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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念尘音-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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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确实如青葵所预料的那般顺利，青葵在亡灵松开自己的手去敲门的时候迅速戴上了碧玉，这一回青葵让碧玉使自己对亡者隐身，然后迅速离去。陌念开门后看见这个亡灵，大吃一惊。他有一回引渡时没接到这个引渡对象，还被笠光叫写了检讨，结果这个人现在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
陌念不可能不追究她的来历，听见她的话后更加惊骇！是青葵？！竟然是青葵？！他果然阻拦她的离开，对方便对他说了青葵让说的话，陌念犹豫再三，还是先请求对方先跟自己去见一个人，然后再走。对方不知怎么地一闪念间居然还同意了，于是陌念急忙把她带去见笠光。
笠光听了陌念和这个亡灵的话之后也非常惊讶，然而他没有盘问任何事情，而是二话不说，马上让陌念尊重她和青葵的请求，把她送走。青葵在河边悄悄地观看了全过程，直到那位亡灵顺利离开。
这是肃宅被搜查之后青葵第二次主动让他们得到自己的消息。青葵这次表达的一个意思是，她并不愿疏离下界，只要有需要，她依然在为下界做事。
这个信息被成功传达给了笠光。
王彻底地回避青葵的存在。
回避……是吗？青葵对王已心寒。回避没有关系，只要不敌对抓捕我就好。青葵意识到这一点，渐渐地偶尔会根据需要有选择性地以督道身份在下界出现。但她还是从不在熟人面前现身，尽量对熟人封锁自己的消息。王回避，她也尽可能回避。在下界出现，并不等同于在王面前出现，青葵还是极其小心谨慎地躲开所有王可能出现的场合，只要一觉得王可能即将出现，青葵的离开甚至可以用“仓皇”来形容——他对她的态度只要一日如此，她就一日决不再见他！
因此尘音虽从一些执事口中模模糊糊听说督道最近又开始在下界活动，却一次也没见到过她。尘音不解，对此消息半疑半信——但没有全盘否认，因为这次的个别传言和以往不同，以往总传说“督道出了什么什么事”，但这次的内容却变成“前几天有人见过督道”……
这个消息让尘音略略不安，不知道究竟意味着什么，隐隐感觉下界的动态可能又要发生什么改变了……
光葵十九年。
十二月初。
现世。
印川。
“糖可——猫儿——！”
清澈的呼唤声在十二月寒冷的傍晚中显得分外明晰，暗红的晚霞蔓延了整个天际。在印川靠近郊区一条刚修建好不久的马路上，偶尔驶过几辆汽车，搅动了周围新种好的绿化带所呼出的安静气息。就连不远处的那个公交站台都寂寥无人，虽是下班时间，却只有站牌孤零零地立着。
在那个几乎没有行人的十字路口，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子正站在一盏行人红绿灯下面。她身穿着一件看上去厚实得恰到好处的灰色大衣，不太正式，用大发夹高高夹起的头发让她像刚刚出浴，更为她增添了随意的气息。
此时此刻，行人红绿灯闪烁起来。
没有观众。
女人身侧的灯与十字路口偶其余三个方向的灯遥相呼应，在略显朦胧的暮色中淡漠地闪着。
“糖可——猫儿——！”女人再度扬声呼唤道，拖长的尾音消融在朔风之中。
没有回应。
四周样式平庸呆板的几层厂房建筑漠然静立。周遭的一切皆与其无关，似乎永远不会惊动它们。
仿佛又是回应，一辆空载的红色出租车缓缓驶到十字路口，在跳转亮起黄灯的信号灯下慢慢停住。
路口四角，几盏红灯同时亮起。
突然，一团灰色的毛球从女人对角马路那边的人行道上窜出，越过空旷的马路中央向女人飞奔而来，从出租车司机的眼皮底下跑过。那司机百无聊赖地用手指叩击着方向盘，甚至没有移动自己的视线，只是嚼着口里的口香糖，对此视而不见。
“糖可。”女人俯下身子，正好抱起扑进她怀里的那只灰色虎纹猫。她漾起浅浅的笑意，用手掌盖住猫的后颈，挠了挠，又抚摸几下。
然后，仿佛觉察到什么，笑容隐去，女人抬起头来。
斜对角的那盏人行红绿灯下面，不知什么时候起多出了一个人影。
只是一种直觉，女人觉得对方看得见自己——又或者说，对方正在密切注意着自己。
对方似乎向她走来了。
那人走到马路中央时，抱着猫的女人这才把对方看真切了。那人穿着一件厚厚的白色连帽棉袄——或者说棉大衣——长长的衣摆一直裹到脚踝。那人的双手插在衣兜里，头上戴着边缘缀满绒毛的连衣帽子，看上去似乎被这样的天气给冻坏了。
最后一段距离，那人是小跑过来的。
迅速权衡了片刻，女人选择静候——按兵不动，目光警惕地盯着陌生的来人。女人抱着猫，望着那人一步步靠近自己……如果你再靠近一步，我就要采取措施了……
对方似乎很清楚女人在转什么念头，适时地站住了。女人这才意识到，对方必定是冲着她来的了。
女人心头泛起一种奇异的不安。尽管对方身材比她娇小，个头也没有她高。
“噢，是你。”对方忽然发话了，嗓音有些沙哑，但仍能听出她是一个年轻女子，又或者是一位少女，刚刚恍然大悟了什么，“你是沁微，对吧？”
“你怎么知道？”女人沉不住气一下子反问出口，之后才惊觉自己有多么鲁莽愚蠢。怀中的小猫弓着背，警告地“喵——”。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右手从衣袋里抽了出来……虎斑猫从沁微怀中一跃而下，身形仿佛增大了两倍，挡在主人和陌生女人之间，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瞪大了瞳孔竖直的眼。
对方顿住动作，随后她呼出一口气，身体保持一动不动，说：“我没有恶意。”
沁微狐疑而严厉地注视着她。“我怎么相信你？如今时局不稳……”
“我明白。”对方像是得到了一个安全的信号，知道女人和猫暂时不会攻击自己。她慢慢抬起手，捋下帽子，理了理弄乱的短发。
沁微打量着对方，记忆似乎被轻轻地触动了，但是还是没有出现关于对方身份的丝毫信息，她不觉皱起了眉头。
猫儿胁迫地向前一步。
“你到底是什么人？！”沁微用她拿得出的最严厉的语调，“为何而来？！”
“我没有恶意。”对方声音平静，又或者还带了一点厌倦，“我受下界礼法制约，不伤害无辜者。”
“你也来自下界？你……”沁微眯起眼，这会儿，更多的线索聚拢过来，沁微迟疑地开口：“你莫非是……”
对方望着她，等她说完。
“……督道？”
“是。”对方出声地叹了一口气，打了一个证明自己的手势。沁微认得这个动作，便也做了相同的动作以示回应。
“请你的猫不要咬我。”对方开了个玩笑。沁微弯腰把糖可重新抱起，却还是迷惑不解。督道为何出现在她的面前？上次她复活自己的儿子时督道已经全程在场监督了，除此之外她之前并没有和督道那边的人打什么交道啊，况且，最近沁微听说了一些流言——
“督道，您到底为何而来？”沁微的声音不大友善。
“没有。”青葵有点无精打采地回答，“不是特别来的。”她犹豫了一下，又说：“沁微渡导，你也知道，最近下界不大太平，异象频生……”
沁微很想问明白督道到底在说些什么。青葵停了停，解释道：“下界没有动物，我正巧看见你的猫从某处不该有猫的地方跑出来，还认出这只猫其实不是生灵……我怕牵扯到什么，所以跟过来察看。不过……既然是你，我就不再打搅了，抱歉。”
“哦……”沁微的语调终于松了松，“呃，等等，恕我冒昧问一句，您还在为冥王供职吗？之前有些不明晰的谣言广为流传……”
“我仍旧忠于下界，愿为下界效死。”青葵平静地回答道，“沁微，我不在乎这谣言本身，但仍为谣言的流传感到悲哀。”说到这儿，青葵停顿片刻，话锋一转，“另外，你以后最好跟紧糖可，这既是为了糖可的安全，更是为了你的安全。让法术造物成为你自己法术的代行者并不是个好主意，向来如此。”
沁微不悦地皱起了眉，脸色转冷……虽然她原本的脸色已经很冷。在下界供职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以这种态度对她和猫儿说三道四，即使有人不赞成她将猫作为法术代行者的举动，也几乎没有人会对她如此措辞。况且，现在这个人在她眼中还仅仅是一个年轻的女孩而已，不管她是督道还是别的什么。
“你有什么根据？”沁微轻蔑地问，一手请轻轻地抚摸着小猫。
“我有什么根据？”青葵一怔，“什么‘什么根据’？”
沁微冷笑一声，多半这个督道是完全不明白与法术代行者有关的任何知识吧？看她那一脸空白！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原因，你以为我喜欢代行者吗！
沁微忆起往事，心情急转直下。
在她初入渡导这一领域的时候，在一次独自实习并意外失败之后，她就莫名其妙地无法再顺利施行法术了，她的导师很是惋惜，向她解释这一次事件是怎样地伤害了她，听完之后，沁微几乎绝望。
这种伤害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了吗？沁微尝试重新控制法术，但不论她怎么努力，都是以失败告终，甚至由于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法力，引发了几次小小的灾难。
最后，她和她的导师都受到了大渡导的接见。就在那一天，大渡导委婉地告诉她，也许她不能再胜任渡导的工作了，并希望她的导师能将她劝退。
沁微不甘心，非常不甘心。她不愿意就这样突然地遭到被开除的命运，或者说得好听一点，是“劝退”。
大渡导对她的反应无动于衷。“可以，你可以继续留在导师的家里，但是我们无法给你执事的承认，你也不能执行任何任务。”
这样……早前已对大渡导的严肃公正铁面无私有所耳闻，沁微对这种处理没有不服，知道其实他能给自己这样的宽限，已经是很开恩的了。
好不容易能留下来，沁微和她的导师怎能对如此未来坐视不理？他们想尽一切办法挽救，他们的探寻自然很快惊动冥王。
被王召见的时候，沁微其实是很恐惧的，她和导师的这些努力，有多少已经违反了规定，触碰了禁区？
但没有想到，王并没有真正追究，而是指给他们一条路子，并嘱咐他们切记保密。
沁微在这之前完全没有听说过这类法术，甚至连导师都把这种法术当做遥远不可实现的上古传说。
现在，沁微所有无法控制的法力都由糖可代行。有了糖可，她甚至能在下界成为一位有声望的奇特执事。
“反正……我对你们……”青葵对沁微一挥手，“不是一无所知就对了。”
“你知道些什么？”沁微声色俱厉地追问，青葵又是一愣。
“你也知道时局不稳，在这里公然说出我知道什么，恐怕对你不利吧？”青葵冷静地说，目光仍然注视着沁微，余光却在不停地留意着四周。她知道，自己继续再在这里停留下去是不明智的。可是，咄咄逼人的沁微……
“唐可渡导，我实在无意在此冒犯你。”
就这样简单的一个称谓，产生了惊人的后果，沁微的脸色刷地一下变白，迅速抬手结出防御手势指向对方，完全忘记自己不能使用法术！糖可轻捷落地，再度挡在她俩之间。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最初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我把我的名字给了猫儿？我原本叫唐可这件事，知道的只有包括导师、大渡导和王在内的几个人而已！
“你究竟是哪一位督道，报出名号！”
哪一位督道？这回，青葵彻底呆住了。
短短的时间里，下界的流言到底更新了几个版本？
“我是青葵……”青葵谨慎地报出名字。突然一阵寒噤，急忙收回后半截话，意识到公然在现世自称“青葵督道”可能引发什么后果。不要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大督道！”沁微惊呼，神色复杂地重新打量眼前的少女，难掩满脸吃惊的神色，青葵皱起眉头。
“什么大督道？当今世上督道只有我一个！”青葵压低声音严肃地说。
“什么？那个尘督道呢？”沁微将保持镇定这回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尘是我的直属部下，她是督道协理，不是督道。”
“可是大家不是都说……”
“不管大家都说什么，似乎你们并没有对下界的这一系统有一个清楚的认识，而是被流言误导蒙蔽了，我没有必要四处澄清自己，我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我没有自封大督道的狂妄，也没有随便授予他人督道名号的职权。”
青葵的声音冷肃，她严厉的注视让沁微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沁微努力压下心头的畏惧，强迫自己回望对方的眼睛，不过片刻之后她就放弃了。
督道早年的威名她也有所耳闻，时至今日才知道此言依然不虚。
“青葵督道，若刚才沁微有所冒犯，请您见谅……”沁微低声说。
青葵摇了摇头，声音突然缓和下来，“我不意外……我不介意。”
“你这样的情况比一般人危险，跟踪糖可太容易了，而你孤身一人更不安全，以后最好别让糖可离你太远，而且……你最好确保糖可是个可靠的鬼役。”青葵又说。她重新戴好帽子，拉好领子拉链。
——这督道竟如此轻描淡写地一语道破糖可的本质！
沁微脸色苍白地听完青葵的话。
可是……不是听说督道已经很久没有在下界现身了么？不是听说她已经被……
如今的扑朔迷离，究竟孰是孰非？
算了，要远离这些一点。
“告辞。”
那位少女就这样看似毫无防备地转过身，不疾不徐地背对着沁微离开。沁微神色复杂地注视着那人的背影，皱起眉头。
她难道不怕我从背后袭击她吗？还是她天真到从未想过防着背后的暗剑？怎么可以这么平静啊！
又一个红灯。
公交车刺耳的刹车声惊醒了沉思的沁微，沁微在渐渐昏暗的暮光中凝神细视，突然发现视野中再也找不到那少女的身影。
她是上了那辆公交车吗？这么快？
——她刚才与自己交谈的时候是哪种形态？沁微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她是以生灵看得见的正常形态出现的，还是以对生灵隐身的形态出现的？沁微无论如何也想不起。
沁微试图透过公交车的玻璃搜索那个身影，但褐色的玻璃再加上车窗上喧嚣的广告，让她什么也看不清楚。
绿灯亮起。
“……糖可。走了。”
》
跨界会面
现世。
印川。
边协印川分组核心办事处。
组长办公室。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青葵最后追问道，其实她刚才已经问了无数次了。她坐在谭序办公桌的对面，双手扶着椅子的边缘，并拢双腿，身体前倾，坐得极像一个中学生。她的椅子面向着谭序。
“那样真的可行吗？”谭序没坐在办公桌后，而是坐在办公室一边的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背靠着沙发背，显得比较放松，似乎平时工作节奏太紧，他要抓紧可以休息的时候好好休息休息。他抬起头望着青葵。
青葵扬了扬眉毛，看起来像个鬼脸，“当然原则上又是违规的了！但是我跟你们边协打交道以来，几乎天天都在违规！”
“对不起！”谭序抱歉地说，又担心地问：“那样没事的吗？”
“屁没事！”青葵做了个滑稽的无奈表情，一不留神跑出一句脏话，不过谭序却听得很习惯，一点也没觉得那里不对了——他的很多青年组员说话的德行比她糟糕多了，他们基本是把某些词当做了普通的语气助词来用的。“以后肯定有事，只是眼下先别管了！”
“真不好意思……青葵先生……”
“咦？你觉得我听上去想要你道歉？”青葵傻傻地抓抓头发，“没有啊！不是啊！如果我很介意，一开始我也不会和你合作了！”
谭序坐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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