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第1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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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明珠看着桌子上的菜，一点食欲都没有。月瑶端起碗吃了两口，见着明珠不动筷子道：“你可知道，多少人想吃这些都吃不上。她们每日都只能吃着红薯，啃着窝窝。”农家一年到头，一般也就到了年节的时候，才会舍得吃白米白面了，平日都是吃的粗粮。
明珠嗤笑道：“红薯窝窝也挺好吃的。”
月瑶笑道：“成，那下午开始我们就天天吃红薯窝窝，等你吃上三天，看看你还会不会说好吃。”
明珠觉得这是一个坑，可惜月瑶一定要推她下坑也没办法。于是到了晚上，就一碗红薯一盘窝窝，还有一小碟咸菜。
明珠瞪大眼睛：“菜呢？”等知道这就是菜，明珠差点晕过去。有没有搞错？她们家最低等的仆妇都不吃这样的，只有猪才吃这些呢！
白易好似看懂了明珠的想法，说道：“姑娘，平常农家都是这样吃的，而且她们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顿肉。”
明珠张大着嘴巴道：“不能吧？”想想一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那日子得多惨呀！
月瑶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天灾人祸，那些普通百姓连红薯窝窝都吃不上，到那个地步就只有卖儿卖女。”
白易补充道：“在灾荒年间实在没吃的，那些人饿极了，连人都能吃了。”
明珠整个人呆滞了，哆哆嗦嗦地问道：“吃人？”
月瑶也点头：“昭宗二十五年，河南发生水灾，那时候就出现人吃人的惨状，这些史料上都是有记载的。”
白易说的只是一种状况，月瑶说的可是现实真实发生过的事。明珠听完，哇的一下，吐了。这次吐得昏天暗地，将肚子里的酸水都吐了个干干净净。
明珠软绵绵地躺在床上，只能喝点水。第二天明珠都没胃口，勉强喝了一点白米粥。自此，明珠也不再囔囔着要吃肉了，很老实地吃着窝窝，啃着番薯，就着青菜豆腐。

第244章　243　良家妾

明珠在昭华寺上发生的事，世子罗韶全都知道。罗韶听闻妹妹听闻人吃人的事不敢再吃肉，一直都吃素，嘴角直抽搐。要是让妹妹知道祖先当年走投无路之下，为了活着也吃过人，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当然，罗韶只是想想，他是肯定不会告诉明珠的，要是让明珠知道，估计噩梦连连了。
平氏很好奇：“世子，月瑶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平氏读书也不少，但是对于这些时事却不清楚。
罗韶点头道：“是真的。昭宗晚年的时候年迈昏庸，大臣弄权没有及时赈灾，以致发生过人吃人的惨事。这件事记载在史册上的，黑字白纸再真不过了。”罗韶说完后感叹道：“我一直以为这个小姑娘只好书画，没想到竟然还熟读史策。”若月瑶是个男子，他一定要网罗过来了。
平氏顿了一下后说道：“世子，我听白易说，连姑娘不仅看史策，还看医书、游记等书本，涉及的范围相当广。”人家都说术业有专攻，可是这句话放在月瑶身上好像不适宜。
罗韶笑了下道：“明珠能与她交好，是好事，这也多亏了你。”宝贝妹妹自从与这个小姑娘交好，也开始变得懂事了。
平氏面露笑颜，摸着肚子说道：“说起来，这次能怀上也多亏了连姑娘了。”平氏之前并没有告诉罗韶她坚持要去外面庄子上，是因为月瑶的建议。
罗韶非常惊讶，问道：“这是怎么说的？”
平氏将月瑶的建议说了。
罗韶听完笑起来了，说道：“太医院的太医连个孩子都不如了，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可是这个孩子却能将书上的东西化为实用，真不简单。”
平氏摸着肚子，生下嫡子，她才算是在侯府真正站稳了脚跟，以后也不用再担心婆婆弄什么二房三房了。
十一月底连家终于除了服。
连栋方派人去马家接月瑶回来，可惜人没接回来。连栋方面色难看道：“你说什么？月瑶去昭华寺了？什么时候的事？”莫氏知道月瑶去了昭华寺，但是却没告诉连栋方。她是禁足了的人怎么还能对外面的事情如此清楚。
连栋方也不可能时刻关注月瑶，加上马家也没给他送消息，所以现在才知道。
连栋方面色不好看，想让去接可是天色晚了，再去得半夜才能到，寺院到时候可能都关门了。
用完饭，连栋方招了两个儿子到了书房。廷礼跟廷仪要参加明年的春闱，所以现在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庄若兰听到连府的人来接月瑶，面露讥讽：“平日里连声问候都没有，现在需要月瑶露面的时候出来，倒是做得出来呢！”庄若兰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连家的，亏得连家还是自诩书香门第之家。
彩衣面色难看地过来道：“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一下。”
庄若兰轻笑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程氏这次很有耐心，一次不成就两次，一直到第三次，庄若兰终于过去看望了程氏：“婆婆寻我做什么？”
程氏这次寻庄若兰，是为说子嗣的问题。程氏的意思是要去外面寻一个良家妾，她连人选都挑选好了，就寻了她娘家侄女。
庄若兰面露冷笑：“这件事我跟大爷心里有数，就不劳婆婆费心了。”良家妾，也得看塞不塞得进来。
程氏有尚方宝剑，说道：“这件事老爷是同意了的。”
庄若兰懒得跟程氏废话，直接站起来说道：“婆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先行告退了。”说完，根本就不在意程氏的态度，带着丫鬟离开了上房。
彩云有些担心地说道：“夫人，这样会不会不好？”
庄若兰冷笑道：“她真以为我是好惹的。”
庄若兰不知道的是，程氏等她一走就晕倒了，而当天晚上，马跃寻了马鹏，两人为这件事吵了起来，半天后马跃怒气冲冲地从马鹏的书房离开了。
彩云非常担忧，庄若兰却处之泰然。当天晚上马成腾给庄若兰送来了一本《女戒》，庄若兰看到那本女脸上露出冷笑。
马鹏心里有些愧疚：“让你受累了。你放心，我绝对不要娶什么二房。”马鹏现在开始怀念起程氏不在的时候了，那时候府邸风平浪静，不像现在，三天两头地折腾。
汤氏知道自家婆婆要给大伯子纳个良家妾，面色就不好看了。由人推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给她这里纳个良家妾。
素竹面色难看地说道：“夫人，二爷因为白天的事跟大爷吵了一架，说让大爷好好管教一下大夫人。”
汤氏眼中闪现过愤恨，好不容易兄弟两人的关系和缓了，没想到婆婆又横插一竿子。她难道不知道丈夫的前程还要靠着大伯，汤氏真的恨不得让程氏赶紧离了马家。
彩衣看着庄若兰面色难看，想了下出去吩咐了一个婆子去了庄家一趟。想要欺负她家姑娘，也得看老爷跟少爷答应不答应。
庄昌赫听到说马家因为庄若兰没生儿子，想要纳一个良家妾，当下气得拍案而起，要找马鹏算账。
庄老爷吃的盐多：“还是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再处理不迟。”庄老爷不认为马鹏会想要纳良家妾，八成是马家的那个继室的问题。
问清楚以后，庄老爷对着儿子说道：“这件事你不要插手，爹会处理的。”年轻人就是性子急躁，这种事得不动声色地解决掉，若是大张旗鼓的，吃亏的还是若兰。
庄老爷第二天下差后去了马府。
庄若兰正算着铺子的账，就看见彩云面色潮红地过来，那模样一看就是有好事了。彩云叫道：“少夫人，老爷来了。老爷来看你跟两个小小姐了。”
庄若兰一愣，等反应过来豁地站起来道：“你是说我爹过来了？”庄若兰想起她爹说的让她带两个孩子回娘家给她看看，心里有些内疚。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忙着开新铺的事情，根本没时间回家，没想到她爹亲自过门了。
庄若兰赶紧走了出去，就看见公公陪着她爹过来了。两人边说边笑，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
庄若兰平复了情绪道：“爹，公公。”
庄越彬看着女儿笑道：“下衙的时候正好见到你公公，就跟着他一起过来看看我的两个外孙女。”
庄若兰眼底有些酸涩，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爹听到什么消息，特意过来看她，面上是看她，其实是给她撑腰来了。
庄老爷看着两个孙女，乐呵呵地说道：“马兄，你看二丫头的额头跟鼻子是不是像我，咦，眼睛也像我呢？”
马成腾仔细一看，还真是像。马成腾顿时心里酸溜溜的，这可是他的嫡亲孙女，全都像了庄家的人自己可是吃亏了。
庄越彬好似看不到马成腾那酸酸的样，笑着问道：“马兄，珂玥跟妍琦两个名字都很好听，是你取的还是贤婿取的。”
马成腾面色一红，不好意思回答。
庄若兰笑道：“是表妹月瑶取的。”
庄老爷是大忙人，平日家里的事都顾不上哪里还会知道马家这边的亲戚，等知道是连栋博的女儿，倒是点了下头道：“不错。两个名字不仅好听，寓意也不错。”
庄若兰抿嘴笑道：“爹，你是不知道这个孩子还得了玉山先生的另眼相看呢！”
玉山先生是大画师，但是他在其他方面并不逊色。另外玉山先生虽然高傲，但是人缘却是非常的好，可以说交友遍天下。
庄老爷虽然与玉山先生不是朋友，但是却很佩服玉山先生，说他是当今天下真正的隐士。庄越彬的书房就挂着一副玉山先生的大作。庄若兰知道，所以特意这么一说。
庄老爷王着马成腾问道：“真的吗？令外甥得玉山先生的看重？”玉山先生的眼光与他的才华是一样，都是高得离谱。
马成腾看着庄越彬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脸上带着笑意了。两个儿子拿不出手，可是外甥女的才华却是一等一的。
庄若兰指着墙上的那幅画道：“爹，这幅画就是月瑶画的。你看看如何？”
庄老爷品了半天，最后问了一句众人都会问的话：“这真的是连家那个小姑娘画的？”这么深厚的功底，已经达到了一流画师的水准。
庄若兰点头道：“嗯，这两株海棠就是她住的海棠苑里的海棠。只不过这个孩子低调，不希望让外人知道她的底细，所以一直都不让我们对外说。”月瑶说不希望外人知道，可她爹却不能算外人。
庄越彬点头道：“这样的天赋与水准难怪能被玉山先生看中。”
庄老爷与文成翔是同窗好友，所以这会庄越彬心里暗暗称奇为什么文兄没有收为学生呢？这样的天赋，就算这个孩子是女子也不能错过的呀，白白地便宜了玉山先生。
庄老爷看过了两个外孙女，然后跟马成腾去了前院，之后良家妾的事也就戛然而止了。

第245章　244美景如画（上）

连府除服的第二天莫氏就搬到上房去了。莫氏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心里感慨万千。十八年了，终于熬出来了。
莫氏看着库房里那些古朴陈旧的摆设，再想着自己库房，她辛苦二十来年攒下来的家资全部都没了，心就一阵抽疼，再想着本该到手的那么大一笔钱也飞了，越发的难受。
刘婆子忙宽慰道：“夫人，银钱没了可以再想办法挣，可千万要保重身体。”三姑娘毫无顾忌地去了马府，除了一些笨重的家具，其他东西全部都搬走了，已经将兰溪院都搬空了。不说对于将这些东西视若自己的莫氏来说，就是她看了都心疼。
莫氏眼中闪现过凶狠的目光，她现在最后悔的事就是没早点下手，应该在老夫人过逝时就该下手除了她。
刘婆子说道：“夫人，来日方长。三姑娘不可能在马府内出嫁的。”只要有心，总是能找到破绽的。
莫氏点了下头。只是莫氏现在却没这个把握了，那个死丫头狡诈的很，竟然知道寻了靖宁候府找了一个向薇过来摆了她一道，等三五年后这个丫头的羽翼丰满她更加奈何不了。想到这里，莫氏沉声问道：“那死丫头为什么去山上，打听到了没有？”
刘婆子摇头道：“没打听到，马府的人说好像是去为老夫人祈福。不过我打听到，三姑娘好像是住在昭华寺内的院子里，并不需要马府送东西去。再多的事情就打听不出来了。”
莫氏面色一寒。
刘婆子说道：“夫人，我听说罗家的姑娘也在山上。”这样的话，两人应该是在一处的。
此时被人谈论的月瑶正好用过午膳，她看着天空澄清澄清的，带着明珠爬山去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等到她们攀登到山顶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众人站在山顶上看下面。
山谷中的风还带着浓重的凉意，驱赶着白色的雾气，向山下游荡。而山峰的阴影更快地倒压在村庄上，阴影越来越浓，渐渐和夜色混为一体。
月瑶看着眼前的景致，眼睛都不眨一下。
明珠左看右看，看来看去，还是满山的树木，不过这些树木除了少部分的轻松是翠绿的，其他大半都是光秃秃的，就是树上还残留着叶子也被风吹过在地。
明珠小声地问着白易道；“你觉得这有什么看的？我觉得还没我家的园子漂亮。”
白易也觉得没什么可看的，只是她知道月瑶看的视觉跟她们不一样，笑着说道：“姑娘，这里跟园子是不能相比的。”园子景致是很美，只是跟山上不是一个范畴，没法相比。
明珠弄不懂月瑶的想法，不过她也没打扰了月瑶，由着她慢慢地看。明珠过了好一会小声说道：“白易，你说她这样不眨眼地看，眼睛会不会痛。我真担心呢……”
白易道：“不用担心。”现在满天也只是霞光，又没太阳，不会刺眼，自然也不担心会上到眼睛。
月亮升起来了，满山都被月亮烛成银灰色了。
此时一阵狼嚎声，明珠打了一个冷颤，拉着月瑶的手道：“月瑶，这里有野兽，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她有些怕。
白易也觉得这里不大安全，若是白天倒也不怕，现在晚上，山上野兽很多，万一碰到一个大家伙还是有些麻烦：“月瑶姑娘，这里有野兽出没，虽然我们这里人多，但是也怕有个万一。”
月瑶笑道：“好。”她若是一个人也不敢来，这次也是仗着身边有白易跟向薇，能看到夕阳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月瑶回去的路上有些遗憾道：“我听说昭华寺内后面有一片梅华林，等到腊月梅花盛开的时候，跟仙境似的。可惜无缘一见。”
向薇斜眼望了月瑶一眼，这话绝对是特意说给明珠听的，好让明珠给她开路。
明珠皱着眉头道：“还有这样的事？既然是漂亮的景致，自然是让人观赏的。”寺庙的和尚也太欺负人了。
月瑶叹气道：“我前年在腊月的时候就想去看，可是寺庙的僧人说没有经过允许是不能进去的。明珠，你认识的人比较多，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让我们进去，就看一会也成。”月瑶是真的很希望去看看这传闻之中的梅华林。
向薇无语了，这是阳谋了，不过却不让人反感。
白易显然也知道月瑶的打算，再听到月瑶直接说出来的，倒是一笑。她觉得这样正好，自家主子心思单纯，需要她帮忙的直接说出来会比算计更好。
明珠很有义气地说道：“你放心，若是真有这么漂亮的地方，我一定让你看个够。”这么点小事难不倒她。
回到院子里，向薇避着人笑道：“姑娘，其实你想去梅华林，只要跟玉山先生说一下就成，不需要跟明珠说的。”玉山先生与玄天大师都是朋友，去一个梅华林那绝对是小事一桩。
月瑶呀了一声，转而笑道：“都一样。这件事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就算跟明珠说，也是无伤大雅。
向薇摇摇头，她理解不了月瑶的思维。其实月瑶主要是没想过求玉山先生，要不然哪里会跟明珠开口。
这件事对明珠来说确实不是难事，第二天他们就去了梅华林。只是梅华林的梅花此时都没盛开，没多大看头。
月瑶看着明珠失望的神色笑道：“等下大雪的时候，梅花盛开，黑白交错，风景绝美。你肯定会一辈子忘不掉。”
明珠半信半疑。
白易在旁边提醒道：“姑娘，若是如此得到腊月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