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良缘-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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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涛眉心一跳，却还是直言不讳地说道，“沈爷有事管直说，我必会全力相助……只是，不可再出先前那样大事了。”

沈珂眸中冷光微闪，随即一撩袍裳下摆桌案前坐下，正色说道，“请陆大人放心，我不过是想问问大人与信阳知县苏慎关系如何？”

陆文涛一愣，旋即面露难色，“我与苏慎，不过是泛泛之交。”

……

而这厢前往昌宁官道上，数辆马车皆停靠路边，等待宋虎与江妈妈回来。

丰姨娘坐马车内，先前见车队停了近半个时辰，想着凡事有宋氏料理，倒也不曾意，也就没出来打听消息，后见宋虎与江妈妈乘马返回客栈，不由得就起了疑心，便让苏玉修前来询问。

因为事关重大，且丰姨娘又不是个信得过，宋氏自不敢以实情相告，依旧是先前自己失了佩饰说词。苏玉修便去回了丰姨娘。

丰姨娘却是不信。若真只是宋氏失了佩饰，只需遣个厮儿过去就行了，那客栈老板就是看宋氏这一行人浩浩荡荡气势上，也定不敢将那饰物据为己有。她做宋氏贴身丫头近十年，对于宋氏脾性自然了如指掌。因心里存疑，她便下了马车，亲自过去打探消息。她可不想把宝贵时间浪费漫长旅途上，到了昌宁，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虽然不耐烦看到丰姨娘那张丰润白皙脸庞，苏玉妍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应付了几句，宋氏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态度，丰姨娘拐弯抹角试探了半天也没问出一句实话来，便怏怏折了回去。

就是这一来一回之间，宋虎与江妈妈已经去而复返。虽然早已料到结果，听完江妈妈简略地说了此去客栈情形，苏玉妍与宋氏还是忍不住露出失望之色，母女俩人对望一眼，正思忖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就听车夫小声说道，“陈永贵回来了！”

　029、巧遇（上）

29、巧遇

苏玉妍撩起车帘，探出半个头去，就见丰姨娘正叫住陈永贵问询，陈永贵稍稍停留了一下，便大步过来。＇四*库*书小说网siksh＇江妈妈早已下车候着，及至近前，忙低声问道，“老爷可有回信？”

陈永贵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江妈妈。江妈妈忙接了信，交给宋氏。

宋氏撕开火漆封口展开来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失玉大事，务必报案，小心覆辙，望夫人谨慎行事。

她眸光停留“覆辙”二字上，顿觉心跳如鼓，眼前一阵眩晕。

苏玉妍侧，眼见宋氏瞬间色变，急忙伸手相扶，“娘，您没事吧？”

宋氏这才警醒过来，轻轻摇了摇头，“没事。”说是没事，其实汗水已浸透衣背。

江妈妈忙上前为宋氏拭去她额头细汗，一边小声问道，“夫人，老爷他……怎么说？”

宋氏不答，微垂着眼睑把手里信笺递给江妈妈。

江妈妈只扫了一眼，脸上就有些不好看，“这可如何是好？要不，咱们还是回信阳吧！”报案之途虽则可行，但却涉及到大小姐声誉，实则弊大于利，再说这上面“覆辙”二字，说分明就是宋氏当年那些不幸遭遇，若此次白玉并蒂莲遗失是宋家人作祟，昌宁之行便是凶多吉少，与其提心吊胆去追求那些泼天富贵，还不如就此返回信阳，过一辈子平平淡淡生活。

见江妈妈面色有异，苏玉妍不禁顿感讶然，伸手拿了江妈妈手中信笺来看，虽不明白“覆辙”二字含义，但见宋氏与江妈妈两人面色凝重，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想到宋氏决意上京执念，索性就把心一横，脆声说道，“不过是一块白玉，失了便失了，一则人正不怕影斜，二则也无人确认那就是我贴身之物，便是有人窃了它去又如何？不过是白费心机罢了。”

“那东西是当今太后赐给宋家先太夫人，虽说不是赦造之物，却也世间少有。昌宁贵妇们，恐怕没有人不认得。”江妈妈小声旁边插了一句。“若有人借它来损毁大小姐声誉，只怕也有人信……”

苏玉妍想了想，遂道，“娘，那就依父亲所说，让人去县衙报案吧！”报了案，经过了官府，便是过了明路，就算有人要拿那东西说事，事前也得先经过官府这一关，要不然，仅凭他持有别人丢失宝贝，就可以治他一个偷窃罪名。

宋氏不语，把苏玉妍手中信笺拿了过来，定定看了许久，这才缓缓说道，“妍儿说得对，人正不怕影斜，咱们还是去报案！”一边说，一边就让江妈妈叫陈永贵过来。

江妈妈迟疑片刻，遂下了马车，把候车旁陈永贵拽到马车前，道，“夫人，永贵来了。”

宋氏沉吟片刻，便掀起半边车帘，向他招手道，“永贵过来。”

陈永贵两步跨到马车旁，微微垂首，静听宋氏吩咐。

宋氏遂附耳跟他低声交待了几句。陈永贵听着，连连点头。宋氏又让他复述了一遍她说话，这才颔首道，“趁着天色尚早，你赶紧去。我们回客栈等你。”看着陈永贵跨上马背疾驰而去了，这才命江妈妈去请宋虎过来。

听宋氏说要返回客栈，宋虎初惊愕过后，很就恢复了平静，又听宋氏说丢失佩饰是宋家先太失人遗物，对宋氏报案之举也就连连表示赞同，当即就让人调转马头重返客栈。

秋日阳光虽不十分灼人，却也耀得人眼花。丰姨娘等车里，时不时掀起车帘向外探看，好不容易等到陈永贵回来，她才问得一句话就让宋氏给叫过去了，不一会儿却又骑了马往信阳方向而去。看着渐渐西斜日头，丰姨娘再也按捺不住了，撩起车帘就要下车。

才探出半个头来，就听外头宋虎高声让车夫们调转马头返回信阳，她就硬生生地收回迈了一半右脚，没好气地吩咐柳叶，“你赶紧过去夫人那里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不去昌宁了！”

柳叶忙低眉顺眼地下了车，小跑着到了宋氏车前。

江妈妈才要上车，看见柳叶，脸色微微一沉，“柳叶姑娘又有何事？”先前丰姨娘已经差她来过两趟了。

柳叶脸上一红，陪着笑脸道，“我们姨娘让我过来问问，夫人这是打算去哪里……”

“你去跟你们姨娘说，别再费这打听心思了。”江妈妈远远眺了一眼丰姨娘马车，“她有这打听消息工夫，还不如好好想想送什么礼物给老太爷贺寿……”一边说，一边就往自己乘坐马车走去。

柳叶赶紧应声走了。

宋氏车内听见，不免轻轻叹息了一声。

苏玉妍回眸，便宽慰道，“丰姨娘一心想点到昌宁，也情有可原……”

宋氏就未置可否地淡淡“嗯”了一声。

说话间，马车已经调转车头，复又往信阳方向驶去。

母女俩人各自想着心思，都没有开口说话，耳边只闻马蹄得得。

苏玉妍心里想是，此次失玉，实属蹊跷，苏慎回信里“覆辙”二字，让人疑窦丛生。

宋氏心里想是，此次失玉，多半是宋家人所为。还是苏慎想得周到，与其将来处处受制，倒不如抢先一步官府立案，若是将来有人拿着白玉并蒂莲来要挟苏玉妍，就让他第一时间进监牢！

幕色将至之时，浩浩荡荡车队便到了先前投宿东升客栈，客栈老板竟亲自迎出门外，点头哈腰地把宋氏苏玉妍一行人让进楼上雅座，又吩咐店伙计送上店中好酒菜。

“菜拣清淡可口就好。”宋氏道，“酒就不必了。”

那店老板唯唯喏喏地答应着去了。

她们坐，依旧是今天早晨坐靠窗位置。

苏玉妍眸光淡淡一扫，这才发现楼上另一个角落，竟然端坐着一个衣着淡雅年轻男子，年轻男子身后，站着两个丫头打扮、容貌姣好少年女子，此刻，他们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苏家这一众主仆。

不经意，苏玉妍眸光对上了那年轻男子眼睛。

她不由得吃了一惊，险些叫出声来。

　030、巧遇（下）

3、巧遇

这是一双很好看眼睛，黝黑深邃眸子里闪着不可捉摸光芒，让人见之忘俗。＇四*库　书^小说网siKsh＇只看了一眼，苏玉妍就觉得心里一跳——这双眼睛竟仿佛哪里见过一般，却又实想不起曾哪里见过。

与此同时，那年轻男子眸光也淡淡地投到苏玉妍身上，眸光流转间，唇角就微微扬起，形成一道优美弧线。

苏玉妍连忙眼睑微垂，避开那年轻男子注视。

这年轻男子，正是打算明天就离开咸阳沈珂。

苏家女儿明眸皓齿，果然生得异常妍丽，尤其是刚刚那一低头娇羞，竟宛如昙花初现般让人眼前一亮，与今天早上所见淡定从容又大有不同，却都十分养眼，难怪那老宋要接她进京，其中原因，自是不言而喻。这丫头一行如此大张旗鼓地返回客栈，还敢去咸阳县衙报案，当真就不怕那白玉并蒂莲落居心叵测之人手中？还是她们已经有了应对良策？沈珂收回眸光，心念微转间，便缓缓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下楼去了，两个美婢也随之下楼，临去时，其中一个似乎不经意地扫了苏玉妍一眼，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苏玉妍自然没有听见这美婢叹息。她微颦着眉头，想着方才那年轻男子似曾相识微笑，脑中突然闪过今天早上跟自己擦身而过身材高大女子那张似笑非笑脸庞——虽然是男女有别，可笑容却几乎一模一样！

念头闪过，她眸光就随即投向已至楼下年轻男子。

恰此时，沈珂抬起头来，正迎上她探究目光，他眼皮一跳，脸上就自然而然地露出轻浮笑容来，那晶亮眸子还狡黠地冲她眨了一眨，就好像一个花花公子调戏一个良家女子一般。

苏玉妍连忙别过头来。饶是如此，她也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这年轻男子轻佻举动像是刻意为之，眼神时透出戏谑之情，就仿佛已经将她心里所想看穿似。

沈珂看到苏玉妍被他这一眼看得复又垂下眼睑，遂满意地一笑，扬长而去。

宋氏也注意到了沈珂，眸光微闪，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就附江妈妈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江妈妈微微点头，遂步下楼。

丰姨娘视线刚才一直追随着沈珂，只觉这年轻男子像极了一个人，却又不敢当着宋氏面提及，眼见宋氏吩咐江妈妈下楼，便也跟着站起身来，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去洗洗手再来。”说罢，便欲起身。

宋氏淡淡扫了她一眼，遂扭头吩咐春荣，“春荣，你和柳叶两个好生搀扶着姨娘下去……这客栈鱼龙混杂，去回。”

春荣自是明白宋氏意思，当下便上前相扶。丰姨娘微不可闻地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任春荣与柳叶两个一左一右拥着她下楼去了。

“娘，我觉着方才那个男子，与今晨与我擦身而过女子十分相像，只是那女子眉心有颗美人痣。”苏玉妍这才缓缓开口说道，“您看，要不要让陈永贵跟着去看看？若真是同一个人，那就赶紧通知官衙人来抓捕才是。”陈永贵自小习武，拳脚工夫不错，人又机灵，跟踪一个人难度并不大。

宋氏当时对那女子只有惊鸿一瞥，并没有十分留意，此时听女儿一说，不免仔细回想，再想到这男子长相与那个声名显赫男人也有神似之处，觉心惊不已——如果此人真是那人儿子，如果白玉并蒂莲真是此人窃走，这背后，必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秘密！

对于女儿警觉，她还是深感安慰，当即便点头说道，“妍儿放心，我方才便是让江妈妈下去吩咐陈永贵了。”

原来江妈妈下楼竟是让陈永贵去跟踪那年轻男子了。苏玉妍不免有些意外，“娘也觉得这人与今晨所遇那个女子相像？”

宋氏微微点头。与今晨所遇那个女子相不相像固然紧要，可为紧要是，她必须弄清楚这年轻男子真正底细！

说话间，店伙计已送上饭菜。

少时，丰姨娘去而复返，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却隐忍着没有发作。

饭菜上到一半，江妈妈也回来了，气喘吁吁，脸色有些凝重，步走到宋氏身边，俯下身去，低低地附耳说了几句。

宋氏脸上就露出满意神情来，微微颔首，便让江妈妈她下首坐了一起吃饭。

因出门外，江妈妈也就没有拘礼，依言宋氏下首坐了闷头吃饭。

等待人，难免会感觉时间过得漫长些，感觉心情会焦躁些。比起早晨那顿饭，宋氏觉食不知味。

这短短一顿饭工夫，丰姨娘眸光不经意地睃动间，竟已往楼下看了十余次。

苏玉妍却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原则，依旧大朵颐。毕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与其害怕逃避，还不如勇敢面对！

……

陈永贵远远尾随着沈珂与那两个美婢，看他们一行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咸阳县衙，又街角等了近三刻钟工夫，眼看天色暗沉，也未见他们再出来，他便飞地回来给宋氏报信。

宋氏此时已经洗漱已毕，正小声跟江妈妈说话，眼睛不时扫过灯下飞针走线女儿，看着她精致眉眼闪烁烛光里愈加柔美，心里便不禁隐隐作痛。

苏玉妍却不知宋氏所想，只心无旁鹜绣着那斗大寿字——这寿字，是由九十九个颜体小寿字拼合成一个颜体大寿字，却又用了各色丝线，远远看去是个寿字，凑近来看却又是一幅麻姑献寿图。

这幅寿字，原本是预备着送给苏慎生辰之礼，没想到苏慎却主张她将这个送给宋家老太爷作寿礼，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眼下就只有余下几颗仙桃尚未绣完。

听宋氏吩咐宋永贵进来，苏玉妍便放下手中针线，坐到宋氏身边。

陈永贵垂首进屋，将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听说那人进了咸阳县衙没有出来，苏玉妍只觉眉心一跳，顿生不详预感。

　031、交涉（上）

31、交涉

31、交涉

而此刻，陆文涛听说沈珂决定等案子办完才走，也不禁眉心一跳。＇四@库*书*小说网siKsh＇沉吟片刻，才不动声色地道，“此事莫非与沈爷有关？”据眼线回报，沈珂一行去与信阳临界万源客栈，正是昨夜失火那家，而今天傍晚前来报案苏家仆从陈永贵说，他们一行数人，昨夜便是宿万源客栈。沈珂两次光顾万源客栈，客栈马料场失火，苏家女眷遗失贵重佩饰，况且，昨夜沈珂还特意问起了苏慎，这三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而且，为了一枚白玉并蒂莲而让苏家上京大队人马停驻万源客栈，这东西必定相当贵重，甚至可能是女儿家贴身之物！

“我知道陆大人一向办案如神，有些事情必瞒不过您法眼……那白玉并蒂莲，就是我让那偷儿取来。”沈珂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陆文涛，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小啜一口后，才又继续说道，“所以，还请陆大人守口如瓶。”

陆文涛先前只心里惴测，此时听了沈珂所言，自是吃了一惊，想到自己与苏慎为同科进士，两人虽是泛泛之交，却也敬重苏慎公正耿直为人，再想到此次遗失那白玉并蒂莲必非普通佩饰，沈珂亲自动手窃取，只怕会对苏家女眷不利。如此一忖，他便正色道，“沈爷，我不知道您与苏家有什么过节，若是苏慎无意中开罪了您，还请您大人大量别跟他计较才是……那家伙，就是个认死理榆木疙瘩。”从监牢里提出来那个偷儿死不足惜，就当是为当地老百姓除了一害，若沈珂窃取苏家女眷白玉并蒂莲用来胁迫苏慎，那事情就闹大了。况且苏慎夫人宋氏出自昌宁武贤伯府，那武贤伯如今势力渐长，若认真闹起来，只怕不好收场。

见陆文涛为苏慎说情，沈珂不禁呵呵一笑，“陆大人，我沈珂虽则不是什么一言九鼎正人君子，却也不是龌龊阴险卑鄙小人。你放心，这白玉并蒂莲我只是暂时借来赏玩赏玩，等时机到了，不用大人提醒，我也会主动归还。”

听了这番搪塞之词，陆文涛嘴角就微微一抽。沈珂出自声势显赫王侯之家，普通金玉之器又怎会放心上？此次窃取白玉并蒂莲，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企图。

这沈珂常脂粉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