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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魔录-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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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的门人,说是人除妖天经地义,其实都是为满足一己之利的借口,我敢保证,如果哪天,妖魔收买了他,那他杀起人来一样狠毒无情。”
&起来,我们恨他主要是因为他背信弃义,贪婪狠厉的本xing,可是我觉得,真正要注意的,正是他说的那句话,什么身为伏魔道中人,诛杀妖就是天经地义,你想,如果那羊怪书生不是妖,而是个被妖魔利用的凡人,就算那凡人身上也有他需要的妖灵印记,可你看他是否敢就这么毫无顾忌的杀戮。他不过是用了一个最合适的借口让自己的卑劣行为师出有名而已,他也受用的心安理得,这样就算传出去,伏魔道也不会对他有什么非议,这正是当今伏魔道悲哀所在,乾门家规中有不得强分族类滥杀无辜之jing,许多良善之心的妖鬼并不能因族类有异而不分青红皂白的斩除剿灭,可惜,现在伏魔道却有很多人总觉得只要是妖鬼,那就一律视为异类,务必斩尽杀绝,这是愚蠢的,只会使很多原本与世无害的妖仙之属在i益临近的大战前加入到妖魔的阵营中去。”薛漾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忧虑,“还记得那锦屏公子之事吗?他有这般高强的法力,却只因为是妖仙得道,伏魔道谁不是满怀敌意?还好是血泉鬼族害他在先,图谋又败露当前,不然,只要有机心的妖魔稍加挑拨,他又最终未能娶上那紫菡院的大弟子,那他就很可能倒向妖魔的行列之中,以他的修为,若和伏魔道为敌,那是件多么可怕的事?”
池棠想到落霞山上,锦屏公子公孙复鞅一从鬼冰悬棺中脱出后的情事,自己和孤山先生费尽心力相抗的残灵鬼将,却在公孙复鞅面前几乎连一招也抵挡不住,不由感慨的点点头:“既如此说,且不论德行之忧,便是这族异为仇的通病也是伏魔道一大隐患。”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那白影女鬼很有兴趣的看看池棠又看看薛漾,静静的聆听,并不出声打扰。
&异为仇,不说人与妖鬼,即便是人与人之间又何尝不是如此?”薛漾忽然道,“池师兄,还记得武悼天王么?”
&永曾?”池棠当然知道他说的武悼天王是谁,“你是说他所颁的‘杀胡令’?”
&师兄怎么看这件事?”
&实话实说,华夏久陷夷狄,朝廷宗庙沦丧,不知多少汉人被胡人或杀或yin或食,惨不忍睹,胡人残虐,彷如妖魔,而冉永曾杀胡令一出,尽屠羯胡羌狄,实是百年来一大快事,虽是其后造成中原百姓与胡虏无月不战,ii相攻,死者极众,但对汉人来说,这无疑是一次壮举。”
薛漾凝视池棠:“所以说,池师兄毕竟还是豪侠士子的想法。汉人是人,胡人便不是人么?刀斧加身,血流遍地,胡人与汉人一般无二,往昔里荼害残杀汉人的胡人固然有,可因为汉人自相残杀而死去的人更多,为何把所有的罪名都加到胡人头上?即便如此,那些胡人的老弱妇孺又有何辜?他们就只能眼睁睁的被全副武装如狼似虎的军人屠杀?成为杀胡令中被汉人拍手称快的牺牲品?”
池棠眉头一紧,薛漾的话不能不使他陷入深思,尽管他已身为斩魔士,并且早非江南世家的门阀子弟,可是从小根深蒂固的正统观念,总使他不自禁的深以汉胡之别为虑,所以在那时,面对鲜卑的细作荔菲纥夕时,薛漾可以不以为意的放过,而他和同样执着正朔的徐猛还不依不饶。此际想来,人对妖鬼不分稂莠的滥杀固然是浅薄不智之举,可汉人和胡人之间的那种势不两立的仇恨是不是也一样显得浅薄和不智?就拿氐秦国来说,既有被妖魔利用残虐无道的魔君苻生,可也有宽仁体厚睿智英明的新主苻坚,又岂可一概而论?
&胡令颁布的时节,我还小,和师父在中原除妖,我亲眼看到,那些胡人女子被汉人**后杀死,那些体形瘦弱的胡人幼童被汉人刺在矛尖之上,那些不想再流离失所的和汉人百姓一样穷苦的胡人倒毙于途,人,在很多时候,都是同样的残暴凶戾的,无论是汉人还是胡人”薛漾叹道,黝黑的脸上现出一丝疲惫。“你是侠客,如果看到一个手无寸铁的胡人孩童要被手持利刃的汉人士兵所杀时,你是帮那汉人士兵一起杀了这个胡人孩童呢?还是打倒那汉人士兵去救那胡人孩童呢?”
原本因为地绝门人的背信弃义而一直忿然不已的池棠此刻思绪又被带到了更高一层境界的思虑中,在薛漾讲完话后,屋内一片寂静。
这一路上从乾家到长安,由长安又入巴蜀,变故多生,奇事屡现,师兄弟二人忙于除妖伏怪,一直没有机会深入的交流过。而今,借着地绝门人的所作所为,而使原本因此心情沉闷的两人有了这个契机,对于池棠来说,这是一次意义深远的对话,因为,从他真正想明白的那刻开始,他不再是总想着华夷之分的晋室名侠,不得强分族类滥杀无辜。这个门规池棠现在终于有了真正的认识。不是看到美貌女妖后的手下留情,不是看到良善jing怪后的视如同类,而是善与恶的泾渭分明。
从池棠的神sè,薛漾看出来池棠已经有所感悟,便又加问了一句:“如果是一个恶人在欺凌着一个不会害人的小妖jing呢?你又会去帮谁?”
池棠缓缓点了点头,他已经想明白了,当为恶的一方残害着向善的一方时,斩魔士永远是铲除恶的一方,无论那恶的一方是妖、是鬼,甚至是人
第五十章 晓佩()
也就是说,乾家的要义和自己行侠仗义飘蓬江湖时的宗旨很相似,并且更为广博,在乾家人的眼中,无论汉人胡人,抑或妖鬼,只要是代表善的一方的,那便是倾力相助,说起来,就是真正的侠士,伏魔道中的侠。
怪道连装束举止都这样像游侠豪士呢,池棠回想所有的同门师兄弟,嵇蕤薛漾,在面对祁山盗洗劫之时,义无反顾的留下,奋力相抗,这不就是侠客的行径吗?甘斐,在月灵鬼将的鬼界中以一人之力,救下了眼看惨遭毒手的莫羽媚,自己甚至还受了鬼蛇涎毒的致命之伤,这不也是侠客的行径吗?其余如乾冲、栾擎天、郭启怀和邢煜,虽然没有见过他们出手,可是他们那份怀世济人的胸襟气度,不也和侠客并无二致么?
看来进入乾家真的是进对了,且看那鹤羽门孤高倨傲,紫菡院清偕自守,还有这地绝门见利忘义,池棠不禁jing神一振,便做这伏魔道之侠,何其壮哉?
屋内白影一晃,池棠和薛漾这才同时醒觉,屋中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的。
只见那白影女鬼安坐炕边,瞧神情,当是在凝神倾听的模样。
&对不住,佩儿姑娘,我们师兄弟相谈入神,多有怠慢。”池棠心情已经好了很多,能够想明白前番的关节要紧处,灵神也不由一泰,因此,他动作舒缓的向那白影女鬼拱手致歉,他还记得风盈秀在交付这女鬼时,曾喊她为佩儿姐的。
&姓曹,名晓佩,你们可以喊我晓佩,不必像我那风家妹子一般唤我佩儿姐。”这个叫曹晓佩的女鬼此刻却是显得极为雍然娴雅,和那时节作势吓人的恶狠狠模样大不相同。
所以,在剖明曲直,言明要义之后而显得豁然一轻的池棠和薛漾都笑了,薛漾出声道:“你好,晓佩姑娘,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凶巴巴的女鬼呢,想不到,还有这贤淑文静的一面。”
晓佩对于薛漾的打趣只是微一颌首:“之前总觉得你们像那些粗浊污俗的江湖汉子一样,可是这些时i看你们的所作所为,还有你们刚才的这番对话,你们都是矫然出群的善良男子,是以,不能总是以第一眼的印象而对人做出定论,对不对?”
这番话既是夸赞了池棠和薛漾两个,也是对薛漾的打趣之语做了一个很好的对仗回应,池棠暗暗称奇,他本以为这晓佩不过是和风盈秀一起,欺讹大户人家的同伙,虽不见得立意不善,可多半也只是识见流俗的普通女子(无论女人还是女鬼,池棠觉得还是以女子统称之最为恰当),岂知言谈举止之间竟是这般不凡?
薛漾哈哈一笑:“晓佩姑娘说的是,这便谢过。”
&们的对话很有意思,我跟着风家妹子也曾见过一些伏魔之士,他们就没有你们想的这么通透,要我说,简直就是榆木脑袋,只知道一味的降妖捉鬼,从不去想那些他们必要除之而后快的妖鬼们是不是真的十恶不赦。”
&听晓佩姑娘的意思,也和伏魔道中的人物打过交道?”原有的话题已经结尾,胸臆为之一轻的池棠不再纠缠于旧事的郁郁,相反,现在倒是很有兴趣和这位渺淡如烟,形体若飘的女鬼姑娘交谈下去。
&么没有?有次一个大胡子的家伙看到米粒和美美,非说它们两个有灵异之气,是不吉之物,要杀了它们呢。”晓佩口中的美美正是风盈秀身边惯常偷听人语的灰兔子,至于米粒嘛,众所周知,便是那身手迅捷,鬼灵jing怪的母松鼠了。“幸好它们跑的快,那大胡子追不上,还跟风家妹子大吵了一场呢。还有次碰见个道士,看出我躲在风家妹子的琉璃瓶里,急吼吼的便要行术仗法,要除了我去,还神秘兮兮的对风家妹子说她沾染了邪灵,他是要助她祛除邪灵,看这意思,分明是邀功讨好,他也不想想,风家妹子带着我形影不离,能不知道我是什么?结果嘛,风家妹子给了他一耳光,叫他灰头土脸的跑了。”
池棠暗叹,这不正是前番和薛漾话题中某些伏魔道中人的表现么?由于族类有异,而不问青红皂白的要去铲除,根本不问对方究竟是不是有取死之道。
&是你们好,我看你们在那羊妖死了之后,是真正替他难过,很难想象你们之间相识只不过一两个时辰,你们却像是把他当成了朋友。人和人之间,这样倒有可能,可是人和妖之间,我却是第一次见。”
那白面书生机智恬淡的言谈举止,确实令池棠很生好感,以致于有时候他都忽略了对方是白羊成jing的事实,在那白面书生流露出对未来岁月的憧憬向往时,或多或少的,池棠还真有了当他是朋友的感觉。正因为如此,在白面书生转眼间死在地绝门人手中的时候,池棠才会这样怒不可遏。
薛漾缓声道:“人、妖和鬼,甚至和种种飞禽走兽,其实都是天地造物之灵,只是族类不同而已,但并不是说族类不同,彼此之间就是深如沟壑,不共戴天。人一样可以和志趣相投的妖成为朋友,就像你口中的风家妹子和你,还有和那松鼠兔子,不都是交谊极深的好友么?晓佩姑娘,你和那风姑娘又是怎么回事?愿意对我们说说吗?”
晓佩嫣然一笑:“我和她的故事?说来话长,你们真的想听?都这么晚了,可别耽误了入睡安歇,反慢了明早行程。”
&还真会吊人胃口,你明知这么一讲,我们就更加想听了,一个漂泊江湖的能指使飞禽走兽的奇女子,和一个识见谈吐不凡的女鬼,这个故事一定引人入胜。”
池棠也坐在了薛漾身边:“你也看到,即便是如此深夜,我们依旧睡意全无,便听晓佩姑娘原原本本的道来内里详细,却也是美事一件,姑娘只管说,我们掬水洗耳静聆。”
晓佩嫣然一笑:“又不是尧帝问许由,哪里用得着掬水洗耳?不过是没什么出奇之处的长话罢了,你们要听,就别嫌我絮烦唠叨了。”
池棠和薛漾都宽和的笑着,让晓佩继续说下去。
&我说起和风家妹子的相识之前,我有必要先说一下我的出身。”晓佩述说的时候,表情明显的是一种回忆和追思的怅惘,池棠不由想到一个从前都没有想过的问题,如果说人死之后的魂灵不泯而至成为所谓鬼的话,那么这种鬼的身体是不是就像眼前所见这般,成为虚无缥缈的一种雾尘之气。可既然是飘渺而无实质,而没有肢体的经脉和血行是不可能引起表情的变化的,那么这脸上随着情绪不同而生动变化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池棠决定在以后一定要向薛漾问上一问,究竟鬼魂存在的形态是什么样子的。
&还是巴蜀流民造乱的时节,我来算算,辛酉壬戌葵亥丁巳,嗯,据现在得有五十多年了。”晓佩掰着指头算道,池棠也立刻知晓了她所说的流民造乱的年代。“那时候秦雍荒旱,朝廷那头又是什么什么王爷和王爷打仗,根本顾不了,就让秦雍一带的数十万众的饥民们来汉中巴蜀之地谋食。那时候,巴蜀就算余粮丰裕,也经不住平白多出的这几十万张嘴来啊,可饥民之中形成了许多有实力的军力,号称流民之军,没有粮食,就纵军抢掠,杀人放火,可凶狠得紧。”
这就是永宁年间发生在秦雍陇西之地的大灾荒,池棠知道这段悲惨的历史,附和着点了点头。
&那时是白水曹家的二小姐,家父是当地的首富之户,在巴蜀也有些名望,在白水一带,被公推为义民的首领。”
池棠再次点点头,表示明白义民的意思,在当时朝廷无力兼顾流民在巴蜀的作乱,便由各地的富户豪强自己建立了类似于私兵xing质的武装,称之为义民,为的是保护自己的庄落不被流民军队所劫。
&是辛酉那年,一支最为强大的流民军经过了我们那里,声势浩大,因家父据庄死守,而义民的军士庄丁们互为犄角,守望相助,因此那支流民军几次攻打都没有成功,就隔着白水,遥遥对峙,一连几个月不曾走,好像是打起了长期作战的主意。当时各村砦的许多宗家族长就慌了神,对家父提议,送个几千石粮食给流民军,两下罢兵言和,打发流民军自转别处去,家父坚不应允,说是贼军至此,就是因为缺粮所致,他们现在攻了几次而据阵屯驻,不过是恫吓和观望而已。给他几千石粮,只是杯水车薪,反而更勾起他们的贪念并因此察觉出我们这里的虚怯,而维持现状,贼人终究一时难以攻取,时i一长,粮食就更匮乏,到时自然溃散而去。况且,等到朝廷的罗大人腾出手来,自然也会调援兵前来,贼人得知消息,就更不敢久留。”
池棠击掌道:“令尊见解高明,用的也是好策略,所言极是啊。”
晓佩的表情像是在苦笑:“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的,其实流民军的首领也使了计,他给那些宗家族长都去了信,言下凿凿,说是军经贵地,不过是想借些粮草,又说他们势大,早晚割据巴蜀,自立为王,到那时不仅加倍奉还所借粮草,还能给这些宗家族长高官厚禄。如若不允,就全力攻打,破庄之后一个不留。那些族长们吓破了胆,又看家父不从他们所请,便全然不顾家父i常尽心竭力对他们的帮助,把家父出卖,以我曹家一族的家赀换取数百里内各村砦的安宁。”
池棠和薛漾都没有说话,他们可以想见接下来所发生的悲剧。
&一个满是雾气的早晨,族长们趁家父不备,偷偷打开了庄门,而那流民军早就埋伏了人马,顿时蜂拥入内,家父才刚刚起床,未及披挂甲胄便被破门而入的贼人砍成了两截,可怜我的母亲和姐姐,被那些贼人们轮番凌辱,母亲不甘其辱,一头撞上了贼人的刀锋,而姐姐年幼力弱,被贼人掳劫而去,我的全家上下全部被杀,所有的家赀粮秣被抢掠一空,白水曹家,就这样遭受了灭门之灾。”在叙说这些惨痛的过往时,晓佩的语调竟是异常的平稳,就像是在叙述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平淡之事一般,“我嘛,眼看着那些贼人扑到面前来,心想与其被他们抓走,接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不如就给自己一个痛快,我是用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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