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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杀 作者:疏影簪-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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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许久,再无声响。

    几双大手拼死撕扯着,可惜,她的手指已经僵硬,仍旧死死地扯着望月的一片沾血的衣角。

    抓得死死,任谁也掰不开。

    黎倩瘫坐在地上,她的泪,早已流干了。

    不嗔忽然疯了一样,击退众人,大力抱起浑身僵硬的朵澜。

    她扯着衣角,不嗔无奈,只好挥剑,剪下那片衣角。

    手抚*的后心,不住地将源源不断的真气输送到她体内。

    就像是以前,她冷,他便用这个方式,为她御寒。

    可是,她再也暖不起来了。

    他癫狂地飞身,抱着她的尸体,她手里还抓着那一抹红,飞快地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他悲痛欲绝的喊声,和黑鹰长长的悲鸣,震落一地松针和雪片。

    望月坐在冰冷的地上,因为冷,他蜷缩成一团。

    我从没有爱过你。

    可我,撒了谎——

    我爱你呵,不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止战了,落幕了。

    凝香散,锦衾寒,梦残,心碎。

    从此碧落黄泉,天人永隔。

卷五 重华 097

    京城的月色如洗,明月半星,空朦的月光照着禁城里的重重宫阙。

    奉皇帝口谕的传令太监已经在宫门外跪了半个时辰,然而身如筛糠,面若金纸。

    一遍一遍描画着精致的眉眼,华丽的梳妆台前,泛着冷光的铜镜里,映出一张美丽的容颜。

    “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嗤笑一声,帝王爱真真是这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

    若不是她娘家有势,且她进宫后小心谨慎,懂得拿捏与皇帝相处的分寸,怕是早就被打入冷宫了吧。

    “娘娘,虽然话是这样,可皇上……”

    侍女为淡然冷漠的贵妃娘娘,捏了把汗,皇上,是那样阴晴不定又*残忍的人啊。

    树影婆娑,金杯银盏。

    男人高大挺拔,端坐在主座之上,周围伺候的太监侍女均退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小心得大气也不敢出。

    胸前的金线织就的猛龙,随着呼吸间狰狞欲飞,男人手握着夜光杯,目色阴鸷。

    从他登上皇位,已经两年多了。

    坐拥江山,睥睨天下。

    黑眸一抬,远处,走来个衣袂飘飘,翩跹生姿的人儿——

    有些呆板生冷的面容,霎时浮上淡淡柔情。

    一只手,按上心脏的位置——它在跳动,但是,不暖——

    就好像,被挖了个深不见底的洞,填不满,补不上。

    “妾身来迟了,皇上莫要怪罪。”

    娇娇柔柔的声音,将一国之君的神思拉回现实——

    却,不是那人。

    望着面前下跪的女子,华服美容,姿仪出众,宰相的千金,宠冠六宫。

    “爱妃起来吧,陪朕说说话。”

    难得,皇上竟然没有发怒,贵妃的眼神闪过一丝了然。

    专宠这么久,她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同的——

    也许是长相,也许是气质,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总归是有什么地方,很像吧。

    她款款落座,伸出一截雪白皓腕,亲自为帝王斟酒。

    琵琶曲,霓裳舞。

    琴瑟争鸣,歌姬妖娆。

    皇上忽然倦了一般,挥了挥手,霎时,周遭寂静下来,只有宫人们莲步姗姗快速退下,曳地的裙裾沙沙作响。

    “爱妃,朕,累了。”

    年轻的帝王,将头,埋在美貌女子的肩窝,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在她耳畔温柔呢喃。

    “皇上究竟是所为何事忧心呢?”

    葱细白削的手指,适度用力,揉着他的额角,皇贵妃淡笑着,但却好像并不在乎究竟是什么事,只是单纯地与他一应一答。

    当今后宫,皇后乃是皇上还是当王爷时娶的正妃,虽然是少年夫妻,但帝后多年来相敬如宾,皇帝也只是每月初一,前往皇后的寝殿休息一夜。

    吕后姿容寻常,生性寡淡,然而,皇上却从未动过废后的心思。

    似是舒服,帝王哼了一声,将大半身子都靠在胡贵妃身上,闭目养神。

    “还能有什么,就是那无往城!”

    胡贵妃手上顿了一下,很快,便再无波澜,继续揉着。

    无往城,说是一座城,听说,也不过是个依山傍水的小镇子。

    无往无往,再无过往,红尘俗世,片染不得。

    “哦,就是那个专门收留江湖恶霸的地方?听说,只要肯放弃过往的执念,哪怕曾经杀人放火,都可以受到城主的庇护呢……”

    到底是女人,胡贵妃向来端庄内敛,然说起这天地间少有的地方所在,眸中也颇有些惊诧。

    “就你知道得多!”

    皇上抬头,似重非重地在她优美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低语道。

    胡贵妃娇笑一声,假意躲着,口中娇嗔道:“还不是上回哥哥进宫来与我说着解闷的……”

    胡贵妃的胞兄,乃是当朝的骠骑将军,放眼朝廷,胡氏一家,尊荣无人能及。

    “是围剿,还是招安,朕,还不曾想好。”

    重又闭上眼,第五鹤像是在自言自语。

    当年,他在汲望月的帮助下,明里修身养性不问朝堂之事,令皇帝宽心;暗里铲除异己大肆削减时为太子的力量,令老臣拥戴。

    他仅仅用了不到半年,便登上了皇位——还不到那人的第一个祭日。

    他踩着无数人的尸身,走到那最高处,蓦然回首,才发现,自己身边,竟是一个人都没有。

    在他终于可以给心爱的人一切的时候,那人,却已不在。

    改变他一生的汲望月,在他的登基典礼那天,便消失于茫茫人海。

    他知道,他是为了完成他们的交易,才等到那一天。

    寒烟和香川,独自支撑了弃命山庄近一年,终于遣散众人,去寻望月。

    而野心**的西域教主不嗔,抱着叶朵澜的尸身,如同一滴水皈依大海,再未出现。

    于是,可悲的是,天地间,又只剩了他自己。

    胡贵妃聪明地没有开口,她是自幼就被父母寄予厚望,训教成标准的高贵宫妇的,何时出声,何时闭口,拿捏得最是好。

    所以,她不必问,也不想问。

    韶华的年纪,却守着一个男人,忍着一份寂寞,她独处的时候,也会怅然。

    她进宫两年,却藏着个天大的秘密——

    他至今,还未碰过她,或者说,他还未碰过任何人。

    无数个无眠的夜里,她睡不着,望着那洒进来的一地月光,听着枕边男人平稳绵长的呼吸。

    她咬住唇,不敢发声,不敢吵醒他。

    他总是翻身后,轻轻拢住她的肩头,灼热的体温暖着她,喊一句“澜儿”,便沉沉睡去,连嘴角,都是勾着的。

    心里一紧。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心底深处炸开来,酸酸涨涨,满嘴苦涩。

    “朕,打算亲自去看看,那无往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皇帝猛地睁眼,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

    窗外笼着深山中特有的薄薄雾气。

    松木特有的清香,被山风袭来后连着那绵绵的香气,吹进房间。

    这一处清寂孤幽的村庄,位于岭南不远,恰如世外桃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举止从容,手握羊毫,男人叹了一句,一个分神,手上的笔尖,淌下一滴浓墨,氤氲了雪白宣纸,化开来。

    那一排纸上的字迹,虽污了大半,依稀可见,纸中央,有个女子的名字。

    朵澜。

    男人二十几岁,不知为何,面容却那般宁静安然。

    他望着窗外的秋景出神,浑然不觉,眼前好像又浮现出生动鲜活的一张脸来。

    顿了好久,低头却看见那一片墨迹,他本想临一遍口中念叨着的诗,如今怕是不能。

    正想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眉间尽是忧思,一张刚毅的脸上,眼中灼灼。

    “香川,你这边倒是雅兴,我看,这朝廷都要出兵,来铲平这里了!”

    男人听了,却只是歪歪嘴角,然而,兴致断了,干脆放下毛笔。

    “朝廷还不知,是我们兄弟吧?”

    汲香川不知朝廷为何,要将视无往城为眼中钉肉中刺。

    那个人,脾气愈发古怪了——

    是因为,永失我爱么?

    面前的汲寒烟,有些暴躁地摇摇头,他们兄弟早已不理会江湖恩怨已久,只是当初在这里落脚,也想给那些和自己一样的人,一个回头的机会。

    来到无往城,就要放下过往,放下执念,放下杀戮,放下一切。

    “二哥,可有大哥的消息了?”

    香川走到窗前,在清水里濯了濯手。

    “我每个月都派人去找,可是,回来的都没有消息……”

    寒烟也觉得怅惘,说完,叹了一声。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只是,有一张命运的网,要从天而降。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西域,面色沉静如水的神教教主,在同他最忠心耿耿的*对弈。

    “教主,属下承让了。”

    司命落下一枚白子,轻笑道。

    果然,年轻的教主,将眼神落在棋盘之上,他的黑子,已被吃得寥寥无几。

    胜负已分。

    “司命,你的棋艺,愈发精湛了。”

    威严的教主略一颔首,毫不吝啬地赞扬着。

    “教主,”司命眼神闪烁了一下,“只是因为您的心已经不在这盘棋上了。”

    对坐的男人点点头,望向远处的雪山。

    耳边是由远及近的驼铃轻响,叮铃铃,叮铃铃……

    “是啊,我想她了,很想,很想。”

卷五 重华 098

    池上海棠梨,雨晴红满枝。

    下过雨的天空,透着湛蓝,那种蓝实在过于罕见——

    蓝得如一汪水,浮波点点,涟漪丝丝。

    密丛中,隐隐传来枝杈摇曳拖依的簌簌之音,紧接着,悠扬的声音响起,依稀是个少女的声音。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声音柔嫩清脆,咬字清晰,曲声悠扬。

    忽然,那歌声停了下来,顿了又顿,眼看轻柔的风,就要把那声音吹走的时候……

    一个少女从林影中出现了。

    十六七岁的年纪,蕊黄衫,桃罗褥,额前几缕乌亮碎发,翠钗金作股,钗上蝶双舞,行动间,竟然真的有两只蝶儿,围着她打转儿。

    脑后长长的发,编成好多辫子,看样子,是妩媚多情的苗女。

    她脖子间,晃动着一条串有五彩纹石的项链,上面还装饰着几颗兽牙,打磨得光润细致。

    其中有一枚小小的掌心大小的玉玦,随着她的动作,跳跃在胸间。

    只见少女默默地翕动了几下红滟滟的唇瓣,似乎有些费解的样子。

    “玄白,你说,我刚才唱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原来,这少女竟然骑着个通体雪白的吊睛猛虎!

    那白色的畜牲,低低地“嗷呜”一声,见她懵然,居然前肢伏下,无比温顺地蜷了下来。

    少女原本斜坐在白虎的背上,它这一蜷身,娇小的女孩儿滑下来,双臂抱紧它的颈子,脸也顺势蹭着那洁白柔软的毛发。

    玄白也不躲闪,像是极享受她的爱抚,闭上铜铃般大小的泛绿的眼睛,喉间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你快说呀,我只是会唱,却不懂什么意思,好烦呐……”

    说完,她蹙紧了眉,没来由地一阵心痛,抱着虎颈的双手用力,竟是毫无预兆地滴下一滴泪来。

    《九歌》中的《湘夫人》一篇,她经常听圣女姑姑唱起,只是,那哀怨的曲调和听不懂的词儿,总叫她没来由地难受。

    死生契阔,然而回合无缘,湘君一直等不来湘水女神,惆怅,惆怅,断肠,断肠。

    有什么,触动了她的心底了?

    白色的老虎不断地用耳朵蹭着少女,同样白色虎须,硬硬的,扎得少女轻轻闪躲着,咯咯直笑。

    这样的景象,还真让人哑然失笑: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小孩子呐……

    抬起手腕,擦擦那不知为何滴下的泪,少女挪着身子窜到玄白的后背上。

    举目再看,只觉得山中的碧色美不胜收,遍野花开红照水,鹧鸪飞绕青山嘴的景色,看得她兴致**。

    “玄白,我就说嘛,整日里待在寨子里,可真是闷得紧!”

    苗疆古朴,人们生性纯良,至今还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虽然富庶,然而规律得令少女有些乏味了。

    那白老虎依旧是嗓子咕噜几声,竟然像人一样,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连锋利的后槽牙都露出来了。

    难怪它累成这样,清早还未填饱肚子,就被身上的小祖宗拖出来,天啊,它可是山中之王!

    少女手中把弄着一把不知名的花儿,骑着白虎,看看天色,一路悠闲地往回走。

    遥远的苗寨,那是她的家。

    玄白扬起头,晃晃硕大的虎头,撑起高大的身子,掉头,缓缓往来时的密林走去。

    少女攀附在白虎身上,闭着眼哼着歌儿,半睡半醒。

    忽然,玄白的前腿顿住,警惕地向四周望着,原本眯缝着的大眼,猛然间睁得圆圆!

    它的鼻子,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

    “嗷呜!”

    玄白低吼了一声,焦躁地晃着脑袋,这一叫,把身上小憩的少女也给叫醒了。

    “玄白,你叫什么?看到野兔子啦?”

    少女揉揉眼,拍着玄白的脖子,好似不满意它的震天动地的吼叫。

    玄白却一反常态,虎爪不停地刨着地,来回地看向周围。

    少女终于意识到,难道玄白听见什么,闻到什么了?

    她眨着大眼,从玄白身上滑下来,赤着脚,踩在松软潮湿的土地上。

    纤细的脚踝上,各绑着一串小小的银色铃铛,随着踏步,舞出清脆悦耳的节奏来。

    隐隐听见响动,她朝着那细微的声音走去,身边都是半人高的植物,茎绿花红。

    耳边掠过急促的*,还有低低的轻吟,那声音听上去好痛苦,少女咬着*儿,心底担忧一片。

    是采药的人不小心踏上捕兽的机关了么,上次寨子里有人险些被那机关咬掉一条胳膊,鲜血淋淋的景象骇死了她。

    一想到这儿,顾不得害怕,她疾步向那声音尽头跑去。

    铃铃铃……铃铃……

    脚上的银铃脆响,玄白呜咽一声,也撒开欢儿跟在她身后。

    绕过几重厚重的不知名的绿色叶片,眼前赫然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少女跑得急,脚步止住,额前尽是晶亮的汗珠,微喘着,胸前的项链不住晃动。

    待看清面前的景象,少女蓦地红了脸,下意识地双手迅速捂住双眼。

    双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居然挪不动半寸。

    这……这是……好羞人的事情呀……

    还不到月圆节,怎么就有人等不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可是,那纠缠在一起的人影,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仍然是抵死拥抱着。

    少女抑制不住满心的好奇,睁开眼,顺着手指缝隙,偷偷张望。

    被压在身下的女子,全身赤裸,只是胸前一抹绣罗红嫩的酥胸,更衬得肌肤莹白如玉。

    满面春色含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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