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今生-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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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的那位尖叫，“什么，才十来天？你胡说！明明已经过去三个月了，我来的时候是七月下旬，现在都已经十月底了！”
“十月底？”东头的傻了，“你那边就到十月底了？怎么可能？我不信，这怎么可能？”
西头的知道对面的人其实已经信了几分，于是，她再补充道：“是到十月底了，为了能当好这里的老师，整个八月份，我不知道过得有多辛苦，你那班学生一点也不好摆平呢，一开始时，我差点觉得比上朝还累，不过现在总算好了，对了，国庆的时候，我和远思还一起出去渡了个假。”说到这里，她脸上现出几丝甜蜜。
西边的人言之凿凿，东头的终于不能不信，心底顿时凉了半截。原来两个世界的时间竟然是不同步的，那边生生比这里多出两个多月来！
三个月的时间，虽然说结婚依旧是太快了点，但依这两个人的急切……不是没可能。那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啊？如果她现在回去，那么忽然地就成了人家的妻子……如果她留下来，就要面对这完全陌生的世界……
留，不愿留，归，归不得。
“啊！对了，我有戒指，我和纪远思的结婚戒指！”
西边的忽然想起一件强有力的证据，她养起了自己的左手，东头的只感觉到眼前白光一闪，刺目的疼。
西边的看到她茫然失落的样子，心底升起些许歉意，“你，你反正不爱他，而我真的爱他，这场交换，你不觉得其实正是老天爷的旨意么？”
老天爷的旨意？见鬼的老天旨意，老天瞎了眼才是！
“总之，我是不会回去的，现在更不可能放手。”西边的见她不吭声，又一次用力强调，“我在那里适应得很好，相信你也能适应这里。毕竟，我们是彼此的前生后世，我行的，你一定也能行。”
谁要和你是前生后世！
〃我绝无可能回头，这里就交给你了。〃西边的结语。
“我的父母……”
“我保证伺奉终老，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真的，再没什么可说的，也没什么可担心挂念的了。那，就这样罢……
“陛下？陛下？”
“怎么了？”她本能地应着，然后看到了尚思。
她怎么在这里？
“您怎么在这里睡了？”
她刚才竟是睡着了么？商苏衡垂下眸，看到自己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而不是站在供桌左侧……她定了定神，然后再慢慢抬眼。
低掩的窗户，随风清扬的帷幔，供桌，香烛，冷冰冰的昭帝像，什么都对，都与方才一模一样，只是没了另一个商苏衡……
“回宫吧。”她对唤醒她的尚思说。
尚思扶她站起来，两人出了昭明殿，向甘露殿而去。身后，肃穆的昭明殿沐浴在午后阳光下，本事金光灿灿的琉璃瓦却忽然散射出一道奇异的蓝芒，一闪即逝，再无痕迹……
因为织造司竞标案的教训，大臣们知晓病愈之后上朝的这个面上带着浅浅微笑的平和的陛下，比之前刻意板起面孔保持威严的陛下来更让人心生畏惧。
在政事上，她一日比一日圆融老练，大家有目共睹。
丞相纪远思的政见大部分还是会被采纳。但陛下不在三五不时地宣召纪远思入宫，特别是病愈后陛下从未在夜里单独召见过他。不止一个朝臣发现，陛下与纪丞相之间的气氛变了。
陛下与丞相在朝议时也还是会有争执，却又与以往的争执不同，一项辩才无碍的纪相竟然有两次在道理上说服不了陛下，反倒是被陛下说服了。
看到这些变化，一些大臣们便想，有一件事，延杳日久，或许现在是时候找个机会提一提了。
这天早朝，兵部侍郎李茂奏启军中战马多已老迈，而朝廷历年收购来圈养着的马匹始终没有北狄人的马匹优良，更不要说狄人军中的那些精选而出的战马了，李茂建议朝廷能改革历来对于战马的管理政策。
尚书王通连忙上奏：“兵部多年来一直向游走于西北边境的马贩购买良驹，只是，蛮夷之人不堪教化，且性贪无耻，多年来始终不肯将最雄健的马匹贩给朝廷。”最后，他恨恨地哼道：“哼，若按他们的要求，单买马的银子都可以将国库给拖垮了。”
商苏衡明白，这只是台面上的说法。也就是说兵部多年来始终无法说服北人将上等的马屁贩卖给大衍。不过，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那些游牧民族虽然各成部落，但其根本利益还是相同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将真正的良马卖给大衍，那不等于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众卿可有主意？”
纪远思出班：“臣以为，如李大人所说，朝廷可以在北边建立马场，自行养马……”
“纪大人此言不妥，”郑观插话，“朝廷现在正值多事之秋，国力薄弱，养马又岂是一朝一夕？国库里拿来许多银钱消耗在这上头？”
荣清和附和：“郑大人所言极是，并且我大衍边境上多年太平无事，不动兵戈。即便是有时有小小骚扰，不过都是些小股盗匪，何至于让纪大人如此紧张？以臣之见，这养马一事，根本多此一举。”
王通再次上前道：“臣以为此法甚好。如此，我朝就不必再受那些蛮夷马贩所欺，收购种马，圈养一向是兵部的事，臣此次必当亲自督办，竭尽所能，务求妥当无差。”
原来如此，难怪王通今日会附和纪远思。郑观与荣清和在肚里暗骂王通滑头。
“朕以为不妥。大衍边境一向太平，而国内却连番受灾，朕正考虑是否要消减军备以减少国库开支。”
王通听了大悔，连忙叫道：“陛下……”
商苏衡一抬手，拦下他的话，“朕尚未说完，郑卿与荣卿说得不错，喔朝的马的确一直不如狄人，可自太祖建国以来，我大衍可曾大败于戎狄马下？不曾。可见战马并非克敌制胜的关键。由此看来，养马一事，确属多此一举。”
“陛下……”纪远思开口。
“朕意已决，纪卿就不必多说了，”商苏衡又拦下他，“朕有些累了，卿等若无其他事，就此散朝罢。”
“退朝——”
爱今生　第一百零二章　马事　二
纪远思感觉得到商苏衡是故意不让他说话，他很奇怪，下朝之后，他并未离去，而是让黄门官传信，求见陛下。
很快，黄门回来，说陛下请他御书房说话。
“我就知道，你必定会来。”
进了御书房，挥退了闲杂人等，商苏衡头一句就这么说。
果然，陛下等着他来问呢。
“陛下，那关于养马之事……”
“我还是认为不妥。”商苏衡摇头。
“陛下，难道你还认为边境无事，养马是多此一举？且不说目前我朝与安昭的战事目前依然只是胶着状态；即便真的一无战事，朝廷就不应加强军备了么？古语有云，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朝廷又岂能一无防范？”
纪远思深不以为然，北边的狄人虽然并没有大举来犯，可多年来一直不都蠢蠢欲动么？再说，就算目前只是小股骚扰，可是他们仗着马快，来去如风，每每秋收时节来抢钱抢粮，为祸的依旧是大衍的边陲百姓啊。
“并且，有了好的战马，交战时便可使我军大大减少将士们的伤亡。这一点，难道也不能列为重要因素考虑么？”
商苏衡淡淡一笑，“你一心为国为民，想的果然深远。”
什么意思？纪远思微微怔忡。
商苏衡悄悄叹气，这家伙一本正经，稍微带一点玩笑口吻，他都要多心呢！虽然有心当他是朋友，可是他终究不是原来的那个圆融风趣的人。
这么耿直死硬的脾气……商苏衡突然想起唐朝的那个直臣魏征，也是个什么话都敢说的主儿，朝上朝下的人都给他得罪光了，不过他毕竟是谏臣，有话直说也算是他的职责。而纪远思，他是宰相哪，除非他想做李林甫或是杨国忠，不然，这般下去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你的想法我明白，可我依然觉得不妥。”
“还请陛下明示。”
“先说一点，李茂提请养马的事是你授意的吧？”只消看王通对他兵部下属在朝上要说的话竟然一无所知，忙着辩白摘清自己，她就猜到这事是出自纪远思授意。
纪远思不说话，确实是。一来，这是兵部的事，由兵部的人提出来比较好，另一个，则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直遭人嫉妒，这事若有他先提出来，会有太多的人反对，那么实行起来阻力就更大了。
商苏衡叹气，“织造司才去了湘淄，这里马上就提养马案，你不觉得太快了么？朝里有些人是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现在也看到了。你说这事我能准么？”
纪远思松了口气，“陛下不是觉得养马之事不妥了？”
“要朝廷出面，还是不妥。”商苏衡摇头。
“可是……”
“纪远思，你为何这么急？我知道你想干一番名垂千古的大事，不过，正因为如此，难道你不觉得应该不急不躁，悠着点么？”
她竟然知道！她竟是懂的！之前的种种刁难让他以为……纪远思克制下诧异，面上依旧平稳无波。
“是，臣是想做一番大事，想陛下社稷永固，想百姓安康，想我大衍成为有史以来最繁荣的盛世皇朝。”
“所以更不是朝夕可成，一蹴而就。”商苏衡接过话来，“并且，就我看，如若由朝廷出面狄人依旧不可能贩卖良马给马场。”
她奇怪地看了纪远思一眼，“这件事，你为何不私下来说？”他不可能想不到这点，它不应该是这种粗率的人。
纪远思道：“臣鲁钝，未及深思。”
应该是有顾虑吧。
一转念，商苏衡猜到几分。他现在位高权重，本来就被人指责说专权，如果再私下经营贩马之事，说他叛国都不无可能，到时他只怕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这件事在朝上已经否决了，所以明里是不能拿来再讨论了。这样吧，就有你私下去拍信得过的人手充作商贾，上北边看看；找块好地，买下来作为马场，再与那些狄人交易。朝廷与他们大批大批的马匹交易，容易让他们生警惕之心，一匹两匹，高价收购，利字当前，总有人要动心的，想法子买了种马，之后再自己配种育养，有个一二十年的时间，战马一事便应当不足为患了。”
纪远思吃惊地看她。
“怎么，这法子还有什么不妥的么？那你说说你的法子。”
不是不妥，而是和他最初的想法几乎一样。纪远思收起吃惊神色，“陛下英明，这法子无有不妥。”
“那就交你全权负责，秘密办理就是。”
“陛下，”纪远思突然离座跪倒，“臣有罪。”
咦？商苏衡怔愣，自她交代过之后，私下里，他已经很久没跪过她了，特别是这么郑重地下跪。
“你有何罪？”
“臣在两年前就已经私下安排人从北人那边购买种马、幼驹。如今臣手上已经有近百匹幼马。”当初，他碰巧救了牵连上了一桩官司的胡广诚一命，然后得知他是个马贩子，于是就……
“臣本打算此次朝廷开设马场，就让人将手头上的马都送到马场里去。”
商苏衡不能置信地瞪着他，他竟然真的做了！他真敢！这要是让有心人知道——
“你，你，哎，你这人怎么转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人跟魏征真是有得一拼，完全是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家伙！
纪远思垂眸，“臣乞陛下降罪。”
商苏衡横了底下那个低眉顺目，然则却让人头疼的家伙一眼，这才慢悠悠开口，“你准备养兵吗？”
“臣不敢。”他低应。
“你有意叛国？”
“臣绝无此意！”他抬眸。
“那我降你哪条罪？”
“臣私下……”
“行了行了，起来吧，”商苏衡扶额，“我现在正是要你私下去经营马场。”“私下”两字刻意地被用力咬读。
“臣叩谢陛下不罪之恩。”纪远思重重顿首，再抬头时，曾泛过一丝涟漪的眼眸，再度静水无波。
“如果吓死人也算罪的话，我倒真想编派给你。”
商苏衡咕哝，声音很低，却还是叫刚爬起来的纪远思听个真切，脚下打跌，险些趴了回去。
关于马场的事，就这么定下。
之后，两人又就其他的一些政务交换了意见，纪远思发现，商苏衡有许多想法与他竟然不谋而合，有些举措甚至比他期待得还更宽大，更于国民有利，特别是在某些方面的开明与宽容，几乎让他不敢置信。
这一谈便是一日，午膳由尚思传唤人送进房来，两人边吃边聊，丝毫不觉有异，话题渐渐不只局限于政事，前朝历史，风物人情，俱有涉猎，说到畅快处，纪远思甚至忘记了一向谨守的臣君分际。直至傍晚离开皇宫的时候，他才突然省起，这是第一次，他与陛下，近乎开诚布公的畅谈，还了得如此兴致盎然，不觉时光流逝。
再一日，前方突然传来捷报，原本一直按兵不动的大衍军，在靖北将军的指挥下突施奇袭，大败土人，攻下安昭的首府赫赫城，将土人全数逐离安昭，赶到更往西的沙漠地带。
捷报传来，满朝欢腾。百官一致建议，朝廷应当派人犒赏三军。
这个劳军的建议触动了商苏衡，令她一直刻意忽略、却一直深藏在内心深处寻找时机的那份渴望的种子破土而出，然后如野草般疯长，怎么拔也拔除不尽。
她要出去走走。原理高高的红墙下深幽而压抑的宫院；抛却压在身上如山一般沉重的职责；离开眼前一切的一切，哪怕只有一天半天！
她要出去，她一定要出去走走！
哪怕是任性，她也要任性一回！
“朕决定，朕要亲自前往，犒赏三军！”

第一百零三章　犒劳自己去　一
“陛下不可！”
“陛，不能啊！”
“陛下，这如何使得！”
“陛下，此事万万不能！”
当商苏衡在朝堂上说出这话后，满朝哗然，大臣纷纷反对，尤以纪远思反对得最为激烈。
然而，商苏衡却铁了心了！
“朕意已决，众卿不必再说！着礼部兵部安排出行事宜，不日起程，朕离京期间，朝中一应事务由丞相纪远思暂代。”
“陛下——”
“退朝！”
退进内殿，商苏衡又吩咐：“无论谁人来，都给朕挡回去，尤其是纪远思。在行前，朕不想见到任何反对之人。这两日朕亦不早朝了，一应大小事务都转到东阁去。再有，催促礼部尽快安排好出行事宜，不得有误！”
“是。”
反对无效，圣意不可违，陛下亲自前往劳军的这件事最终还是就这么定下。礼部即刻着手安排，选好黄道吉日，定在五日后启程。
终于敲定了行程，商苏衡有些激动，有点兴奋，她总算可以出去走走。虽说并不是真的自由了，但到底有了段让她喘口气的空间，比困在这高墙里还是强太多了。
想着来到这里这么久，她还没有机会看看这一世山水风光，翻看过地图，再盘算此行将会经过哪些州府郡县，揣测那里会有些怎样的人物，风俗，渐渐地生出几分向往，几许期待。
“让我进去，我要见她。”
外头忽然传来吵嚷。
　　　“什么事？”商苏衡转头问尚思。
尚思出去，片刻后回来，道：“是高司奉，他说要见陛下。”
他？他又有什么事了？
“让他进来。”
高雁行一见到商苏衡，即刻大声宣布：“我也要去。”
“没头没脑的，你要去哪？”商苏衡刚要皱眉，旋即明白过来，“你说要安昭？”
“是，我要去。”
“你去安昭干嘛？”
高雁行略显迟疑，之后脖子一梗，“总之，我要去，陛下你答应过的。莫忘了，陛下可是金口玉言，不能不算。”
这家伙态度真是差！明明是求人却摆出这副样子，刻意一口一个陛下的，这是提醒她记得她的许诺呢！真当她欠他了！
商苏衡有点生气，可瞄见他脸上的那条疤……算了算了，早点把他给解决了早点了事。她丢了个眼色，示意尚思等人退下。
“我可不记得我答应过让你去安昭。”话还是要问清楚。
“陛下答应过给我一个交代。”明明很急切，高雁行偏勉强压着，假作只是来讨个说法，那脸皮僵得跟铁板有得拼。
“这跟去安昭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