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陨落-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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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一定，”可儿笑了，“有希望总是好的，试试看，没准到时候就被选上了呢。”
“啊…是啊。”蓝尴尬地笑笑，脱口而出，“你是第一个不笑话我的人呢。”
“噗…怎么会呢？”
“真的是！”蓝认真起来的时候，眉就挑得快要进到头发里，“话说回来，你不打算去试试吗？毕竟女性比较少，机会相对大些！”
“我不了，最近正打算辞职。”
“为什么？”
“因为，我想结婚。”可儿灿烂一笑。




、第16章　言　（1613字）

蓝愣在那里。可儿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惊愕与愤怒混合的情绪，不过转瞬间又消失了，变为一种复杂的敬畏。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似的，情绪不安地自言自语：“我们可是侍奉神的啊……”
她的神情霎时冷淡下来：“确实呢。对了，时候差不多了，我赶着进去看看，你继续忙吧。”说罢就浅浅地点了下头，算是行过礼，转身往神庙内殿去了。
她不喜欢神。或者说，不喜欢那些以侍奉神为名义，苛求自己和别人的人。神是这个世界上最多余的存在，只要乖乖呆着就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他们存在的全部意义也就是如此。
祭典开始了。
第一天忙乱而充实，第二天充实但不再忙乱。到了晚上的时候，月亮还未升起，华灯已先点燃。每条街道都拥满了人，人头上是灯，各种迎神的队伍穿着节庆的服装，从人群中通过，这边的喊声刚平息，那边又鼓起掌来，花车和乐队到处是，不时地有烟花冲上夜空，把自己炸得粉碎，留下些惊艳的彩色火光和一缕白烟。
神庙里几乎没有了人，因为人全都在街上。她收拾停当，拿了自己的手袋，打算找一条僻静的路出城去，已经和风儿约好了，今晚去看他的，本来黄昏时就该赶去，怎奈事情太多抽不开身。
她出了门之后才知道自己错了。
根本就不该从前门出来！到处都是人，熙熙攘攘，也不管你想去哪个方向，就是一拥地往前走。她被夹在人群中动弹不得，像个掉落在激流里的小木片，忽而向东，忽而向西，怎么都离不了这条街。人们欢乐的声音越响，她心里就越急…早知道，让老太太带风儿来就好了，一起看看热闹，总好过一个在城外硬等，一个在城里干着急。
这时她看到蓝。
他也在人群之中艰难地走着，身边还有几个穿着白色祭服的人，只不过他由于个子高容易被发现。可儿的目光顺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看去，隐约能看到有个地方人头攒动得更厉害，不知在干些什么。
“要走了吗？”
“是啊！快点，没准能看上一眼！”
“唉！要我说，早早地就该在神庙门口等着！大祭司怎么着也得回来住吧？不是明天晚上才回去吗？”
“那怎么行呢，在那等着只能近距离地看一眼，也就那么一眼了，人家匆匆就过去了，在这不是还能看到祈福吗？”
“我可不管，我就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子。不都说他们和神一样，不老不死的吗？我爷爷就见过他，还仔细描述过！我这回也来看看，有什么变化没有！”
“真的假的啊，是同一个人吗？”
“是吧，叫‘言’不是吗，大祭司里头只有他下来得勤，好像连下域都去过！”
“啊哟，那哪是人呆的地方啊……”
可儿没有再往下听。
言。
这次来的那位祭司，是言。
欢呼声在耳畔渐渐远去，什么都听不太清楚了…她好像自己一个人，沉入了一口冰凉的古井中，抬起头能看到井口处的夜空，可是全身，都已在冰凉的水里。水很沉，很凉，手脚都因这凉而变得麻木。她想用这水好好把自己洗一洗，把所有脏东西都洗掉，然后一切重新来过…只可惜，已经做不到了。
本以为早就放弃了，可是听到这个字的时候，整个灵魂都像是苏醒了一样，那儿时和整个少女时代躁动疯狂的梦想，随着被撕裂的阵痛，复活了。
她用力扒开人群往前挤，以至于周围一片埋怨的声音…可是她听不见！她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想上前看看，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确认一下，仅此而已。
可是失败了。
她挤到前面的时候，祈福仪式已经结束了。人群拥着白色的步辇和鲜艳的花车上了另一条街，把她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还是如此遥远……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苦笑了，看了看手里的提袋，才想起要出城去，接着才想起了老太太，想起风儿……
风儿。
哦，差点忘记了，要去见他，现在就得去。
她哆嗦起来。然后意识到，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这种异样的恐惧感了。




、第17章　恶魔　（1553字）

得去见他，必须。否则他会重重地惩罚她，甚至殃及无辜的人。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屈辱的、恐怖的玩法…做的时候会哭，可是之后就忘了，忘得一干二净，白天的时候还会搂着他的脖子撒娇，他那时便睁开眼睛，似笑非笑，漆黑如夜色一般的眸子直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可是……
她还记得那两个路人的话：“要我说，早早地就该在神庙门口等着！大祭司怎么着也得回来住吧？不是明天晚上才回去吗？”
如果自己等在神庙的门口，啊不，是神庙里…是不是，就可以见到那个人了呢？
心开始狂跳。
她开始往回走，怀着侥幸和忐忑的心情往回走。她知道风儿现在一定生气了，很生气…但是，如果自己见了言一面就立刻赶回去呢？那时怎样都依他好了…对，不要紧的呢，就说忙得抽不开身，回来晚了，想来这种话老太太也会替自己说的吧？
她在神庙里，一直等到下半夜。
狂欢一直在继续。夜空被灯火和烟花照得如同白昼，乐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她像被困住的小兽，在神庙的前院团团转，两只手交缠在一起，手心全是冷汗。
会回来吗，那个人，今晚会回到这里来吗……
夜的流光过去五分之四的时候，她彻底绝望了。
言没有回到神庙里来。这唯一一点微薄的希望，就像火光，在暗夜里挣扎了几下之后，熄灭了。
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镜子，梳着头发。
心现在静了。她已经决定了，梳好了之后，就立刻出城去，风儿一定很生气，很委屈了…对不起呢，被这无聊的事情绊住了，以后再不会了。她拿过水壶来，倒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把鞋子穿好，出了门去。
这一次是从后门走的。
果然没有太多的人，可儿得以一路小跑，不到半个小时，就出了城市的中心了。
“快，快避一避——！”“怎么啦？”“别问了，快回家去！太危险了真是……”
可儿看到有些人灰头土脸，神情惊惶得像看到了地狱，从某个方向成群地涌来，其他的人躲闪不及，被撞翻了好几个。
“城里头有鬼啊！快跑啊——！”“恶魔！恶魔——！”
可儿忙一个闪身，让一个推着车狂奔的人擦身而过了。
恶魔？祭典之夜，怎么可能出现恶魔呢？
一个妇人又迎面跑来，怀里的小孩子正放声大哭。可儿听那孩子哭声不对，忙叫住那女人：“大嫂等一下！”
女人跑得慌了，什么也听不见，只顾跑，可儿一狠心，飞步上前，拽住她头发，只听一声惨叫，那女人向后跌倒，被可儿扶住，孩子也被接了下来。
“大嫂，你的孩子中了魔，”可儿说着，咬破自己的手指，塞进那孩子的小嘴中，“要是不治，活不过今晚了。”
女人呆呆地看着可儿，认出她是城里的祭司，忙拉住她的胳膊：“真多亏了你了！一会儿你也快跑！恶魔，有恶魔啊…死了好多人！！”
可儿吃了一惊：“死了人？”
女人拼命点头：“幸亏我没有靠得太近！”
“那我得去看看！”
“你看什么啊！别看了！你一个女人家，那么多男人都死了！”女人从可儿手里接过孩子，发现孩子的哭声果然小了，断断续续的，正常了很多，“谢谢你谢谢你！听我的，别去！听说那是吸过巫女血的恶魔，不怕光！大祭司都没有办法了！”
可儿的脑海里传来“轰”一声巨响。
“喂！你不能去啊——！”
女人的声音被风带走，渐渐地听不到了。可儿恨不得插上一双翅膀，飞到城中心去！！
吸过巫女血的恶魔……
母亲说过，不是所有的巫女都会召来恶魔的，只有极特殊的体质才会如此…风儿渐渐地不怕光了，自己还以为是他习惯了…今晚自己没有按时回去，风儿肯定生气了……
所有的条件全部符合。
真的是风儿？！




、第18章　无期约定　（1563字）

她拼命地跑，同时把眼睛睁得很大，生怕漏掉一点线索。慌乱逃窜的人渐渐少了，地上是折断了的花枝，彩纸，香灰…还有血。再往前走，就不止是血了。
断肢，尸体，和几个躺在尸山中，即将变成尸体的人。
有人用垂死的力气，拽住了她的裙角，她狠了狠心，一脚踏下去，那人半开的脑袋登时迸出脑浆来，死了。
已经没救了的人，不如让他快点死。
她从尸海里走出来，撕掉被染得黑红的裙摆，继续狂奔。
如果赶得上的话，应该能救下一部分的人。
此时她的心又静了下来。
仿佛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背后一边渗出冷汗来，步子一边从容不迫地往前迈。
她已经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是风儿。这同样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那时他从废墟里向自己走来的时候，自己一下子爱上了他。
为心爱的人而死已算不得遗憾，和他一起死的话，就可以算得上幸福了。她盘算着要和他同归于尽，只是一时还想不到具体的办法。
尸体中开始出现穿着白色祭服的人，死状异常惨烈。
她有点担心在自己赶到之前，他就已经被杀死了，又或者自己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他一个人。
无论哪一种，都是她所不愿看到的。
她希望还有人活下去，那些无辜的，有权利活下去的人。该死的只有自己，还有风儿。
在懂事以前，她就知道自己是被诅咒的，而现在她终于明白，即便真的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命运还是由自己选择的，没有人强迫她爱一个魔物，啊…虽然风儿算是用了一点强迫的手段。
她微笑起来。
前方，市中心的广场，已经完全被光芒笼罩了。她知道那是什么。
神之惩戒。
只在传说中听到过的法术，不想，在今天，在自己心爱的人身上，被使用了。
她能够想象到事情的整个经过，不用任何人来描述。她仿佛看到风儿那单薄的身体在人群中被挤来挤去，试着用还不熟练的语言，呼喊着自己的名字，终究被某个可恶的祭司发现，然后动了手。
魔物本来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聚居地的，更不应该，出现在祭典上。要是自己当时，在他身边就好了……
她直接冲了过去。
两个护阵的祭司要阻拦她，却被她抬起手掌，震开了很远。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之上，一个类似于泪滴的金色图案，若隐若现。在体内沉睡了十几年的能力，终于在这一刻，苏醒。
更多的人上来阻拦，可是和那两人的下场没有什么区别。
阵法开始混乱。
她的眼睛被刺眼的光芒耀得暂时失明，可还是不要命了似的往里冲，直到，清楚地听到某个人轻轻的叹息。
她知道身后那人是言。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心境，却已是天壤之别。
她颤抖着，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了那同样颤抖的，单薄的身体。
那一刻，忽然不想死。
世界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不想，让怀中的人死。
“风儿，不怕。”
“……”
“来，喝我的血。”
怀中的人剧烈摇头。
“喝了，你就不怕光了。”她喃喃地说，唇附到他耳边，“然后，快跑。”
“我要你……”他伸手抓住她的发，用力撕扯。
“我等着，我等你回来。你要回来找我。”她笑了，“我不会死，我答应你，不会死。”
下一个瞬间，剧痛袭来。
纯白色的光芒黯淡下去。或者，并非黯淡，而是被另一种形态的光压了下去。
黑暗本身，就是另一种形态的光。
身处法阵外围的祭司们惊愕地看到，夜空里，一种妖冶的紫，像光亮的水藻那样，不断蔓延、疯长，最后以明显的优势压倒了纯白的光！从法阵中心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然后……
所有人都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19章　灵与肉　（1797字）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有醒来的一刻。
这是哪里……
身体仿佛嵌在了棉絮里，没有温度，却极柔软。能看到的地方，便是白色，都是白色，白得纯净而柔和，全部都没有实体，只是光本身。她看到光组成了云彩的形态，风的形态，树的形态，还有人……
她看到有人朝自己走来。
“醒了呢。”他笑了，在她身边坐下。
她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安心了很多：“嗯，刚醒。”
“好久不见。”
“是呀…你为什么一点都没变？”
“这里的人，都是这样的。”他解释得很耐心，“等有机会见到其他人，你就明白了。”
“你是祭司？”她问。
他摇头。
“果然么。”可儿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早在孩童的时候，就不怎么喜欢理这个人，现在见了，还是不愿意理。
阿名笑了：“看来你早就知道了。”
“你是神。”
“这么说也不算错。”
“你怎么不在下域了？”
“还在，一直在，”阿名微笑，“我同时在很多地方。”
可儿不能明白，也不想明白。
“你救了我？”
“不是的。言救了你。”
“这是哪里？”
“我家。”
可儿笑了，像孩提时一样顽劣：“你家就你一个人？”
阿名叹了口气：“人很多，只是，都不在。”
“你有家人？”
“算是呢。”
“也是神？”
“他们是，我不是。”
“那你是做什么的？”可儿想坐起来，可是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动弹不得。
“我是多余的。”阿名很坦然地说出了这么一个答案，“你还不能起来。身体里的光被吸走了太多，你已经不能控制躯体了。”
“你说的我听不懂。就好像我不是人一样。”
“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噗……”
“可儿，”阿名的手，轻轻提起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拿起来，攥住，她感到他手上的温度正在传过来，“你有人类的形态，和神的灵魂。”
“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是。”
“你不能让人起死回生？”
“不能。”
“那你算什么神。”
阿名只是苦笑。
“喂…你能活多久呢？”
阿名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答：“几千年吧。”
“那我问你，魔族能活多长时间呢？”
“一般的魔族，能活几百年。”
“那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能变成我的样子么？”
阿名一时没有开口。
“我听说，从来没有人见过神的容颜。”她调皮地笑了，“也就是说，你什么样子都能变的，是吗？”
“神的意志是没有形体的，他们是光。”
“但是你有形体。”
“我只不过，是个载体罢了。”阿名依旧攥着她的手，似乎在延续着她即将消耗殆尽的生命，“神能力的载体。就像身体和意志的关系一样，我没有自己的自由。”
“这个是你真正的样子？”
阿名点头。
“好奇怪…你长得真普通。”她喃喃自语，“还不如那些祭司呢。”
他只是温柔地笑，笑得很忧伤。
她从小就喜欢和他斗嘴。
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神。
她从最初，就接受了命运的诅咒。现在她终于明白，这诅咒的内容是什么了。
神的灵魂。
人类的躯体，本不应该承受这种重负，然而不管因为什么，她承受了十几年。在和神漫长的生命相比、短暂得像眨眼那样的光阴里，还要荒诞地爱上别人，爱上在正常的理智和经验范围内，不可能爱上的人。
“你为什么在这里也戴着眼罩？”
“不能摘的，”阿名指了指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