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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待莲开-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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触手所及,他的身体竟是出奇的冰冷,即使是隔着衣衫,我的手也像是摸在冰冷的大理石上一般。
云竹狼狈地退下了。北凌云轻轻呻吟了一声,仍带着酒香的舌已探进我的唇里探索。我心里顿时恼火,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北凌云闷哼一声,意犹未尽地添了添唇边的血迹,脸上已恢复了一向的慵懒神态,饶有兴致地望着我,轻笑着道:“你这小人精,想做什么?”
“哼,想做什么,你问得真好笑,难道你以为我会留在这里任你宰割?”我抽出子夜,抵在他腰间低声道:“吩咐你的人将船靠岸,就说你想和我上岸走走。”
“若我不依呢?”身下那人一脸得意的神态,似乎我的举动在他眼里不过是孩童胡闹般的幼稚。
我微微用力在他腰间捅了捅,“殿下,可别逼我,这把匕首可是削铁如泥的,你要不要试试身上多几个窟窿?”
北凌云挑了挑眉轻笑了一下,我的手忽然一冷,他的手已握上我的手,移到他的胸脯上。我心中大惊,他竟然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将穴道自行冲开了。
惊魂未定之际,便听到他懒散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在腰上捅几个窟窿可杀不死我,想杀人,出手要狠,这里”他握住我的手,将子夜抵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上,“对,就是这儿,你试试看”他握住我的手突然用力,便要往他胸口按下。
“啊”刚才那话我不过说说而已,我又何时真的敢杀人了?一惊之下不由松开了手,子夜“咣当”一声掉落。
北凌云哈哈大笑出声,“没用的家伙,光有些小聪明还远远不够,这世道本就是谁够狠就谁赢的,你在关键时候倒心软起来了?嗯好香。”他冰冷的脸贴着我的脸,在我腮边嗅了嗅,一个翻身将我反压在身下,将我的脸扳侧,伸手扒开了我的衣领,冰冷的手指在我脖子后面轻轻摩挲着,“原来是白莲”
云竹也许是听到声响,又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在亭外等候北凌云吩咐。
这时,北凌云的眼光落到一旁的子夜上,望着子夜上面那只蝙蝠标记说道:“天魔教?”
我急忙道:“不错,这是天魔教晨教主的信物,可别怪我不提醒你,我是晨煞的救命恩人,你要杀我,得罪的可不止飞羽帮,还有天魔教,晨煞是不会放过你的。”
北凌云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快死的,跟我去了赤霞,比你留在墨渊安全多了,如果你愉悦得我舒心,我可以考虑留住你的小命。相反,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女人,我有很多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他松开手站了起来,冷冷地对云竹说道:“看紧点,这丫头狡猾得很。”
赤霞?原来这船一路北上,真的是开往赤霞。这船已走了快二十天,算下来也快驶出墨渊地界了。不知是他冰冷的身体,还是因为听了这话,一股森森寒意迅速在我身上蔓延。
那夜之后,船又继续往北行进,或许离晋阳已越来越远,航道上的船只越来越少了。
又过了数日,这日晌午,云竹刚将午饭端入我房中,突听外面的云山“锵”地一声抽剑出鞘,厉声喝道:“什么人?”
然后便听到云影卫的人从各处飞快地奔到船头甲板上。云竹也在一怔之后,迅速地出了门外,顺手将房门闩住。
难道是飞羽帮的人来了?我将耳朵贴到门上细听,门外没有任何声息,我估计着云竹也到船头去了,用子夜在门闩上轻轻一挑便推门而出。此时船已停了下来,船头甲板上,十名云影卫的人白衣飘飘,已列成一个方阵,五人拿着长鞭,五人握剑。
北凌云站于中间,一身紫袍在一群白衣之中明艳夺目。见我也来到甲板上,云竹正要过来阻止,北凌云侧脸望了我一眼,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向我说道:“过来。”
我站到他身旁,往船头望去,船头上站着一个老和尚,看不出他到底有几岁,白眉弯弯,双目和善清明,身形瘦削,身上穿着一件干净朴素但早已褪色的灰色袍子,脚上登着一双破旧的草鞋,手里挂着一串佛珠。
北凌云平静地向那和尚道:“涣尘大师突然造访鄙船,是为救这位姑娘而来?”涣尘大师?这个相貌平凡的和尚竟然是大悲寺的主持涣尘大师?我心里一阵激动,我好大的面子,竟然劳动声名赫赫的涣尘大师来营救。只是不知这和尚是怎么上船来的,江面上就我们这条船而已,离两岸也远得很。
正激动中,那和??从锲?潞偷氐溃骸笆┲髦徊露粤艘话耄?夏扇肥俏?热硕?矗?皇恰鹊娜床皇钦馕还媚铩!?p》 他竟然不是来救我的?那他来干什么?不仅是我,连北凌云也疑惑了,“哦?敢问大师是为救何人而来?”
涣尘双手合十朝北凌云一揖,缓缓道:“老纳欲救的,正是施主你。”
“我?”北凌云眉头一蹙,疑惑地望着涣尘。
我也不由纳闷了,这涣尘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被囚禁的人是我,他怎么跑来说要救那个囚禁我的人。
北凌云凤目一眯,像是很感兴趣地问道:“请恕在下愚昧,大师何出此言?”
涣尘定定地望着北凌云,眉目间透着淡淡的怜惜,满是深坑皱纹的脸,带着慈爱的笑意,缓缓开口道:“皮囊不过世间幻象,老纳欲救的,是施主的心。”
“我的心?”
“心净国土净,心安众生安,心平天下平。施主莫被种种虚无幻象蒙蔽了你的双眼,左右了你的心智。”
北凌云蹙了蹙眉,无声地冷笑了一下,“大师又岂知我的心被幻象所左右?”
涣尘双手合什,轻声念道:“一切世间欲,非一人不厌,所有有危害,云何自丧已?一切诸众流,悉皆归于海,不以为满足,所受不厌尔。”
这和尚怎地突然念起佛经来了?北凌云脸色微微一变,便道:“敢问大师,人从何而来?”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涣尘说话时看似轻言细语,可声音穿透力却极强,听着清晰无比。
北凌云微微一笑,便道:“可依我看,人是从欲而来。食色性也,若无**,人便不能繁衍,若无食欲,人便不能生存。若人皆无欲无求,岂非行尸走肉一般?所以在下认为,人皆是因欲而来,为欲而生。”
涣尘又缓缓道:“众生有思,名为欲心,欲心有善欲,亦有贪欲。贪欲不止,欲壑难填,自害害人。欲是诸苦之因,欲者即是无明,此无明者,非实有体,如梦中人梦时,非无及至于醒了无所得。如众空花,灭于虚空,不可说言,有定灭处,何以故,无生处故,一切众生,于无生中,妄见生灭,是故说名轮转生死。”
我细细想了想,这几句经文大意是人的欲念无穷无尽,其实世间众生万物,本就是虚无、无一具体的形象,我们所见所感,就如做梦一般,在梦里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是梦一醒,梦里的一切就不存在了。众生却因不明白这个道理,不了解贪欲的害处,沉迷诸欲,导致了虚妄的生死轮回。
刹那间,我有种似幻似真的感觉,难道我在这个界所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梦醒之后,这一切便不复存在了?
我望向北凌云,却见他脸色微白,一脸的不以为然,冷冷地说了句:“受教了”
正恍惚间,忽听一阵朗笑声远远传来,“哈哈哈,老和尚又在传经布道,许久不见,还道你隐遁山林悟道成佛了,不想你竟然跑这儿来凑热闹了”
这声音这不是夏桑菊那老头子的声音吗?极目远眺,远处江面上有四条船一字排开徐徐逆水而来,当中一船,高高的桅杆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身形瘦小的小老头。
“乖女儿,你又调皮了,到处乱跑,让老爹好找”
“老爹”
我心头一热,眼眶不禁湿润起来,那两个瘦小老头,正是夏桑菊和夏枯草。如果他们来了,那么我迅速向船上望去,船头之上,一男子蓝衣飘飘,正向我远远凝望,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北凌飞。他身后站着三曜,还有两人,一老一少,均是一身内侍服饰,竟然连富公公和吉祥也来了。
一时间,刚才那恍恍惚惚、如梦如幻的念头一扫而光,看来我只是个半点慧根没有的俗人罢了,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愿意永远沉沦,再不要醒来。
(以上经文部分选自佛说生经及圆觉经)
第八十九章 禅破()
另外那三条船,其中一船上是狄靖和陆悯,另一船上是青羽堂宋青林,他身旁站着一明艳婀娜的少女,宋莘莘,还有一船则是蓝羽堂卫寅,各船上除了为首这几人,均有为数不少的帮中弟子。此时狄靖那船当先驶近,离我们的船数丈开外才停下,其余三船则在停在百丈之外。
狄靖朝涣尘合十一揖,轻声说道:“方丈。”
涣尘朝狄靖微微颔首,祥和的目光停留在狄靖脸上,声音慈和,“痴儿可有悟?”
狄靖依旧是一身青色素袍,长长的墨发用白缎子束成马尾,任由江风肆意地扬起,腰间挂着一柄普通的青剑。他望着涣尘,俊美的脸上一片恬静,轻声说道:“知幻即离,离幻即觉。”
涣尘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和尚,上次那棋还没下完你就跑了,想赖账不请我喝酒吗?老夏我可没这么容易忘记”夏桑菊远远喊道。
涣尘朝夏桑菊一揖,说道:“帮主,执念不可持,阿弥陀佛。老纳告辞”
“臭和尚,果然是想赖账!”夏桑菊又远远骂了一句。
这老和尚大老远的跑来念几句经就走了?我正纳闷,忽然叮咚几声琴响,伴着一阵沙哑刺耳的声音传入各人耳中。
“久仰涣尘大师大名,既然来了,何不听在下抚琴一曲?”
这声音正是那晚在慧姑姑房里那老者的,我转头一望,一名清瘦矍铄、留着一绺山羊胡须的老者,正盘坐在甲板上,膝上横放着一把色泽陈旧的古琴,目光如鹰一般锐利。不等涣尘说话,他已自顾在琴上一挥,那古琴便发出一阵哄亮悦耳的旋律。
我心里暗自诧异,这老头相貌阴鸷之极,没想到琴声却这般悦耳,一时不由听得出了神,只觉这琴声一时激荡一时幽怨,激荡时听得人血脉喷张,幽怨时又听得人心生悲戚有想哭的念头,一时又感觉恍恍惚惚的
耳中突然传来狄靖略带焦虑的声音,“宁儿别听!是索魂琴,快运功调息!”
我心里一个激灵,难怪这琴声有点邪乎,这阴鸷老者竟然是悬剑阁掌门苏回天,江湖人称琴魔。我急忙敛正心神运功相抵,却觉丹田气息紊乱,气血翻涌,越是想勉力将真气压下越觉难受,想伸手将两耳捂住,却发现两手已完全不能动弹了,心里不由暗叫糟糕。站在狄靖身旁的陆悯,此时也是涨得小脸通红,神情痛苦。
正彷徨间,涣尘朝苏回天双手合十,缓缓道:“苏阁主琴功自是天下闻名,何必在此为难后生小辈,老衲日后定当亲自领教,告辞。”
也不见涣尘怎么动作,话音一落,他的人已从船头倏地一闪,便轻飘飘从江面掠过,足尖轻点,很快便消失在烟波浩渺的江面之上,若不是空中传来他的喃喃吟唱声,还真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船上出现过。
有欲苦不足,无欲亦无忧。
未若清虚者,带索披玄裘。
浮游一世间,泛若不系舟。
方当毕尘累,栖志且山丘。
那喃喃吟唱声一传入耳中,琴声的困扰霎时减轻,刚才胸中压抑着的一口闷气顿时消失,丹田之气也能舒理顺畅了。这涣尘大师之名果然名不虚传,若不是他内力深厚,念诗破了那摄人心魄的琴声,我怕是要走火入魔了。
琴声嘎然而止,苏回天在冷哼了一声后便铁青着脸抱着琴退下了。
北凌云面无表情地望着狄靖,而狄靖则淡然地拱了拱手,朝他说道:“太子殿下传话,若你将宁儿放了,你和二殿下串通叛国之罪既往不咎,雍州之地仍然是你的,即日可赴雍州任雍州王。”
北凌云静静地望着狄靖,良久才从牙逢里哼了一声,“雍州?若我不要雍州呢?他又能奈我如何?”
狄靖平静地道:“二殿下谎报军情,率叛军意图谋乱,如今叛军已降,二殿下被囚天?,旬日明正典刑后将被问斩。”
这言下之意自是用北凌楚的性命来与我做交换了,只是,北凌云那铁石心肠,对这个弟弟不知是否会心软,更何况,他自绝后路根本就不打算留在墨渊。
果然便听到北凌云冷冷地道:“我最讨厌别人要挟我。告诉北凌飞,若不想墨渊大乱,最好不要妄动,别忘了他的女人在我手里。”
狄靖没有再说话,两人默默对峙了半晌,北凌云忽然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不屑说道:“明年那个时候,可别忘了来受死。”
狄靖却轻声说道:“我不会赴约。”
原本神情高傲的北凌云怔住,不可置信地道:“不会赴约?”
狄靖道:“不会。”
“为什么?”
“不为什么。”之前一直镇静自若的北凌云,此时眼中发出狠厉的寒光,死死盯着狄靖,脸上杀气尽露。
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声音突然传入我耳中,是狄靖的声音,“卧虎关。”
我心中一跳,这是狄靖用传音入密给我发话,若不是北凌云此时心绪已乱,他离我这么近,极有可能听到,所以狄靖也不敢多说。
卧虎关是墨渊和赤霞两国交界处的一个关口,之前曾偷听到云竹和云海在门外闲聊时说起,待船出了墨渊国界,他们便要改走陆路的,到时自会经过卧虎关。
狄靖淡淡望了我一眼,便朝北凌云道:“告辞。”
北凌云刚才那满脸的凌厉狠色已消失,换成一脸的轻蔑,“狄靖,后会有期,两个月后,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到时,赴不赴约,悉随尊便。”北凌云说罢一挥手,画舫缓缓开动。
画舫渐渐从北凌飞的船前经过,那蓝色的身影傲然屹立在船头,目光紧锁在我脸上,他的身形消瘦了不少,眼框深陷,看得我心头一痛。直到那四条船渐渐变成四个黑点,又渐渐消失不见,我才回过头来。
北凌云依然定定望着船消失的方向,阴沉着脸沉默不语。我冷笑一声,说道:“修罗殿下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北凌云侧过脸来望了我一眼,似有些不明所以,我接着道:“北凌雁与你不是一母所生,你利用他、对他绝情倒也罢了,可二殿下与你均是皇后所出,你让他虚报军情,自己却弃他不顾,独自逃命去了,如此手段,真是佩服。”
北凌云平静地道:“北凌飞不会杀他。”
见我仍然盯着他看,他又道:“北凌飞连北凌雁都不忍心杀,又怎么会杀北凌楚?”
“哈哈哈”我一边拍着手掌一边笑道:“原来如此。妙极妙极,我是该赞一下殿下的用心良苦吗?利用别人的善良来为自己的自私无耻开脱,好让自己安心离去,殿下这一身铁石心肠、麻木不仁的本领,真是天下无敌了”
他没有理会我的揶揄,脸无表情地望着江面上一个个汹涌卷来又迅速消失的漩涡,江风将他那华丽的紫色袍子鼓得猎猎作响,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正午的烈日下闪着残忍的光芒。
“什么叫无耻?什么叫善良?你以为那些所谓善良的人就不会干无耻的事?你错了。”他无声地冷笑了一下,接着道:“我很快会让你亲眼瞧瞧,一个好人如何做出一些无耻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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