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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谢郭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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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看到卞罂对郭嘉的态度,司马黎便知她当日断言他们二人关系匪浅,也是说对了。
“我姓卞,所以大家叫我卞姬。另,表字明君,看你喜欢叫哪个。”卞罂的身形也和她差不多,两人相顾平视了一会儿,司马黎颔首应道:“明君与我初次见面,便知我姓名,想必在下也不必自我介绍了。”
“那是自然。奉孝与我说起过一些,阿黎倒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卞罂说着,又朝司马黎身后的郭嘉看了一眼。
郭嘉正回视着她,目中带有制止的意味。但这时司马黎也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到他与卞罂“眉目传情”,而郭嘉没有想到她会突然回头,脸上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起,登时僵硬了一下。
司马黎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转回头去,对站在一边看好戏的戏志才说道:“我去找找兄长去了哪里。”
经她这么一提醒,戏志才也发现司马懿消失了许久,当下顺着她的竿转移话题道:“仲达这人……美人来了,他却不见了。”
司马黎没接话,径自出了门,去看看司马懿是不是掉坑里了。
郭嘉看着她离去,蹙了蹙眉。
“我本以为她是个小女人,没想到她却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子。”卞罂提步走上前,看着司马黎离去不见,轻声说道。
“正是因为如此,你才把我害惨了。”郭嘉苦笑。
*
雨歇初霁,司马黎打开房门,迎面吹来一阵清凉湿润的风。乌云放出半边圆月,银白色的月光静静洒到院中,她刚迈出一只脚,就听一道“吱呀”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她转过头,看到一道挺拔的身影闪进了隔壁的房间,只是那间屋子里漆黑一片,没有点灯。
她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想了一会儿,也不知是谁半夜三更进了卞罂的房间采香。
卞罂与她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她垂下眼眸,余光却瞥见廊下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影子,能看清来人发髻上还戴着簪。
司马黎猛然转过身,却见郭嘉一身清减立在月下。
他踏着月光朝她走来,然后停在与她相隔半步远的地方。
“你也是来夜探美人的?”她不想惊到房间里的人,于是压低声音,抬头看着郭嘉说道。
他的眼睛里带着柔和的温度,把清冷的月光也融化掉,汇聚成他眸中澄澈的光。他抬起手,将她被风吹到颊边的发丝顺到耳后,轻笑着应道:“嗯。”
司马黎拍掉了他的手,皱眉道:“别笑。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真的是来见你的。”郭嘉收回了被她打掉的手,也不气恼,一副好脾性地解释道。司马黎倒是真希望他能生起气来,这样她就可以跟他大吵一架,然后再不来往。
“那你说说看,当日在河内时为何骗我?”她长呼一口气,回想起那天她向司马朗打探,却得知自己被愚弄后的窘态,心中更是怒意难平。
郭嘉闻言却是讶然了,他几乎是张口便回:“我何曾骗过你?”
司马黎以为他在装傻,当下只是抿着薄唇一语不发地看着他。郭嘉一脸疑惑地被她看了半天,才想到了她这样问的缘由,作恍然状回道:“你若是指我去拜访伯达(司马朗的字)的事……我自然是去了,不过是在遇见你的前一天。而我们二人是至交这件事,自然也是真的。至于我与伯达提起婚约之事,则更不会有假。”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是阿黎在气我与你偶遇那天,说了误导你的话,的确是我的错。”他说这话的表情极为真诚,一双明眸定定地看着她,令人不得不信。
“你……!”她瞪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气他故意误导自己,还是气她自己冤枉了好人?
可他又把婚约之事搬出来,才最应该值得她生气吧。
“阿黎。”伴随着郭嘉的一声轻唤,司马黎被他拉进怀中,又是那种带着皂香的衣料柔和地贴上了她的脸颊,试图挣了几下之后,他的手还是固执地扣在她的腰间。他缓缓低下了头,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不想用婚约绑架你,可又怕你偷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司马黎的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听到他半是宣誓半是征求地说:“待这次从长安回去,我便娶你。”
此情此景,她反而想起了别的事,譬如那所谓的棋局:“此次来长安,绝不可能轻易回去。”
郭嘉本是贴近她耳边的唇悄悄滑到美人的嘴角,浅尝辄止。他细语轻声:“一切交给我……唔。”
还有一声吃痛闷哼。
第15章 请君入瓮()
翌日一早,司马黎走进书房时,发现一切景象又恢复至昨日的样子。
曹操与郭嘉对弈,戏志才观棋,司马懿坐在一边装傻充愣。唯独多了卞罂,她坐在书房的耳室中烹茶。他们都装作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司马黎的目光不动声色地瞥过所有人,却恰巧对上郭嘉忽然抬眸一视,她见状干脆地撇过头去,走向卞罂所在的耳室。
她不想探究昨晚偷溜进卞罂房间的人是谁,毕竟不管是谁,她都惹不起。只见卞罂也看似毫不知情地抬起头,对她粲然一笑。
“来尝尝我的手艺。”她双手奉上一杯茶盏,司马黎也客气地接过,坐在一边侧看着外室的场景。
“你看到了什么?”卞罂开口问道,她今天也涂着绯红的胭脂,红唇轻启,笑意嫣嫣。她的语气里并没有好奇,只是以随意的口吻聊着天。
司马黎也随口答道:“两个对弈的人,一个观局的人,还有一个无聊的人。”
“在我看来,他们扮演的角色恰巧是对换的。”卞罂站起身,走到她的位置,以相同的视角看向那几个男人。她先是抬手指了指曹操与郭嘉,说道:“他们,是布局的人,”又指了指戏志才:“观战的人,”最后指向司马懿:“你兄长看似对此漠不关心,只等待一个结果,所以他是在赌的人。”
“实则呢?”
卞罂笑了笑,又重新指向曹郭二人:“实则,他们两个才是赌徒;戏先生是布局的人;而司马公子是观战的人。”
司马黎懂了,她放下茶盏,说道:“你指的是另一盘’棋局’吧。”
“嗯。”卞罂点点头,又问道:“你不觉得还缺了些什么?”
“棋子吧。”司马黎又抿了一口茶。
卞罂又踱回了茶几前,与她面对面坐着,重新斟了一杯热茶,递与她:“所以,我是棋子。而你,恐怕也是。”
说到这里,司马黎也有些头痛了,她接过茶盏,疑惑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会加入?”总不会有人傻到明知自己是棋子,还心甘情愿地受人摆布。
“这就是这盘’棋局’的魅力所在——让每一个棋子欣然入局。”她顿了顿,也觉得这种说法太过抽象,又补充道:“因为我想让董卓死,你呢?”
“我?”司马黎也顿了一下,才缓缓答道:“我本来是以观战者的角色加入的,但是渐渐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身份,变成了战局中的人。”想到当初,她投靠司马懿的目的便是想和他站在同样的视角冷眼旁观,但谁知他的戏份却被提前拉开了帷幕,不知不觉中,她也跟着他来到了历史的前台。
卞罂自然不会明白她的一语双关,却还是了然地笑道:“那只能说明你对这棋局有了感情,所以才决定不再继续旁观。看来,你也是一个心甘情愿的人。”
“也许吧。”司马黎哑然,她的余光不经意间看向十点钟方向的郭嘉,他正垂着眼眸看着眼前的棋局,嘴边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她忽然想起昨晚,郭嘉偷亲了她,然后她便咬了他的嘴唇。
她想到这里,仿佛唇上又有了那种柔软湿润的触感,她连忙转过视线,也试图屏蔽掉这种酥酥麻麻的错觉,却没料到她刚转回头,就对上卞罂打量着她的目光。
“你说,你想让董卓死?”司马黎端正了神色,将话头引到正题上。
如今的董卓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想让他死的人何其多。何况他残暴专政,只手遮天,不知被多少人记恨——被他残害过的人、嫉妒他的人、心怀正义的人,也不知卞罂是属于哪一种。
“不错。”卞罂坦然答道,她说:“我们之前,应该在洛阳见过。不知奉孝与你提起过多少,我从那时便一直试图向董卓索命,却迟迟不能成功。”
司马黎蹙了蹙眉,回想着说:“他说你是杨奉的情人,董卓打算烧洛阳的计划,就是你从他嘴里撬出来的。”
“他只是我试图接近董卓的工具,我又怎会真的委身与他。奉孝这人,对男女之事还是不甚明白。”卞罂吃吃地笑了,她边说着还边不怀好意地看了司马黎一眼,意有所指。
她被卞罂看得微微一哂,在心中暗骂郭嘉这货又自以为是,害她出糗。
卞罂也无心一直看她笑话,当下站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回首问向她:“差不多是时辰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剩下的’棋子’?”
*
经过一夜细雨,今日已是春光明媚,地上的积水倒映着碧色晴空和吐出花苞的桃枝,数名美人便袅袅出现在这片旖旎的景色中。她们皆穿着最简单的裙裾,细腰盈盈,梳着各自不同的发髻,一张张艳容不修脂粉即是倾世之颜。
司马黎终于明白,昨日司马懿为何会说这不只是男人的棋局。细数下来,眼前的这些美人,再加上她与卞罂,足足有十个女人,倒是比他们男人的数量还多出一倍。
而所谓的“棋子”,也比她想象的多得多。
“这些美人是谁?”郭嘉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站得一排排整齐的少女们,偏头问向戏志才。
戏志才乐呵呵地回道:“怕你辛苦,给你准备的,排解排解忧劳。”
郭嘉闻言连忙摇摇头,一副敬谢不敏的模样,果断回绝道:“无福消受,我还想多活几年。”
听到他这话,卞罂站在一旁“噗哧”一声掩袖笑了,曹操也有些忍俊不禁,司马黎学着司马懿的样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院子里的一群美人,实则什么也没看进去。只听到戏志才笑得更可乐了,他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调侃,继续追问道:“那,我去寻一打名医给你补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郭嘉斜了他一眼,被人这样打趣也不觉得羞恼,他抖了抖长袖,然后将双手收在身后,不客气地对戏志才说道:“还不把你的’棋盘’亮出来?”
司马黎与司马懿并肩站在廊下,她听到身边的人随口问道:“看出来什么了?”
她无奈地答道:“看这些美人最大的共同点便是她们的柳叶眉,楚宫腰。可见是为了迎合某个人的喜好,有针对性地把她们挑选出来。”她感觉自己来到这里所面对的考验,即是随时应答旁人提出的问题。她想了想,又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曹操要利用此局翻盘,卞姬要杀董卓。于是,这里至少有两个人的目标都是董卓。”
司马懿听了,大概是觉得很有趣,他问道:“你看看我的目标又是什么?”
“你没有目标,你只是无聊。”她回答得不假思索,话音落下后她便转身离开,但却没有错过司马懿的一声轻笑,一点没有否定她的意味。
她走到一边,刚好看到戏志才嘴角噙着一丝笑,缓缓开口道:“天下本就是一盘棋局,就看谁先有本事走第一步。”他说完,展开手臂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他身后是一处露天席座,已按特定的人数摆好了不多不少的位子。郭嘉见状,轻笑一声,摆了摆衣袖,率先入座。
第16章 浪子野心()
待所有人悉数落座后,戏志才才开口道:“外面那些美人,我要选一位送入宫中,献与陛下。但,这只是棋局的第二步。至于第一步,则是一个假设——’董卓已死’。”他的语气很平淡,神色泰然地向众人展示了他的第一着——一个看似与众人毫无关系的假设,却足以令风云变色。
郭嘉听了,也不由得怔了一下,他轻笑着说:“这是我迄今为止听过的、最有胆色的假设。”他抬首,见戏志才目光微灼,好似闲暇地看着他,无言地期待着他发表自己的看法。郭嘉轻笑一声,只好说道:“且不提董卓死不死得了,先说这美人一事。陛下年纪尚幼,又不喜美色,宫中自有嫔妃数人可传宗接代,你煞费苦心送进去一个美人作何用?”
他们的语气轻飘飘的,貌似很随意地在言语间决定着生死,并且他们谈论的人,是当今天下最有权势的人。
司马黎是唯一一个真正知道董卓命不久矣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听到“董卓已死”这样的假设后,才心头一惊。郭嘉说的不错,也只有他们这样有胆色的人,才能云淡风轻地将天下风云掌控在他们的棋盘中。
她不动声色地瞄了司马懿一眼,发现他也是正坐着,眼观鼻,鼻观心,好像在静静思量。
戏志才也笑了,仿佛就等着郭嘉说出这一句后,他才娓娓道来:“因为只有’美人’的身份才是最安全的。你看她们,个个年轻貌美,娇柔无力,又温顺无害。只有她们,才不会引起乱臣贼子的怀疑,安然陪伴陛下左右,方能使我们伺机而动。若我把你郭奉孝送进宫中,怕是不出三日,就听不到你的消息了。”
“又拿我寻开心。”郭嘉闻言,抿了一口茶水,无奈地摇摇头。
曹操坐在一旁托着下巴,没有在意他们之间的调侃,他沉吟了一会儿,点到了正题上:“所以志才的意思,只是为了帮助陛下。如今陛下年幼,面对董卓之势难免终日惶恐不安,如若他始终浸淫在这无力的恐惧之中,长此以往怕是无心再匡复汉室。眼下但凡忠心为汉的臣子,无一不遭到迫害,更是无人敢御前谏言。陛下在朝中孤立无援,唯有后宫中还有一丝空隙。”
郭嘉垂下眼睑,了然轻笑道:“如此,这美人的任务便是为陛下’排忧解惑’,以备日后铲除乱党,重掌大局。”他说完顿了一下,复又正色说道:“只是’董卓已死’这个假设,定要先让它成立。再者,即便董卓已死,他身后还有虎视眈眈的吕布、牛辅等人可以接替,到时陛下不过是被衔到了另一个虎口之下。”
一旁的曹操点点头,他曾为董卓部下的典军校尉,对其中势力再清楚不过。
“这,我自然考虑过。”戏志才笑了笑,看向一边沉思着的曹操,直言道:“董卓身死之日一到,陛下的安危就要靠将军的了。”
他说完这话,眼中有几分莫测神情,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曹操,果不其然见曹操目露震惊之色,似是听说了想也不曾想过的事情。不仅如此,郭嘉也难掩惊异之色,倏地直直看向戏志才。
司马懿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也看向戏志才,双眉微微蹙了起来。
他的话点到即止,却震惊了在座的所有人。一时间竟无人开口,周围静谧无声。正在喝茶的司马黎也跟着这突变的气氛喉间一紧,她轻轻放下茶盏,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在她看来,戏志才何止是作了“董卓已死”这一个假设,他刚才那句话简直是对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预言。董卓死后,年幼的天子四处流亡,无人护驾,只有曹操把握住了机会。
戏志才眸光一凛,毫无顾忌地揭开了曹操的短处:“只是,以将军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保护陛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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