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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恋红颜(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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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烈夫人仔细地看了看,再三抚摸,确定的点点头道:“没错,的确是出自无箴绣坊的织工与绣工。”
这么细致的活儿,除了无箴绣坊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绣坊可比拟。
月烈深思道:“出自无箴绣坊的衣裳,造价不只上百两,根本不是寻常人家买得起的,这个少妇果真大有来头。”
“老爷说得挺有道理,但是,这样一个出身不俗,又怀有身孕的少妇,怎么会失足落水而被冲到这儿来?”说到这里,突然,月烈夫人瞪大眼睛道:“莫非她不是失足,而是自杀!说不定她怀了不该怀有的孩子,所以想不开而自杀?”
“有可能,但是,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而引来杀机。”
比方说,妻妾争宠什么的。
“嗯!老爷,咱们真是聪明。”
谁说老人家脑袋不灵光?这话对他们夫妻俩真是人失礼了。
月烈也呵呵笑了起来。
“好了,咱们别在这儿吵她,她需要休息。”
“咱们去下盘棋,如何?”
月烈夫人替少妇将薄被盖好,却瞧见了少妇白皙的足踝上系了一条银炼。
“咦?这是什么?”
“夫人,别打探人家隐私”
“老爷,你快看,这银炼的铃铛上,刻了一条五爪龙呢!”
五爪龙在天界只有玉帝、龙王可以佩带,在人界,当然只有皇上才能拥有啦!
月烈暗暗吃了一惊。
这少妇身上,怎么会有皇族的标志?莫非──她是奇渥温皇室的人?
“啊!她会不会就是皇上唯一的妹妹──丹芺公主啊?”
可是话说回来,公主可是尚未婚配的闺女,怎么会怀有身孕?
“丹芺公主我见过,不是她。而且她看起来不像是蒙古人,好像是汉人女子。”
“别闹了!汉女是进不了宫闱的。”真没常识!
月烈笑道:“那可难说!我想,我大概知道她是谁了。”
月烈夫人半信半疑。
“真的假的?别骗我啊!”老爷不会是故弄玄虚吧?
月烈白了妻子一眼。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起码咱们也结褵五十余载了。”
“好啦!好啦!你快说啊!”
月烈夫人简直好奇死了!
“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前一阵子女扮男装,进京赶考的奇女子──季允泛。”
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当允泛醒转过来时,她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
她的头隐隐作痛,不只是头,手臂上还有多处擦伤,并且四肢酸疼。
为什么她会受那么多伤?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努力地想要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可是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月烈夫人走了进来,看见允泛醒了之后,微笑道:“姑娘,你醒了?”
允泛怔怔地看著这张陌生的脸孔,纵使有满腹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那种不著边际、一无所知的空白,让她恐惧而心慌。
“觉得好点了吗?”月烈夫人从丫鬟手中端来刚熬好的汤药往她口中送,笑咪咪地问。
咽下苦苦的汤药,允泛开口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呵呵!这儿是大都城郊,我夫家姓月烈,原是朝廷的宰执,因为我和我家老爷性喜自然,告老后,就住到这儿来了。对了,姑娘叫什么芳名?府上住哪儿?”
“我叫──”允泛猛地住了口,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她叫什么?她居然连自己叫什么名字也记不得了!
她痛苦地抱住头。好痛……“怎么了?”月烈夫人忙放下汤药,关心地抚摸她的额头。吁!幸亏没有发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允泛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同一时间,她的脑海迅速闪过一张俊挺脸孔,她拚命地想记起那张脸孔,也许──也许他是她所认识的人。
可是那抹影像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一个幻觉。
“好、好,没关系!没关系!”月烈夫人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大夫说过,你撞伤了头,所以短暂的失忆现象是难免的,以后自然会慢慢恢复。”
这么说起来,这个姑娘连自己为什么会落水的原因也不记得了?
“今儿个一早,我家老爷和我发现你昏倒在河岸上,全身湿淋淋的,好像是被河水冲上岸来一般,所以,就把你带回来了。”月烈夫人继续喂允泛吃药,一面道:“有件事情我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告诉你,可是,我想你有知道的权利,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
“好的。”
“大夫说……你流产了。”
允泛瞪大了双眼,道:“流……流产?”
难道──她已经成亲了?
那么,她的丈夫是谁?她又是怎么流掉孩子的?
天哪!她好恨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却想不起来!
她若怀了身孕,应该会远离危险的地方,为什么又会失足落水?她不懂!如果不是月烈夫妇救了她一命,此时此刻,她早已命丧黄泉。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缕极细微的恐惧从心里泛开,使得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她直觉她的落水事件原因并不单纯,因为,她自认并不是个懦弱女子,她是那种即使遇到挫折,也会咬紧牙关往前走的女人。尽管她不知道过去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她的人生观与本性却不曾因此而改变。
孩子……她抚摸小腹,不由得掉下泪来。
她可以感受到一种……“相思无处寄”的怅然。
孩子的爹一定是她所深爱的男人,否则……什么当她知道流掉了孩子之后,内心充弥了无以名状的痛苦?
捂著脸,她咬著下唇,低低地啜泣起来。
“别哭!别哭!”月烈夫人拍抚著允泛的背脊,不自觉地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唉!实在不该告诉她的,她的身子还很虚弱,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都怪她多嘴。
如果今天换成她遭遇莫名其妙落水、失忆、流掉了孩子,还要面对茫然不可知的过去及未来,她绝对会比她哭得更凶,也许还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
允泛见到月烈夫人也跟著她一起难过,连忙忍住悲伤,擦干了眼泪。
“对不起……我只是──”她哽咽地想解释什么。
月烈夫人摇摇头,微微笑道:“不用解释,真的,我都了解。”
“谢谢。”
这是她唯一所能说的了。
“别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你的身子养好,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来。”
“嗯。”允泛顺从地点点头。
喝完汤药,月烈夫人将瓷碗交给丫鬟。
“再睡一下吧!你需要好好的静养。我到大厅去了,有什么事情,让小青来叫我。”
允泛躺了下来,微笑道:“好。”
替允泛拉好被子,月烈夫人便退了出去。
看著月烈夫人退出房间,允泛努力在空乏的脑海中搜寻些许蛛丝马迹,至少,必须想起萦绕在她心头的那张俊脸……她直觉这对她很重要,失去了一切记忆,就唯独记得他,他应当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了。
然而。不管她多么努力,那张脸始终只瞧得见隐约的轮廓,她想要再走近一点瞧,却怎么也无法再接近了。
“求求你……告诉我你是谁好吗?”
允泛在心底喊著、喊著,苴到声嘶力竭,无法抗拒疲倦而沉入梦乡。
即使他失去了最珍爱的宝贝,天地也不会为之变色,日升日落不曾休止,时间更不曾因此而停顿。
了不让自己痛苦,忽必烈几乎是拚了命不让自己闲下来,从早到晚有讨论不完的国事;堆叠得如山高的奏章,他一天就全部批完;亲自视察水运工事、亲自校阅怯薜军,从早忙到晚。
夜晚的来临,对他而言就像梦魇,子时之前,他绝不就寝;子时之后,他藉著性爱的发泄来忘却一切。
人生对他而言已经了无意义,只是重复著日复一日的相思与折磨。
十天了,他找不到允泛。
他甚至不敢踏进水月居,只怕熟悉的景物,会让他跌进痛苦的深渊,承受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与心碎。
此时,他站在西苑中,凝视著原是昆宁池的大片花田。
雷季渊下令填平昆宁湖,因为他不想让忽必烈触景生情,更不想让他有追寻季允泛而去的念头。
伤痛是忽必烈挥之不去、形影相随的色调,随著时间的流逝,不曾沉淀下来,只有更形氾滥成灾。
“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来?允泛,为什么你不回来?”
忽必烈对著空旷的西苑仰天狂吼。
老天,这种相思的煎熬,究竟还要折磨他到何时?
他再也受不了了!
忽必烈冲进马房,在小厮瞠然的注视中,迅速跨上一匹马儿,往北苑的玄福门奔了出去。
“皇上!”小玄子公公脸色大变,叫道:“快通知太后与睿王爷!”
“是!”
允泛来到月烈家已经满十天了。
这十天当中,她除了养好身体之外,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仍然想不起来,甚至在她脑中盘旋,一直想看清楚的面孔也未能如愿。
难道……难道今生今世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
月烈夫妇对她慈祥可亲,甚至托人打听她夫家的下落,但是始终没有下落;他们甚至告诉她──如果她想不起过去的一切,也找不出她的夫家,那么他们欢迎她永远住下来。
允泛微微一笑。
她真是幸运呵!不是吗?
她不知道过去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若不是有一段充满是是非非的过往,她怎么会落水?
此时的她非常幸福,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也许──上天要她大难不死,却独独失去了记忆,就是要她重新开始吧?
唉!不多想了。
从袖中抽出一只短笺,上面写著几味药草的名称:仙鹤草、香苏、土半夏、海芙蓉。
三天前,月烈夫人出现了类似气喘的症状,但是请了大夫看过,服了几帖药之后,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昨晚月烈夫人再度发作,她出于本能的为她把脉,并从脉象中证实了自己的猜侧──那不是气喘,而是胸口气闷而引起的呼吸困难。
她很快的到种满白药就是‘桔梗’的花园剪下一把,将主根部分加上甘草煎水。让月烈夫人服下,不一会儿,月烈夫人便顺了气,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大家──包括自己,对于她所具备的医理常识感到惊讶,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对病理、药草有非常深刻的认识,难道自己是个女大夫?
但,可能吗?
据月烈老爷所说,她被河水冲上岸的当天,身上穿的衣裳是罕见的珍贵布料,若不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就是巨商富贾,若是生长于这样的家庭,何来这些药学常识?
这个事件勾起了她一点点回忆,虽说是回忆,却也不十分清楚,严格说来,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依稀仿佛她想要救一个病人,一个……生了重病,几乎是绝症的病人,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莫非──是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吗?
不行……头好痛,真的想不起来了。
允泛揉揉额际,抱起刚剪下来的药草,准备转移阵地,到河边洗去泥沙。
虽说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但是因为山林中有大片浓荫,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晒得头昏。
将药草放在一旁,她用手掬起一捧清泉,放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那水的滋味非常凊冽甘美,最适合用来泡茶以及煎药。
她脱下绣鞋,露出白皙的莲足,蹂进水里。
河水冰冰凉凉,顿时暑气尽消,十分舒服。
允泛一时玩心大起,她拉一起了裙摆,用力地踩起水来。
霎时,水花四溅,淙淙水声伴随系在足踝上清亮的银铃声,悦耳又快意。
赤裸的莲足踏著河边的石头有些发疼,但是一旦停下来后,她发现其实满舒服的。
允泛激起的水波,使得放置在一旁的药草一枝枝地顺水漂离岸边。
“啊!我的药草!”
允泛连忙涉水过去捡拾。
那些药草可是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采来的!她可不想做白工。
药草漂离得越来越远,允泛伸长了手也构不著,一个心急,没注意到河底光滑的鹅卵石,她栽进水里,弄湿了一身。
幸亏岸淹水不深,及膝而已,所以并无大碍,不过,她跌得很痛倒是真的。
允泛有些丧气。
“我不追了。”
再追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惨事,那就很难说了。
允泛七手八脚地从河里站起来,正要往回走,却听见一阵快绝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奔来。
“这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来?”
这里没有郊道,除了月烈一家之外,就没有其他住户了。
才这么想的同时,一匹高大骏马便飞奔过来,像一阵狂风般掠过她的眼前。
“哦,是要上山去吗?”
大概是猎户吧!
念头才刚转完不久,那匹马却猛地停下来了,马儿扬蹄嘶鸣的声音吓了允泛一跳,然而,真正教她震撼的是高踞马上的男人!
在两人眼眸交会的瞬间,允泛像是被一阵急雷打中般,脑中轰然一响,什么也没办法思考,只能怔怔地望著那个俊挺无伦的男人,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他盈满深情、激动、震惊的琥珀色眼眸锁住!
第八章
晨光透过浓密的树阴,斜斜地照在泛著波光的小河中,允泛站在河中,以一双美丽盈然的大眼无辜地凝视著他。
忽必烈的心跳几乎错拍。
那是幻影吗?
他没有一刻不想她。有好几次,他仿彿看见她还在他身旁,但是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教他分不清是幻是真。
难道现在的她也是幻影吗?
不!就算是幻影也罢,就让他再多看一眼吧!
忽必烈翻身下马,无法克制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她,一步一步,像是怕吓著她。然后,在允泛想要退开的时候,他的健臂一搂,便狠狠地将她压入怀里。
这温热的娇躯,熟悉的、甜甜的香味──纯属于她的特殊香味,还有她急促的心跳──她是活生生的,不是幻影!
“允泛!”他发自内心地喊著。
允泛被他失控的举动给吓住了;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紧得教人发疼的拥抱。但是忽必烈不肯放手。
“不,不要抗拒我,我不会放开你的!”
说完,闪电般覆上她柔嫩的粉唇,深深地与她舌瓣交缠。
“唔……”
无论允泛怎么推,怎么打,他就是不肯放手!
她被这个突来的人、突来的吻给惊呆了!
他究竟是谁?她与他无怨无仇,什么要这样欺负她?她已经是个有夫之妇,怎么能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孟浪男子污辱她的清白?
允泛使尽浑身的力量,一口气推开他,然后转身就跑!
忽必烈万万想不到允泛会有此一著,冷不防被她推开,他退了两三步,便看见允泛没命的往山里跑去。
什么要躲他?忽必烈胸中一痛,没有多想便追了过去。
连半点走音也没有响起,就那么一瞬间,忽必烈便拦住了她。
允泛作梦也没有想到他速度竟然这么快,一个收势不及,便撞进他的怀里。
忽必烈重重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著,他几乎要勃然大怒了。
忽必烈揪住她的皓腕,低吼:“你还想逃到哪儿去?”
十天来的相思、痛苦的煎熬,到最后竟然得到这样的代价!
他一直以为她遇害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死亡不过是个幌子,她可恶的利用死亡来逃避他!
而他,竟然可笑的痛苦,自我煎熬了像一辈那样漫长的时间!
允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纠缠不休,看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她越来越害怕。
“放开我!”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轻易就能挑起她浑身颤栗的感觉?
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危险的男人,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但是,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招惹到他,他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啊!
“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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