,知道她是误会了,他微微一笑:“是么?可惜自从上次之后,我与尚书府久未来往了。”
镇南王妃松了一口气。
“王妃娘娘,”陈遇白敛了笑,正色而道:“我今日来,其实是想——”话音戛然而止,小少女愤怒异常的声音如霹雳弹炸开一般响起:“骗、子!”
陈遇白心中一突,转头看去,王妃已对门口奔进来的少女叱道:“小离!不可无礼!”
来的正是纪小离,她是一路跑过来的,进来后喘的胸口起伏不已,干净的眸子亮亮的像燃着两团火在里面。
她目光紧紧盯着陈遇白。
“你、骗、我!”
她声音颤抖,镇南王妃从未听过这孩子如此愤怒伤心的语气,一时也愣了,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国师大人。
小天满头大汗的跟着后头跑进来,神情焦急、满脸泪痕,他后头还跟着个老嬷嬷,手里攥着一盒国师府的金创药。
陈遇白一眼望去,立刻便知发生了什么事。
说清楚也好。
他从容站起来,向她走去。
“你别过来!”纪小离扬起一颗霹雳弹,大声的冲他嚷嚷:“你不是好人!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神仙?!”
镇南王妃原本还以为是什么事,一听这话,顿时又气又笑:“小离胡闹!”
连王妃娘娘也这样说,纪小离眼中一下子盈满了眼泪,声音里带着委屈不已的哭腔:“我没有胡闹!是他骗人!他明明不是神仙,他骗我……我怎么办……我见不到我爹娘了!”
她是真的很难过。
从小她就知道自己很笨,一起念书写字的连纪北整日偷懒瞌睡都比她强十万八千里,她记不住、学不会,她知道自己蠢笨。
可是再蠢笨的人也是父母生的不是吗?她想见一见他们,否则连她自己都在心底里偷偷的怀疑……是不是真的因为她太笨了,所以连生她的人都不要她?
她遇见了师父,师父是神仙,虽然不能带她去天上,但他教她修仙!
这段日子是纪小离有生以来最快乐的,哪怕师父很凶不爱笑,她每天入睡时都带着笑,一想到她只要努力听话就能见到爹娘,她心中满满都是希望。
现在却发现,那些满满都是欺骗。
她举着霹雳弹,泪流满面。
陈遇白原本一念之间便已想好了万无一失的说辞,但此时面对她泪水洗过的清澈眼睛,他一个字都说不出了来。
纪西与纪北恰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一进来见地上明显的聘礼仗势,纪西心中猛然一突。
纪北没在意那些,他大步走到小离身边,夺了她手中霹雳弹,瞪了她一眼:“你又胡闹!”
小离眼泪流的更凶。好在纪西连忙过来,将她拉到身边、柔声安抚:“怎么了?为了什么哭成这样?”
纪小离此时心神都要崩溃,似倦鸟归巢般伏在纪西肩头呜呜痛哭。纪西温柔的揽她在怀里,目光却冷冷的望向同样脸色冷冷的国师大人。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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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公公捏着袖中皇上御笔亲书赐婚的圣旨;望着被镇南王府二少爷冷冷瞪着的人,颇有些目瞪口呆——这是国师大人吧?
黑衣挺拔、冷峻不凡、仙姿卓越;这是国师大人啊!
这是大夜皇帝都拿捏不动的国师大人啊!是他说要娶妻、皇上不过稍稍迟疑了片刻、解了腰间玄武令就砸皇上面前的国师大人啊!
现在这副被个小女孩哭的手足无措的样子的……是谁啊?!
苏公公满脸震惊,话都说不出来;镇南王妃在旁看着实在焦急,移步走过去到小离身边;轻拍着哄她:“好了好了……你师父他并不是有意要骗你,你成日嚷嚷着要修仙;他不过与你开个玩笑罢了!”
纪小离抬起脸,满脸泪水。
“他就是骗我!”她伤心又固执的重复:“他骗了我!”
镇南王妃瞧她哭得力竭的;也是心疼不已,低声哄了她几句,索性吩咐齐嬷嬷带她回后院去。
小离临走攥住王妃衣袖;抽抽嗒嗒的坚定哀求:“母亲,我不要再去国师府了!我不跟着骗子学算命!”
镇南王妃听不下去,哄她快些走:“知道了知道了……今天不去,今天晚上母亲陪着你!”
王妃说的是“今天”不去,一旁纪西听得清楚,脑中念头飞转,他上前一步,向国师抱拳歉声说道:“小妹年幼无知,这段时间承蒙国师大人包涵,在下这里先替父亲谢过国师大人!”
“应该的。”陈遇白淡淡截断了他的话,连眼角余光都没瞧他半分。小离这时低着头抹着眼泪从他身边走过,他眉头一皱,迎上前一步。
那黑色冰绸下摆上金线绣的花草枝蔓仿佛活过来一般微微摇曳,小离眼角瞥到,心头恨意难消——他还敢穿她一针一线虔诚缝制的衣裳!
她飞快的伸腿,一脚踢了上去。
被结结实实踢了一脚的人闷哼了一声,站在那里没有动。
镇南王妃与纪西纪北同时出声斥责,纪小离踢完他拔腿就跑了出去。
养女突然当众如此放肆无礼,镇南王妃又气又羞,都快昏厥了。纪西命纪北赶紧去追小丫头。而苏公公望着国师大人黑袍上的小巧脚印,眼睛都直了!
纪西心中叫着好,嘴上却得向国师大人赔不是:“……幼妹实在顽劣!回头等父亲回来训了她,定让她向国师大人当面赔礼道歉!”他话里句句是“我妹再也不会跟你走”的调调。
可纪小离一走,陈遇白就没了表情,纪西再如何语气诚恳、话中有话,他也只是扯了扯唇角,给了一个字:“好。”
就像他听不懂纪西话里的意思似地——既然纪西说的是当面赔礼道歉,他便等她来与他面对面。
这样一拳又一拳打在棉花上,纪西再腹内沉稳,也是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了。
而陈遇白向镇南王妃告辞,直到走也没有再看纪西一眼——言语争锋是小孩子的游戏,国师大人可从不和别人玩游戏。
**
纪小离爱玩游戏,什么游戏她都玩的开开心心的。其实她从小就不怎么哭闹,给她点吃的就笑眯眯的,只要你不打她、不砸她的炼丹炉,她是从来不哭的。
可这回她却哭的极伤心,谁去哄都不行。
纪北在里头哄了她半天,什么招数都用了,耷拉着脑袋无功而返。
出来后他见纪西独自坐在院子里,忙走过去费解的问纪西:“二哥!小离她到底干嘛那么伤心?至于么?”
纪西手指抚着茶盏,英俊的脸上神情阴郁,眼都没抬:“至于。”
“不至于吧?!国师大人估计也就随口一说……这种话她也信,我要是说日头打西边出来她信不信?”
纪西打量了大大咧咧的弟弟一眼,抿了口清茶,声音低低的说道:“小离她对这个师父信赖非常、言听计从的,如今她知道自己被骗了,自然也是加倍伤心。”
纪北恍然大悟,点头道:“那倒是,没少听她夸国师大人,每次去国师府都反而跟回家似地开心!”他摸着下巴,“不过,国师大人也确实是值得信赖啊!上回尚书府楚浩然那事儿……哈哈哈哈!”
“是啊,国师大人……的确是足智多谋。”纪西冷笑着说。
大夜的国师并不只是祭祀祝祷那么简单,国师执掌玄武令,命中注定守护大夜,是皇帝最信赖的大臣。这占卜之术说起来玄妙,其实卦象就是那么回事儿,高明立下之处在于占卜之人对这天下局势的见解。如今皇上一有大事不决就召见国师大人,言听计从、倚重非常,在国师大人的辅助之下每每决策英明、无往不利。这样的一个国师大人,不仅是足智多谋,更是心机深沉的。
而陈遇白对人从来不假辞色,为什么那次他和纪北请他出手,他居然那样轻而易举且和颜悦色的答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纪西心里痛恨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可说起来其实也不怪纪西——大夜虽并未有明文条例言明国师不得成亲,但是开国以来历任国师从未有成家生子的,所以全天下都忽略了、纪西也忽略了:现任的国师大人,他是一个年轻男子。
今日王妃娘娘可能并未察觉,纪西却看得清清楚楚:大夜年轻的国师大人冷峻无情,看谁的神色都是一样的冷淡,唯独看向他家小妹的眼神里数不尽缠绵、疼惜、炙热……
纪西恨恨咬牙,一拳捶在石桌之上!
纪北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也是烦心小离,心中更加急躁:“二哥!那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啊?!”
纪西默默了片刻,笑了一声,缓声说:“既然她不想去国师府,我们想办法,遂了她的心愿。”
**
当夜镇南王府里众人绞尽脑汁的哄那修仙梦碎的小少女,国师府却是安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小天自知闯了大祸,回来路上哭的差点昏过去,陈遇白命老管家将他带下去安置。
童子年幼,又不知情,他当然不可能怪罪。
这事谁也怪不着。
只是他这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她落泪的眉眼一直在他眼前,挥手都不散。陈遇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极其的不舒服,像是被一只手攥着,挣脱不开,闷的厉害。
他抬手,掌风一推,整面墙的八扇窗齐齐打开。
窗外有无尽的夜色,但却不会有人再从楼下抱着柱子一点一点蹭上来、扒着窗边、笑得那么灿烂无忧的冲他喊“师父”。
心中更加浮躁,他心烦意乱,恨恨的想:他从来也没有亲口说过他是仙人,是她自己曲意附会,还敢怪他?!
明明不是他的错!
但,既然不是他的过错,又为何此刻会如此的难过?
窗外风声这时一乱,国师大人此刻心绪暴躁的一点就着,一挥袖差点将那紫衣的千密使打下楼去。
秦桑单手攀住窗棂,险险避开那阵强烈掌风才跃身而入,长呼了一口气,她笑道:“国师大人就是这样感激为你送方子来的人的?”
她说着,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
那是小离每月服用丹药的配方,上次他向她要过。
陈遇白冷冷扫了一眼,却并未伸手去接。
“她不在这儿。”他冷冷的说。
“今日不是应该回来了么?怎么,她不肯来了?”秦桑奇道。
接下来,她听了一个语气冰凉、言简意赅的新鲜八卦。
真是太新鲜了!秦桑心想,大夜清贵无双的国师大人,携皇帝亲笔谕旨与第一心腹太监亲自登门,居然没能娶到镇南王府的小养女!不仅如此,还被踢了一脚、灰溜溜的回来了!
秦桑忍着心中大笑,故意叹了一口气:“国师大人出门前就没为自己卜上一卦么?”
陈遇白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月色淡淡道:“我从来不为自己卜卦。”
他这一生都在卜卦推测别人的命运,他早已厌倦了。
这语气实在太过寂寥,没心没肺如秦桑,心中那热乎乎的八卦都被冻凉了。
“其实……”她笑着,顿了顿,“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陈遇白扭头怒意难耐的瞪了她一眼。
那丫头今日那样伤心!还不是大事?!
秦桑笑吟吟的:“我的意思是:大人既然错了,向她道歉便是了!小离不是油盐不进的孩子。”
“我哪里错了?!”国师大人冷面拂袖,怒声道。
秦桑笑着轻轻的问道:“让她伤心,你没错吗?”
她声音轻轻的,且只问了这一句,陈遇白眉头一皱,脸上的神情顿时凝滞住。
听君一席话,拨云见月明!
他总算明白自己心中的憋闷不适是什么了!
她伤心……便已是他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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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在爱情里寻寻觅觅、跌跌撞撞,无非想找这样的一个人:只要我们伤心,他便觉得是他的错。
、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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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陡然变了脸色;秦桑静静望着他。
端密太后密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大玄武令已久,期间五大令主都已经换过一批了;说起这两任玄武令主时;她曾扼腕不已:“早知这任国师如此……当初老国师在时本宫就该下手的!原想稚子年幼;谁知这陈遇白实在是……”
实在是——毫无破绽。
他执掌国师位与玄武令时才多大年纪?小小的少年,看起来不过是长得格外眉眼冷峻罢了;谁知竟那么厉害!老国师大人的一身本领他学得十成十;却半点老国师大人的温和慈爱都无,简直没有一丝人气——当年老国师在时;国师府不说门庭若市,端密太后插个耳目进去打听些事还是轻而易举的。可自从陈遇白执掌国师府,国师府就如那海上仙岛;端密太后再也没有得到过国师府的半点□。
没有亲人、没有嗜好、没有弱点、没有表情;陈遇白这个人毫无破绽。
这样冷清无情、毫无破绽的一个人,如今站在夜风温柔的窗前,双目沉沉、惆怅百转的轻轻叹气。
秦桑静静望着这样的国师大人,心中的悲喜莫名以状。
她心头长久以来的牵挂与担心都将能放下了——这个男人,会替她更好的保护小离。
将来见了爹娘,她不至无颜以对。
那么,她总算也可以为自己活一段时光了……
只是小离的身子……秦桑心中一疼,面上却仍是微微笑着,对陈遇白说道:“这药方若有疑问之处,国师大人可随时唤人入宫传口信给我。这药大皇子也服用着,近年他身子越发糟糕,我已向太后禀明:我请动了国师大人为我调配药方,研制对他更有效的丹药。”
“大皇子的母妃是千密族人,为何他服用了这药之后发色眸色并无变化?”陈遇白听出她话中有话,皱起眉追问道。
“大皇子身中一种寒毒,这药以毒攻毒,克住了那寒毒,对他的发色眸色无影响,只是两股至阴之气在他体内抗衡,他的身子这些年被消耗的很厉害。”秦桑轻声说。
陈遇白心中已有了推测,走到桌旁将那药方拿起来仔细看了几遍,他抬头看着她问道:“你老实告诉我:这药如此阴性寒凉,小离服了这么多年,除了心智缓慢,可有其他妨碍?”
果然,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罕见的没有了一丝笑意,美目之中的光亮如同寒夜旷野微弱的星光。
“我不知道。但是,”秦桑垂了目光,“小离她今年已经十四了,还未有月事。”
没有月事的女子……就不会有孩子。
“这才是你千方百计把她送进国师府的原因吧?”陈遇白怒然冷笑,“把她送到我身边拜我为师、以麒麟令要挟,并不是纯粹为了求我的庇护,而是为了求药,对么?”
“起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秦桑毫不否认,“小离和大皇子这样服用丹药不是长久之计,可我访遍天下,懂药理之术的不知千密,知千密甚深的不知药理,暗夜谷谷主曾为我试过,可连他也失败了,”秦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向陈遇白,“谷主告诉我:若这世上还能有人做得到,只有国师大人。”
当年破夜之试陈遇白与谷主比的是星宿推演,但那只不过是因玄武令之故。事实上他们私下比过十场:剑术、刀法、内力、轻功、暗器、毒物、阵法、棋术、易容、药石。
每人各自赢了五局,加上星宿推演那一局,要论天文地理无一不会、武功修为内外皆精,陈遇白赢过了暗夜谷谷主!
这事从无外人知晓。陈遇白冷冷看着她。
秦桑微微一笑:“不过,眼下我其实十分后悔……陈遇白,我将这样的妹妹交给你,抱歉了、多谢你。”
一生说过那么多谎话、骗过那么多人、永远都在笑着的人,此刻眼下难得的诚心实意道歉道谢。
“我能做到。”陈遇白忽然说,“即便不能,也没什么不好。”
从始至终,他喜欢的就是眼下这般的纪小离。
秦桑向他笑着低低说道:“还有一件事——若是有那日、而我已不在,还请国师大人看在大皇子与小离一母同胞的份上,救大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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