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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凰为后-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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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灰心。
阮氏变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变了?
从前他总觉得没能娶到一位处处合心意的妻子,自己的人生多少有些缺憾。
如今……
要说一点也不遗憾那是假话,但他已经懂得了珍惜。
他不想同上一世那样,隔着一座坟向再也回不来的妻子忏悔。
“走吧。”他迈开长腿,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
然而,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主仆二人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谷雨看着前方轻呼道:“爷,那是六——”
司徒曜早已经呆了。
前方大约一百尺左右,一位身披雪貂斗篷的少女带着两名丫鬟正迎面走来。
少女十二三岁,样貌秀美绝伦,文雅的气质中隐隐带着一丝尊贵之气,让人见之忘俗。。。
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根本不给人半分猜错的机会。
“箜……那是我的箜儿……”司徒曜的身子晃了晃,踉跄着脚步朝前方走去。
他的箜儿,他的宝贝女儿……
上一世没来得及看他一眼,这一世分离了三年……不,应该说是六年的宝贝女儿,终于……来了。
不再是上一世那个没有呼吸的婴孩,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满眼疏离的小女孩儿,而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娇美少女。
凤凰儿也呆了。
她本想去三房寻阮棉棉说话,没曾想才刚走出小院子迎面就遇上了“父亲”。
上一世她是个遗腹女,从来没有见过父王。
但她对父王的容貌并不陌生。
俊美若仙惊才绝艳的大燕昭惠太子,从来不缺人挂念。
虽然东宫里原有的画像被绝望到近乎疯狂的母妃付之一炬,但每逢父王的生辰和忌日,司徒兰馥总会为父王画一幅新的画像。
还有……
说来也可笑得很。
明明是皇祖父亲手算计了父王,让他英年早逝尸骨无存。
却又在失去了最出色的儿子后做出一副沉痛追忆的模样。
不仅追封了父王“昭惠”的谥号,还在他的寝殿和御书房中都挂上了父王的画像。
皇祖父每次召见她,总会指着父王的画像对她念叨许久。
她每次流的眼泪都比上一次多,心里的恨意也比上一次更浓。
同时,父王的容貌也一次比一次更加清晰地刻在她的心上,永不磨灭。
然而画像终究只是画像,和有血有肉的真人不可同日而语。
原来她的父王就是长成这个样子的么?
凤凰儿的身子晃了晃,头脑却瞬间后便清醒过来。
不,这不是她的父王,这是“司徒箜”的父亲,棉棉姐口中的“渣男”司徒曜。
他虽然长了一张和父王一模一样的脸,但他永远也不可能像他的父王那般出色,那般耀眼,那般让人仰慕。
一百多尺的距离并不遥远,对于长了一双长腿的司徒曜来说更算不了什么。
很快他就来到了离凤凰儿不足十尺的地方。
他鼓足勇气朝女儿伸出了手,却再也没能往前再靠近半步。
咫尺间,天涯处。
箜儿眼中没有了三年前那样的疏离,却多了一种更加能刺痛他的东西——陌生。
箜儿不认得他了么?
不,箜儿自小过目不忘,短短三年而已,怎么可能会不认得他。
她是打心底里不想认他这个父亲,所以才……
司徒三爷哀伤之极悲愤交加,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涯处()
“爷——”
谷雨之前被落下得有些远,完全来不及搀扶司徒曜。
他只能拼尽全力往前一跃,把自己当个人肉垫子一样垫在了司徒曜下面。
司徒曜身材瘦削,但毕竟是一名个头不矮的成年男子。
做了肉垫的谷雨痛得直咧嘴。
凤凰儿和春桃红儿忙一起上前,用力把司徒曜挪到一边,把谷雨拉了出来。
春桃毕竟大了几岁,行事也更加稳妥周到。。。
虽然非常不待见自家这位“二姑爷”,但还是不好做得太过火。
她提议道:“姑娘,这儿离咱们小院近,要不咱们暂时把三爷扶进去歇一会儿?”
凤凰儿其实也是这样打算的。
司徒曜对不起的是“阮氏”母子三人,并非她和棉棉姐,她实在犯不着生气。
只是她从未对人唤过“父亲”这两个字,一时间没能开得了口。
“好呀!”凤凰儿一面应承春桃,一面又吩咐红儿:“你快去请府医,记得不要惊动旁人。”
她虽然不懂医,但司徒曜的情形一看就是过于激动所以导致晕厥。
所以还是不要把动静搞得太大,先把府医请过来看一看再说。
“是。”红儿撒丫子跑了。
谷雨和春桃一起用力,把司徒曜抬进了小院,把他安置在东厢房的一张软榻上。
这一次他并没有晕太久,不等红儿把府医请来他自己就醒了。
“嗯……”哼了一声之后,司徒曜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女儿那双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
“箜儿……”
这次凤凰儿有了准备,坦然地唤了一声:“父亲,您感觉好些了么?”
司徒三爷的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箜儿愿意搭理他了,却不是他最想听的“爹爹”。
罢了……
人不能太贪心,这已经比他想象中好了很多。
他指了指身侧的椅子:“箜儿,坐。”
谷雨和春桃在场,凤凰儿不好做得太过,一侧身坐了下来。
虽然坐了,她的心里还是别扭。
真是不知道该和这位“渣爹”谈什么。
她只能吩咐春桃:“沏一壶热茶。”
春桃福了福身走出了东厢房。
谷雨欣慰极了。
六姑娘心里果然还是有自家三爷的,否则她又怎会这般周到?
只要青姑娘那边不来搅扰,爷一定能够和夫人重修旧好,一家四口也一定会安稳幸福地生活下去。
主子们安稳了,他们这些下人也就能舒舒服服过日子,再不用颠沛流离了。
司徒曜可没有谷雨这么乐观。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的摆设,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这座小院子他并不陌生。
因为上一世父亲和母亲也把这里给了“司徒箜”。
他这个做父亲的虽然不好总到女儿的居处来,但为了女儿的住处能够舒服而不失品味,也着实花费了不少心血。
而如今……
院子还是这座院子,摆设却和上一世完全不同。
虽然样样都是精品,绝大多数都是市面上很难寻到的好东西,可以他的眼光来看还是俗气了。
司徒曜还没有来得及打听凤凰儿住进这座小院的时间和缘由,他此刻只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太不称职。
他的女儿虽不是金枝玉叶,但在他看来却比金枝玉叶更矜贵。
她怎么可以住在这么粗鄙的院落,用这般俗气的物件儿!
而且,在他看来这里曾经是青青的住处,已经被那个蛇蝎心肠的女子污染了,怎么还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凤凰儿虽然很善于察言观色,此时却真是看不懂司徒曜眼中的难过又是为了什么。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这屋子有什么问题么?
司徒曜把视线重新转移到女儿脸上,声音微颤:“箜儿,这几年委屈你了。”
凤凰儿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那时年纪小一时间想左了,如今长大了……不会再那样了。”
司徒曜听着她那悦耳的嗓音,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总算老天爷开眼,没让他的箜儿失去这般动人的音色。
“箜儿,这院子不够好,等过些时日为父替你重新择一处新的居处。”
凤凰儿一愣。
原来司徒曜方才打量了半日屋子,竟是这个意思?
她故作为难道:“祖父祖母爱惜,所以才把这里赐给我,并且添置了这许多的物件儿。
我住进来没几日便随娘一起去了汾州外祖家,如果这么快就搬走……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你且稍微等待几日,为父自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凤凰儿无所谓道:“那便听从父亲的安排。”
短暂的相处,她对司徒曜谈不上有什么感觉。
只不过正如外祖父和外祖母所言,在司徒家所有的人当中,司徒曜还算是不错的。
既如此,自己又何必拂了他的“好意”?
反正司徒家的人她一个也不喜欢,能够离得远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司徒曜见她这般乖巧,又是一阵唏嘘。
箜儿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可爱善良,即便心里不待见自己这个父亲,也不忍心真的拒绝他。
他的目光越发温和,依旧是小心问道:“箜儿,你娘还有你弟弟……他们还好么?”
凤凰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司徒曜这幅样子并不可笑,可她却有些忍不住。
最终她还是没有笑出声,而是弯了弯唇道:“其实前日娘和弟弟已经同您见过面了。
反倒是我那时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并没有见到父亲。”
“啊?他们……”司徒曜大窘。
前日他被砸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之后发现重活一世,又和皇长孙纠缠了半夜,紧接着又是打发苏白和云娑,同老二夫妻俩斗心眼。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没有来得及问一问那一日的情形。
真是被砸中了脑袋,所以变得越发蠢了么?
凤凰儿笑道:“前日是梧桐和阿福一起把您抬进娘的院子里的。”
听她说“抬进”两个字,司徒曜更窘迫了。
一家人见面,他本想着好生捯饬一番,给妻子儿女留下个好印象,没曾想却弄巧成拙。
一连两次都是晕倒之后被人抬进屋里,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不过……
阿福?梧桐?
他瞬间想起了皇长孙那张阴恻恻的脸。
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赶紧把那厮打发走!
第一百九十七章 暗挑拨()
凤凰儿的外表实在太有欺骗性。
对于此刻的司徒曜而言更是如此。
他怎么看女儿都是一个天真柔弱可爱单纯的小姑娘。
这样的她合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一辈子,如何能嫁与皇长孙,陪他一起陷入皇室争斗的那个泥潭里呢?
司徒曜暗暗握了握拳。
可恨皇长孙那厮,把一切都弄清楚了还死赖在成国公府不走。
他更恨自己,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能对箜儿说。
皇长孙昨晚的话犹自在耳。
——请司徒三爷容我继续留在府上,且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这话听起来是他在恳求自己,而且说得十分客气,实则却是在威胁。
威胁自己不要泄露他的底细,否则他绝对会施以百倍千倍的报复。
重活一世的人最怕什么?
无非还是怕死。
而且还是带着比上一世更大的遗憾死去。
所以他暂时只能选择隐忍。
可要做到隐忍何其艰难?
因为阮家手中的兵权实在是太诱人了!
皇长孙又不是傻子,岂会舍得放弃这么大的助力?
胳膊拧不过大腿,一旦圣上下旨赐婚,箜儿想逃都逃不掉。
然而,比起赐婚圣旨,他更害怕的是女儿把一颗心失落在皇长孙身上。
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皇长孙那厮的确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少年郎。
箜儿虽然长得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可她身体里还流着一半阮氏的血,自小又是阮氏亲手带大的,岂会半分都不肖母。
她哪怕只继承阮氏一半的痴心,这一生都有很大的可能成为另一个悲剧。
野心勃勃的皇室子弟,他们在乎的只有权力和地位,身边又有享受不尽的金钱美色,哪里还会存有半分真情真心。
尤其是满腹怨气重生而来的皇长孙,他的内心有多么冷硬和扭曲,自己真是不敢想象。
只不过……
不能明着泄密,难道还不能暗中挑拨一二?
他刚想开口,红儿就带着府医走了进来。
府医一看躺在榻上的司徒曜,脸皮忍不住抖了抖。
三爷虽然是一介文人,但自小身体还是非常健朗的。
从前他还在京里的时候,自己一年到头也难得遇见他几回。
可此次回京述职尚不满一个月,两人却是三天两头的碰面,而且还都是因为受伤。
尤其是这一次。
脑袋都被砸破了还流了一地的血,他就不能消停几日好好养伤?
就算不在乎伤情,也注意一下形象好不好!
万人之中都未必挑得出来的好相貌,就算不爱惜也别糟蹋了!
府医是看着司徒曜长大的,所以并没有太多的客套,看过伤口之后又替他把了脉。
“三爷的身子虽无大碍,但还是得静下心来好生将养一段时日,万万不可再激动了。”
司徒曜着急着行挑拨之事,忙摆摆手道:“你只管开去方子,我一定好好用药。”
府医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开方子了?
讳疾忌医也不带这样的!
无奈之下他只好唤上谷雨随他去取方子。
司徒曜又急忙冲俩丫鬟使了个眼色。
春桃也差点忍不住翻白眼。
这便是传说中斯文雅致,让自家二姑奶奶一见倾心的贵公子?
简直比那些个……都不如。
但他这毕竟是六姑娘的父亲,她实在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好把红儿拉了出去。
凤凰儿有些无语。
司徒曜真是……
纵然是三年没有同女儿见面,也不至于这般着急说话吧?
司徒曜忧心忡忡地看着凤凰儿:“箜儿,你很快就十三岁了,寻常没有要紧事儿的时候尽量少用阿福,他毕竟是个男子……”
凤凰儿眉梢微动。
司徒曜想说的居然是阿福?
贵女们身边跟着一两个会武的小护卫,在大宋京城里早已经成为惯例。
譬如说侯门贵女左未晞身边有荀朗,官家嫡女沈淑秀身边有柴勇。
人人都做得的事情,唯独自己做不得?
司徒曜见她似是有些不高兴,心也跟着揪了揪。
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最是敏感,箜儿尤其如此,自己方才太过直接了,应该换个说法。
“箜儿,为父是担心你的安全,阿福那个人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出身寒门的人,万一……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
凤凰儿轻笑道:“父亲多虑了,我只是一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且从未与人结下仇怨,谁会想要对付我?而且阿福一直都挺好的,是不是出身寒门不重要。”
阿福身上的确有许多可疑之处,但相比于尚且算是陌生人的“父亲”,她更愿意相信前者。
司徒曜都快愁死了。
看来女儿这边是说不通了,他只能在皇长孙身上多下些工夫。
他岔开话题道:“箜儿,篌儿这两日是住在你娘院子里么?”
“父亲是觉得他已经这么大了,不应该住在娘的院子里?”
司徒曜忙解释道:“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怕篌儿会住不习惯。”
其实凤凰儿又怎会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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