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宋-第1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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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珣受宠若惊，道：“在下怎么当得上王爷的朋友呢？”
“本王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对眼就可以了！”赵禳不以为然的说道。
赵珣心中不由浮出几分感动，做了个请的手势，岔开这个让他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话题。“王爷，请吧！”
一行人在赵珣的带路下，转过回廊，便看到了一处小庭院。外面种植着一丛丛竹子，在炎热的秋天当中，让人立刻感觉到一阵洗涤心灵的清凉。
外面站着两名容貌秀丽的侍女，见到赵禳一行人，立刻欠了欠身。各自推开一扇木门。立刻露出别致的竹屋。
赵珣笑容满脸的说道：“王爷这里便是景园楼最出名的别院之一竹院，本来那景园楼的东家还不愿意给在下的。多亏了王爷的面子，知道要宴请的是王爷，非但同意了，还打了些许折扣！”
赵禳笑了笑，道：“大郎这话可就过了，本王不过是一个混吃等死的王爷，这次到陕西更是算不得什么本领，那里有这么大的名望呢？”
赵珣笑了笑，说道：“非但是这样，另外还有几名将领慕名而来，只是唯恐王爷不高兴，在下并没有安排他们到竹院里面。不知道王爷可见他们一面呢？”
“是何许人啊？”赵禳知道这不是什么将领慕名而来，这些在边关的西军将帅怎么可能对自己打出的那些战绩心服口服呢？
在宋军当中，斩获西夏骑兵一个头颅，顶五个西夏步兵，而一个西夏步兵的头颅，相当于三枚山贼、流寇等的头颅。而在西军将士看来，赵禳在京东东路打的蒙山贼就是山贼一流，在广南西路的蛮兵就算比山贼厉害，也不过是一蛮兵头颅顶两山贼头颅。
以宋军欺负的都是什么对象啊？等同于壮汉打少年，赢了是应该的。故而赵禳的那些战绩，真的在陕西这块地儿上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而为什么有西军将领来呢？
不用问，也知道十有八九是冲在陕西驻扎了十年八载的赵振面子来。别看赵振被贬谪，但在战场上结交出来的生死同袍交情，却不会那么容易断了的。
“有那些呢？”赵禳语气放平缓一些问道。
赵珣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的好意了，要不然真的认为是慕名而来的，语气少不得带上几分骄傲。心中对赵禳更是高看几分，这个怪王爷虽然外面名声不怎么样，但到那里也做出一番功绩出来，果然不是一般人，可惜了他的出身了！如果不是如此，定然少不得一个相公位置！唉，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赵珣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并没有因此而忘记了回答赵禳的问题。“也不是太多人，泾原都监兼胜捷军都指挥使王珪将军、永平寨监押指史吉、陇州都监王恒平、泾原路沿边都监刘继宗，共计四人。”
赵禳禁不住有些高看赵振的面子一眼了，虽然被贬谪也请出了一些份量不错的人物来和自己相见。王珪估计不是赵振面子，他是赵禳旧部，更是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赵禳的亲卫将领，关系深厚。但其他人却不然了，一般都监手底下都有三千兵马，在陕西这块地面上，地位相当高了。硬是要说职位，那就相当于现代的旅长，甚至师长。
到了那个永平寨监押叫赵禳有些惊讶，一边进入竹院内，一边问道：“那个史吉是何许人啊？”
赵禳没有问的很出骨，但意思都表露出来了。
如果赵珣真的豁出去，请二三十西军将官来完全不是问题。只是没有这个必要，而且也会降低了赵禳的份儿。别看赵禳这次算是被吕夷简和张士逊联手，排挤出汴梁城的，但他好歹也是卫王，什么都能够拜见，他赵禳的门槛怕且都要被人踏出个天高三尺了！
而这个永平寨监押却是个很是尴尬的官职，要说低，也不算怎么低，但要说高，却完全说不过去。
永平寨乃是延州一个边寨，相对比较靠内。驻扎的兵马不过是两个营，也就是七八百的兵马罢了。而且监押还不过是二把手，不是一把手。
赵珣从容一笑，道：“看来王爷不知道史吉此人了，不过说来也不算什么，毕竟那战事发生在二月，王爷尚未到汴梁，没有看过那一份捷报也不奇怪。”
赵禳见其中有缘由，便静静的看着赵珣，倾听他说的话。
赵珣语气中透着佩服，这般说道：“当初贼酋李元昊攻陷金明砦，旋即派出偏师攻打安远、塞门、永平等边关重要城寨。当时永平寨因为距离比较远金明砦，在西夏大军来到之前便得到了消息。时永平寨主、监押心中惊惧，两人经过短暂的商榷后，决定带领士兵藏匿在深山中，避西夏贼之锋芒。当时还担任指挥使史吉却带领所部四百于人，拦挡在永平寨大门前，史吉骑在马上，对寨主和监押说：‘士兵离开了，那城中百姓、粮草怎么算啊？日后肯定会有官员所劾这件事情的，我史吉为指挥使，不可能免于斩头，请你两位先斩我史吉于马前！不然，我史吉没有胆子带兵跟随你们出发。’”
赵禳闻言，禁不住一拍手掌，道：“好，如果大宋将领都如此，何愁西夏不灭呢？”
赵珣笑了笑，避开赵禳的话，接着说道：“寨主、监押都惭愧和惧怕，带着手下的兵马返回衙门。西夏贼来到了，史吉身先士卒的带领手下士兵众防守。西夏大军苦攻十余天，没有办法，无奈退去。事后那寨主和监押还恬不知耻的以功各迁一官。史吉接到封赏的时候，却如此说：‘幸没有被敌人攻下城寨，我怎么敢论功呢！’”
赵禳叹息道：“是一条好汉，只是怕已经被人所排挤了！过刚易折，大郎让他来见本王，可是有几分想让本王照料一二的想法啊？”
虽然被说破心思，但赵珣也没有悻悻然，反而露出几分无奈的说道：“正是如此！在下和史吉略有交情，实在不忍心看到此等忠义之士，因为排挤而马革裹尸！甚至说不定被人诬陷上一个畏敌大败的罪名。而如今陕西地界内，在下唯一能够想到可以帮助其的，唯有同样忠义具备的王爷了！”
赵禳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拍本王的马屁了，不过你也说的对，这样的忠义之士，不应该倒在自己人的阴谋诡计当上！你去请他们四人过来吧！”
赵珣喜形于色，连忙颌首。
不过他也没有按照赵禳的说，现在就去请王珪、史吉等四人过来。而是把最后一点事情，把赵禳等人带入精致的客厅，这才离开。
房间带有浓重的唐朝风格，除了大厅外，里面还有供人休息的内间。
花想容实在累了，便进入内间梳洗。赵禳跪坐在大厅上，这里已经准备有冷盘。在炎热的天气中，吃上清脆爽甜的瓜果实在是最妙人的事情了。
赵禳招呼相随自己来到山西的杜献升、杨慥、梅尧臣、钱彦远等人坐下来。

第301章秦凤路【上】

梅尧臣和钱彦远有些拘谨，前者是刚刚投靠赵禳，后者虽然是赵禳心腹，但到底已经有三年多没有接触赵禳，双方性情都会有所改变，自然需要一段重新磨合的时间。不过想来这段磨合期，不会太长的。
赵禳微笑着亲自为每一个落座的人，用筷子夹上一块瓜果到身前宛如碧玉一般的耀州窑上。
“下官惶恐！”杜献升等人纷纷垂下头。
唯有杨慥依旧是一副桀骜不逊的样子，径自夹起瓜果，“咔”的咬了一口，道：“味道真心不差！”
杜献升、钱彦远等二人登时怒目杨慥，这家伙实在是太过没有礼貌了。
梅尧臣也不满，不过他到底是初来乍到，而且性子也不是那一种锋芒毕露的人，故而仅仅是看了杨慥一眼，就把注意力放在赵禳身上。
让梅尧臣有些奇怪的是，王爷此刻脸上没有一点愤怒或者尴尬的神色，反而是带着淡淡的笑意。
如果说能够很好的掩饰内心的愤怒，但也不可能掩饰到这个程度啊？最多也就是面无表情，这是怎么了？
“王爷！”不仅仅是梅尧臣注意到赵禳此刻的表情，就连杜献升和钱彦远也注意到了，杜献升立刻用一声充满不满语气的招呼，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赵禳哈哈一笑，道：“叔玉是真性情，诸位何必在意呢？而且有能力的人。不应该没有那么多束缚吗？最重要的是，你们都是本王的朋友。朋友间何必那么多拘束呢？”
这话都把杨慥说的有些悻悻然了，他是桀骜不逊，但也是想刺一下赵禳。虽然知道赵禳这话不一定完全出自真心的，但被赵禳这么说，杨慥也禁不住有些许感动。“是在下失礼了！”
杨慥倒也算洒脱，很痛快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这下子杜献升他们也不好说什么了，只是心中依旧有一些不痛快。
就在气氛略显尴尬的时候，赵珣打开木门。笑着走进来。“王爷，冷菜可还可以吗？”
“景园楼的美食果然不凡，不愧是京兆府正店中的行首啊，多亏你如此费心招待！本王这才品尝到，如此美味的陕西美食！”赵禳一脸赞叹的说道。
“如此在下就可以放心了。”赵珣笑着回答，放轻步伐走入大厅当中，后面露出四个人。都穿着便服。
赵禳一眼就认出了前头的人，便是王珪，浓眉大眼，依旧是那么威武。要说和以往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气质多了几分铁血的味道，额头上有一道疤痕。应该是被飞射而来的箭矢擦过。
“王爷！”王珪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更多的是喜悦。
“来了？坐吧！”赵禳露出淡淡的笑容，目光中透着温和。
“末将永平寨监押史吉拜见王爷！”
“末将陇州都监王恒平拜见王爷！”
“末将泾原路沿边都监刘继宗拜见王爷！”
后面三人自然不能够像王珪那般随意了，该有的礼节一点也没有少。
赵禳微笑颌首示意，道：“能够相识你们。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都来就坐吧！”
这是一张大圆桌。不过并不高，故而就餐的人都是跪坐着。这让赵禳有一些不太习惯，却充满了古色古韵的味道，让人有一种回到汉朝的错觉。
赵珣和王珪率先落坐下来，其他三人见状也纷纷坐了下来。
王珪他们已经在入门的时候自我介绍了，这时候落座，杜献升他们也自我介绍。
趁着这个空隙，赵禳打量着史吉。
此刻史吉穿着青色的圆领袍，不过看的出来，家境并不算好。因为动筷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唯恐袖袍沾上了菜肴。而且看圆领袍虽然还算光鲜，却怎么看都有一段不短的时日了。想来这衣服只有赴宴的时候才穿的，平时穿戴的衣服想来也好不到那里去。
这让赵禳心中对史吉有了几分好感，也许不是完全清正廉明，但至少也是一个不怎么吃兵血的将领。
史吉年纪不算大，但也不算少了，看上去差不多四十岁。脸上带上几分郁郁寡欢的神色，虽然是在笑，但仔细看着，可以看到其中勉强的味道。
虽然如此，史吉坐在边上，腰杆依旧挺的笔直。
看的出，史吉是一个性格很坚毅的人。
刚刚相识，赵禳并没有拉拢史吉。正所谓交浅言深乃是大忌，特别是赵禳这样身居高位的人。不可能因为赵珣几句话，就接纳一个人。
不过虽然如此，在交谈中赵禳也得到了很多消息，也感受到自己到陕西，其中的困难似乎要比自己预料的多得多。
首先从刘继宗的交谈中，赵禳刚刚接触就感觉到刘继宗语气中隐藏的藐视。刘继宗给赵振面子来的人都如此了，那么其他西军将领对赵禳的感官可想而知了。
而且秦凤路地位颇为尴尬。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秦凤路虽然算是边关地区，但接壤的却是吐蕃。吐蕃在唐朝的时候很牛叉，就算唐朝最厉害的时候也没有能够怎么样吐蕃，在安史之乱后，唐朝首都长安更是一度被吐蕃占领，而唐朝之前在西方的疆土、安西都护府、陇右道这些地方都被吐蕃占领了。
不过到了现在吐蕃早已经衰弱不少了，名义上的吐蕃赞普唃厮啰有名无实，与其说是一个王国，还不如说是一个部落联盟。而且唃厮啰主要势力却已经不再是在西藏一带，而是在青海一带。唃厮啰直接掌控的兵力更是不多，不过是三万来人罢了。
不仅仅是这样，唃厮啰更是北宋交好的蕃王，为的就是让唃厮啰骚扰西夏的侧翼，并且从唃厮啰那里获得战马，当然不是无偿的了，双方是通过贸易各取所需的。
不久之前唃厮啰还和宋朝派出的使者刘焕密会，并奉献誓书及西州地图，受宋朝封为保顺军节度使兼河西节度使。这一举一动都说明了目前唃厮啰和北宋是一条战壕里的战友，故而秦凤路很安全。
秦凤路最大的作用就是为泾原路提供粮食、器械、兵员。
张士逊和吕夷简也不简单，虽然送赵禳到陕西，也有些忌惮赵禳有战功，日后不好压着他。

第301章秦凤路【中】

故而秦凤路虽然是只在边关要地设立的缘边路，但实际驻兵并不多。就拿现在山西情况来说，所有兵马加在一起，约莫有二十五万人左右，而且这个数字还在增加。因为赵禳和陕西经略安抚使、招讨使夏竦先头上奏加设蕃兵，故而朝廷让各地州县酌情增加二千到四千蕃兵。陕西有二十四州二军。就算是按最少征募蕃兵二千来计算，也有五万二千人！
而实际招募的蕃兵预计为七万四千人左右，这个数字估计伴随着战争的展开，还会攀升。
而秦凤路呢？现在驻兵居然只有四万人马，其中过半都是厢兵，而蕃兵招募编制只有一万八千人。
赵禳自身的处境虽然不怎么好，但夏竦自身情况其实也不怎么好。当初张士逊和吕夷简联手阴赵禳的时候，夏竦反应之所以那么大，除了自身脾气不怎么好外，他目前的境况也给予了他巨大的压力。
现在西夏还有相当数量的兵马在陕西境内骚扰，甚至在不久之前，连秦凤路这个后方也有上千骑的西夏军待过一段不短的打草谷日子。
刘继宗对夏竦明显不怎么感冒，在聊到夏竦的时候，一脸不屑的说道：“夏相公是有本领的，就是人太硬了，而且账面上还有一些不清不楚的数，谁不知道他那活儿呢？”
刘继宗的话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了。交浅言深这个大忌，刘继宗还是知道的。
对于刘继宗等人的抱怨。甚至是对自己的拍马屁，赵禳一概都只是听着，并没有对此表达什么态度，哪怕是拍马屁，赵禳都很淡然的样子。赵珣在边上看着，心中不由对赵禳的评价提高了几个级别。
到底是初次认识，赵禳虽然屈尊降贵的和刘继宗他们相交，但双方并没有彻夜交谈。约莫一个时辰，刘继宗他们纷纷告退。
赵禳叫住了准备告退的史吉，在对方疑惑的神色中，微笑说道：“本王听闻了永平寨的一些事情，想听听史监押是如何保住永平寨，挫败西夏贼的锐气。万望别拒绝了本王这一个小小的请求！”
史吉自无不从了。
王珪也没有久留，只是离开的时候。悄悄对赵禳说道：“王爷，小心尹洙，此人很是不简单。当初他能够到安抚司为官，便是泾原路、秦凤路马步军副总管、经略安抚副使葛怀敏所推荐的！”
赵禳登时心头一凛，真是谁都不简单啊！葛怀敏是什么人？北宋大将葛霸之子，除此之外葛怀敏还是前枢密使王德用的妹婿。王德用虽然贬谪了，但在为官的时候名声很好，军中不少大将都和他亲善。只不过被孔道辅这家伙不知道发什么疯，盯上了他，天天上奏说王德用相貌奇伟。像宋太祖。
王德用都吓傻了，你妹的。像宋太祖？那不是开国皇帝吗？王德用那里有这个胆子啊，幸亏宋仁宗也知道王德用没有这个胆子，但留在身边又不放心，索性贬谪到徐州享福了。
故而王德用虽然被贬谪，但并没有树倒猢狲散，在军中还是拥有相当高的地位。葛怀敏有这么两座大靠山在，叫赵禳也有些头疼。
现在唯有见一步走一步了，思索间，史吉已经忍不住问道：“不知道王爷想怎么永平寨之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