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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枪舌战(娱乐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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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冲浪什么的，她是真没空。
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当演员确实来钱快，不过思来想去就这一个好处了。累、忙、不自由、捧着的饭碗又没几年好光景……就国内这个影视环境，哪怕她这个地位的，再过五六年，和同龄男星演个情侣都要有人嫌三嫌四了。
男人和女人十八岁是同岁，三十几就不是了。上次哪个跟她说的来着，她噎了一会儿，张了张嘴又觉得无论什么辩驳放在这样的环境里都蛮无力的，只好一笑置之。
吃着青春饭，工作的时候只知道一股脑地埋头苦干，好不容易休假了，总要陪陪家人。
莫唤笙知道自己确实对粉丝不够上心，不过有机会总是尽量满足粉丝的要求。
这种不是蛮正常的艺人和粉丝的相处模式吗？年近三十岁的莫唤笙确实不太理解现在的粉丝脑子里想些什么。
她这样的，竟被贴上了“老干部”、“高冷”、“高岭之花”、“女神”……的标签。
这些名词从游光济嘴里一个接一个地蹦出来，一个更胜一个令人脸红，莫唤笙简直汗颜，更加不想去点开自己微博下面的留言了。
“女神不是要一米七往上的吗？”莫唤笙望了眼不远处的顾予安，满含深意地笑道，“我可不是，我矮。”
“《它之刺》第三十九场一镜三次——action！”
舒谨之接过花束，凑至鼻间嗅了嗅，含笑道：“好香，我很喜欢，嘉树，谢谢你。”
她背对着暗哨，笑意犹在，不过眼神陡然冷肃，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斜后方。
摄影师捕捉了特写，游光济盯着监视器的画面，觉得两个演员的表演挺流畅的，想要接着往下拍，就没cut。
丁嘉树不知被谁推了一下，撞在舒谨之怀里，这位纯情的公子哥儿红着脸要退后，舒谨之揽他入怀，踮起脚尖亲吻下去。
顾予安在嘴唇就要相碰的时候蹙了一下眉头，脸上露出细微的又可以被人察觉的排斥。
“NG！”
梁权晟好歹是个靠脸吃饭的小鲜肉，拍吻戏被女演员嫌弃还是头一遭，先是拿镜子检查了一番脸部有没有脏东西，确定没有之后又觉得自己真是受了莫大的侮辱，插着兜杵在一旁，脸色又黑又沉。
闵丽丽端了杯水过来，顾予安一饮而尽，目光再投过去的时候，梁权晟的小白脸总算没有和贺斐的脸重叠了。
第四次拍摄，顾予安终于进入状态，朝梁权晟的脸颊吻了一下。
剧本里早已知道的内容，反复阅过五六次，真正地呈现在眼前的时候，莫唤笙不可避免地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犹如被人纵了火，烧得她喉咙干渴，火灭之后，嗅着余烬的味道，又是满目空虚。
在毯子里烤着小太阳取暖的手紧紧交叠在一起，显露出主人的不安。
莫唤笙觉得，这八年，她错过的东西大概太多了。
24。第 24 章（）
顾予安并不属于天赋型演员，虽然七岁就开始接触影视作品； 但是真正涉及表演的内容很少； 她大部分情况都只是个花瓶； 出卖色相了七八年； 于她而言只有一个收获——
小有积蓄，可以暂无后顾之忧地和莫家断绝往来。
但这个“小”到底可以维持多久的“暂”，顾予安没法推测，不稳定的因素太多了。
她能做的只有继续拍戏继续赚钱。莫锦时拿命给她上的课现实又残酷； 犹如一夜之间长出一只干瘦沧桑的手； 这只手从未成年里提溜出她，推推攮攮地锁她进成年人里，逼她长大。
顾予安在一堆十五岁的同龄人当中早熟的过分。花钱改了户口本上的年龄； 同学的笔尖在试卷上发出沙沙声的时候； 她的笔尖已经在嘉映文化的艺人合约里签下了姓名。
说是说的轻描淡写，当时签合同的时候远远没有这样顺利。
钟克鸥见她小，便想方设法地在合同条款里面做文章； 哪知道被一个个地抠出来，摊在明面上成了买卖失衡的天秤。
顾予安直截了当地说，不同意。钟克鸥自己知道这合同漏洞太多，蒙蒙法盲足矣； 哪知道碰着个懂法的小丫头。
小丫头条条是道地分析合同条款和法律明文的相悖之处，不过A4纸上涂涂画画的字实在是丑。
也就签名还能入眼； 大概是下过功夫去练。
钟克鸥几番权衡； 顾予安超乎年龄的成熟、童星出道的背景、几乎没有瑕疵的长相……钟老板几天之后终于让步； 拟了一份合乎法律但油水不足的合同——仅仅是在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钟老板眼里油水不足罢了。
从城北辗转至城南，顾予安虽然没有隐姓埋名，但是切断了一切可以和莫家联系的方式——她不想给自己留一条回去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后路。至于莫家，莫辞在一天，莫家就不会有人来逮她回去，毕竟她妈当年不是安然无事久居在外吗？
签了公司之后，顾予安就过上了没有寒暑假的生活。如果不是合同白纸黑字地给了她一个未达成的大学学历，钟克鸥说不定会直接让她辍学。
每天忙忙碌碌晕头转向，沾床就睡，莫家和莫家的人被顾予安从浆糊一样的脑袋里踢了出去。三更半夜想起来的时候，心里无波无澜，就是睡不着。睁着眼睛睡不着，闭着眼睛睡不着，翻来覆去睡不着，数羊睡不着……不情不愿地塞了一个莫唤笙回脑子里，终于入眠。
同在一个行业内工作，两人再次相见不过是迟早的问题。只是她俩不知道为什么，能用圆规画出来的圆，非要靠走，散步一样慢慢悠悠不紧不慢，跨过时间的罅隙终于相逢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年之后。
刚开始还好，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会不自觉地产生“她变了”的想法。
政治课本里说的任何事物都是绝对运动和相对静止的统一体，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可以心无挂碍。
但是课本是课本，生活是生活。当顾予安发现如今的莫唤笙是需要再次被熟悉的时候，她还是挺不喜欢这种感觉的。
顾予安有一天下戏之后被陈珂拽着去健身房办卡，才知道莫唤笙有这个爱好。
驱车过去的路上，陈珂虽然金盆洗嘴脱离了主播界，但是基本功没落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说着健身对于艺人来说如何如何重要，以及这家店的会员福利如何如何丰厚。
这卖力劲儿，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收了什么回扣。
回扣事小，顾予安最烦叨叨叨。有几次真想砸个潜水艇封了这位退役女主播的嘴。
“这家店是连锁的，无锡和象山都有，我觉得……”
顾予安枕着椅背，用围巾往自己脸上一盖，闷闷地说：“闭嘴，陪你去，不办卡。”
死肥宅这仨字她一个不落。死人脸，胆儿肥，宅。要她办卡健身？下辈子吧。
陈珂咂了咂嘴。我们顾老师，就……真的很直男了。
这家健身房是新店，门口还立着开业花篮，店员手上拿着一沓广告单和优惠券，来一个客人发一份。虽说开业酬宾，但是店里客人寥寥无几，放眼望去大部分的器械都在闲置，顾予安瞥了瞥定价，便知道原因了。
这么高的消费定位，店址又设在影视城，潜在顾客都是艺人吧。
陈珂办好卡，便来了个教练带她去做检测。教练二十来岁的模样，扎着一撮小辫，刘海垂下来两根蜈蚣须，模样白白净净。刚做了几组高位下拉，从器械上下来，擦着汗朝陈珂走过去，愣了愣：“哎，你不是陈阿华吗？好久没见你直播了。”
陈阿华是陈珂之前的主播ID，陈珂还是头一次在现实世界里遇见直播间的粉丝，两人有说有笑地聊起天来。
已经翻了半个小时杂志的顾予安掀了掀眼皮，陈珂和教练对桌而坐，两人之间放着一张新鲜出炉的检测报告。陈珂的眼睛黏在教练脸上摘都摘不下来，报告单上无非是体脂含量、水分、钙……之类无趣的数字，在教练嘴里过了一遍之后，变成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陈珂扶着桌子前仰后合。
顾予安：“……”
这样子，恐怕还要好一会儿才能回去。
顾予安站起身来，她又高又瘦，脱下的白色大衣搭在沙发扶手上面，内搭的同色针织衣领勾着温暖的花边。都这样了，她给人的感觉还是冷，黑色口罩遮了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睛藏着一股流窜的戾气。
休息区里本来就没几个人，顾予安这样的十分显眼，这会儿倏然站起来，陈珂一惊：“顾老师你要走了吗？”
陈珂和教练坐在茶座上，顾予安一个人在角落翻杂志，之间就隔了一个过道。
“没，我去转转。”她说的转转显然是在店内，因为大衣都没拿走。
教练还挺殷勤：“这儿我熟，你想去哪个区？练有氧还是无氧？我带你去吧。”
顾予安：“不用。”
教练不由讪笑，抬了一半的屁股又放回去了。
陈珂捏着勺柄在咖啡杯里搅出了一个旋儿，笑容灿烂地拍了拍对面人的手背，教练敷衍地说：“嗯嗯嗯，好看好看。”
健身房都是一个样，顾予安也不是没办过卡，但没有哪次能坚持下来。她出来就是透透气，休息区的空调太足了。
不曾想，透着透着，就遇着了熟人。
准确来说，是路过某个房间，隔着门墙隐隐约约听见屋里人的声音，脚步便缓缓停下。
莫唤笙的音色太好认了，四平八稳不带什么高低起伏，挺播音腔的，但是她沉着嗓子说话的时候，犹如含着薄荷糖，嗓音通透又有丝丝凉意。
“你有联系方式还问我干嘛……我没见过他啊。”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自己和他分手了……”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莫唤笙话音一顿，再开口的时候已然是妥协的口吻——
“是，没有我的话，和贺家定娃娃亲的人是你，我承认。”莫唤笙笑了笑，“我早就退出了不是吗？”
这道满不在乎的轻笑犹如电影院里的放映机，在斑驳的光影里投出一束长长的光柱，浮尘在光柱中狂欢，大荧幕里，过往的画面一幅幅闪现。
有一年暑假，莫唤笙在家兼职带娃娃。莫忧闹着要逛超市，又唆使忙着玩游戏的两个弟弟起义，于是，连清瑶当着几个娃娃的面儿给了莫唤笙五百块钱：“家里什么吃的玩的没有，净瞎闹腾——小笙啊，买一两个东西哄哄好了，不要惯着弟弟妹妹，剩下的钱自己拿着用。”
超市里，一群人滞留在货架面前。
莫忧踮起脚尖拿起一个芭比娃娃，脸上没显露出什么喜欢，张口便道：“我还要这个。”
莫凡和莫虑扒拉着推车，盯着里面的两个赛车，盯了一会儿就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的模样。莫凡长大之后还和莫唤笙吐槽过，造成他单身的直接原因，是小小年纪就已经领略了和女性逛街的莫大痛苦。
莫忧手里的芭比娃娃和推车里面的一模一样，莫唤笙：“小忧是想送给谁当礼物吗？”
她在货架里左挑右选，觉得有几个性价比还不错，蛮适合送人的。莫忧：“不是，我就是要两个。”
顾予安和莫虑莫凡一起瘫在推车上面，她没给自己买东西，和赛车垒在一起的只有两盒速溶咖啡——是给经常熬夜工作的妈妈准备的。
莫忧这话给人的感觉不太舒服，顾予安好奇地睁开眼来，想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
莫唤笙脸上始终带着笑意，顾予安觉得，她不太喜欢这种笑容。是衢安梅雨天晒不干的衣服，潮湿的，晦暗的，霉味都要透进布料里的感觉。
“这个小忧喜不喜欢呢？”莫唤笙从货架里抽出一个同系列不同款的芭比娃娃。
莫忧：“我都要。”
想着连清瑶说的不要惯着弟弟妹妹，莫唤笙犹豫了一会儿，哪知莫忧突然嘟囔说：“又不是你的钱，管我干嘛，好烦。”
顾予安的目光之下，莫唤笙的眼睛陡然黯淡，须臾间神色如常。芭比娃娃都装进推车，之后心无芥蒂地牵着莫忧的手过去结账。只是一路上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顾予安来北京之后就慢慢知道莫唤笙是莫文东夫妇从福利院里领养回来的。
起初是大人之间的秘密，秘密在心里，心扉关着，嘴敞着，年复一年，守口如瓶渐渐成了空谈。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感觉是能感觉出来的，领养的和亲生的始终不太一样。
莫凡莫虑还好，就莫忧一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对莫唤笙怀揣着莫大的敌意。
顾予安现在都记得，她姐当年和贺斐牵手还没一个月就吹了，就是因为莫忧。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走进房间就撂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贺斐哥哥上大学之后好有魅力啊。
莫唤笙还在和莫忧废话，顾予安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25。第 25 章（）
大人之间的秘密心照不宣，但是生活里处处是火； 一不小心秘密就着了火； 化成几缕语焉不详的青烟。年复一年； 语焉不详就渐渐变成了一清二楚； 莫家小辈大都知道莫唤笙是莫大伯从福利院里领养回来的。
莫虑莫凡最初是挺震惊，之后就没什么表示，大概是觉得有一个哥哥姐姐之类的罩着自己； 管她亲生非亲生呢。
莫忧就不是这样了。
针对、敌视、排挤……诸如此类的恶意日渐昭彰； 神经粗大如莫凡都察觉出来，给莫唤笙发信息，问事情的来龙去脉。莫唤笙哑然失笑，来龙都没一撇呢，还去脉； 太扯了。
她哪知道啊。
莫忧长相是长辈不太喜欢的一类，又和顾予安的乖戾不太一样，模样挺俊； 就是给人一种厌世的感觉，下垂眼整天耷拉着，还被莫辞吼过几次说没朝气，就不能跟姐姐学学。莫忧的脸色立马沉下来了，莫唤笙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她的敌意来自何处。
不过知道又没用； 她总不能遮了莫辞的嘴让这老头别叨叨叨了。
大概是莫忧初三的时候吧； 莫虑莫凡和她在同一个班里； 莫凡有一次奉命给莫唤笙送水果改善大学生活； 无意间透露了一个情况。莫凡说，莫忧在课堂上不干正事被班主任逮着了，贴在公告栏上示众的罪证上面满满都是贺斐的名字。
莫唤笙削水果的手一顿，脑子里浮现出不久前的一件事。
莫家和贺家定过娃娃亲，这帮观念传统的长辈迈入千禧年之后，思想陡然新潮起来，说要尊重晚辈的意愿。知道莫唤笙和贺斐恋爱，贺爷爷简直心花怒放，赶紧张罗了一桌子好吃好喝，和未来的亲家推杯换盏。
推了几杯换了几盏，两个老人家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贺奶奶和叶念都故去了，又没个能劝的。大家只能往酒里兑水，干巴巴地坐着听两个糊涂鬼吵吵嚷嚷。
莫唤笙见顾予安呵欠连天，眼泪满蓄在眼眶里的可怜模样，便说要先回去。作为晚辈，今天又是主角，率先离席其实并不礼貌，不过莫辞头晕眼花的，都没想起来骂她，只是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你们这些不喝酒的都回去。
顾予安闻言一下子跳下凳子来，牵着莫唤笙的手，起初还蛮精神，说要回去给莫小五喂吃的，给菜圃里的花浇水，要喝牛奶长高高……上车之后就靠在莫唤笙的怀里睡着了。
贺斐开的是七人座的越野，几个小辈都安全到达，他才驱车离开。
莫唤笙抱着顾予安上二楼，给她盖上被子准备去洗澡，回头只见莫忧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她倚在墙边，幽幽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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