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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第5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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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怎么说天下能人辈出呢?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后生,不怵那帮子鬼祟,来的时候就他一个在孤军奋战。”张岫先夸了刘牢之一句,旋即问出了盘旋心头的疑问:“嵇壮士,不对啊,怎么我们破御之体的力量拿他们无用呢?”
“你们杀过他们一次了吧?”嵇蕤目光扫视,已将城头情形尽落眼底,一边说话,一边抬步疾奔。
“这是化魔之身加炼魂之术的结果。”碧痕剑又出,刺进了宇文秩的头顶。嵇蕤的声音并没有受动作影响,还在继续:“也就是说,他们既是人,又是鬼。”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转手又穿了詹猗的脑袋,“你们杀了他们的第一次,那便是把他们从人变成了鬼,你们现在面对的,便是血泉炼魂术炼就的厉魂鬼身,你们需要用诛戮厉鬼的方法消灭他们。而诛戮厉鬼”黑烟又裹住了黎嶷的身体,在滚滚黑雾中,嵇蕤收起了碧痕剑,赞许的看着得到提醒的孔缇突然猛力一掌打在眼看就要撕中他肚腹的黎岳当头脑颅,黎岳如遭五雷轰顶,黑烟升腾,恰与嵇蕤最后一句相呼应:“头顶天灵便是其命门之处。”
只是一个应变不及的意外,在知晓就里之后,祀陵尉一众便即恍然大悟,他们竟然没有想到对方其实是从人化作了鬼,并不代表对方当真是不死之身。
正如嵇蕤所说,对方是化魔之身加炼魂之术的糅合,类似的情形曾经出现在氐秦暴君苻生身上,想当时负剑士池棠以并世无双之剑术和初蒙焕醒的火鸦神力一剑而诛苻生,却也仍然在化成了厉魂鬼身的鬼君袭击下一时不防,险些着了道儿,更何况现在这些虽然身手不凡,但毕竟除魔经验匮乏的祀陵尉官们呢?
城头的危厄已除,那些怙恶不悛的祁山盗寇们终于一个个灰飞烟灭,他们本就是沾染了太多血腥的凶魔恶鬼,而恶鬼最终的归宿,只能是那轮回果报的修罗地狱。
谢玄这才想起来,嵇蕤的任务是去联络七星盟同为天权星文曲部宿所属的百舸帮,以御敌方水军之备,何以他现在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百舸帮吗?”嵇蕤施然向城下一指:“他们已经到了。”
扶着城垛向城关下看去,越来越多的艨艟劲舸正在靠岸,潮水般的人流顺着搭岸的踏板向岸上涌来,奔向了散落四处的炼魂军士。
孔缇只看了一眼,视线就立即被两个正在交战的人影所吸引,那是两把金刀的交撼,那是两大高手的对阵,翻溢冲荡的劲气形成了一个径长数丈的圆圈,无论是鼓勇追击的青袍水手,还是逃退躲闪的炼魂军士都避开了这两大高手一决高下的战圈。
“好刀法!那与祁山盗首交手者何人?”孔缇看得两眼放光。
嵇蕤的微笑透着欣赏:“百舸帮帮主,蛟刀士骆祎。”xh211
第一〇一章 妖人协力()
段覆拒翼当然认识骆祎,除了在董庄落败于池棠而使他耿耿于怀之外,那场在长江之上和蛟刀士的比拼也令他记忆犹新。网 w aixs自己的两颗门牙当时也因为心神大分而被骆祎一肘击得不翼而飞,段覆拒翼不自禁的伸舌舔了舔门豁缺失的上颚,换个时间地点,他自然很有兴趣再和这位苦主一较高下,可现在,他却是隐然生出惶然之意,脑中反复盘旋:
不是说殷家水师的么?这个百舸帮主却是怎么来的?赵大目他们又是怎么死的?莫非一触及这个念头,段覆拒翼便猛感到一股恶寒从心头升起。
既是心中生寒,斗志上便是蔫蔫的不甚振作,况且前番受孔缇所创的肩胛伤口兀自一阵阵刺痛,段覆拒翼只办得勉力维持,左支右架之局。和他相比,骆祎则大不相同。筹谋深远今朝振举,那便是胸臆畅快,神采焕发,却是又与这祁山盗首仇雠相见,岂不是分外眼红?所以他特地下令,旁人不得参与,只看他手刃贼酋。于是乎,骆祎越发精神抖擞,斩蛟金刀施展起来更如浪涛汹涌,崩决难遏。
刘骥在船头只望得几眼,便已放下心来,帮主今日有胜无败,全无落险之虞。再看那登岸奋步的百舸帮众们,纵然人数与那炼魂铁甲军相较远逊,但千数壮勇列阵猛进,比之那狼奔豸突、散落四方的铁甲军士,却是别具一番气吞万里的磅礴之势。
他们是方今天下第一支与妖魔交战的人间劲旅,豹隐山前,面对浩浩荡荡逾万妖灵,犹然赴汤蹈刃,死不旋踵;呼风峡上,直撄汹汹涌涌初成魔兵,依旧奋不顾身,一往无前。正合了他们气昂昂雄赳赳响彻天地的呼喊:刚魂勇魄,伐魔征妖!
百舸帮早就做好了与一应妖魔鬼怪,邪灵异类再次作战的准备,作为挂名在七星盟文曲部宿的分系,骆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将所部帮众先期进行了玄灵之力的修行,如今已培养出破御之体的壮士百人,又在七星盟伏魔同道的协助下,做了对妖鬼之族行之有效的操练,大显成效。现在的百舸帮,什伍之列便可对付一只三等妖灵,而近三千帮众便足以正面抵抗百数之众的狠戾妖魔,尽管从实力对比上,还是与曾经的妖魔族群相差悬殊,可这毕竟是人间真正组织起来的战力,甚至还在朝廷直属的祀陵尉之上。
而那些炼魂的所谓铁甲军士,大多衍生于血泉中圈食而养的老弱妇孺,本就是病孱虚疲之身,与常人兵丁交战,无非占了个不死不伤的便宜,漫说与那素为血泉精锐的厉魂鬼卒天差地远,便是和普通的三等小妖相比,也是大为不如。
因此在早谙应对之道的百舸帮众面前,炼魂之军一败涂地,那身彰显威势实则掩盖面目的铁甲,此刻倒成了炼魂军士的负累,技艺不精的格击又哪里能抵挡得住武艺过人的悍勇好汉?人潮若巨浪洪涛淹没了石城关下,内中不时还传出定通庄严的诵经佛偈,战场上黑色铁甲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少,渐渐的,形成了一层似有似无隐约朦胧的淡淡黑雾。
谢玄的目光一刻都没离开过那些如狼似虎勇不可当的百舸帮众们,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大生感慨:“邦国殄瘁,时局濒危,若此等英雄不能为大晋所用,诚为憾事也!”
大势已定,刘骥面上绽开笑意,忽觉眼角绿影一晃,定睛看去,便见一个绿裙窈窕的俏丽少女倏然而现,就站在他的身旁,绽开了如花笑靥。
“嘤鸣姑娘?怎么是你?”待认清了来人,刘骥又惊又喜,别看他是个五大三粗的鲁直大汉,却一直惦念着这个古灵精怪却又着实可爱的女孩子,当然,至于这女孩子是人是妖,管他娘,在他心中永远是天上的仙女。
“嘻嘻,大蠢猪。”嘤鸣眨眨眼,伸出玉指轻轻朝刘骥鼻头一点,调皮的笑着:“算你有良心,倒没忘了我。”
“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怎么现在才来?可”刘骥脸一红,说话有些含糊不清:“可当真让人担心。”
“担心什么?怕我被其他妖怪吃了?大蠢猪,我可没你那么笨啦。”嘤鸣心中欢喜,对刘骥扮了个鬼脸,“嘻嘻,别来情事,一会儿再告诉你,现在嘛,我们等着看出好戏。”
“唉,还是怀念你手下那个俊俏的年轻人,可惜一直没能跟他睡成觉。”霓裳夫人答非所问,语调一如既往的慵懒轻柔。“还记得吗?你答应过给我的祭品一直没有兑现。”
可你也没给我真正水火不侵的身体!段覆拒翼大怒,但眼下他并不打算表现出来,相反,他停止了咆哮,邪邪的一笑:“放我走,只要我逃出这里,我立刻兑现我的承诺,美貌的男人女人是吧?我记得,小事一桩。”
“既然是小事一桩,你都拖了那么久,却叫我怎么相信你呢?”
霓裳夫人娇媚的笑容焕发着光芒,可看在段覆拒翼眼中,却分明感觉到了调侃的意味,他迅速冷静了下来:“那就说出你到这里来的真正目的。”
“你很聪明,知道我不是为了祭品而来趁火打劫的。”霓裳夫人笑得更艳了,冰冷的两手捧住段覆拒翼的脸颊,语气亲昵得像是一团化不开的蜜糖:“圣王托我对你带句话,自从你们在虻山离奇失踪之后,他就一直牵记于心。既然现在你们已经改换门庭,那你们就是妖灵一族的叛徒,如何对待叛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段覆拒翼的脑海里浮现出郎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老账竟在今天落在了自己头上。
“我我是圣王的有功之臣是我是我诓开了虻山的大门”紫色冰晶越结越深,已经蔓延到了唇边颌下,使段覆拒翼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更令他诧异的是,似乎经历了澜沧王施予的身体根本无法抵御妖术的侵蚀。
“最后,是我自己对你的一句奉告。”霓裳夫人的笑意变得冷肃:“你所寻求的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不会受伤不会流血的那种身体,根本就不存在。”
咔,紫色冰晶在段覆拒翼的头顶完成了合并,结成了一块人形的坚冰。霓裳夫人抽回手,淡淡的一拂裙袖,坚冰迸然开裂,连带内中段覆拒翼的身体和那把饮咥了太多鲜血的啮骨残血刀都碎成了粉末。
直到此时,骆祎追击的身形才刚刚出现,看到前方的霓裳夫人,他先是一怔,继而又扬起了手中的斩蛟金刀。
“不必紧张,今天我们不是敌人。”霓裳夫人凝视着骆祎的脸,目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啊,我忽然觉得像你这样成熟的美男子,似乎更令人心折呢。”
骆祎没有应声,身不动影不摇,手中斩蛟金刀便猛的冲霓裳夫人掷来,霓裳夫人心里剧震,她只能感觉到金光一闪,对面这个本应是凡夫的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快的速度和不可思议的破御之力。然而她只有心头一动的工夫,过于的漫不经心使她无暇闪避,笑容瞬间凝固。
半个心跳的时间,霓裳夫人遽然一省,自己并没有被激射而至的金刀夺去性命,心头怦怦乱跳,她循着刚刚擦过面颊的刀风徐徐转身,便看到段覆拒翼高大的身影僵在自己身后,浑身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而那把斩蛟金刀,牢牢的钉在他的面门,刀尖斜而向上,穿过了他的头顶天灵。
“你杀他的时候,他是个人。你杀过他之后,他就变成了厉鬼。而你却只顾着对我打情骂俏,完全没有注意他分散的碎尸重新聚合在一起,站在了你的身后。”
骆祎从霓裳夫人的身边走过,从段覆拒翼的鬼尸上拔出金刀:“在船上斩杀那些化魔之身的时候,我们就经历过一次了。我也知道这一战有妖灵会和我们一起行动,但没想到是你。”
金刀拔下,黑气喷涌,祁山盗魁段覆拒翼就此灰飞烟灭,步上了他那些同样凶残的手下的后尘。唯一的区别,则是他死于人间和妖灵两大高手的协力之下。
借着金刀的反光,骆祎可以在刀身上看到自己的脸,这是他自己的小小癖好,不足为人道的秘密。事实上,他也认为自己长得挺英俊,豪迈爽朗的行为举止之下时时包含着一颗孤芳自赏的心。
不过这一次,另一张美丽的面孔很快也在刀身上出现,用那比血还要鲜红的嘴唇吻上了他的脸颊。
第一〇二章 咄咄书空()
那座青瓦白墙,宏伟堂皇的旷大庄院前,一派萧瑟凛冽的肃杀之气。服色各异的孔武大汉黑压压的围拢了过来,而被踵接肩摩的人群所簇拥在垓心的,却是那身形颀长,两鬓边一片花白的雄毅男子,细眉深目,端鼻薄唇,头顶一柄兽骨发箍,满脸创痕交错,偏生又带着恬淡轻柔的微笑。
虽只一身简简单单的青灰色长袍,但他的身板挺得笔直,双手施然背于身后,步履迈动之时,整个上身却又凝如山岳,在人丛中别具一番卓尔矫然的气势,哪怕是在远处略瞧得一眼,也能立即于数以百计的人群里将他辨认而出。
大门紧闭,换不开,整座庄院陷入了异样的死寂。孔武大汉们各依方位,在庄院前立定了脚,那雄毅男子的目光从左划到右,又从右扫回左,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了。
“山子特来拜望,殷公何故闭门不纳?”雄毅男子;无;错;+忽然开口,语调深沉而有磁性,更好像有一种浑厚的冲击力,在庄院上空萦绕回旋,余音良久不消。
庄院里没有传出任何声息,这厢早有人按捺不住,一个体格魁伟,虎须戟张的大汉对那雄毅男子拱了拱手:“对这等居心险恶的狂徒,盟主何必还要先礼后兵?看我清风山好汉先打头阵,抢入庄去,由不得那缩头老龟不现身!”
雄毅男子尚未开口,那虎须大汉却是急性子,向后一招手,数十个同样膀大腰圆的大汉齐声发喊,仿似挟风出林的下山猛虎,嘶吼着尽往前冲去。
他们都是江南绿林的清风山好汉,也是久经战阵的义兵侠盗,此番聚势而来更是神威赫赫,虎须大汉冲在了第一个,也不见如何蓄劲运力,便只肩头一侧,狠狠的撞在了紧闭的大门之上。喀喇喇一声脆响,便连地面也好像抖了抖,厚重的木门立时像败蒿枯枝般分崩离析,扬起了一层淡淡的尘土。
“冲进去!”虎须大汉浑不以适才这猛烈的撞击为意,方自奋音高喊,回手相召,雄毅男子原本安之若素的淡然微笑却骤然一紧。
一排嚣荡罡戾的锋锐剑气像是倏乎泛起的刺骨阴风,在转眼间攒涌到了大门缺口之处,虎须大汉只感到面上突的一凉,身体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
也就是连霎眼都不到的短暂瞬间,虎须大汉身旁尚未完全落地的木门碎屑却仿佛被气流牵引,蕴凫飘荡而起,又密密麻麻的向院内激射而出。
“叮叮叮叮”交击之音细密连延,虎须大汉惊魂甫定,才看到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排短祍麻衫,头遮斗笠的跣足剑客,他们手持古朴的松纹长剑,此际却都横架于前,扑面射至的木门碎屑尽都打在了封格的长剑剑身之上。
虎须大汉忽感肩头被人一搭,接着就听到耳边传来那雄毅男子的声音:“蒋寨主少歇,待山子来会会他们。”虎须大汉暗道一声惭愧,适才那些跣足剑客的突袭自己显然已经猝不及防,若非这雄毅男子以其出神入化的绝世神功,在电光火石之间将木门残屑催动为反击暗器,自己早已身遭不测。
不过对方既然露了相,己方这位天下第一的武学宗师也已出手,便定无不胜之理,那虎须大汉原先好勇斗狠的神态一敛,这回是恭恭敬敬的拱手,既是相谢救命之恩,也是致歉前番冒失轻进之举:“蒋玮遵盟主令。”
其余的清风山好汉让开了道,只看着那雄毅男子一人夷然无惧的信步入内,他们也知道刚才那短短一刹那,寨主便已是生死之间走了一遭,能令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清风寨主蒋玮在顷刻间都有了性命之忧,对方的能为委实非同小可。但他们和寨主蒋玮一样,没有任何担忧着紧的神情,因为他们对那位雄毅男子有着足够的信心。
“神杀剑士,名不虚传。”雄毅男子立如苍松劲柏,气度雍然,向面前那一排跣足剑客点头示意。
松纹长剑已然化解残屑之击,但那一排跣足剑客依然默不作声,斗笠遮去了他们的大半爿脸,看不到他们的面上神情,然而所有的长剑却都斜向而指,对准了在他们剑锋之下犹然从容自若的雄毅男子。
“你也不错,不愧是昆仑绝云堡端木凌宏。”声音略显苍老,跣足剑客们仗剑姿势不变,自动向两边一分,一个同样短祍麻衫、头戴斗笠的跣足剑客迈步而出,从斗笠下那灰色眼瞳中射来的目光凌厉阴冷。
虽只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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