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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阕春-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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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盛套好马具。

    有了先头的经验,这一回施瑶上马要娴熟得多,在马上颠簸了一小会,便渐渐上手了。从曼的一颗心看得七上八下的,生怕施瑶出个什么意外,比如从马背摔下或是掉进红花湖里,见施瑶慢悠悠地转了一圈,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后才渐渐安心了。

    骑在骏马上的施瑶头一回感觉到视野如此宽广,与行走的视野不一样,仿佛整个世界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两侧秋风拂起她的乌发,她扬鞭策马,鞭声如雷。

    从曼看得有些痴:“姑娘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骏马上的姑娘明媚如夏日,与最初在墨城王府里的那个小心翼翼的姑娘不一样了。

    。

    半个时辰后,施瑶策马从从曼面前经过时,从曼说道:“姑娘,时候不早了。”她也不想扰了姑娘的兴致,只不过现在再不回去,到燕阳城时天色都要入夜了。冬季将至,夜黑得特别快。

    施瑶依依不舍地道:“再跑一圈,便回去。”

    从曼只好应声。

    施瑶跑到红花湖另一边的时候,阿盛笑道:“姑娘兴致好,便让她再跑一会,在府里闷,又不能乱走,难得出来肆意一些也没有什么。”

    从曼想了想,也觉得有理,笑说:“好久没见到姑娘笑得如此欢快了。”

    话音一落,倏然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施瑶身后。从曼花容失色,道:“啊!有……有刺客!”施瑶也惊住了,她兴致正佳,身后忽然一重,有人抢走了她的马鞭,并将她牢牢地禁锢在马背上。

    “驾!”

    骏马狂奔,却不在围绕着红花湖,而是直直地往前方山林奔去。施瑶扭头一看,身后是一个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寒气凛凛的眼睛。

    施瑶登时明白。

    她遇到歹徒了!

    她不停地挣扎,无奈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力量本来就悬殊,何况那还是个练武之人,而她长于深闺,乃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任凭她挣扎得厉害,也无法摆脱禁锢。

    施瑶的心有些慌。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寻思有什么方法可以逃离。就在此时,身后忽然想起马蹄奔跑的声音,有两人骑马而来,黑衣人扭头一看,骂了声娘,加快了速度。

    施瑶回首一望,确认了那是谢十七郎的暗卫,登时心中一暖。

    然而,她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现在骏马上了坐了两人,马匹的负荷显然有些重,迟早跑不赢谢十七郎的两个暗卫。她咬咬牙,拔下了发髻上的发簪,正要插进马脖子上时,黑衣人一个手刀劈开了。

    她只觉手腕一疼,像是脱臼了。

    黑衣人恶狠狠地道:“再敢乱来,老子弄死你。”

    施瑶倒也不害怕,一计不成还有另一计,她伸脖子对着黑衣人的手臂就是狠狠地一咬。黑衣人吃疼地皱了眉头,没想到眼前的姑娘跟纸片儿一样,牙口却这么厉害,忍不住手刀一扬,将施瑶给劈晕了。

    不远处的从曼吓得不轻,所幸理智还在,连忙说道:“阿盛,快!我们回去告诉郎主!有人将姑娘给劫走了!”

    。

    施瑶醒过来后,天色已经全暗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只知周遭漆黑一片,还闻到了潮湿的稻草味,似乎还有老鼠吱吱作响。幸好之前在边疆待过,这样的环境于她而言,也能轻松以对。

    她动了下,发现自己的手脚被捆住了,不由无言,她手腕都脱臼了还绑她的手,太不厚道了。

    此时,门打开了,有光亮传来。

    她连忙闭眼装晕,只听有脚步声响起,随后有人踢了踢她。她强忍着。其中有一人说道:“还没醒来。”她感觉到有亮光在自己的面前晃了下,还有烛火的温热逼近。

    “难怪能得到谢十七郎的宠爱,这脸蛋,瞧瞧,又白又嫩,胸脯也如此诱人,是天生的尤物。真想尝一尝,能得一夜,肯定是*死人了。”

    “呸,收起你的色胚样,现在还不能乱动。”

    那人悻悻地说道:“先留着,若谢十七郎不来救她,她先让我尝尝。”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屋门一关,室内又变得黑暗。施瑶睁开了眼,只觉背脊有冷汗冒出。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方才那两人口中提到了谢十七郎,也就是她之所以被掳走,不是因为自己树敌了,而是因为谢十七郎的缘故。

    说实话,她被黑衣人袭击的那一刹那,脑子里冒出的元凶第一个是平玉公主。

    如今看来,不是平玉公主而是谢十七郎的仇家。

    施瑶只觉倒霉,这样的事儿都被自己摊上了。谢十七郎的仇家太多,她实在猜不出是哪一家。因为谢十七郎而被罢免的官员,那可是数不清的,更别说之前阳城一案,让王家损失多少了利益,连带着还有一长串的官员和商家。那些人肯定是恨死谢十七郎了,说不定天天在家中扎小人呢。

    。

    今日宫里头有秋日宴,王亲贵族都有参加,闲王从红花湖回来后恰好赶上了晚宴。闲王向来低调得很,在宴会上一直都是默默地坐在一旁,鲜少与人搭话,只有偶尔平玉公主会过来与他说说话。

    这样的晚宴里,身为皇帝的宠臣,谢十七郎自然也在的。

    不过今日里谢十七郎面色不太好看,一杯酒接一杯酒地喝,偶尔看向闲王时,那目光可是带了冷意的。闲王不明所以,含笑举酒敬谢十七郎。

    谢十七郎一饮而尽。

    皇帝遣了太监过来,让谢十七郎前去说话。谢十七郎又看了闲王一眼,想起施瑶,又咬牙切齿地喝了一杯。

    他走到皇帝的身前,一点儿也不客气地便直接坐下。皇帝早已习惯,从不说他什么,看得周围的几位皇子好生羡慕。父皇待他们向来严厉,礼数要求一定要周到,哪里会像谢十七郎那般宽松,几人甚至暗搓搓地想,会不会谢十七郎是流落在外的私生皇子。

    皇帝说:“你前段时日去了平玉的怡玉山庄?”

    谢十七郎说:“是。”

    皇帝又说:“怎地今日不将你的宠妾带来?”

    谢十七郎说:“不是宠妾,只是一侍婢。”他说得如此冷酷无情,仿佛对那施氏半点感情也没有。平玉公主在一旁听了,心情好了不少。

    而此时,有一宫人匆匆前来,与谢十七郎说道:“王爷,你的心腹在外头,说是有急事。”

    平玉公主不满道:“什么急事不能耽搁一会。”

    谢十七郎问道:“什么急事?”

    那宫人回道:“好像是跟王爷府里的施氏有关。”

    平玉公主道:“那就更加不是急事了……”

    岂料谢十七郎面色微变,起身与皇帝告辞。平玉公主的脸被“打”得有些肿。

第6章 。9|() 
如今初冬将至,入夜后的山林说冷得像是腊月寒谭。施瑶所处的小屋有些破烂,东北角破了个小洞,山风呼啸,夹杂着寒意吹进。施瑶冷得不停地打颤。

    被绑住手脚的她无法动弹,眼前漆黑一片,有种下一刻便要踏入地狱之感。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歹人瞧她手腕脱臼了,虽然五花大绑,但绑得不紧。蓦然间有一道亮光闪过,稻草里的老鼠竟拱出了一角碎瓦片。

    她心中一喜,像是一只爬虫努力地在稻草上蠕动着,千辛万苦才触碰到了瓦片。

    右手脱臼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左手。

    她使出了挤奶的劲儿割破了绳索,手腕擦伤,带着刺骨的疼,然,此刻她却顾不上这么多。危难来临,平日里觉得会疼痛的伤口变得微不足道。

    她挣脱开了绳索,赶忙割断脚上的麻绳。

    她活动了下四肢,悄悄地贴在门口。外面有火把燃烧的声音,还有四五道脚步声,因着天寒,他们在喝着酒,施瑶听到了杯碗相碰的声音。

    她不过是一弱女子,在武力上一定赢不了外面的黑衣人。

    她只能智胜!

    此时,施瑶的目光落在了破了个小洞的东北角上。她上前轻轻地敲了敲,倏然发现这座小屋并非泥石所造,而是临时搭建的草屋,且屋里马骚味甚浓,估摸着以前是作为马厩的用途,难怪有这么多稻草。

    她握紧了瓦片,顺着小洞一点一点地凿开。

    许是久经风雨,草屋没有她想象中的结实,凿了一会小洞便大了许多。她此时已然大汗淋漓,左手又酸又痛,擦伤的伤口渐渐加深,可她只能咬牙坚持。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

    洞口终于容得下一人出入,不过她并没有马上钻出。而是撕破了自己的衣裳,留了一块布条挂在洞口上。她随即钻进稻草从中。一切毕,她浑身都在发抖。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屋门被踢开。

    喝了酒的壮汉微醺,起了色心,正想着不能碰也要尝点甜头时,山风从洞口呼啸而来,吹走了壮汉的醉意。鹅黄色的布条随风飘扬,壮汉怒骂:“她逃跑了!快追!”

    登时外头的人跑了个没影。

    施瑶静待片刻,竖耳倾听,见外头半点人声都没有后,方钻出了稻草,撒开脚丫子往相反方向跑去。然而,夜间山林危险,她跑了一段路后,咬牙爬上了一颗参天大树。

    许是危难当前,她平日里不能征服的大树,在四肢并用之下,竟真的爬上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粗壮的树枝上趴了多久,只知自个儿冷得浑身发抖,而夜间竟下了细雨,落在身上时如同冰雹打来。施瑶有些晕乎,脑袋隐隐作痛。

    谢十七郎赶到草屋时,细雨正好落下。

    白丰蹲下,说道:“郎主,这儿有施姑娘的衣裳。”他看了眼外面,说道:“应该是从这里逃出去了。”

    谢十七郎却道:“慢。”

    他眉头紧皱,似是在打量着什么,忽然他道:“不对,此处并没脚印落下,而稻草却凌乱如斯,是声东击西之法。”他对白丰道:“她跑不远的,就在这附近,立马带人去搜。”

    “是!”

    白丰一离开,谢十七郎蹲下来揉捏着到稻草屑,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铜灯凑近一瞧,上头果真有血迹,而且还不止一处。谢十七郎命人牵来狗,他退后了几步。

    仆役知道谢十七郎不喜欢狗,特地挡住了谢十七郎的视线。

    狗嗅了嗅血迹,忽然叫了声,往屋后的山林间跑去,众人跟上。

    。

    施瑶觉得好冷,可是浑身却是烫得发热,她的脑子里走马观花地闪过许许多多的人,有她的母亲,她的父亲,以及族里的兄弟姐妹,还有谢十七郎。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她会想起谢十七郎,可脑子里出现的人偏偏是他,而非闲王。

    她在想,此生若真的如此短暂,起码也是比那一场梦中要好得多,她不是在市井里颠沛流离,没有惨死街头,而是重新回来了燕阳,尽管她没做什么,可因为谢十七郎,整个燕阳城都知道了她。

    虽然还是有遗憾,但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倘若真有下一辈子,她希望可以阻止父亲造反,然后不再沉默寡言,努力在燕阳城贵女圈为自己挣得名声,然后出现在谢十七郎面前。至于要做什么,她还没想好。

    施瑶觉得四肢无力,渐渐松开了手。

    有风吹来,她只觉身体宛若风中飘摇的树叶,一个晃动,垂直地摔下。

    。

    也许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巧。

    狗刚停下,谢十七郎就见到了树上的施瑶,还没来得及喊她,她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倒下。谢十七郎一个箭步,接住了施瑶。头一回,他觉得怀里的姑娘这么轻,身子这么单薄,用纸片儿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伸手一摸,额头是发烫的。

    没由来的,他的心竟狠狠地揪起。

    “愣什么,马车呢!让大夫在府里准备好,回府后我要马上见到大夫。”

    。

    摔下去的时候,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疼。原以为骨头都会断几根的,可是一点痛楚也没有,反而觉得很温暖。施瑶心想之前在那个梦里,惨死街头后再次睁眼又回到了以前,这一回估计再也得不到鬼神庇佑了,也许直接去了地府。

    只不过,地府里的鬼差怎地如此凶巴巴?

    她想要睁开眼,可努力了好久,眼皮子重得似有千斤顶。

    算了,不睁开也罢,地府里的鬼差这么凶,应该也长得很难看吧。等会见到了阎罗王,一定要告诉他,人间也有一位活阎罗,等他百年归寿后,告诉他,很多年前有个姑娘唤作施瑶,祝你下辈子继续不近女色。

    ……好冷。

    鬼差大人,能不能给她一个暖炉?啊,真的给她了呀,谢谢呀,虽然你凶巴巴的,但也挺好人,不,鬼的。

    。

    谢十七郎摸了摸施瑶的额头,明明发烫得很,可她却一直喊着冷,往她怀里塞了暖炉依旧如此。他咬咬牙,干脆将她抱在自己的膝上,搂住了她。

    怀里的她嘴唇已经冻得没有了颜色。

    明明她身上有一股难闻的酸臭味,可是他此刻竟闻不出来,反而心生怜意。

    他轻声说:“快到府里了,大夫会治好你的。”

    施瑶已经烧得没有了意识,只不停地呢喃:“冷。”

    谢十七郎抱紧了她。

    。

    施瑶昏迷了整整十天,第十一天的时候才睁开了眼。她一睁开眼,就见到在床畔打瞌睡的从曼。她怔怔地看着淡紫色的床帏,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回过神来,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她动了下。

    从曼被惊醒,见到睁开眼的施瑶,眼睛慢慢地睁大,然后惊喜地道:“姑娘您醒来了!太好了!”

    她连忙出去唤大夫,喊道:“陈大夫陈大夫,我家姑娘终于醒过来了!”

    嗓门很大,连屋里的施瑶都听得一清二楚。

    然而,最先过来的却不是陈大夫,而是谢十七郎。他步履如风,施瑶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坐在了她的身边。施瑶声音嘶哑地喊:“郎主。”

    谢十七郎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

    施瑶笑,不小心呛了下,咳得直皱眉。此时,陈大夫走了进来,给施瑶一把脉,说道:“姑娘是有福泽之人,醒过来代表没有大碍了,接下来只要好好休养便没什么大碍了,不过还是得按时服药。”

    从曼看了看谢十七郎,又看了看施瑶,对陈大夫说道:“奴婢记住了,还请大夫告知其余注意事项。”说着,领着陈大夫出去。

    施瑶想要坐起来,谢十七郎制止了她。

    “你还没病好。”

    施瑶便作罢,她看着谢十七郎,说:“阿瑶为郎主受了伤,郎主要怎么奖励阿瑶?”

    “你想要什么?”

    施瑶问:“什么都可以吗?”

    谢十七郎道:“我力所能及之事。”

    施瑶说:“我若说想要郎主的正妻之位呢?”

    她很快又道:“我说笑的,我才不想要呢。阿瑶为郎主办事,为郎主受伤也是理所应当的。郎主愿为阿瑶在陛下面前美言,能摆脱如今的身份,阿瑶已经很感激郎主了,不奢求其他了。”

    谢十七郎的话咽进了肚里。

    方才他真的有在思考答案,差一些就点了头。

    他对自己正妻的门第要求并不高,谢家门第已经够显赫了,他年少封王,不需要正妻为自己锦上添花,要找什么样的正妻,他以前从未考虑过。可方才施瑶那么一问,他便觉得他的正妻就该像施瑶这样的。

第6章 。10|() 
施瑶在床榻上休养了几日,方能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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