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艺天王-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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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

　　　　秦淮并不在意这些虚名。

　　　　他从来恪守自己的准则：不要看一个人迎面走来光芒万丈，而要看其身后，他身后是否留下一两件作品。

　　　　没有作品，一切都是虚的。

　　　　某些明星天天上热搜，结果凉时墙倒众人推，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某协会主席一幅字卖出十多万，当退下来后，字画堆在家里无人问津。最后仰天发出慨叹：是我欺骗了书法，还是书法欺骗了我？

　　　　这都是现实中血淋淋的教训。

　　　　浮云蔽眼。

　　　　虚名蚀心。

　　　　唯有时刻保持清醒，秦淮才能更加进步。

　　　　秦淮还想再试试什么叫‘物我两忘’的顶尖创作境界呢！

　　　　不过。

　　　　这个时候。

　　　　作为秦九如和秦九雅的法定监护人，秦淮正在和小家伙玩。

　　　　他给两小只一人做了一只小钓竿。

　　　　两小只跪在摘下来的荷叶上，扒在栏杆边缘，小手拿着钓竿，在那里屏住呼吸垂钓。

　　　　“咬啦，咬啦，小笨蛋快提快提！”

　　　　秦淮拍了一下小雅的小屁屁。

　　　　小雅懵圈的抬手，一只小观赏鲤被拉着跃出水面。

　　　　小雅发出清越的笑声，提着小鱼又跳又扭，手舞足蹈。

　　　　秦淮颔首。

　　　　抬手在小如屁股上也拍了一下，小家伙才捞起钓竿，两兄妹拎着小鱼欢声笑语，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这些都是观赏鱼，商雅经常喂它们，故而它们傻乎乎的见到鱼饵就咬，想要钓它们，轻而易举。

　　　　“粑粑再来～”

　　　　两萌娃奶声奶气的要求把小鱼放掉，继续垂钓。秦淮于是拆掉鱼钩，重新上鱼饵。

　　　　这一次两萌娃有了经验。

　　　　小表情蹦起，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将鱼线扔进池中，漆黑如宝石的眼珠盯着水面，大气不敢出。

　　　　有时候回头看一看秦淮奶爸，扭扭腰，拱一拱小屁屁，希望秦淮奶爸拍他们。

　　　　毕竟他们一直以为爸爸拥有‘只要拍一下小屁屁，鱼儿就会上钩’的魔法。

　　　　秦淮笑而不语。

　　　　看到鱼上钩了，就像打地鼠一样，轻拍两萌娃的小屁屁。

　　　　伴随着可爱的笑声，两萌娃垂钓成功，大眼睛弯弯成月牙儿，将小鲤鱼递到秦淮眼前。

　　　　“呀……”

　　　　“好玩吧？”

　　　　商雅在远处的窗台上捧着一杯清茶，轻轻啜饮。

　　　　果然这就是和爸爸玩啊。

　　　　笑声都多一些，而且总是笑得像两个小傻子，走路都像喝醉酒一样，踉踉跄跄。

　　　　“别把衣服弄脏了。要是弄脏了，我饶不了你。”

　　　　商雅隔空喊话。

　　　　听到妈妈的声音。

　　　　两萌娃四处张望，由于荷花高，根本看不到妈妈在哪儿，于是一脸呆萌可爱的疑惑，傻得一塌糊涂。

　　　　商雅看得一清二楚，笑得手中的茶都洒到胸口上了。

　　　　“没事，我洗衣服。”

　　　　秦淮毫不在意，不就是跪搓衣板嘛？大丈夫，何惧之有？

　　　　商雅撇撇嘴，他就知道秦淮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当然。

　　　　她并不强求，反正开心就好。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

　　　　商雅就看到秦淮带着两萌娃往小船上跳，两小家伙腿根本不够，就算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是一头栽进水里。

　　　　商雅：“……”

　　　　哇。

　　　　你这样对我的儿子、女儿！？？

　　　　暴风生气！

　　　　好在秦淮反应速度极快，顷刻间跳进水中，将萌娃捞起来。

　　　　不过两小家伙胆肥，没有丝毫害怕，哪怕身上湿漉漉的，也依旧挂在秦淮手臂上傻笑。

　　　　露出小牙齿，摇头晃脑，乐在其中并乐此不疲。

　　　　直到。

　　　　他们看到了妈妈站在转角……

第三百四十四节　落眼新题材（）　
两萌娃的表情瞬间变得苦涩，心虚，把脑袋藏在秦淮身后，悄悄的往妈妈这边瞥。

　　　　“先洗澡，洗完澡再收拾你们。”

　　　　商雅语气中带着无奈。如果是两家伙自己皮成这样，那就要好好揍一顿，如果是秦淮奶爸带他们玩……

　　　　商雅只能意思性责备两句。

　　　　见状。

　　　　两萌娃脑袋双手双脚箍住秦淮奶爸的手臂，像两个玩偶，虎头虎脑的叫着妈妈，讨好的意思不言而喻。

　　　　“别着凉了。”

　　　　“好的。”

　　　　秦淮加快脚步。

　　　　商雅摇头，不过，这样折腾的两家伙似乎还没感冒过，身体一直非常健康，晚上睡觉身体都发烫。

　　　　明显是精力充沛。

　　　　既然如此，商雅也不过分严苛了。

　　　　毕竟放养也有放养的好处。

　　　　一个小时后。

　　　　两萌娃穿着雪白洁净的小衣服跑出来，一头扎进商雅的怀里，开始撒娇。

　　　　接下来轮到商雅带娃。

　　　　商雅带娃就严格多了。

　　　　首先不准出门，其次不准追跑打闹，只能在客厅内文静的玩玩具。

　　　　最活跃的玩法，就是打沙包。

　　　　抬起小短腿踢，或者小拳头砸，甚至是抱着沙包荡秋千。没有秦淮奶爸带他们玩那么野，但同样开心。

　　　　“粑粑……呢？”

　　　　两萌娃问仰起小脑袋，询问商雅。有点想念和秦淮奶爸一起玩的美好时光了。

　　　　“粑粑在工作，到妈妈这来。”

　　　　商雅招手。

　　　　两萌娃可能是听懂了，也可能是知道秦淮一向藏身的地方。

　　　　迈着小碎步来到门口，小脸蛋贴在玻璃上，瞪大眼睛往工作厅内张望。

　　　　当看到秦淮奶爸的身影时，便咿咿呀呀的叫了起来。

　　　　不过隔着两层玻璃，足足二三十米的距离，且秦淮室内的工作环境比较嘈杂，加上秦淮十分专心，故而秦淮根本听不到两萌娃的呼喊。

　　　　“是研究乌铜走银呢，还是继续无模可控融铜技艺呢？”

　　　　秦淮皱着眉头思索。

　　　　‘一朵浪花’已然登顶了。

　　　　秦淮还能够用无模可控融铜技艺创造出新的宗师级作品吗？

　　　　灵光一现不会什么时候都有。

　　　　对于秦淮而言，创意也是非常困难的。

　　　　没有创意的时候，他总是感觉异常空虚。

　　　　秦淮揉了揉眉心。

　　　　愁眉苦脸。

　　　　“老公，上次梵蒂冈，大英博物馆，克拉克艺术馆又给你发出邀请了。这一次想要展出一朵浪花和其它类似于青铜油画的作品。”

　　　　商雅敲门。

　　　　“一朵浪花被小家伙霸占了，不能展览，其它作品暂时不想锻造。直接拒绝罢。”

　　　　秦淮抬起眼帘，这确实是一个既赚钱又帮助宣传的好机会，但秦淮懒得麻烦了。

　　　　作品。

　　　　当然是自己灵光闪现时创作的才有水平，为了赚钱或者是博取名声而创作作品，那不是秦核舟的行事风格。

　　　　“那我拒绝啦。”

　　　　商雅轻轻一笑，现在的秦淮小哥哥也是蜚声国际了。

　　　　巴特被尊为大师，结果巴特的成名作不过是，秦淮小哥哥的废弃作品……

　　　　这样戏剧化的剧情，让秦淮为人所津津乐道，且知名度一路飙涨。

　　　　“拒绝罢。”

　　　　秦淮皱了皱眉，这些家伙其实是无利不起早。

　　　　过了没多久。

　　　　商雅再一次跑过来，苦着脸。

　　　　“他们还在锲而不舍的邀请……”

　　　　“我来拒绝。”

　　　　秦淮接过手机，一个一个拨打，语气严肃，直接把这些家伙热情高涨的兴致全部扑灭。

　　　　但还是有一家博物馆锲而不舍。

　　　　就是隔壁的东瀛京都博物馆。

　　　　一而再再而三的发出邀请。

　　　　秦淮：“……”

　　　　皱着眉头的秦淮沉吟了片刻，突然有点想法。

　　　　他还从来没有出过关于战争与和平的作品呢。

　　　　很多艺术家的眼光，都曾放在呼吁和平上，譬如毕加索的《格尔尼卡》。

　　　　那是二战时期。

　　　　某一天。

　　　　德国空军突然轰炸西班牙北部巴斯克重镇格尔尼卡。

　　　　德军轰炸了整整三个小时，格尔尼卡瞬间化为平地，无数平民死伤。

　　　　毕加索义愤填膺，决定以这一事件为创作的题材，表达自己对战争罪犯的谴责，同时哀悼死去受难者。

　　　　于是名画《格尔尼卡》出世了。

　　　　秦淮本来没有想到这些，但东瀛方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他，秦淮倒也有心尝试这一题材，反正他们也不能限定秦淮创作什么作品。

　　　　想到这里。

　　　　秦淮似乎打开了一个新题材的大门。

　　　　随口答应了下来，不过要让东瀛先签订价值四千万人民币的合同，作品毁坏了，还需要赔偿两千万。

　　　　东瀛京都博物馆爽快的答应了，并承诺三天后，代表就会来签字。

　　　　“为什么单独答应东瀛呢？”

　　　　“因为要通过艺术告诉他们，一些道理。”

　　　　秦淮淡然回答道。

　　　　艺术家要为一个时代发声。

　　　　历史不能被扭曲。

　　　　秦淮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便越是应该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让世界铭记这一段历史。

　　　　不偏不倚，不加扭曲的惨痛历史。

　　　　秦淮闭上眼睛想了片刻。

　　　　立刻开始动作。

　　　　融铜。

　　　　塑模。

　　　　有许许多多的模具被简单雕刻出来。

　　　　但商雅看不出所以然。

　　　　不知道秦淮究竟要创作什么样的作品。

　　　　总觉得有一股愤懑与怒气在其中。

　　　　一勾一刻，都是义愤填膺。

　　　　秦淮没有生在那个苦难的年代。

　　　　但能通过先辈留下的话语，来感知那个年代的山河破碎，国难当头。

　　　　……

　　　　“我八千健儿已经牺牲殆尽，敌攻势未衰，前途难卜。

　　　　若阵地存在，我当生还晋见钧座。

　　　　如阵地失守，我就死在疆场，身膏野革。

　　　　他日抗战胜利，你作为抗日名将，乘舰过吴淞口时，如有波涛如山，那就是我来见你了。”

　　　　……

　　　　往日见伤兵多爱惜，此次专为国牺牲，乃应当之事。

　　　　此次战争为民族存亡之战争，只有牺牲。

　　　　如再退却，到黄河边，兵即无存，哪有长官？此谓我死国活，我活国死。

　　　　战在何处，死在何处！

　　　　……

　　　　国难当头，日寇狰狞。

　　　　国家兴亡，匹夫有分。

　　　　本欲服役，奈过年龄。

　　　　幸吾有子，自觉请缨。

　　　　赐旗一面，时刻随身。

　　　　伤时拭血，死后裹身！

　　　　……

　　　　我提议与敌机相撞，同归于尽，不论白昼黑夜，只要捕到机会，我愿意第一个撞敌人的领队机，各分队长撞敌人的小队长，各僚机撞敌人的僚机。

　　　　……

　　　　现孤军奋斗，决心全部牺牲，以报国家养育！为国战死，事极光荣。

　　　　……

　　　　诸人尽可离舰就医，惟我身任舰长，职资所在，应与舰共存亡，万难离此一步。

　　　　……

　　　　弹尽。

　　　　援绝。

　　　　人无。

　　　　城已破。

　　　　职率师部，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为止。

　　　　并祝……

　　　　胜利。

　　　　……

　　　　每次飞机起飞的时候，我都当作是最后的飞行。

　　　　与日本人作战，我从未想过回来。

　　　　……

　　　　秦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只有看过这些事迹，他才对这段历史中每一个字的篡改，都报以极深的仇恨。

　　　　试看今日之山河，何处未染英雄血？

　　　　既然如此。

　　　　怎么容得下半点的颠倒历史？！

　　　　愤怒。

　　　　秦淮确实愤怒。

　　　　连手腕都颤抖了。

　　　　他的手一向稳固，可却也因为情绪不稳，而导致如血的铜液飞溅。

　　　　铜液沿着模具流淌。

　　　　好在它不需要控制精细到毫米的细节，只需要大体掌控，否则秦淮只会失败。

　　　　“啪嗒”

　　　　“啪嗒”

　　　　秦淮的眼泪落在铜浆上，涌起滚烫的水雾，那作品，也出现了一点点泪滴似的痕迹。

　　　　一点一滴的泪痕，在铜浆上凝固成触目惊心的模样。

　　　　一份咬牙切齿的悲痛如涟漪般荡漾开来……

　　　　似乎要发出一声声嘶力竭的咆哮！

第三百四十五节　颠倒的世界（）　
心之所至，情之所动，手不能止，每一滴溅起的血红熔浆，每一朵喷涌而起的火光，都让秦淮脑回到那个山海破碎的时代。

　　　　三千五百万死者，在这一段时期，长眠在这片土地。

　　　　他们有的尚在怀孕，他们有的还在母亲的肚子里，他们有的垂垂老矣，本想颐养天年。

　　　　结果。

　　　　天上飞的是轰炸机，地上冲过来的是惨无人道的刽子手。

　　　　历史二字。

　　　　永不能忘。

　　　　你们一直试图扭曲历史，那么我就提醒你们。

　　　　这是秦淮身为中国人，身为艺术家，不容推卸的责任。

　　　　他要用一件、两件、三件的作品，告诉全世界：真实的历史无法被扭曲。

　　　　……

　　　　炙热的水雾缭绕着秦淮，那是眼泪掉落熔浆中，雾化而成。

　　　　秦淮第一次在创作时泪流满面。

　　　　一颗一颗的泪珠打在熔浆上，与秦淮一起参与创作。

　　　　过了片刻。

　　　　铜液戛然而止，容器中的滚红已经见底了。

　　　　秦淮转身拿起另一个盛具，一鼓作气的创作者。

　　　　半个小时的浇筑，桌上的模具，已经铺满了红色岩浆，鲜红死血。

　　　　往源头看，能看到斑驳陆离的泪痕，随着熔浆缓缓的，还有一份咬牙切齿淤积的情绪。

　　　　屈辱的情绪没有爆发。

　　　　可却比爆发更动人心魄。

　　　　沉默。

　　　　无言。

　　　　悄然寂静。

　　　　只有雾气缭绕。

　　　　秦淮喘不开气，心中憋闷，靠在木椅上小憩，沉重到脑海中一片空白。

　　　　用心的创作，往往是心力交瘁的。

　　　　何况秦淮创作的，不是只言片语，他想要表达的东西，是三千五百万位受难者的暗无天日，是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血流漂橹，少表述一句，都会心中有愧！

　　　　……

　　　　第二天。

　　　　秦淮早起。

　　　　将自己锁在工作厅内，小心翼翼的打磨着这件心血之作。

　　　　每一次打磨，秦淮都要在心中衡量许久，该从哪一个角度切入，该打磨掉多少棱角，该如何才能彰显主题？

　　　　秦淮不愿意错。生怕有任何一个小细节的瑕疵。

　　　　在不断的纠结、计算、反反复复中，秦淮的创作进展极慢，同时，也极其劳累。

　　　　每天晚上哄两萌娃睡觉的任务，只能交给了商雅。

　　　　商雅对秦淮的疲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但又无能为力。

　　　　只能希望秦淮一次性成功完成这件作品。

　　　　……

　　　　第三天。

　　　　京都博物馆的代表前来签字。

　　　　剩下的时间，秦淮继续打磨细节，用尽全力来赋予这件作品想要表述的艺术语言。

　　　　……

　　　　第十天后。

　　　　秦淮开始调制染色配方，喷染，涂色。

　　　　随后的几天。

　　　　铜器的颜色在不断变化，由一开始的金色，变成了灰色，其中掺杂了不少血红，宛如凝固的血斑。

　　　　整件作品。

　　　　压抑得一塌糊涂。

　　　　那些枯槁的颜色。

　　　　就像铜器体内流淌出来的血液……

　　　　阴森。

　　　　如十八层炼狱。

　　　　整体来看。

　　　　它是一座立交桥式的艺术品，铜肢交错，宛如树根。

　　　　‘立交桥’上，站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扭曲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