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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夜未眠-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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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莫名的预感使乐铖白的脊背一霎僵直,忽然定住身。
一边脱下淋湿的外套,许合子一边伸手挡住头,狼狈地从拐角的另一边转过身。
“是你……”
路灯投下的阴影,隐隐约约地映着他的眉眼。她只是一瞬的惊愕:“要盘店铺的人就是你?”
“为什么一直等着?”他轻而易举地捉住她的手,握得很牢,脸上却是淡淡的,“下了大雨难道不知道要躲吗?”
“我不知道要盘下它的人是你。”打断他的话,她挣扎着想夺回左手的自由。
“为什么不能是我?”他嗤的一声冷笑,“生意不分大小,何况……你出的价钱很合适。”
许合子的手顿住:“你跟踪我?”
“只是偶然路过,见到一个拎着小桶四处糊广告的可怜虫。”他低声说着,挣扎间,两人都被倾盆大雨淋得湿漉漉。
她的长发紧紧贴着脸颊,雨水从眉毛上不断顺着脸颊滑落,深吸一口气,她说:“好吧,既然你愿意接手,那请现在就签字。”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离开海城?”他似乎被她冷静的态度所激怒。
她有些僵住:“你在调查我?”
他似乎连辩解也不愿意,只是低头就着她脸上滚落的水珠,深深浅浅地吻下去。湿漉漉的额头,潮湿的脸颊,甚至连柔软的唇也沾着一丝冰凉。许合子的脊背僵硬,似乎被他温柔的亲吻所迷惑,她的眼神茫然了。视线中,是断了线的珍珠般的雨水,溅在她的手背,他的脚边,满地的雨花,像是叮咚流泻一地的乐声。
吧嗒,吧嗒,那雨声忽然惊醒了她。
许合子用肘抵住他的肩,用力地想要挣开,却被他如桎梏一般困得更紧。她屈起腿,往前顶去,出乎意料地击中了他的要害。他的五指微松,她已趁这空当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而他蜷缩着缓缓半蹲下身,在雨幕中显得十分狼狈。
许合子心里仍是害怕,往后退了又退,忽然踩住了他丢下的雨伞伞柄,绊得险些摔在地上。紧攥的包飞出老远,包里的合同、房契、手机落了一地。
乐铖白终于抬起头,他的眸子在雨夜中似乎亮得惊人:“既然不愿被纠缠,就让我最后问你一次……”
她屏息,手指无力地蜷成一只小拳头。
“真的……不认识我吗?”
“从没有遇上过我,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乐铖白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
“当然不是。”她淡淡打断他。
乐铖白垂下的眼猛然抬起,直视着她,那焦灼到几近绝望却又忽逢生机的惊喜,让他甚至忘记了要说些什么。
“并不是无关痛痒的陌生人,而是……”她看着他,又像是透过他看着遥远处站着的某个人,分明已是穷途末路,“而是,讨厌到再也不愿看见的人。”
“因为实在太讨厌了,才想要躲开的。”从脸颊滑过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伸手拭去,“乐先生还想听我再说一遍吗?”
他这样骄傲的人,当然不愿再被这般从头到脚地羞辱。她站在雨里,望着他神情冰冷地离去,只觉心底麻木,说不出是疲惫还是庆幸,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万分不愿意。
也许已经等不到开春了——许合子忽然想着,得尽早走,离开得越快越好。
第十九章 遗忘的都回来了
大雨,整个世界都下着大雨。雨水冲刷着重叠的红绿灯光,从街道中猛然冲出的一个小孩迫使乐铖白急急踩下刹车。浑身都是泥巴的小孩,像个小乞丐似的,呜呜哭泣着。
乐铖白看清了后面打着伞追上来的年轻女人,那两个人也望向了他。丁小冰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这人,一手拉住脏兮兮的郑天,雨珠不断地从脸上滚落。
他打开车门下车,走到他们身前:“出了什么事?”
“你见过许合子吗,她现在在哪儿?手机一直打不通,又下着雨,正月里连一辆出租车也打不着。”丁小冰的语速很快,那话像一团牵出的乱麻,听不出头绪。出乎意料地,他蹲下身,把泥猴儿似的郑天抱在肩头,一边替他们撑住伞:“上车吧,我送你们。”
上了车,小郑天还在哆嗦着,也许是因为冷,又也许是因为害怕。乐铖白从车中取出干净柔软的毛巾,递给一旁狼狈的丁小冰:“给他擦擦。”郑天哭得鼻子都红了,两只眼睛肿得像桃子,一直抽噎,连气也顺不上。
丁小冰自己也是个大孩子呢,手忙脚乱地抱住他,下巴紧蹭着孩子柔软湿漉的头发:“别怕,郑天。别怕。”
“小冰妈妈……外婆……外婆是不是出事了?”
“怎么会有事?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她。”
“外婆一定是出事了。”
“不会的……不会的。”丁小冰喃喃。
“小妈妈在哪里?”
“小妈妈在……”丁小冰说着,怔了一怔,那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对这个孩子说什么,小妈妈在签署卖掉你爸爸店铺的协议……这话太残忍,她于是沉默。
乐铖白踩住最大油门,一路飞快地开到了医院门口。她正准备说谢谢,他却下了车。
雨夜的医院很冷清,因为是正月,不少能下床走动的病人都被家人接走过元宵。空荡荡的走廊上,一路走去,不少病房床被干净。一直走到最里间,推开门,病床是空的,被褥凌乱。一个护士站在了他们身后:“是322床的家人吗?”
丁小冰还没开口,郑天已尖叫出声:“我外婆怎么啦?”
“抢救无效,是十五分钟前过世的。”护士的表情冰冷而不耐,“快点儿来签字吧,今天是元宵,医生们还等着下班。”
没有生离死别的哀恸,没有歇斯底里。
隔着一片白布,一张手术床,惨白的灯光从拉上的帘子中透出。一个年纪更轻些的护士一直在里头收拾东西,见了这迟迟赶来的一大一小,倒是轻声叹了口气:“老人走得很安静。”
先前的护士正倚在服务台边用手机发着短信,作势提高声音:“别光顾说话,带着他们赶紧把太平间的停尸费交了。”
那小护士摸了摸郑天的脑袋:“把这孩子带出去,别吓着了。”
“我要见外婆!”郑天仿佛这时才反应过来,拼命扒拉开丁小冰的手要冲过去。丁小冰之前曾听许合子说过郑天外婆患的病,知道逝世时血管爆裂十分难堪,狠狠地捂住孩子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郑天,咱们让外婆安安静静地睡觉,好不好?”
她身上带的钱少,不知道什么时候,乐铖白已经去交了钱。回来时,长廊尽头的窗户半开着,半空中缓缓升起一朵绚烂之极的烟花。紧接着,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接踵而升,烟花声四起,热光照得冷寂的走廊也似白昼。
丁小冰像是这才想起,今天是正月十五,中国人举家团圆的日子。
“她就要走了。”她轻轻地说。
烟花在大雨中很快地谢幕。
乐铖白沉默着,良久良久,不置可否。
丁小冰深吸一口气,忍住就要掉下的泪水:“我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很久,却从来没有向他说起。有一天他忽然离开了这里,再后来他音讯全无,现在连他曾经存在过的地方也将被盘出。我觉得自己喜欢得好卑微,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每一天想起他,都是甜蜜。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那个人不明不白地离开,让剩下的每一天都变成永无止境的纠结,每天每天地问自己,他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是犹豫害怕还是真的无情?”
他终于预备开口说一些什么,手机却忽然响起。按下号码,那头是女人的尖叫声带着啜泣。
“乐总,您救救我,您快救救我!”
乐铖白的眉头不易察觉地拧起,却是耐着性子问下去:“秦盼盼?”
“他不知道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好怕。”
“钟远山不是已经给你订了机票,去外头避一阵风头?”
“不,他的人发现我了,我一路来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了。坐的出租车不对,开车的司机不对……就连刚刚路过的清洁工也不对……”那头的声音渐渐变小,惊慌越来越明显。
乐铖白只觉耐心渐渐用完,却忽然转过头。
长发滴水的许合子也许是刚从大雨中赶来,脸色苍白得令他心中一痛:“发生了什么事?”
她似乎这才发现他也在这里:“你……”
顺势关掉手机,乐铖白走到她面前:“你来了。”
葬礼举行得低调又朴素。
海城的居民公墓建在离市郊半小时车程的一片菊园中。从山脚上去,半山腰有一座凉亭,放眼望去是一片肃森的松涛柏海。因为是年初的缘故,离菊花盛开的秋天漫漫无期。而他从车上下来时却抱着一大捧素洁的白花。
弯身放在老人的墓前,乐铖白立定,久久地听着风拂松海的声音。
许合子公式化地替郑天向他道谢。
乐铖白看了她一眼,说:“不必。”
她沉默地望着他,眼神却落在了别处,不露痕迹地躲避着他的审视。乐铖白与她擦肩而过,却忽然停住脚步,压低声说:“那天医院走廊里,你的脸色苍白,看上去那么无助,明明才被那样羞辱过的我却好像有一点心疼了。”
她不动声色。
他似乎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
不远处郑天被丁小冰揽在怀里,两人的腕上都戴着白花。许合子望着他们时才忽然想起,自己似乎没去过周叔叔的葬礼。那年出了事,她很快就被送进监狱,一切了断得干净利落。自己甚至没来得及送那无辜的父亲般的长者最后一程,没能在他摆满鲜花的墓前长跪。
那时候的乐铖白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送走自己的父亲呢?他是否也会像今天这般沉默地怀抱一束白花,长久地凝视着逝者的照片?他亲手送走父亲时,会不会想起她这个杀人凶手的女儿?
也许遗忘是最好的结果。
这时她甚至有那么一点儿从心底感谢上苍了。
不记得那些不堪过往的乐铖白,在多年后重新遇上她,甚至再一次喜欢她。她是何其幸运,能用崭新的面貌站在他面前,即使拒绝也显得骨气铮铮。
因为乐铖白的缘故,来墓地的陌生人无端多出不少。
客人们都纷纷猜测着这个死去的老者和乐家是什么关系,很快地,甚至有了新的谣言。有人说,这个姓郑的老人,是乐东平年轻时的情人,所以最后一程要让孙子来为其送行。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盯着乐铖白的侧脸不放。乐铖白的眼神落到哪里,她的眼神便跟着转到哪里。
蒋竺真很希望乐铖白能转过头看自己一眼,可是没有意外,他浓烈的眼神始终盯着那个墓前身穿黑衣头簪白花的年轻女人身上。
仿佛他们仍是年少,这匆匆岁月,并没有改变他的深爱,分离不能,变故也不能。
钟远山将乐铖白引到墓园的另一侧时,蒋竺真正望着山尖缓缓坠下的夕阳出神。他对于她的出现似乎很意外,蒋竺真却笑了一笑:“她知道了吗?”
乐铖白没有作声。
蒋竺真漂亮得仿佛瓷娃娃一般的面容在夕阳中泛着淡淡金色:“哦,我知道了,你没有告诉她。”慢慢地走近他,她抚上他的肩,“我猜,你一定一遍遍地问她那个问题——‘我们曾经认识吗’,而她也一定回答你‘不,我从没遇上过你’。”
乐铖白薄唇紧抿,脸上的线条紧绷着,无端有冷峻之意。蒋竺真知道他的脾气一向很大,却是自嘲地笑了一下:“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一直很辛苦。因为你的脾气总是那么不好,喜怒无常,对人冷冷的,像是活在玻璃罩子里。每次你对我冷处理时,我都委屈得不行。可是乐老对我说‘阿铖从小就是这个脾气,被宠坏了,没什么能叫他放在心上。就是个仙女到了他这也就这个待遇’。”
“后来每当我沮丧难过到不行时,就用这句话安慰自己。是的,你对我冷漠,可你对其他女孩儿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我和她们一比可好多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原来你也会对别人好,好到小心翼翼,好到甚至卑微。”
“乐铖白对一个人好的时候,原来是这个样子。用尽全部的心,掩去所有的疼,只是不想让那人不开心。”
“你让钟远山把我引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淡淡打断她,他的神色没有变化。
蒋竺真放开握住他肩膀的手:“还记得那天你说的话吗?你说,你想知道所有的事。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在天没亮时就开车去找她,载着她一路到海边。我低声下气地用自己的心酸打动她,让她说出秘密,把那些话截成录音,两小时十六分二十五秒。”
“这两小时十六分二十五秒,一定是你听过最震撼的秘密。为什么只听了一次就把它销毁,为什么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一遍遍问她。你大可以报复她和她的母亲对你犯下的不可饶恕的罪行,也大可以用这个留住她。你告诉我,为什么没那么做?乐铖白,你告诉找……告诉我,我就死心。”
“因为我爱她。”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转过脸,像打量着一个与自己的生命毫无关系的人一般,重复着,“我爱她。”
“你见过穿过深海三万里的光线吗?明知不可能,却没法放弃。就想一直那样地沉溺下去,不要醒来,不被惊动。”
“穿过深海三万里的光线?”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钻戒,蒋竺真笑了,“这只钻戒,是几年前你去沙巴潜水时送我的。当时我很担心,害怕你潜水出事。你却在我喋喋不休时递给我一枚钻戒。其实你最钟爱的是自己采集的鲨鱼牙。钻戒是外公安排的,鲨鱼牙被你收藏。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其实这只戒指的主人不是我,它应该属于被戴上鲨鱼牙的女孩。”
戒指很合适,所以她摘下它时有点费劲。可是很快地,蒋竺真还是摘下了它,竭力保持着最后一丝骄傲:“我很嫉妒许合子,所以……”握在手心的戒指忽然被掷出,在夕阳里变成了一道细小的弧线,投入了茫茫松涛中不知何处。
“有一天,请你为她戴上一枚真正的订婚戒吧。”
墓园的另一侧,许合子蹲下身,郑重其事地望了一眼哭泣的孩子。
“郑天。”
“小妈妈?”
“从今往后,你要改名字——你叫沈天。”
“不,还是叫丁小天吧。”丁小冰忽然打断她。
许合子愕然地抬起头。
丁小冰眼圈还是红红的,脸上却笑嘻嘻:“我要认他做儿子。”
“小冰,这不是开玩笑。”
“快,丁小天,叫我一声妈妈。”
郑天沉默着。
丁小冰问:“怎么,你不喜欢我吗?”
小郑天这才咕哝着:“我有爸爸。”
“可要是爸爸失去了消息,也许永远不回来了呢?”
“小冰——”来不及阻止,丁小冰已自顾自地说下去,“小天,你也想有个妈妈吧。我这个人,又懒,又贪钱,还坏得很,一肚子诡计。可是我只答应你这条,你叫我一声妈妈,我就永远不离开你。永远不。”
郑天的小脑袋似乎用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她话里的信息。许合子沉默不安地望着两人,谁知就在安静到了极点时,郑天忽然说:“丁字是不是比郑字少了好多笔画?”
许合子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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