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赤子-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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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王曼农严肃地说，“主要是，下不了手。如果真到了那时候，拜托指令长你先解决我。”她打了个哆嗦，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太可怕了，我们会那样吗？”

不能三军未动就先军心涣散，丁峻也严肃地回答，“曼农，我向你保证，不会出现那种情况，你要相信我，我会带你出去！”

王曼农抬头看着丁峻的眼睛，半晌没有说话，对方的目光坚定而有力，给了她莫大的信心，她伸出胳膊，“指令长，抱一下！”

丁峻愣了一秒钟，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紧紧地搂了一下，就像鼓励一个新入伍第一次面对严峻考验的兄弟，不同的是，他在她耳边多说了一句话，“别害怕，有我呢！”

两个人等到大屏幕上显示方晋虎和徐亚兵出发的消息时，也拉开铁门出去了。穿过灯光有些昏暗的长长走廊，王曼农诧异地抬头看那些有气无力的灯，“奇怪了，为什么总有电力不足的感觉？”丁峻没有回答。

尽头的地方有一个螺旋形向下的阶梯，其实旁边是有箱型电梯的，但是丁峻怕不保险，关在里面出不来，所以决定走楼梯。计算出时间节点可能会出现在工作站地下三层的地方，越往下，灯光越是昏暗。王曼农提着大功率手电，好像一盏探照灯，往前照着亮。黑影幢幢，似乎有些不安生的喘息声，是那些在暗中窥探的不明生物。见不得光的家伙，王曼农决定不把它们当回事，除了手里拎的那个大功率手电，她还在自己后背和两侧挂了好几个小功率的，明晃晃的像个火炬。丁峻看着她这副滑稽的样子，几次忍不住想笑。

“我觉得这事儿有点怪，”王曼农为了给自己壮胆，找话来说，“这哪里是大型试验室的工作站啊，地球上哪怕是非洲最落后的地区也比这里亮堂。电都去哪儿了？”

一进入完全没有灯光的地界，丁峻就让王曼农走在他后面，这样他好护着她，“既来之则安之，现在别想这些没用的。嘘，我听到动静了。”　他抬起腕上的红外扫描仪，轻微的，警示性的嘀嘀声急促响起，“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免得我一会儿出手先误伤你，请保持三步距离。”丁峻头也不回地说。那姑娘明显开始胆怯了，因为她悄无声息地蹭过来，就差伸手去捉对方的袖子。丁峻虽然口头发出严正警告，但是心里却充斥着一种得意洋洋的满足感。

王曼农闪身离得稍微远了点，但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她感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两条腿有点哆嗦，但并不软，如有需要她将撒腿就跑，而且比谁跑得都快。

一股熟悉的臭味扑鼻而来，微暗中，影影绰绰的身影蠢蠢欲动，原来是老相识，王曼农略微松了一口气。丁峻沉着瞄准射击，他有夜视镜，这次比刚进来时候既有心理准备又有物质准备，显然轻松很多。大多数怪物在大功率手电的照射下，只有哀鸣躲避的份儿。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比起一般怪物，这东西足有三倍那么高，它灵巧地躲避光线，绕过丁峻嘶吼着挥动利爪扑向王曼农。王曼农尖叫一声，下意识往后缩。丁峻抬手射击，准确地击中怪物的左眼。但是伤痛并没有吓退对方。那怪物惨叫一声，回爪向丁峻袭击。丁峻灵巧躲避，手中枪没闲着，朝想象中怪物的要害部位攻击，脑门，胸口，腹部……一下，两下，三下。

至于那位同伴，已经无比敏捷地缩至一个安全角落，拼命地用手电在自己周围画圈子，似乎举着一挺机关枪盲目扫射。当巨型怪兽倒下的那一刹那，地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深不可测，黑不见底。丁峻一愣，突然意识到时间节点的出现。他收枪，跳起来拖着王曼农，二话不说照着漩涡的方向跳了进去。“死就死吧”，横下一条心，他这样想。
作者有话要说：




、障眼法

丁峻将王曼农的脑袋掩在自己胸口，他企图睁眼四处张望，发现身边是一帧帧图像碎片串起的漩涡，让人眩晕，即使是经历过和黑洞角力的那种高速旋转，仍然会有作呕的感觉。王曼农紧紧闭着双眼，两只手牢牢扣住丁峻的腰，差点掐死对方。

过了半晌，漩涡旋转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围绕在两人周围的碎片逐渐消散，眼前豁然一亮，这是哪里？一个灯光明亮的大厅，看地形仍然是工作站地下三层，但是，且慢，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明亮簇新。丁峻感觉自己已经彻底被搞糊涂了，简直在梦里。他低头看，他的队友仍然搂着他的腰，把脸藏在他怀里，紧闭双眼，瑟瑟发抖。真是好气又好笑，那眼睛拼命闭牢，偏又忍不住想睁开看看，矛盾的内心冲突表现出来就是眼睫毛扑簌簌地抖，丁峻再一次发现，这小孩其实长得挺好看的，皮肤白嫩，两个小脸蛋子带着的婴儿肥，好像两个发面小包子，倒是单眼皮，睁开眼的时候看不出有这么长的眼睫毛。他说，“行了，醒醒吧，到站了。小姐，快被你掐断气了啊。”

王曼农听到这话，慢慢睁开一只眼，把脸仍藏在丁峻怀里，眼珠子骨溜溜转了几下，确定这里是个安全地方，这才睁开第二只眼，松开手，“哦耶！我们成功穿越了耶！”她伸手企图和丁峻击掌，“咦，那怪兽没穿过来啊？”

丁峻没有响应她的伸手，而是摆弄身上的传呼，“晋虎，亚兵，你们在哪儿？”传呼里只有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先别哦耶了，我都不知道咱们这是到哪儿了。”王曼农看着周围，“这些仪器好像还有人正在用哎，他们应该能看见我们的。喂，喂，有人吗？么西么西，hello，Allo……”她把能想到的打招呼方式都喊了一遍。就听见“哽”一声，头顶一个摄像头转了过来。王曼农冲着摄像头拼命挥手，“这里这里，看这里！”

大厅尽头的门突然打开了，进来两个人。王曼农冲上前去想自我介绍，“你们好……”，但很快被打断了，“先生，小姐，请走这边。Milord在等你们。”Milord？王曼农和丁峻面面相觑，这是两人到地方第一天开的玩笑，而且凭这个玩笑和拉格朗日号成员联系上，这是怎么回事。眼看这两个人身穿白大褂，面目呆板，没有一丝表情，王曼农感到不寒而栗，心里咕哝，这不会抓我们去做人体试验吧？她伸手拽住了丁峻的袖子。

丁峻的右手放在枪的保险上，正准备左手摸着后腰的军刺，却突然被人拽住了。他想了想，反手拉住王曼农，在她手上紧握了一下以示安慰。来人继续催促，说不要让Milord等急了。丁峻二人互相看了一眼，硬着头皮跟着离开了大厅。经过一个不长的甬道，果然地形图有所修改，这个甬道并没有在工作站里找到的三维图上有显示。

两人按动按钮，打开了一个门，请他们两个进去。那是一个不大的厅，看上去像一个私人住宅的客厅，迎面是一幅巨大的三维图，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星星点点细碎无比。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对他们，正凝神看那幅三维图，听到脚步，那人转过身，是一个六七十岁模样的老头，他一挥手，两个迎接他们的人微微鞠躬，退了出去。老头伸出双手，“你们总算来了，我的孩子们，你们好吗？”他欲和两人握手，但是丁王二人都充满戒心地后退一步。丁峻的手仍然放在自己的枪上，“你是谁？”

“我知道你们是Milord　Ding和La　princesse　Manon。”老头诡谲地微笑。

“你到底是谁？”丁峻的话语里透露出威胁的意味。

“我是这里的主人，这一片行星的黑夜和白昼，时域和空间，都属于我！亚历山大。卡斯帕，你们听说过吗？”

当然听说过，丁峻和王曼农不约而同倒吸凉气，“你不是死了吗？”王曼农抢先一步问。她清清楚楚地听到戴维斯和塞缪尔医生的对话。

卡斯帕伸手示意两人坐下，但是丁峻浑身紧张得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他紧紧盯着卡斯帕的手，没有说话。卡斯帕见状笑笑，不以为意地在舒服的大转椅上坐下，“死，只是一个障眼法，如果我没有留下，怎么会创建如此庞大的分时系统。当然，你们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这几年我为这个星球改造做了很多，我爱这里！所以，我让他们称我为Milord，我是这里的主人！哦，不要为那两个家伙困扰，那两个只是生化克隆人，没智商没情感，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不是在这里病逝了？难道你死的时候没人验尸？”王曼农惊奇万分。丁峻看了她一眼，心想验尸有什么用，塞缪尔医生不是照样给冯派克验过尸。

果然，卡斯帕微微一笑，“当然，我也有一个团队，三个人的智慧永远会超过一个人。”

“工作站的人是怎么死的？”王曼农继续发问。

“你说那几个可怜的孩子？”卡斯帕转转身下的椅子，“他们真是不幸！在冷冻后的第三个月，哎，这个也怪我，我做那个分时系统的试验，耗尽了电力，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个星期……你们知道，冷冻液里的人，停止养分输送十个星期，会有什么后果。”

“你杀了他们？”王曼农的眼睛瞪得有核桃那么大。丁峻感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又紧紧握了一下。

“这只是误伤，误伤，在所难免。”卡斯帕站起来，“你们想喝点什么？”

“记录里工作站留守了8个人，为什么冷冻舱只有三具尸体？”丁峻开口了。

卡斯帕哈哈一笑，“你想见见其余四位吗？有机会！怎么样，想不想参观一下卡斯帕壮丽的地下王国，说不定你们两个想弃暗投明，加入我们的行列那！”

王曼农摇摇头，“我其实不想见到你，能否把我们穿回去，让我们和拉格朗日号的同仁在一起？”

卡斯帕笑着说，“姑娘，其实我也不想看到你们，你们的到来有可能坏掉我的大事。你的同仁只计算出时间节点出现的大概位置，但是对更精确的定时定位没有了解。所以，穿过来只是一个偶然。行了孩子们，卡斯帕大叔不是一个杀人狂魔，你们不要紧张。这里有我前半生投入的心血，带你们见识一下。”

“你虽然不是杀人狂魔，但也不把人命当回事。”丁峻忍不住出言讽刺。

卡斯帕盯着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我的孩子，和这浩瀚的宇宙比起来，人命太渺小，你终将会懂。”

“和宇宙比起来人命的确渺小，但人命和人命是平等的！”丁峻想到塞缪尔医生和他讲过俄底休斯号事件的始末，对眼前这个貌似慈眉善目的老头发自内心的产生反感。

卡斯帕不以为忤，他笑笑，没有接话，但是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他没说出口的话，“幼稚！”他站起来，“我看，还是请你们休息一阵再去参观我的地下王国，省得对你们心理冲击过大，当场晕过去，我这里可没有急救医生。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稍事休息吧，那边有个卧室，那里是盥洗室和卫生间。卧室里有简易床，这外面也有沙发，你们自便，待会儿我会让人送吃的给你们。”说完这些话，卡斯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两个张口结舌的人兀自发呆。

作者有话要说：




、吃醋

“这是什么意思？”过了半天，王曼农才瞅着关上的那扇门，愣愣地说，“软禁吗？这人到底是谁？”

丁峻也终于回神了，他开始转悠着在屋子里观察地形，“不管怎么说，你要庆幸他现在还没有伤害我们的意思。但是我听医生说起过此人，控制欲极强，拿人命不当回事，我们要万分小心他。刚才我倒是有点犹豫要不要拿枪指着他的头让他放我们出去，但是又觉得可能用处不大，所以改变主意了，我现在倒是想看看他的地下王国是怎么回事！”

“火种计划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现在还分帮分派闹得如此复杂？”王曼农转身去看那幅细细碎碎的三维图，“不过我不管了，横竖戴维斯站哪派我就站哪派！”这倒是挺符合她这种头脑简单的个性。

可是这话说得让丁峻忍不住心里一阵发酸，脱口而出一句自己也没想到能说出来的话，“天天戴维斯不离口，拜托小姐你顾及一下我的感受好吧！真是没见过像你这么没良心的！”

“戴维斯是我的，嗯，好哥们。”王曼农又朝那幅巨型图靠近了一步，“其实我以前说的那些花痴的要追求他的话都是闹着玩的。我从三年前做学生开始就和他认识，他教会我很多东西，在我心里他一半是朋友一半是老师。我信任他也尊敬他。我怎么没良心了？你倒说说看。反正我是不会背叛戴维斯的，这也算不顾及你的感受吗？”

丁峻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的脸有点发烧，不过还嘴硬死撑，“这些日子谁在照顾你，谁让你避免被晋虎亚兵吃掉又被地下那些怪兽吃掉，不是戴维斯吧？”

听了这话，王曼农转过身子吃吃地笑了起来，“Tu　vas　chercher　des　trucs。　T’es　jaloux　ou　quoi（你这是找碴啊，是不是嫉妒了）？指令长，我一直以为你境界高远人格伟大，不计较任何名利得失，原来你也是俗人一个。”

“谢谢夸奖！”丁峻弯腰到各个家具下面去找看有没有窃听或者窥视的仪器，说不定另外有什么秘密开关，“在下吃五谷杂粮长大，就是正宗俗人一枚，不是喝风拉烟的神仙哥哥。我倒觉得你的戴维斯更符合境界高远人格伟大这个标准。”

听到这个，王曼农两道又黑又长的眉毛拧了起来，“随着黑夜的增长，你的分裂现象越发严重，今天是彻底的精神病发，跟戴维斯飙上了！”她决定不再理他，继续研究那幅巨型图，试着用手指点了两下，那些碎片便飘飘忽忽起来。

丁峻已经把盥洗室和卧室都查看了一遍，初步解除了这间屋子的警报，认为没有什么可能存在的危险，“在工作站找到的那幅全景图里，我们过来的甬道和这里，是被人为抹去的部分，这大概是卡斯帕动的手脚，他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

“卡斯帕是波塞冬号的船长，又是火种计划的发起人之一，如果他想留在这里，顺理成章，干什么装神弄鬼？”王曼农问。

丁峻想起塞缪尔医生讲过的俄底修斯号事件，大概全程都是卡斯帕为首组织的一个阴谋试验，他不见得是一个杀人恶魔，但是未必不是一个心理变态的科学狂人，但是这些他也不好马上直接讲给王曼农听，担心她会害怕，于是他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们防着他一点，也不用怕他。至少他现在还没有要伤害我们的意思！”

随着两下“笃笃”敲门声，刚才的一位侍者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把一个大盘子放在桌子上，微微一点头，又走了出去。盘子上放着简单的面包、香肠还有一大瓶水，两套刀叉和两个玻璃杯。　“你看什么呢？过来先吃点东西补充一□□力”丁峻走到王曼农旁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好奇地问。

“我在研究这幅图，感觉有点奇怪。”王曼农嘀咕着，走到桌子边坐下，伸手拿了一块面包，脑子又很快跳线到另外一个问题，“指令长，你今天干吗老跟戴维斯过不去？”

丁峻笑笑没有说话。

王曼农狡黠地窥探他的脸色，“La　jalouse　n’est　pas　un　défaut　mais　une　preuve　d’amour（嫉妒不是错，而是真爱的证明）……对不对？”

丁峻感觉自己两个耳朵好像被人狠狠地拧了一把，完全烧了起来，他倒了一杯凉水一气喝下去。

“我知道了。”那丫头鬼鬼祟祟地笑了起来，“你嫉妒戴维斯，因为你心里是惦记晏梓姐姐的！”不知怎么的，这话一出口，让丁峻心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耳朵也没那么热了，他开始吃东西。

王曼农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