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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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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连三下五除二的褪去襦裙,又脱了鞋袜,所幸头上没得个什么饰品,缎带一抽,一瀑青丝便泻了下来,拉开绣着鸾凤和鸣的锦被,滚了进去,往墙里靠了靠,发现可能距离太近,又靠了靠,直到脊背抵到那冰凉入骨的石砖,才稍稍的往外回了回。
才是躺好,眼前一黑,赵匡胤已将案台上那两只照明的蜡烛熄灭了。
伸手不见五指,空气又恰到好处的凉薄,真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想来这便是那再适合不过的云雨好时节诶。
半晌,床板咯吱一响,赵匡胤不负众望的上来了。
我提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等着他过来。等了等,又等了等,仍不见他有个动静,正想开口询问,却不料腰间一紧,直直被他拉入了怀里。
这次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但不管怎么说,他的身体还是很暖和的,在这初春的夜里,多少都让我觉得心安,于是想了想,终于开口:“夫君若是想要,便不用顾忌,索性我这身子已经大好了的。”
他的嘴唇贴着我耳边,沉沉道:“你愿意么?”
我在被窝里左手抓着右手,听得自己蚊子嗡嗡一般的声音:“我既是夫君的妻,便没有抗拒这些事情的道理,索性你我都不是第一次,“咳了两声:“当然,当然我现下和第一次也没甚区别,夫君就权且,权且凭着自己的意思来吧。”
他只又抬了一只胳膊将我拥住,嘴唇贴的更紧些,道:“我只问你愿意么?”
我颤颤巍巍我我我了半天,愣是没我出个所以然来,他笑了一下,终松开我道:“与你说个笑话,不要当真了。”
我愣了。
楞的是他对我这些个似是而非的态度。
失忆之后,我一直待他如生人一般,既没有半点兴趣,也没有半点挂念,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相处的自是融洽。诚然,这与他亦没来捣我的乱子有很大关系。皎月曾经磨了好些嘴皮,为的就是讲那些个我与他的陈年旧事。那时他对我好,好的阖宫上下都当我是长在他肉里的人,动一下都得牵着他肉疼,所以没有哪个胆大的敢在我面前放肆,也因此宫中女眷,相处的颇为和睦。然小产之事,却蓦地将他心上的这块肉给割了下来,且割的不温不火,连我这个当事人都觉察不出一丝异样来。待到有了反应,才发现后苑已经大变,萼贵妃一跃而上,成为他这心尖上不二的人选,宠冠**。原以为我与他就这样断了,却不料他又念得哪个旧情,忽然待我好了起来,虽说这是我破天荒头一遭的遇见,却也多多少少被他勾的有些感伤。他不问我孩子的事,也不问我从前的事,只一心将我捧在手心,却是我怎么也料不到的,合该与他这次出来,是真真切切看到他对我的那些心意,藏也藏不住,只道也许他不是那么寡情,也不是那样无情,倒是颇为多情的罢了。
如此,萼贵妃不能随侍,便是我替代而上。
只是不知如何在这样的境况下,他又不愿我伺候了?
如此思想着,却冷不防听得他又说上一句:“既是你才好了身子,我便更不能随性而来,须知你还需要些将养,等彻底好全,来日方长,我倒是不怕以后你不愿意的。”
我捏的手心冒出汗来,吁了一口气,诚然,我也确实没做好心里准备,于是嘴角弯了弯,也料得他看不见,道:“多谢夫君。”
他却在我耳边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低迷:“左不过一件举手之劳的事情,你却总是这样客气疏离,倒叫我时刻都被你牵着有些失落。”
他嘴里还有股淡淡的酒气,吹在我的耳后酥酥软软,我不知道他是情之所至,还是借着酒劲说胡话,正想说些什么,不料他的手臂又环上来:“阿笙,睡吧,到底我现在还能这样真切的把你拥在怀里,怎么都是高兴的。”
阿笙,这是我的名么?
身子轻轻颤了颤,沉默半天,才道:“既然拥着我就能让你高兴,何以这个时候才来拥着我呢,你不知道——”却听见他均匀而深沉的鼻息轻轻传到耳边,显然,他在我刚才思虑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无奈的笑了两下,将他的手臂稍稍往下移了移,阖上眼睛,不多时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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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秋千祸(上)
更新时间20121118 10:29:01  字数:2741

 回到宫中,已是次日薄暮。
皎月和绿湄在梅树下挑拣新鲜采集的花瓣,初雪伴着德芳在一旁捏泥人。我下了轿子进门,几个人都没有察觉。
一直快到她们身边,杜陵仁从旁厅出来,惊叫了一声娘娘,众人才发现,我已经回来了。
皎月喜的放下手中竹篮,起身两步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番,道:“娘娘回来了?怎的也不通知一声,奴婢也好去外头迎着啊。”又不等我说话,继续道:“娘娘看着乏的紧,可是外头受了累?奴婢昨天听曹公公说您今日才回来,担心了一夜都没睡,官家,官家他对你可好?”
我盈盈笑了一瞬,看着她道:“兜头甩给我这么多问题,我倒是要先答哪一个?”眼风一扫,对着已经站起来远远看着我的德芳,摆了摆手,道:“芳儿,你且先过来。”
德芳抿着嘴揉了揉衣襟下摆,终于走到我面前,轻轻叫了一声:“母妃。”
我笑着点头,将怀里揣着的一包党梅放在他手上,道:“听你爹爹提起,你顶爱吃这个,母妃也不晓得你的其他爱好,便先顺手给你带上一些,吃的好了,我再托人去宫外买一些。”
他显见有些意外,那张小脸上的一双大眼睛兜兜闪闪盈满惊讶,怔了怔,才对着我道:“德芳谢过母妃。”
我颇宠溺的抚了抚他头发,笑道:“你喜欢就好。”
回头又对着皎月:“我累了,备一桶热点的洗澡水给我吧。”
温热水汽氤氤氲氲,盈盈袅袅扑了一屋子的雾色,如梦如幻。皎月把下午采的那些个丁香、玉兰花瓣一点点的撒在水里,我一边撩起勺水倒在自己的胳臂上,一边轻轻扭着脖颈活动筋骨。
左胸上一处一指长的褐色刀疤被热水泡的有些发白,打眼瞧上去竟颇像胸口凭空生出的一道纹路,浑然天成,显见那疤痕在我身上的年代已是十分久远的。
然问过皎月,她亦是不知这疤从何而来,只道从前伺候我沐浴时就见着了。
也罢,索性不疼不痒,搁在身上权当是一个胎记,也没甚影响。月盈之后便是月亏,日升之后便是日落,到底什么都不是十全十美的,这白玉一样的身子虽说有个这般瑕疵存在,倒也符合那世间常理。
回过神来,才惊觉果然是累的狠了。
不过就是多走了些路,竟没料到自己体力这样不济,回头定要再找常太医好好看上一看。
就着热水泡了一会儿,恰如其分的水温渐渐让我觉得舒适,遂靠着木桶一侧,由着皎月轻轻揉捏我的肩膀,身子骨放松下来,睡了过去。
做了个梦。
梦的有些奇怪。
梦中一个看不清形容的红衣女子,覆在一匹通体皆成赤棕色的战马上,于那望不到尽头的草原里驰骋。风将她的长发扬起如乌墨般铺陈身后,马儿一声长嘶,她的身子堪堪从马背斜侧弯下去,手中精亮的白虎皮长鞭已瞬间将一只迅疾的羚羊抽的原地滚两圈,落停了。
女子侧脸笑了笑,“吁”的一声勒住马儿,翻身下去拾起战利品,往马背上一扔,又抬手颇为意气的抚了抚马鬃,对着它的耳朵低语几句,便将鞭子往腰上一缠,再次跃上马背,远去了。
火红火红的烟霞映的整个天空一片绚烂,那女子却比之烟霞更加惹眼,如一簇跳动的火焰,燃烧在原野尽头。
我幽幽转醒。
皎月正执壶往桶里添着热水,我道了一句:“本位睡了有多久?”
皎月边注水边道:“也没有多久,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奴婢在这水里加了些解乏的香料,娘娘闲着,多泡一会儿也是好的。”
我点了点头,换个姿势,把头发稍稍撩起来放在胸前,想了想道:“你伺候本位有多久了?”
皎月正放水壶的手一滞,站起身来讶异的对着我道:“娘娘怎的突然问起奴婢这个问题?”
我笑着回道:“我既问了,你答就是,哪就这么多话了。”
皎月有些讪讪,思想了半天,才道:“奴婢自娘娘进宫初始就一直服侍娘娘,到现下也有六年了。”又咬牙忍了半天,嗫嚅道:“娘娘可是嫌弃皎月粗笨,不愿再让皎月伺候了?”
我哭笑不得看着她,一张娇羞迎人的鹅蛋脸此刻泛着些促狭的潮红,澄黑的眸子里擎着点点泪光,我摆了摆手:“倒是说了句什么大不了的话,就将你吓成这个样子。本位不过想问问,从前在这宫里,你可知我用的是个什么名?”
她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上前将我桶里的水拨了拨,又把花瓣往我近处撩过来,道:“这个奴婢当真不清楚。娘娘自进宫就封了臻妃,别个妃嫔娘家大抵都有些地位,只您是随着官家从战场上回来,便无人知晓您的真正身世。旁人慑于官家的天威,也没个敢在此事上纠缠的。只是奴婢,只是奴婢——”
她欲言又止,有些怯懦的望着我,我笑着道:“你尽管说。”
她点点头:“奴婢也不是有意,从前是有那么几回,撞见过官家像是‘阿笙、阿笙’的唤娘娘,但奴婢也从未猜度过,到底那是不是您的真名。”
阿笙?是了,合该那就是我的名,只是姓氏呢?
叹了口气,想是皎月也不会知道,思虑转个弯,又问起她来:“那晋王呢?本位得官家隆宠的时候,可与晋王的来往有些密切?”
话音才刚落,她便狠狠的抖了抖身子,看的我眉头一蹙,头顶一阵凉风,接着道:“可是我与他的关系不一般?”
皎月闻言蓦地跪下,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声音跳跳跃跃字与字间仿佛被隔了几重山:“娘娘——娘娘是不是忆起了什么?奴婢只当您和晋王确然有些来往,但私下关系,奴婢从来都没有揣度,也不敢揣度。”
我将面前的几片丁香花瓣往一侧拨了拨,道:“本位什么都没有记起。”又想了想:“那我二人从前,可有什么书信来往,亦或信物相赠的?”
她冥思片刻,道:“书信倒是有过,只不过娘娘每次看完,就立刻烧了。至于那信物,奴婢却是不知的。”又不等我说话,抢着道:“可是那晋王与娘娘说了些什么?依奴婢看,娘娘倒不用太过忧心,奴婢敢以身家性命担保,至少,至少在这宫中六年,娘娘与晋王之间,是绝对清白的。”
我心中暗暗吃惊,皎月一个宫婢,何以这样拍着胸脯断言我与赵光义的关系,却不是,联系我和他的那根纽带,就是面前这个人?遂冷着嗓子沉沉道:“此事除了你,可还有第四人知晓的?”
她跪在地上连连摇着头:“再没旁人知道了,就是绿湄和初雪,也特特瞒的紧。娘娘尽管放心,奴婢就是死,也断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
我看她说的信誓旦旦,面上又果然一派坚定勇断的样,便稍稍安了心,正巧觉察着水亦渐渐发凉,便着她拿了手巾替我擦拭身体,从桶里挪了出来。
换上一套干净衣衫,将将上了床,指皎月去给我拿些新的香料,便见着绿湄捧着两个药瓶进了房,踱到我床前,道:“方才娘娘沐浴的时候,尚药局着人送来了这两盒金创药膏。娘娘怎的也不知会一声,倒教奴婢惭愧的紧呢,竟不知您手上有伤,合该要是严重了,可怎么好?”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来给我擦药。
我心里一阵异样的情绪飘过,面上却不愠不火:“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过就是手上划了个口子。皎月已经替本位重新包扎过了。”
她却自顾道:“依奴婢看,官家对娘娘的情谊还是很深的。且不说寒食节这样重大的节日选了娘娘随侍,单单凭的这两盒药,就直教人暖心呢。”
我嗔了她一句:“休要胡说。”
她狡黠的冲我一笑,眉眼里尽是少女的活泼,如那春日里翩戏花间的彩蝶,道:“娘娘当奴婢胡说,那奴婢就是胡说罢。”又朝窗外看了一眼,道:“时辰不早了,娘娘早些睡下吧。”
我颔了颔首,她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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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秋千祸(下)
更新时间20121119 9:44:07  字数:3382

 黑甜一觉,醒来神思颇为澄明。
一边在床前候着皎月去拿漱口的浓茶,一边忆起昨夜困乏,有个重要的事情特特忘了办。
寒食节当日,我与赵匡胤等人出宫游乐,那阖宫一众的妃嫔便在宫中设宴赏花戏秋千。花团锦簇,杨柳扶青,秋千架上一干美人笑春风。本是一场颇为旖旎曼妙的盛事,却因那沈婕妤所荡秋千上的绳索意外断落,不得不中途告了吹。
人若欢喜秋千高,沈婕妤从上面摔下来,自然摔得也不轻。
匆匆用过早膳,便指皎月在药柜里拿了两支专治跌打损伤活血祛瘀的药膏,又备了些好消化的糕点,一同去了沈婕妤的春熙阁。
因那沈婕妤在除夕夜后确确来我轻流阁里探过几次,寻常又颇得礼数的唤我一声姐姐。小产后我在这宫里并有没有相熟的嫔妃,自然要对这个白得的妹妹多上些心,是以,合该好好的探她一探。
一路没甚阻碍的行至春熙阁,两阁相间的夹道里除了个把当值的内侍和宫娥,连个唬人的石绊都踩不上。沈婕妤这一摔摔的,整个皇宫后苑都有些静悄悄,倒让人感叹,一招蛇咬怕井绳,她自个儿也就罢了,摔坏了水腰出不来,可怜那一众倒霉催的嫔和妾,竟也受了影响堪堪都躲回了阁分里,直教人挠心嗟叹,叹的沈婕妤那一摔果然摔的不一般。
才是差人向春熙阁的主人做了通传,那厢沈婕妤的贴身侍女青鸾就连连请了我进去。
饶是我缠绵病榻的时候闻惯了药味,也被沈婕妤那一屋子里的中草药给熏得狠狠蹙了一把眉。
皎月把东西交予青鸾,我踱到沈婕妤的床前,贴着床沿坐下来,握了握她的手,啧啧,岂非一丁点儿的冰凉,道:“妹妹受苦了。”
她眼中盈盈泪光,些许日子不见,又加上这一摔,给疼痛搅得面色蜡黄,特特像那白云酥放久了的模样。使劲抬了抬身子,没起来,只好将头稍稍离得玉枕,娥眉拧做一团,一副愁肠百转绕千回的仰着脖子对我颔了颔首:“妹妹在这榻上躺了两天两夜,可是将姐姐给盼回来了,却不能给姐姐行个妥帖的礼,委实对不住姐姐。”
我将她的脑袋重新扶回枕上,淡淡道:“哪能呢,如今你这个样子,我怎还好去拘那些个礼数?”把被角掖到她肩上:“可是疼的紧了?我瞅你这副形貌,倒比我当初腹痛时还要重上三分——”又轻轻触了触她腰上那个部位,眼见她嘴里倒吸一口冷气,鼻头亦有些酸:“好好的一个人,竟摔成这个样子,宫里的秋千不时常都有专人看管么,怎的偏偏到你上去的时候就断了?”
她泪水在眼里转了转,终于顺着两边流下来,道:“姐姐不知——”还未再多说一句,已泣不成声。
我拧头对着一旁站着的青鸾,道:“你家娘娘可是受了委屈?”
青鸾双眼通红,上前两步,跪下来回话:“娘娘明见,我家婕妤确确受了莫大的屈辱。”
我蹙着眉头:“怎么说?”
青鸾咬唇看了一眼沈婕妤,略显清瘦的脸上现出许多心疼,正要开口,却被沈婕妤拦腰喝住:“青鸾,我平时怎的教你,那宫中口舌岂是你一个宫婢可以嚼的?你且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我看了一眼沈婕妤,道:“在本位面前,有什么不当说的,出了事,自有本位替你担着。”又对着青鸾:“你说罢。”
青鸾朝我重重磕了一个头,这才道:“回娘娘,半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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