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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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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鸿昭揶揄的那样,荀朗一直克制隐忍,“半隐半现,不阴不阳”,甚至连一点鹰视狼顾的精明相也不肯露出。清流官员和东夷百姓把他捧做圣贤,对手们却咬牙切齿地唤他“鬼见愁”、“万人敌”。
普天下,大概也只有他,才能做到一边善利万物,一边又攻无不克了。
潜龙终于要露出爪牙了吗?
凤翎一瞬不瞬望着那对叫她胆寒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她只见过一回,是那一回,她被它镇住了,生生错过了鸿昭的“三日之约”。
天子像只临敌的野猫,已经毛发悚立。他却突然改了主意,眼里的凶光重新被藏进温润里,强硬的手也变得绵软,轻轻一刮她的鼻尖。
“大皇子的亲妈。”
“什么?”
他变得太快,让她摸不着头脑。
“眼圈都是青黑的。和食铁兽一模一样。”
荀朗依然笑得十分好看,自自然然与天子调侃,仿佛刚才那一瞬的凶恶都只是她的幻觉。
凤翎犹惊魂未定,太师却已经拱手侍立到了一边。
她扭头朝身后望去,这才发现,女史们已经在外头备好了洗漱用的热水,正神色尴尬地侯在屏风边,等候君臣二人的示下。
荀朗垂着眼帘,望望那一双浑圆小巧的玉足,笑笑道:“陛下是九五至尊,即使着履入阁也没有关系,何必要脱得这样干净?”
“我……”凤翎本能地把脚往后缩了缩,讪讪笑道,“我是因为袜子湿了,才脱在屋外的。”
荀朗轻轻“恩”了一声,抬手示意宫女们把水抬进斋。
凤翎连忙摆手推辞:“还是不要了。我也不觉得冷,你让她们把袜子给我,我穿是了。”
荀朗扫了她一眼,淡淡道:“陛下着了风寒倒没什么要紧。只是若动了胎气,伤了皇子。难道要劳动您再向龙神借一回种,挽救东夷社稷吗?”
他的话十分刻薄,又句句在理,说得她脸发烫,哑口无言。
风寒只是一层,凤翎担心的还是昨夜与鸿昭的情事会不会伤着娇儿。只怪自己一世意乱情迷,做下荒唐勾当,虽然那臭东西已经十分小心,却到底叫她有些后怕。
她嘴唇轻颤,无地自容。
“可是……哪有在内阁这样清净地方洗漱的?玷辱了诗……”
荀朗看着她羞怯的样子,想到“闲情咏”流光溢彩的灯火,心越发烦闷:“倒也是,那移到隔壁去?”
“不要了,太麻烦了。地毯已经被踩脏了,我还是……还是……”
“嗦……”
荀朗闷声骂了句,竟然俯下身搂住了天子的腰,准备把她抱到隔壁供阁臣休憩的小轩里。
“子清?”
凤翎未想到他会当着那些女史的面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惊诧地止住他的手。
“不用了,我太重了……”
天子窘得手足无措。
如果是那个臭东西来抱也罢了,反正她变得肉大身沉也全是拜他所赐,活该把他压个半死。
可是,子清……
凤翎的腰顿时僵直,只觉得周身每一毛孔都在抗拒那个风雅出尘的怀抱。
自己是一滩污泥浊水,实在与他格格不入。
她不肯乖乖勾住他的脖子,又挣扎得厉害,到叫荀朗确实有些吃力。
他蹙起眉,压着嗓子在她耳边道:“莫要乱动了。我这又不是头回抱。”
这一句提醒把凤翎说愣了。
不错。
一年前,在不远处的宣政殿里。他也曾这样抱起自己,妄想抛去万里江山,此私奔而去。
彼时,她窝在他怀里,心碎神伤却又痛快非常。
彼时,她也还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她怔怔望着那张有些苍白的薄唇,只觉得血液也要凝固了。
是她,正是她,曾经把这张唇咬得鲜血淋漓,还发下了一同“天诛地灭”的毒誓。
也是她,花痴一样,恬不知耻地缠了这个完美男人十多年。
一切是从哪里开始?
一切又在哪里失控?
凤翎犹在发愣,荀朗却已经收紧了手臂。
“子清……”
凤翎瞬间回过了神,或者说,是她身体的本能醒了过来,在头脑做出反应之前,本能已经指挥着她抬起双手一把推开了荀朗的怀抱。
“真的不用了”
荀朗没有防备。
他被这结结实实的一掌推得大大退了一步。十分狼狈,风度全无,让边的女史们都吓白了脸。
思绪瞬间陷入空白,一股气血涌心胸,潜藏了数月的痼疾竟陡然复发了。
他定了定神,死死咬住牙,身子微微发颤,捂着嘴,拼了命,才没有在她面前咳出声来。
他是荀子清,凤翎眼里完美无缺的荀子清。他不想再次露出病态,让自己显得更加可悲。
凤翎的理智终于归来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望着闯祸的手,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来招供请罪的,最后为什么会让子清受了这样的羞辱。
“我……我弄伤你了?”女帝走近了一步,一脸懊丧,愧悔无地,“我知道我现在肉大身沉,壮得像头笨熊,没轻没重的……”
她的话语和表情全都憨得可笑,可是他,半点也笑不出来。
荀朗终于平复了呼吸,咽下了心口涌的气血。
轻轻摇了摇头。
“微臣失礼了。”
他跪倒在地,唇扯出一丝自嘲,对着天子恭恭敬敬叩了个头,起身要离去。
“子清”凤翎惶恐地唤住他,“朕……朕是真的因为体重身沉,才不能……才不能让你……”
荀朗站定了,却没有转身,背对着天子,平静地应道:“臣明白。”
她握紧了拳,踟蹰了片刻,方恹恹地走过去,耷拉着脑袋怯生生拽了拽荀朗的衣袖,轻轻道:“我……我是毛熊的亲妈。我是不知好歹,没轻没重的胖毛熊。子清……你莫要生气,要不……你也……你也揍我一拳吧?”
荀朗转过头,望望那张眨巴着眼睛,慌张不安,准备挨揍的脸,顿觉悲从来。
他绝望地笑了起来。
“陛下……”
她是个妖魔,是他命里的妖魔。
这妖魔若要他的性命,拿走便是了,何苦要这样厄住他的命门,困他在迷局里面走投无路?
凤翎见他发笑,到有些不知所措,再看那些女史正瞪着大眼看着,便想先还他体面最是要紧。倒不如,此刻把那份预备着的惊喜大礼送了,让他高兴一些。
这么想着,她便也顾不得披头散发的可笑样子了,恭恭敬敬拱了手,对他作了一揖。
“太师请恕朕失仪,有道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朕已拟旨,尚令已存档,今日朝会后,太师要担任本朝已经消失百多年的丞相了,还望卿大人大量啊。”
“丞相?”
这意外的消息让女史们全都惊呼出了声。
丞相之所以会在景朝消失百年,是因其职权过大,统摄武,运营朝政,极容易架空御座。自从鸿家崛起,奉迎天子后,天下依旧征伐不断,历代靖王便总括军务,全力战事,而把丞相的职权分给了太师、太尉、太傅三公。
如今,荀朗若当了丞相,岂不是在名号与实权都与摄政东皇逼似了吗?
女史们十分兴奋。当事人荀太师却仿佛并不怎么高兴。
他望着天子那一脸的真诚表情,冷冷道:“陛下开的什么玩笑?”
他只想知道,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鸿昭对这荒唐的政令“裁可”。
:
第168章 第 168 章 螳螂黄雀(五)()
轩,沉香细焚,轩外,鸟雀呼晴。 第一缕晨光总算刺破乌云,照了天台宫。
荀朗坐在榻边,扶着跳痛的额角将那拜相诏看了一遍。
“浮华夸饰,像是薛公琰的手笔。”
“不错。正是他。”
天子已经洗漱完毕,换了朝服。歪在榻的另一角,边吃点心,边小心翼翼观察荀朗的反应。
可他点评完了笔后,把那诏扔到了一边,不置可否,闷头吃茶。
他不说话,凤翎也不好起头,只能乖乖地朝嘴里塞糕饼。
栗子糕太干,她吃得急,心又虚,终于噎住了,咽了几下口水没有效果,便悻悻直起身,想去拿荀朗那一边案的茶水。
还没等她伸手,荀朗已经将自己手里的杯盏递给了她。
凤翎接了杯,有些疑惑。
案分明有她没有动过的茶。他却像个没有规矩的莽夫一样,随手把自己吃剩的残茶给了天子。这实在不像是荀朗的行事作风。
她望了他一眼,发现荀朗面无表情,不以为意,她也不再深究,乖乖把那半盏茶灌了下去。
“又是煎茶?”
“恩。崖州云岭。”
荀朗接过空杯,搁回了案。
“怪不得有股香。”凤翎随口道。
她其实并不能分清茶叶的种,只是记得,荀朗是个守旧的人。当东夷士子们都开始改吃更加香醇的炒青时,他却依然死忠着蒸青煎茶的古朴味道。
大概味蕾的记忆与脑海的一样,都是很难被磨灭的。
“你在屏风外头等了许久?”
“也没多久……是从你说起崖州的趣事开始。”
“眼圈青黑的……一夜未眠吗?”
“不是,我还是睡过一会儿的……”凤翎自觉失言,尴尬地咳了一声,改口道,“我是说,我睡在超然台,被雨声弄醒了,听说你今日来得早,想过来看看。”
荀朗笑道:“那好。我还以为你是为我担心,才没有睡好呢。”
凤翎愣了愣,脸皮发红,低下头嘟嘟囔囔:“对……是……担心来着……呵……这栗子糕真香。是用的什么独门配方?”
“独门配方是肚子饿吧?”
荀朗笑笑说罢,也自盘子里捡了一块,扔到嘴里细细嚼起来。
窗外鸟雀欢鸣,越发显出轩内死一般的寂静。
凤翎觉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快被他听见了。她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连忙重新扯起笑,没话找话。
“怪不得你每次朝会完了,吃廊餐时都能那样从容。原来朝前已经吃过点心了啊?”
“是啊。难道你每一次都是饿着肚子听政的吗?”
凤翎语塞,一脸委屈。
荀朗见了,笑得春风和煦
:“谁让你赖床睡懒觉。莫说是我。连那几位老先生也是五更起,吃得脑满肠肥了,才来跟你掰扯的。前几日早,我还在永泰坊里看见宗正曹大人侯在小摊子边吃羊肉包子呢。”
“羊肉包子?”凤翎顿时眼睛放光,“永泰坊的羊肉包子?是不是那种加了圆葱的?”
荀朗点了点头。
天子嘟着嘴愤愤道:“这些老油条,原来也是吃货。”
“陛下没有吃着,很不高兴吧?”
“恩。”
凤翎在脸做出了一副痛不欲生的遗憾表情。
“那下回我给你带些过来,听政的时候,可以放下帘子,他们说他们的,你管你在里面偷偷地啃。”
“好啊。好啊。”
她瞪大眼使劲点点头,引得他摇头微笑道:“你到不怕弄得满朝的羊膻味?”
凤翎撇撇嘴,装作不悦,心却有些暗喜,觉得似乎又与他回到了日常状态。
“你那么早到阁里来做什么?那些乾国人好不容易走了,我还以为你会好好歇一歇呢。”
荀朗取食的手顿了顿,淡淡笑道:“哦。昨夜忙得晚了。想着不能迟到,睡意散了,干脆早点到这里来看会儿闲,也一样是休憩。”
凤翎赶忙笑着附和:“没想到,还遇见了个会说的女先生。”
“恩。”
“你整日在内阁跟那帮老油条掐,太无聊了。我把那个小丫头派给你做侍女。让她时常说说。红袖添香,解君疲乏,好不好?”
荀朗听了,笑容有些僵硬,对着那张讨好的脸望了一阵,方微微蹙眉道:“也好。多谢主公体恤。”
他一本正经唤她“主公”,到叫凤翎发了愣,不知如何作答,便只是讪讪干笑。
“话本这东西确实是门可怕的学问啊。”荀朗轻轻叹了声,“什么刘明辉负心李鸯……”
“原来她还说了《玉碎记》?”
“恩。这二人的初遇简直是一起刑案。亏你还能看得那样起劲。”说起诡异的男风纠葛,荀朗的脸色到底有些不自然。
“刑案?哦。你是说刘明辉qiang暴了李鸯。”天子想起话本里那一段,不由捂嘴窃笑,“哎呀。那是因为他误以为他是仪凤楼的清倌人嘛。”
荀朗看见她那突然猥琐的表情,无奈地翻了翻眼。
凤翎正拼命寻话,听他挑了自己喜欢的话题,很是松了口气,便满嘴跑舌头地胡说起来:“刘明辉后来浪荡也不是真对李公子变了心。李鸯为他舍家别业,失了原本的富贵悠闲。刘明辉是想用那种方式了却他二人的孽缘,以期让公子回到正道啊。要不为什么到了最后,李鸯杀人受刑时,那姓刘的非要与他同死呢?这叫……”她翻翻眼,想了一下,找到了句里的现成话,“哦,对了,叫‘悲欢离合总缘情’。舍弃亦是源于爱慕。你要知道,写话本要写这种矫情的故事,日常日子太过平淡乏味,不是作死作活的风月有哪个要看啊?”
天子得意洋洋说完自己的评,又往嘴里塞了口糕。
“舍弃亦是源于爱慕……”荀朗搓了搓指头沾的糖粉,垂着眼,若有所思。
“凤翎。”
“恩?”
“你告诉我……究竟何为爱慕?”
荀朗的这一句问,问得太过突然,问得天子差点把栗子糕吐了一身。
“如果qiang暴也能成爱慕,那么……”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如玉的脸漾出一丝惨淡:“你所谓的爱慕,当是一场酣畅的鱼水之欢吧?”
他低着头,并不看她。
她却已经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坦然微笑,不慌不忙。
“一本《安乐志》写的全是好故事。可惜我自作聪明了许多年,不屑去读懂里头的要义。今日那说的小姑娘也没能讲明白。你研习这我要早,可否指点一二呢?”
凤翎努力维持着傻笑,心却已经开始打颤。
“这种东西怎么能用三言两语说清楚。”
“哦……这种东西说不清楚。”他抬头望着她,目光澄澈,声音微哑,“那么……凤翎是否爱慕荀朗?”
凤翎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他竟会用这种直截了当的问话方式。
“子清,你怎么……怎么……”她仍在试图用嬉皮笑脸把他拉回日常,“哎呀,我知道了,今后好好做学问,再不看这种杂。你不要说笑了。”
荀朗仍是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平静的脸没有一丝笑纹:“主公,属下没有说笑……而是在征询圣意。”
凤翎被他看得收起了笑,脸色苍白,嘴唇冰凉,侧过脸,默了好一阵。
阳光照射到她朱紫的皇袍,泛出七彩光晕。
轩外的鸟雀叫得越发欢畅。
在荀朗以为她要一直这样哑下去时,她却终于开了口。
“凤翎当然爱慕荀朗。这是东夷人尽皆知的事。何况还有宣政殿前的血誓……我可不要……不要天诛……”
“那么,是从何时开始的呢?”他截住她的话,继续平静地发问。
她扭回头,望着他,微微蹙眉。
“臣分明记得,先主公在时,主公是从来不与臣多话的。”
“我那时觉得你是姐姐的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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