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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的后宫日常-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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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按大人老脸通红,忙拿丝绢擦手指。
我边吃米糕边惦记其他美食,抉择不定,便没太在意这奇怪的家伙。
要喂我是他,怕我咬着也是他,真是个矫情的小妖精,啊不对,真是个矫情的老妖精!
食盒吃空了一半,我抚着肚皮十分餍足,坐回座位,打了个哈欠,准备打盹儿。
抬眼皮看了眼对面,巡按大人方才有些恼羞成怒,不知是因为我吃得太投入没有搭理他,还是因为险些咬着他得罪了他,总之他也不搭理我了,抽了卷书看起来,将将挡了脸。
我闭目打起盹儿来,马车摇晃,身子轻飘飘,很快沉入睡眠。
翻了个身,腰上一紧,好像被什么托了住,还被试了试手感:“还是这么圆润的一颗肉丸子,怎么拿出威仪,回京了可怎么好……”
隐约听见有食物,我不由流下口水:“肉丸子,好吃么……”
第13章 陛下的回宫之旅二()
被叫醒的时候,马车已经停靠在了一家野店边。我睡眼惺忪跟着巡按大人下了马车,天色已晚,见炊烟袅袅,烟火气十足,顿时便精神了。
应是有侍从已同店家打了招呼,定好了客房,有几名小二迎出来,牵马拉车,见到囚车均是唬了一跳,想张望打探又胆怯心惧。
荒村野店,规模不大,住客稀少,是以空出了几间客房。我们一行官匪组合的声势也没有引起过多围观骚乱。
步入野店客栈,几名官老爷顿时吓趴了众人,掌柜持算盘的手抖个不停。虽然有侍从事先铺垫,但穷乡僻壤亲眼得见这番罕见景象还是颇为惊悚,寻常百姓几辈子都遇不着的惊悚。
一行人分了客房,秉着谨慎起见互相照应的原则,两两一分,施承宣同王县令一间,童幼蓝同阿宝一间,我同姜冕一间……等等,我拽住巡按袖子,委婉地表达了意见:“我如今是女囚,跟大人一间睡不太好吧?”
旁众竖起了耳朵。
姜冕也干脆,一指客栈外被佩刀护卫看守的露宿囚车,为我指了条光明大道:“要么你就去那里,跟司马不招他们挤一间睡,倒是比较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觉如何?”
说完,在我哑然中甩袖转身,上了楼,在小二带领下看房去了。
我不得不弃了这条光明大道,走上了余下的独木桥——跟在巡按大人身后,埋头亦步亦趋,跟去了客房。
最上等的客房当然分给了巡按大人,但从巡按大人迈步跨入后的脸色看,此间离他的勉强满意还有几个平阳县到京师的距离。
小二是惯于察言观色的人,此时抖得手里油灯都要摔了。好在姜冕还有点人性,挥了挥手,令他退下。小二如蒙大赦,兔子般蹿了,生怕再晚一步会被迁怒并投进囚车。
如此看来,民间对于官员的惧怕简直是病态的。我深深叹口气,做官的果然都要灭绝人性,越是高官越是如此,施承宣还要一心奔往京师。
姜冕站在房中,袖手打量其间布置,眉头皱了又皱。我十分不能理解他,虽然此间简陋,却也有床有被有桌椅,门窗也不漏风,简直不能再奢华了。
我奔去桌边倒茶就要灌下,忽地被一步赶来的姜冕夺过杯子,倾杯洒去地上。
我瞬间脑补传说中的荒村黑店人肉包子,不由大惊问道:“有毒?”
姜冕掏出手巾擦拭杯口,淡淡道:“有灰。”
“……”我望着他手中已然放光的杯口,上等房间的茶具被嫌弃不干净,还被他里里外外擦拭蹂/躏。茶具若有物灵,一定已羞愤而死。
直到将看不见的灰尘彻彻底底地清理了一遍后,他重新斟上茶,递了过来。我不知该感到受宠若惊还是毛骨悚然,总之捧着茶灌一口先压压惊。
然而更惊惧的还在后面。
不知疲倦且严苛待人也严苛待物的巡按大人脱去官袍,从包袱里翻捡出一套旧衣换上,挽了袖子,手持随身丝绢,开始跟桌椅器皿做起了持久的斗争。从左擦到右,从右擦到左,抹完茶壶盖再抹茶壶身。
解决完桌椅茶盏,他甩也不甩看呆的我,开始将目标转向床榻。
随从搬上来的巡按大人的包袱是个百宝箱,只见姜冕从内一阵翻,翻出床单若干,沉吟着选了一张素色的,抱着去了床边,掀了原本灰扑扑的床单,细细铺上自己的典雅床单……
在我目瞪口呆的捧茶旁观中,巡按大人整理好了床铺,另用一张床单将客店里的被褥裹了起来,以示隔离使用的意思。我心想即便他从百宝箱包袱里掏出一床被子,我都不会再奇怪到哪里去。所以说,他为什么不随身携带一床香喷喷的被子?
我把这个想法直接诉诸口头,问了出来。
巡按大人满头大汗坐在床头歇息,闻言回道:“从京师带出来的被子在上个县衙被追杀的时候砍坏了。”
“……”想要羞辱巡按大人,我真是太天真了。
小二叩门,店里做好了晚饭,叫众人下楼用餐。
“知道了。”应了声后,姜冕起身换下方才干活时的旧衣,折成一堆扔去了门后凳子上,径自从包袱里又翻出一件雪白长衫换上,再系上同色腰带,颇显瘦劲。最后摘下官帽搁到桌上,举臂以白缎丝带缠了发,余下发带逶迤飘在脑后。
看直了眼的我后知后觉在他开门示意下楼时,才警醒过来,忙放下茶杯,颠颠追了过去。
跟着他下楼,我不由往自己身上瞅了瞅,还是一只土拔鼠。算了,早晚也是一死,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客店里众人已围着一张长桌坐了,见巡按驾到,忙起身恭迎。
而从楼上缓步走下,这番清绝打扮的巡按大人,素袂飘举,青丝舞动,又兼俊美容颜,众人无不同我一般——看直了眼。
童幼蓝小姐摒弃了门户之见,以高标准的审美目光打量了过来。阿宝郡主一派清溪纯澈的眼波里漾起了星辉,含羞带怯偶尔望一眼,不时飞红了脸颊。
就连小二都举着托盘咣当撞门框上了。
客店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一手推开伙计,一脚踹开掌柜,抢着端了碗碟殷勤奔来,嗓子弯弯绕,字字带钩:“大人,这是奴家免费赠送给大人的鲜汤,请君慢用!”
旁桌的客商瞪着眼睛望掌柜:“老子等了三碗饭工夫的鲜汤呢?”
掌柜从柜台下爬起,扶了扶帽子,板着脸道:“老子的老婆都快没了,你还鲜汤,不吃滚蛋。”
……
无视一店的鸡飞狗跳,姜冕就着上首位子坐了,我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位子坐下,众人这才纷纷落座。丰盛的饭菜铺满了饭桌,野味佳肴,肥甘美酝,水陆齐备,酒香诱人。激动得我说不出话来。
姜冕正要提筷,阿宝郡主忽然意外起身,端了酒壶,红扑扑的脸蛋如朝花初放,娇媚婉转的腔调瞬时吸引了不少人:“这一路得姜巡按多加照应,阿宝心底感激不尽,愿为姜巡按斟酒三杯。”
语罢离席,行到上首,停在姜冕身侧,玉手纤纤,倾壶以注酒盅。两手端了,诚恳递到姜冕面前。
所谓红/袖添香、绿衣捧砚的风情,哪里及得素手斟酒、窈窕倚待的情韵,王县令都险些要诗情大发。
姜冕作恭敬态,接过酒盅:“郡主千金之躯,下官实不敢当,惶恐得很。”
阿宝莞尔一笑,顺手从我面前抄起一只空酒杯,自己斟满了,跟姜冕对饮三杯。余下众人纷纷跟着敬酒,两位县令尤其热忱。姜冕推拒再三,也还是饮了不少。
趁着他们推杯换盏,我提了筷子暗度陈仓,从他们袖底下夹了只野山鸡腿,拖进自己碗里,埋头啃起来。
野山鸡的味道实在鲜美,准备再去拖第二只鸡腿时,忽然发现碗碟的方位有偏差,方才还需暗度陈仓,此刻居然近在咫尺。不管那么多,拖了第二只鸡腿继续啃。
啃完整只野山鸡,心口闷闷的,好像被油腻得慌,拾掇了勺子翻山越岭去舀鲜汤,手势不稳,洒了半勺进旁边的酒盅里。一只手伸过来,接了我的勺子,端了我的碗,去鲜汤上盛了小半碗再还回来。
我抱回碗喝了一大口美滋滋的鲜汤,歇气的空当,眼睛从碗口上掠过去,见姜冕被众人灌得已酒气上脸,微醺的模样下,脸色不再那么冷,反而柔和许多,抬起雪白衣袖,伸手端起那半杯酒水半杯鲜汤的酒盅,灌入喉中。
这种混搭的风味,他竟没有品出来,一灌到底。
看他喝得欢,我扭头继续寻肉肉,果然叫我寻着!隔着三个人的方位上,有一盘饺子。以我对食物的直觉,应该不是素菜馅儿。
我准备潜伏过去时,横空杀出一只白袖。袖底的手将我按回座位,姜冕半个身子倾来,微热的一张脸凑了过来,酒水酝酿下的眼眸内有水漾动,呼吸间都带着酒气:“留着肚子。”
果然是醉了,竟说这种醉话!酒席上留着肚子,真是个冷笑话!他当我是小菜包呢,包那么点菜就够了。
这不符合我的人生追求,所以我拒绝了他,不顾阻拦便要潜伏过去。
这时,妖娆老板娘闯关后再度出现,端了一大锅热腾腾的物事送上来,魅惑道:“大人,您要的卤煮来了,请君慢用!”
我险些栽下酒席,我听见了什么?卤煮?
当即什么饺子包子肉肉都不要了,潜伏什么的都走开啦!我的卤煮,我的卤煮!
挥着筷子直奔大锅,兴奋地捞了猪蹄,也不嫌烫嘴,第一时间就下了嘴!
众人全被我的吃相给惊着了。
“没人跟你抢。”姜冕酒酣耳热之际,唇角一扬,俯身来语,“请君慢用。”
第14章 陛下的回宫之旅三()
我一人开疆辟土解决了一大锅的卤煮,其劳累有目共睹,肚皮鼓了个小丘,整个人瘫在酒席上不能动了。
姜冕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酒醒了一半,懊恼悔恨地瞪着我:“谁叫你全吃完?不会留点明日?”
事后诸葛亮无济于事,他渐渐明白跟我分析将食物留到明日是件夏虫不可语冰的事儿,叹息一声后不再跟我纠结。
满桌人好似深感不解巡按大人为何如此优待一个女囚,当中以阿宝郡主表现尤为强烈。只见她不再笑盈盈,眼底秋波凝住了一般:“姜巡按何须如此?莫非巡按大人觉得她依旧有可能是真的郡主,阿宝反倒有嫌疑?”
众人顿感不妙,酒席上气氛陡然降了几分。
姜冕不动声色将我面前的几碟菜全数转移至远方,不叫我够着,好像怕我一举撑破肚皮。闻得如此责难,酒热的俊脸上褪去一层红,眼里恍惚蕴着笑意:“郡主说哪里话?下官岂敢质疑郡主身份,何况郡主有标识项圈,如假包换的祥云胖龙元宝,便是圣上与太上皇都认得此物,天下独一份,绝无仅有。”
阿宝郡主脸色稍霁,在姜冕诚恳之言与和煦笑意中好像生不起气来,与其说是生气责难,不如说是少女娇嗔:“那姜巡按待她如此体贴,是何故?纵然大人不疑阿宝,待阿宝却生分疏远,看在旁人眼里,指不定便要怀疑阿宝身份。”
旁人以明知故问的眼神看向她,巡按待女囚体贴,恐怕是男人都知道是何故,便是县衙的小甲他们都知晓缘故。
果然姜冕作出了一副尴尬之色,俊脸微囧,是一种不得不面对大众揭露自己变态恶趣味的窘迫:“倒也没有特别的缘故,她虽罪孽深重,但总归是同下官枕席缱绻过,慰过下官几日寂寥,是以在押赴京师问罪前,索性让她吃好点,唯有如此回报一二,也算是了结这段孽缘。”
直白的说就是官场老油条嫖宿幼女,却被老色鬼将这一席话演绎得有情有义。众人虽深为之侧目,譬如施承宣;却也有露出一二钦佩,譬如童幼蓝;更有听到如此少儿不宜而羞红了面颊,譬如阿宝郡主;当然还有艳羡向往之情的流露,譬如王县令。
一桌人神态各异。
姜冕应付完了这一刁难后,才顾得上瞅我一眼,这一瞅不由大惊失色,一把夺过我趴在桌沿正舔着的酒盅,惊悸地往自己酒盅里一看,空了一半。
老色鬼太可恶了,给我面前的菜碟都转移了,我够不着吃的,只好就近取材,最近的只有这枚酒盅,我都不嫌辛辣舔完了一半,他好像还怪我偷喝了他的酒。
他大概难测我酒量深浅,不知我目前是何种地步,小心翼翼观摩了我半晌,蹙着眉将剩余的酒饮尽了。
我咕咚从酒席上栽倒,被他一手接住,揽入臂间。扔下酒盅,他抱了我起身:“我送她回房去睡,你们请自便。”
窝在一个质地柔软混着酒气的怀里,上楼略微颠簸,危机意识迫使我扬了手臂往某个人脖子上挂去,紧紧搂着,整个人也随之蹭了上去,挨在他脖颈下,暖暖的。
忽听后方有人离席起身的响动,传来施承宣的熟悉嗓音,好像满含怒气:“姜大人!容容醉了,大人谦谦君子应该不会趁人之危吧?”
抱着我的人脚步顿都没顿,径直上楼:“本官从未说过自己是谦谦君子。”
“……”
推开房门,再合上门,姜冕抱了我送到已全部焕然一新的床上,叹息:“真是一枚沉重的肉丸子。”
我耳朵动了动,恍惚又听见了吃的,一个滚动脱离了他的身,翻到床上,脸挨在干净又香香的床单上,口水流了出来:“肉丸子……要吃……”
我梦见了一只大肉丸在床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口水哗哗的。
有人痛心疾首:“再流口水你就去地上睡!没有肉丸,没有粗面,什么都没有,别再做梦了!”
床上滚动的肉丸瞬间烟消云散,我深感失望。
接着便感觉身上的衣服被人脱了去,一边脱一边被嫌弃:“这个样子就是站在你爹面前,他都不一定认得出你。真是有出息,这么大了还一味只知道吃,嗯也不对,还知道为男人两肋插刀,还插得毫不含糊。若不是老夫一时心软,你十年都不要想吃到卤煮。没眼光的熊孩子!”
被碎碎念得烦死了,我一脚蹬过去。
却被截个正着,顺道又给鞋袜除了。温热的手掌覆在脚趾上,细细摩挲,又念叨:“鞋子小了都不知道换,脚趾不堵得疼么?好歹也是姑娘家,除了吃,你就不能想点别的么?穿戴打扮,学学阿宝用点心,你何至沦落到这个地步?跟着施承宣,你能得什么好?少傅哪里不如他了?你还是个假小子时,不是时时离不了少傅么,怎么一转眼,你的混账脑袋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我不想再听碎碎念,蠕动了一下,把脑袋拱进被子里藏着。
“这三年你过得倒是苦中作乐,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快乐得很,可知我们弄丢了你,身家性命都快不保。为着天下安定,不能大肆寻你,背地里打着各种名头来寻你这混世魔王,折损了多少人的精力。混账太医天天跟我作对,怨我没看好你。”
我继续往被子里拱。
“这三年少傅过得有如三世,你要是再丢了,少傅真是不能活了。”
我掀了被子,爬起来向他扑过去,誓要跟碎碎念同归于尽!
他没防备,被我直接扑倒。我压在他胸口,闻着他一身酒气,狠狠道:“少傅是什么,能吃么?再不闭嘴,把你吃掉!”
“……”身下的人默然半晌,举起手摸了摸我的头,“元宝儿,你要是再想不起来的话,回京了怎么办……”
“吃掉。”我一头倒在他心口。
房内终于安静了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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