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武-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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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卜苍老的脸庞上似乎出现了一丝松动，这些往事让他有些怅惘，毕竟这十年来是他们看着燕吾一点点堕落到最后，每日只做一些农活养自己，养孩子，酿些酒。其他的时间不是在对着月空发呆，就是窝在家里睡觉。燕卜忽然插嘴道：“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姓炎的女人啊，让燕吾连孩子的姓都改了！”
其余四老纷纷点头，这时候，练武场上已密密麻麻都是人了，各家各户都在阻止自己的家人，他们似乎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了，就是每次开会的时候都要确保每户都到。
燕卜看了看练武场上的人群，忽然有一个中年的壮硕汉子从练武场跑了上来，对燕卜附耳道：“大长老，每户都到了！”他说的每户都到了是指有大人在家的那种，类似燕小虎那种父母都在外的就没有算进一户。这个中年人警惕地看了看武尹，疑惑道：“大长老，这些外来人……”
燕卜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说道：“恩！你先下去吧，我也不知道他们要干嘛，还是顺着他们点！”他们庄子的人似乎都有些惧生，特别是武尹他们这样实力高深的人。
中年汉子下去之后，燕卜走到了武尹身边，拱手道：“全庄的人都已经来了，有什么事您可以说了！”其实燕卜不一定比武尹小，只是在实力面前他还是不得不低头，农村人淳朴和善的心性促使他们对于世界没有那么多阴暗的遐想，在燕卜看来，武尹他们顶多就是来收刮点什么东西的，不会伤害村民。
然而，武尹接下来的举止却让他震惊得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武尹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了站台的边缘，他的面色还是那么冷峻，他黑色的长袍忽然鼓动了起来，此时并没有风，这是他自己酝酿的气势使得周围刮起了一阵凌厉的风，黑夜之下，只见武尹的身体周遭忽然生出一道道黑色的长丝，就像游蛇一样缠绕在他黑色的长袍周围，这些黑色的长丝忽然遍布了他的全身，他全身上下忽然闪烁着一种幽暗的光芒，一种漆黑得让人心悸的光芒缭绕着他的身体。
只见武尹的眼中忽然闪起一道不容更改的厉光，全身的幽光已经浓烈到了极点，就像热水沸腾一样冒出了一道道黑色的雾气，这种雾气汇聚在他的身边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更外狰狞恐怖，台上的燕卜五人纷纷觉得心脏跳动得格外的剧烈，这种强大的威压使他们身体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常，仿佛无形之中有一道道强大的重力砸在他们的身体上似地。
燕阳是个火爆脾气，只见他怒声咆哮道：“操你**，你是在干什么！”他想冲上去跟武尹拼命。
就在这时，武尹冷若冰山的脸上忽然浮出一种阴森的表情，他没有笑，但是却让人产生一种错觉，笑的错觉。他满是皱纹的老脸忽然牵动了几下，他的嘴唇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暗灭之蛇！”这句话一说出口，他全身缭绕的黑丝倏然透体而出，一道道黑色的流光宛如一条条狰狞的黑色毒蛇一般，顷刻间就射入了偌大的练武场中。
几乎就在同时，在他身旁的燕卜五人忽然眼珠暴凸，一种心脏破裂的轻微声响噗噗传出，五双不同的眼睛中却写满了如出一辙的恐惧，在这个时候他们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来干嘛的了，他们是强盗，来收刮燕家庄，只是收刮的不是钱财，而是人命！
下一秒五人就“噗通”倒在了台上，而练武场则早已乱成了一团，刚才那一道道黑光就已夺去了近千人的性命，它们的确是一条条毒蛇，从空中激射如电光一闪，辛辣而狠毒地穿透了一个个鲜明的脑袋。
噗噗噗噗……练武场刹那间乱成了一团，所有的村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窜，尖叫声，嘶吼声，脚步声乱成了一团，到这个时候他们也总算明白这群黑衣人是来干什么的了，他们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有的则是义愤填膺的从练武场要冲到看台上，可是守护四个方位的暗卫四人此时却动了。
他们就像死神手中的镰刀一样，在他们年轻的手臂上闪烁着一种幽暗之光，这种幽暗之光每每挥动一下，就能夺走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守好各个方位，不放跑任何一人！所以他们杀人的手段很简单，手上的幽暗之光就像一柄锋利的黑色长剑一样，用最简单的削、砍、刺，就夺去了一条条性命。
练武场乱成一锅粥，有的人害怕得叫破了嗓子，他们抱着头，眼睛暴凸仿佛要凸出眼眶一样，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惶恐，不停地奔跑着，丝毫不顾脚下是否有人——脚下就算有人，也已经是死人了！因为这四人都只出手一次，每次都是一击必杀绝无活口。
村子的女人此时像路边的疯女人一样，一些承受力较差的直接疯了，脸上挂着一种吃吃的笑脸，胡言乱语地说：“死了……嘿嘿……都死咯！”而有些女人则是拼了命地往外逃，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突破这四个人的防线，他们仿佛一架架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老弱妇孺无一例外，连丝毫的迟滞都没有，动作那么轻快，那么干脆，仿佛他们杀的不是人，而是一根根稻草。
尖叫声和嘶叫声渐渐弱了，到最后更是一片死寂，巨大的练武场上血流成河，原本茵茵的绿草此时也都被鲜血染红了，满地都是死尸，老的少的，男人女人，成人孩子婴儿……各种各样的死尸躺倒地，血液还从他们的身体里不停涌出，空气中回荡着一种微弱的“汩汩”的流血声响，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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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卫四人的目光不停逡巡着地上的死人，过了一会儿，他们四人身形一展，化作一道道黑色流光，迅速飞回台上，暗三冷漠道：“任务完成，共计两千三百余人！”
就在这时，从练武场外忽然想起了一道高亢的尖叫声：“啊~不！！”
五人闻声脸色同时一变，武尹皱起了眉头，看向了声源处，他分明看到了月光之下，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他的双眼暴凸，震惊和恐惧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脸色了，他全身的每一根肌肉都似乎因为这种让人心肝欲裂的恐惧吓得瑟瑟发抖，他的脸庞不停地搐动着，吃吃地说着什么话语——这个少年，正是从湖泊赶来的燕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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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瀚的夜幕之中，一勾下弦月高悬其上，它的光芒依旧那么柔和，银光灿烂而璀璨，一片宁静安详。
然而……
这却是一个杀人的夜晚，这却是一个流血的夜晚。




第三十二章　　燕小虎，再无小爷！【九更连爆】
夜似乎暗了，月似乎冷了。
银白色的月华渐渐转变成森白色，似乎隐隐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冷。
她倒影在燕小虎的脸庞上，泼墨般的浓眉上镀着一层淡淡的冷光，上下两片嘴唇不停地发抖着，脖子上一根动脉高高鼓起，在这一刻月光显得那样阴冷，让燕小虎觉得从脚底板冷到了头皮，他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呈现在他眼前的这一派景象，宛如恐怖的地狱，不，就算是地狱也决然没有这样血腥。偌大的练武场上躺着的都是他熟悉的人，那些多年的玩伴，那些多年的邻居：燕青，燕丽，燕二叔……许多张鲜活的脸孔上带着巨大的震恐，他们死前似乎都遭到了一种惨绝人寰的逼迫。
他的精神瞬间就崩溃了，别说他还是个小孩子，就算是燕虎在这儿，也一样得崩溃。
一朝离去后，一夜归来时，全庄俱死绝，鲜血染大地。
燕小虎吃吃地朝前走着，他走得有些摇晃，嘴中似乎还在说着什么话：“小青……燕丽……”他走着，忽然觉得脚下像踩到了什么似地，他惊吓得跳起脚来，直直跌入人堆之中——死人堆中！他猛然发现他刚才踩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的好友——燕青！他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地上又跳了起来，飞快地跑到了练武场外的一小块空地上——正是他来时的路。
燕小虎无力的跪坐着，泪水汹涌地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像决堤的大江一样止也止不住，这种心灵上重重的鞭策对他来说是从未有过的，他忽然那么想念燕雯，只有燕雯才能让他的心稍作镇定，他忽然那么想念燕虎，他觉得此时他老子就算再怎么打他，他也不会觉得疼痛了——这种心灵上的重击是肉体的折磨无法比拟的。
他嚎啕大哭着，顷刻间便已泪流满面，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近乎看不清近在眼前的那张脸孔是谁了，这一下他更是嘶叫着，顿时眼泪又汹涌而下。
如果不是燕小虎走得比较慢，此时他也注定了难逃一劫。
月光笼着这个练武场，白色的月光倒影着红色的血泊，森冷的风吹过渐趋冰冷的尸体。
这是一个梦魇的夜晚，这是一个流泪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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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尹在高台上看到燕小虎的时候，忽然皱起了眉头，暗三见状身体不禁一颤，因为燕小虎所在的方向正是刚才他负责的北面！他竟然犯下了这种错误，这在他们这个组织里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
暗三的声音有些颤抖：“长老，这个孩子……”
武尹摆了摆手，打断他道：“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因为这个孩子刚才根本就没有在练武场中！”
暗三眉头一皱，凝声道：“莫非刚才那个老家伙骗我们？他不是说全庄的人都到了？”
武尹没有答话，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一丝丝无形无色的战气从他的身体发出，瞬间覆盖了整个燕家庄，这是不具有杀伤力的战气，他只是用来进行一番探查。过了一会，他的眼睛才亮起，缓缓道：“也许是漏了，现在整个燕家庄只剩下一道生命气息了，”他指着练武场北面的燕小虎，一字字道：“就是他！”
暗三拱手请令道：“长老，我去！”
武尹踌躇了一下，他冰冷的心忽然颤抖了一下，一种和早晨时他感受阳光时，从心底深处蔓延出来的阳光似乎又钻了出来。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不忍，他良久没有回答，暗三也不敢动。
武尹忽然抬头看了看月色，天空中那轮清冷的残月就像一把寒光熠熠的弯刀，割开了浓墨般的黑夜。他心底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武尹，你难道真的忍心杀死一个彷徨无助的孩子？”武尹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难看，两种极端的思想正激烈的抗争着：“武尹，杀了他吧！你的双手已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了，一个小孩算什么？当年你连身怀六甲的孕妇都毫不犹豫的杀了，你以为这一丝丝的心软能够弥补你年轻时的杀戮吗？”
他心中那一点点阳光的触角倏然荡然无存，与此同时，他苍老的心似乎突然破碎了一般，就连眼中的光芒也变得有些痛苦：“是啊，武尹！你杀过多少人只怕连你自己都记不清了！你还有什么资格妄想饶恕？让他们动手吧，动手~~”
一道渐渐微弱的声音却带着一种掷地有声的坚决：“武尹，不能！他还只是一个小孩子！”最后这道声音消失了，那种冰冷又战胜了仅存的善念。
他脸色中满是迷惘而凄迷，这么多年来造成的杀戮，一直痛苦地折磨着他，让他每一夜都不敢入睡，只能用修炼来度过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苍老的心瞬间四分五裂，整个人仿佛突然间老了几十岁一样，他摆摆手，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力道：“去吧，去吧！”
这一个过程并不算长，但是武尹就好像经过了千秋万载一样瞬间苍老了许多——心灵上的苍老比外表的苍老更可怕也更明晰可见。
暗三得令后，掷地有声道：“是！”他那么年轻，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声音，年轻的心。看到暗三冷漠的脸和迅捷无比的身形，武尹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么年轻，那么冷血，那么漠然。也许这种深邃的痛苦只有等到时光渐去，容颜渐逝的时候才能够体会得到吧！
昔年的武尹，简直比现在的暗三还要出色——出色的身手，出色的战力，出色的冷漠！
年轻时候越是锋芒毕露，越是对生命漠视，等到老的时候，就会越痛苦，生命对他的折磨就会越疯狂——诚如武尹！
暗三骤然一动，从两张高的高台上飞掠而下，他宽厚的黑色长袍就像黑夜中的鬼影，迅疾，鬼魅。眨眼间就已见他巍然屹立在练武场上——死人堆中！然而他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似地，一步步掷地有声地踩着步伐，朝燕小虎走了过去，他每踩一脚，脚下就会响起一道骨头断裂或是脑壳爆开的声音。
咔咔——噗噗——蓬蓬……
燕小虎终于看到了这个人，他的泪水瞬间就止住了，恐惧使他忘记了哭泣。他的屁股在地上一点点挪动着后退，带着一种巨大的惶恐双手不停撑着地，朝后挪动。
在这个时候他竟然愤怒不起来了，那种深邃的恐慌像跗骨之蛆一样附着在他的身体上，他害怕得说不出话，牙齿不停地打颤着——今夜的寒风，似乎异常的刺骨，刺骨的冰冷！
暗三脸上浮出诡异狰狞的笑脸，这种近乎病态的笑脸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夜空之下的一尊死神——黑色的长袍，恐怖的笑脸，双手裹着幽暗灵动的光芒——正如死神的镰刀！
他似乎就是要折磨燕小虎似地，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慢，但是下脚又那么重，各种声响从他脚底发出，霎时间燕小虎就像疯了一样地从地上狼狈站起，踉跄着朝小湖的方向跑去，他不停尖叫着，就好像活人撞上厉鬼一样歇斯底里叫着。
暗三看着燕小虎渐渐远去的身形，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之色，他们这样的人心里都是阴暗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变态的行径，就像暗三——他喜欢在精神上折磨对方，在对方快要崩溃的时候再快速的杀死对方！对方脸上那种飞快变换的表情在他看来就是世上最有趣的游戏。
燕小虎飞快地奔跑着，恐惧使他的双腿不停打着颤，他忽然一脚踩空倒了下去，吃了一口泥，然而他却似没有感觉一样马上爬了起来继续往回跑——飞快的跑！
跑到湖泊旁边的时候，他稍微回了一下头，发现并没有人影追上，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时，就在他的身边忽然响起了一道带着嘲弄意味的声音：“你这时候松气有什么用？你莫非以为你躲得过？要死的一定会死，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你说是~不~是？”
燕小虎跳了起来，尖叫了一声，他飞快地转过头，倏然崩溃了——在他身前，暗三黑色的长袍那样刺眼，嘲弄的笑脸那样阴冷。
他的心就像掉到了谷底一样，而且是一个雪山之中的谷底，冰冷不见天日。暗三的脸孔慢慢地朝他靠近而来，燕小虎脸上写满了恐惧。
他心中忽然响起了昔日的心声：“小武，你快些回来，以后我一定做个好哥哥来保护你……”然而现在，这个声音被死亡彻底否决了。这种恐惧终于让他疯了，他疯了一样朝暗三抓去，毫无章法地乱抓一通，倏然右手的手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他抽痛地用左手捂住右手。
就在这时，暗三终于挥动了死神的镰刀——缠绕着幽暗之光的手掌！‘咻’的一声，一道幽暗的战气从燕小虎的脖颈上划过，下一秒燕小虎的双眼就暴凸而起，然而那种恐惧却消失了——人在真正面临死亡的时候，反而不会觉得恐惧了！
暗三后退几步，看着燕小虎渐渐软倒的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着身体，左手捂着右手的掌心，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神情——悲愤，惋惜，还有一丝丝，殷切的思念。
燕小虎心底最后一个声音：“爸爸妈妈小武……你们在哪儿？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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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三看着燕小虎一动不动的身体，方才展动身形，从树林中飞快掠出，又登上高台，拱手道：“完成任务！”
武尹当然知道任务完成了，他却久久没有答话，就让暗三那么杵着。他苍老的脸上盈&满银白的月光，倒影着他深邃的眸子里迷惘的痛苦，他忽然做了一个决定——此生绝不再杀一人！这是他最后一个任务了，他出色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