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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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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被“处决”——原则上死人的身份不公布,只要有死士存活“晚上”就会有人被害,若死士害死全部四方巡检使与斩蛇会成员,或者屠杀掉全城的平民就算是死士胜利,所以非死士身份的人必须同仇敌忾,共同揪出全部死士并将之“正法”——输的一伙人将被罚酒或者罚其他的。东君很欣赏这个游戏,还充分利用众人对他的信任以死士的身份赢了好几局——乐观的人总是这样,越是在黑暗的时代就越是能找些让大家开心的方式。东楼里这个游戏经常玩通宵,芷萧和曼吟往往会在深更半夜听见那边嗷嗷的笑声。
斩蛇会年轻人的每一天都是如此热闹,只要没有任务,大家就坐在一起,开灵蛇教的玩笑,并抒发各自为万民谋利的雄心壮志。这一日慕容枫和芷萧在游戏里一起做了死士,但很快被纠查出局:姬天钦嚷着要慕容枫把死士标志贴在脸上跪下向芷萧求爱,鉴于只能乖乖受罚,慕容枫只好采用起这种极不浪漫的方式——
“芷萧……我是死士啊……”又开始抓头并被众人嘲笑,“啊啊啊……你愿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不愿意!”芷萧笑着一巴掌拍在他伸出的手上。
“你宁愿接受别的死士,也不愿接受我……”姬天钦模仿着慕容枫的嗓音带着哭腔唱道。
“行行行,”令官曼吟发话了,“咱们下一轮,抽签——好的,瓦鲁那其塔——天黑闭眼,死士睁眼——”
姬天钦睁开眼睛,看看垂着眼皮形态各异的众人,又看看旁边鬼鬼祟祟极具死士风范的王见宝小朋友——
“死士杀一个人。”
姬天钦的手不由分说地指向慕容枫——
“哎,少爷,我我说的是二少爷,”却是菌人慕容钧斗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他总是这么一副巴掌大点事都会慌张的样子,“二少爷,外面有位姓莫的小姐找您——”
“莫愁?”姬天钦一声怪叫,“她怎么知道我在——呃她来找我干嘛?”
说着他便离了桌。众人好奇心驱使都跟上去,却见莫愁敛袖低眉地站在门口,比往常似乎要沉静许多:“玉郎,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她的声音较从前也变得深沉忧郁,“我要嫁人了,就是明天——不管现在是什么关系,我想毕竟小时候我们是在玄武神君前发过誓的,所以,过来告诉你。”
“呃……”姬天钦片刻语塞,但很快就恢复了那种终于甩掉一个包袱的状态,“那太好啦,祝贺咱俩脱离苦海哦——不过那新郎官儿是谁家少爷呀?”
“哦,不是谁家少爷,”莫愁看起来有些害羞,她的语调压得越来越低,“只是我们道里的第一才子,萧郎,萧颙光——”
芷萧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脚下没站稳,整个人几乎歪倒在曼吟身上——
“哦对了,郁姑娘,萧郎还托我把这个给你,”向来对芷萧趾高气扬的莫愁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温柔,芷萧怀疑那是一种女人作为胜利者的惺惺作态——她伸手从袖中掏出那面与芷萧一模一样的菱花递在她的手上,那镜面格外光滑,显然曾经被他摩挲过千万次——但是如今,他却把它,还给她了。
“萧郎还要我转告姑娘,”莫愁听上去很贴心,“在这种混乱的世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些,要郁姑娘遇到合适的郎君,就嫁了罢。”
“哦,我知道了……”芷萧只是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不要哽咽出声,而曼吟环着她的手臂更紧了些——她甚至有些愤怒地瞪着莫愁。
“玉郎,你也是哦,”莫愁则意味深长地朝着姬天钦一笑,继而说反正大家也不欢迎我,没事的话,莫愁就先告辞了——
“等等。”
却是芷萧挣脱了曼吟环着她的手臂,一双向来明如秋水的瞳中已苍白到看不见一线色彩。她走上前去,把手探到自己的颈间,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枚一年半以来一直贴在胸前的王家的银坠,缓缓地,让它如流泉般坠落在莫愁的手心里。“莫姑娘——哦不……萧、萧夫人……”她说这些话格外艰难,“麻烦把这个,带给……颙……光,他知道是做什么的……劳驾……夫人了。”
说罢她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曼吟已经在抽泣,看到她走了就哭着去追她。莫愁仿佛还有些担心地回头看了芷萧一眼,继而就把银链套在颈上,大步流星地走掉,留下慕容枫兄弟四个大眼瞪小眼地张着大嘴。
“哎呀不对,”终于还是楚寒秋率先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她们两个……”
“你别管了月奴,”姬天钦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让曼吟安慰芷萧去,她们两个女孩子好说话。”
“可是我觉得……”楚寒秋的担心之情溢于言表,“我觉得对这件事情曼吟比芷萧还激动……”
说着他便不管那三个径自奔去南楼——曼吟的房里有人在抽泣,芷萧的房中却静得可怕。他隐隐感觉这种时候反倒是安静的人更有可能出事,于是踌躇半晌之后还是先叩响了芷萧的房门——
“郁姑娘,是楚寒秋——你……还好吗?”
“哦,还活着,”屋里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任何情感,就是那种悲伤到麻木的状态,“我不打紧的楚公子,去看看曼吟,她哭得好凶。”
“芷萧,你要好好保重,千万别……”
“没关系,这是我早就预料到的结局。”
芷萧静静地说过,之后那一道门内,就再度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楚寒秋有种预感:曼吟哭归哭,她不过躲起来一个人喊喊而已,但芷萧是彻底被伤到骨子里去了。然而在这种时候,曼吟需要找个人倾诉,芷萧却更想一个人躲起来静静地反思。于是他又回到曼吟的门前,屋里的抽泣声并没有小些。
“曼吟,是我,楚寒秋……”
“啊素商啊……”屋里的抽泣声登时变作一片桌椅混乱的响动,“等一下我就来——”
开门的时候她已俨然同没事人一样,楚寒秋觉得有些怪异,却也不便多问——
“呃素商,里面坐啊——”她连忙给他拖出张椅子,“屋里乱死了。”
“哦……没什么的……”楚寒秋说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掸了掸椅子上的灰——虽说是见惯了慕容枫姬天钦等人的狗窝,这女孩子的房间他实在没想到也会如此不敢恭维——想以前住紫微山的时候他的睡榻和书桌那一尘不染的程度是随便一个人进屋一眼就辨认得出的。
“曼吟……你还,好罢……”
“好啊——”曼吟很随便地往自己的榻上一靠,整个人却像被触动了火线般地突然爆发,“我好什么啊我——萧颙光他凭什么呀,那莫琼卿哪一点比得上芷萧——纯血纯血我还是纯血哪!!”
楚寒秋有点被她吓到了。
“对不起素商,刚吓到你了,”曼吟的情绪就像六月的天,刚还电闪雷鸣一转眼就能恢复正常状态,不过这梅雨天气即使不打雷也憋闷得紧,“我就是为芷萧不值啦——她和萧颙光多少金童玉女啦,谁见他们两个会不想退出啊——萧颙光他怎么搞的?他明明爱的就是芷萧……”
“你怎么这么确定呢?”楚寒秋柔和地问,“你说芷萧爱萧颙光我们有目共睹,可是萧颙光最后还是娶了莫琼卿啊——你说你为芷萧不值,那你应该等她缓一缓之后去劝她,自己哭做什么呢?”
“我就是讨厌第三者啦,”曼吟依旧愤愤不平,“破坏人家感情,看我当时都选择退出——我就想让他们两个在一起——萧颙光这个负心郎该死该死该死!!”
“你不是选择退出,曼吟,”楚寒秋的声音静若秋水,“你只是把你自己,安排成了一个白虎式的角色。你在指导一场戏,打本子、当教习,也把自己安排成其中的一个角色。你设定了一个玄武和一个青青,假想他们是天下最班配的一对金童玉女,然后自己扮演姚冰钗,很享受那种躲在他们后面默默流泪的感觉……”
“素商——”曼吟闻此目瞪口呆地看向了他,“为什么叫你一说就变成这样子?你一直在偷窥我吗?我流眼泪这种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你与我说,”楚寒秋却温和地转移了话题,“你在最寂寞的时候,会想些什么?”
“我……我不会寂寞啊……”曼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如果呢?”
“我回去弹琴、去画画,去想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包括像你房间里那三个女友一样幻想一个故事写一本叫做《琴心印月》的传奇?”
“呃……楚素商你是神啊这你都知道……”曼吟登时满脸窘态,“你有没有发疯啊……”
“她们给我看的,还要我和玉衡演出来,我看到一半说我演不出,”楚寒秋的颊上渐渐泛起两抹嫣红,“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你们苍龙道的女孩子,似乎都很享受这种自己主宰的过程。你们天生一副好脑子,平时的东西一点就会,余下大量时间就用来虚构自己的世界:你们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你们想象的人物一起笑一起哭,而这些想象的人物又被你们找到一个现实的角色来对应,就像水翠微殷宝瑜她们很喜欢看我和玉衡走得亲密,因为那样符合她们的幻想。她们觉得我们是她们的戏子,在按照她们编排的过程做戏——曼吟,你别介意我说,我以为你也是这样。你编排萧颙光和芷萧,他们很符合传奇的要求——彼此相爱,但一个是朱雀一个是玄武,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而你想编排他们在一起,怕现实会让自己失望就把自己也编进去。你设想的结局是大团圆,或者最不济也要是个英雄悲剧,可是现实让你这出戏的结尾变成了痴情女子负心郎。你难过,更多是因为它没有按照你的设想去发展,而在这样的变化发生之后,作为一直在主导这出戏的你,又没有办法解决这种冲突:你爱你的闺门旦你怕她受伤,可你一样爱你的小生,你不想把他写成个恶有恶报的结局,所以现在你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圆场……”
“素商你别说了……”曼吟突然就闷着头扑过去,把下颌抵过他纤瘦单薄的肩,“我自己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为什么被你一说我就变得这么坏……”
“这不是坏,这只是你自己的生活方式,”楚寒秋温存地说着,柔润如女孩子的素手轻拍她的背,“这世上所有的人都生活在戏中,不过有人只是木偶一样的的戏子、有人愿意把角色进行发挥,但总有些人更愿意做教习。你只是这样一个人,你愿意主导自己甚至别人的生命——当然你想让他们幸福。可是你要知道,在我们生活的这座大戏台上,你可以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戏子、也可以指导一些小戏,但归根结底,都逃不过命运总教习的安排。现实有很多时候会让我们失望,在我们无法主导的时候,我们也只能学会坚强,学会用微笑去面对不是吗——一个最优秀的戏子,不该只演她意愿中的角色,而应当接过什么戏都会演,不是吗?”
说着他柔婉地吊起小嗓,唱出《昊天城》中一个曾试图勾引妫澨的妖女的段子:那妖娆的身段妩媚的眼神全都淋漓尽致,整个人看上去竟已然化身妖孽,而一点都不像他常扮演的那些温婉贤淑的乖乖女,更不像生活中办事沉稳老练、心思缜密,果敢而坚强的楚寒秋了。曼吟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禁不住为他鼓起掌来——委实,他说得没错:生活是一台戏,每个人都在戏中,而且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是主导。一个真正的戏子,不仅要会演自己想要的角色——如果有高难度的角色降临,她也应该坚强地学会,去挑战。
“看来我也该去戏台上生活几年,”曼吟赞许地笑道,“你儿时爹娘是怎么想的,会送你到科班里去历练,能让你这么有见解、这么成熟——”
“生活所迫呗,”楚寒秋笑得微微有些苦涩,“不是穷困潦倒,谁会让自己出卖色相啊。”
“素商,”曼吟很温暖地伸手环住他的肩膀,“别这么说,它给了你一个舞台,让你通过这个舞台把生活看得更透彻——”
“你不懂的,”楚寒秋依旧中和而温宛,“做戏子的苦,不是你能够想象的。曾经受到过的那种□、那种歧视,是你如果离开了那种生活就再也不会想去回忆的。你看他们在氍毹上光鲜:他们看生活看得透彻,只是因为他们比常人吃过更多的苦……”
“可是你一直很乐观、很勇敢,很坚强——”
“那是因为我的身边一直有人在爱我,”楚寒秋牵起嘴角,眼睛里满是幸福——
“那你介意身边的爱再多一份吗?”
“不介……呃曼吟,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曼吟早就不哭了,她阳光灿烂地向他微笑。
“呃……不是的曼吟……我不介意,可是那样……不行……”
“为什么?”曼吟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对生活太不认真,而且有极强烈的控制欲——”
“不是的,你是天下最优秀的女孩……”楚寒秋的脸一下子就烧得妖娆可爱,“只不过是我……你知道,我不像你想的那么纯洁……”
“只有你们男人才会在乎纯洁这种事情,”曼吟在这些问题上开放得让人有些受不了。
“和你想的不一样,真的……”楚寒秋澄澈的眼中还带着些畏惧,“曼吟……你、你太优秀了,可我什么也给不了你,而且我……”
“我不在乎,”曼吟却表现得异常坚决,“你能在我难受的时候这么精辟地开导我,有这一点我还不满足吗?况且你比你的那些兄弟都成熟得多——以前我总觉得萧颙光是天下最有才华的男孩子,但你给了我一种不一样的感受,你让我佩服的不是学问,而是你对生活的看法——”
“这没什么的……很多人都会有……”楚寒秋喃喃仿佛是在自语,“我配不上你,真的……”
“我才是教习,我说配就配!”这就是曼吟的霸道方式,“给我乖乖过来演小生,冠生书生随你——你刚还说你啥都能演不是,半盏茶工夫你这唱闺门旦的就唱不了生角啦?或者你旦我生也行——”
“可是我一发音就是小嗓啊……”楚寒秋还企图用专业探讨转移话题。
“那你自己说吧,选姬玉衡还是选我,二选一——”
这两片毒嘴皮子彻底让楚寒秋没话了。
“那让我给你讲个故事罢,”他只好沉沉地说,“听完这个故事之后,你再来决定,你是否坚持——你是教习,选择权,在你。”






、二十八章 与子成说

????????????????????????郁二小姐悲绝旧情,慕容公子喜迎新妇

“传说在二十年前的江城,不论国人还是术士,出了事情都愿意去找江城府的府君大人,”楚寒秋于是将他的故事娓娓道来,“他们叫他‘青天’,不仅因为他事无大小都会用心解决,更因为他不畏权贵,永远坚持站在正义的一方。他为官数载深受江城百姓爱戴,但是他做府君的时间很短:大概只过了三四个年头,江城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当然没有现在闹得凶,就是江对面九阴山上的几只狐狸精混进城里,逢晦日到处吸人精血、望夜就四处咬人——当时江城好多人不是气竭而死,就是被伤成了没有内丹的伪狐妖。江城府君为与万民除害,就亲自设局擒住那几只狐狸,并且逼出它们的内丹处决了这些妖孽——就是这件事情惹怒了九阴山上的老狐狸——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几千年,好像是从漠北过来,人名叫做赤奴曷儿的,就潜入江城,在一个中元节的夜晚,咬伤了他只有六岁的独生儿子……”
“你的意思是说……”
“那个男孩当时享尽全城人的宠爱,根本就不知道受这一次伤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楚寒秋却继续讲了下去,“直到他第一次变形的那个晚上,那是他满六岁的生辰,中秋节。他本来以为会像以往一样开心,尽管听妈妈讲过他身上的伤很重,他还觉得受伤了家人就会更心疼他。直到那天下午,他似懂非懂地答应被关进小屋子里去等到天亮。他想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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