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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夜未眠-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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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广场的地灯不知什么时候亮了。天色已渐沉,暮色四合,正是万家灯火的时刻。
店老板似乎也才终于想起还在门口笑僵了脸的两位:“过来结账吧。”
许合子摘下头套,坐在台阶边休息了一会儿,喘着气。小黄鸭也一动不动地挨着她坐,样子十分拘谨。等匀过气,许合子和对方说再见:“我先走了。”
小黄鸭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再见。
结完账骑上车的许合子,被冷风飕飕地一吹,才想起自己的围巾还放在餐厅的结账柜上没拿。转头骑回,推门而入刚喊了一个“店”字,柜边静静站着的人忽然回过头。
这一看,两人都傻了眼。
“乐……乐铖白?”她似乎每次遇上他都会结巴。
头顶明亮的灯光倾泻在男生好看的眉角上,他的唇似乎紧紧抿着,神情有些尴尬,更多的却被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傲所掩饰。
一手抱着小黄鸭头套的乐铖白,身上还没脱去那身装扮,因为锋芒毕露的缘故,看上去简直像游戏中无端升级了好几个档次的暗黑版。暗黑版小黄鸭的眼神,只是淡淡地从她身上滑过,转过头波澜不惊地和老板点了个头:“那我去换衣服了。”
“怎么会是你?”她问他。
冬天的夜晚,风寒入骨。两人站在店门边,里头是快要漫出的暖气,外边却是快要下雪的温度。乐铖白走下台阶,踢了一脚路边的小石子。
“为什么不能是我?”
“可……你做这个,为什么呢?”
“挣钱啊。”他说得理所当然。
许合子没有再出声,围紧围巾,深吸一口气,拖着自行车就要往前走。
“喂,许合子,你去哪?”
“我回家。”
“搭我一程。”
没等她答应,他就坐上了自行车后座。车后座忽然增加的重量,让没维持好平衡的许合子险些一个趔趄。
“送你到哪儿?”
“公交站。”乐铖白扭头看了一眼十几米外隐匿在黑夜中的那辆车,模棱两可地含糊应着。
两人似乎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了。
乐铖白一双大长腿在后座上晃荡着,许合子在前头哼哧地骑着。后座载一个大活人,连拐弯过马路也要格外小心。夜晚的华灯自他们身旁川流不息,交错的霓虹投射在她的背上,像是一个个不断晃动的亮弧。
雪子似乎又开始密密匝匝地从夜空中掉落。落在她的发上,他的衣领间。
他盯着她背后的眼神一直在发呆,瞪着瞪着,忽然问了一个问题:“许合子,我今天是不是傻透了?”
许合子没听清,微微偏头:“什么?”
“我说——”他提高了音量,“我今天是不是傻透了!”
许合子笑了。其实大多数时候,许合子笑起来总给人一种非常怯涩的感觉:“自己挣钱不好吗?”
“也是。”乐铖白吹了声口哨。
也许是没想到他也会吹口哨,也许是被那声在他们之间隐秘流淌着却从未有过的明亮愉悦的口哨声惊扰,许合子加快了踩车轮的速度。
公交站很快就到了。
他从后座上跳下时,顺便拉紧了衣领,被寒风冻得哆嗦的嘴唇,上下打着战,却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下次再放我鸽子试试?”
许合子说:“哦。”
乐铖白看着她踩着脚踏车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忽然又喊了一声:“喂。”
“嗯?”
“下次教我把这玩意儿学会吧。”
“……”
“笨!”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看你的自行车骑得还不错。”
“你想学自行车?”许合子有些诧异。
“怎么了?”他踢了一脚公交站旁的一个垃圾桶。
许合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都结巴了:“可……可是为什么呢?”
这一句话不知怎么触到对方的逆鳞,乐少爷当即炸毛,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苹果掉在地上是为什么?万有引力是为什么?外星人袭击地球是为什么?”顿了顿,他逼近她:“许合子——你哪来的这么多为什么?”
许合子完全没办法想象,自己的一句为什么,关外星人袭击地球什么事。可是乐铖白因为愤怒和羞辱涨红的脸,却是真真实实的。喜怒无常……她的脑袋里忽然蹦出一个词。
“那个……我,我先走了哦。”没有回答对方的“十万个为什么”,许合子一踩脚踏板,连忙离开。剩下在原地的乐少爷,气得险些爆炸:“喂,许合子!许合子!”
假如那个大雪的夜晚,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在乐铖白暴跳如雷的叫声和自行车轮碾过浅雪的街道的微声中——
在心底那么一点莫名其妙的慌乱和愉快中——
在十里长街深深浅浅的霓虹灯影中——
记忆里只剩下一个微妙又美好的雪夜,像无数个平静又漫长的夜晚那般,从长眠中度过——
如果那个夜晚是这样结束,那么,一定不会有后来的许多纠缠。
而那天一路冻得哆嗦回家的许合子,在小巷口停下车,推着车把手往老套房的方向走去时,并没有预料到接下来会看见的一幕。
不多会儿积起的薄雪,被踩出一长串的脚印。
巷口昏黄的路灯,像是劣质的奶油,深浅不一地涂抹在雪地上。灯光倾泻处,有一辆高级轿车停在了路灯下。许合子没见过这个车牌,也并不相信这个城市的有钱人会没事来这里兜风。
也许……是来探亲的,她想。
车窗恰在这时半降下,紧接着,车门打开,从里头踏出一双高跟鞋。在大雪天穿高跟鞋的女人并不多见,许合子的视线忽然挪不开了。
那是双她熟悉的高跟鞋,因为擦拭了太多遍。她甚至不用抬头再确认那女人的容貌,就知道那一定是许简珍。
车里的男人也跟着出来了,给许简珍拎着包,一派风度翩翩的绅士模样。许简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看见还在灯下等待的男人,朝他挥了挥手。
男人一直站着没动,等到许简珍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小巷的光源尽头,才重新上了车。打开车门的一瞬,似乎察觉到不远处握着自行车把手,静静地望着这一幕的许合子,男人的脸上似乎有片刻的惊诧,立即掩饰住了,朝许合子和善慈爱地笑了一笑。
像父亲——这是许合子的第一反应。
和许简珍从前交往的那些男朋友相比,这人年纪显然大了些,不温不火的脾性。他甚至放下打开车门的手,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十分和气地开口问:“你是合子吧?”
许合子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对方笑着说:“我听司机提起过你,你和我们铖白是一个班的同学。”顿了顿,这人继续说下去,“对不起,上次他打伤你的事,做得太不对了。我要好好替他向你道个歉。”
进了家,窄小的客厅里亮着一盏灯。
许简珍正脱下高跟鞋,用一只热水袋慢慢地捂着脚,听见开门的响动声,头也没抬:“回来了?”
许合子背着她放下包。
许简珍又问:“和谁出去,待到这时候才想起回家?”
“一个一起去化赛班的同学。”许合子从桌上取过一只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把瓶塞慢慢地按了回去。冬天寒重,才灌不久的热水又冒着气,许合子怔松不定地按了好几次,才把瓶塞按严实。她捂着水杯,低下头,缓缓地喝着一口水,像是喝了很久的样子。
许简珍并不爱管女儿的闲事,因此只是“唔”了一声,打开遥控器,调了一个频道就开始看起来。
许合子看了一眼电视:“怎么在看证券?”
“唔,最近有个朋友说要教我买股票。”
其实那人的原话是“你嫌打字员的工作太累,挣不了几个钱,那我教你买股票,只要你信我。”许简珍总喜欢把一切和自己发生过关系和未发生过关系的男人都叫作朋友。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许简珍是成功的社交女人。她的朋友很多,老朋友被遗忘,新朋友会再来。
这次,许合子没有像以往一样沉默:“买股票?”
“放心,他不会叫我吃亏的。”许简珍仍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
许合子说:“哦。”
许简珍打了个哈欠,似乎对那些复杂的证券行情并不甚理解,起身就要去做面膜,许合子站在身后,接过遥控器关掉电视的一刹,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其实我今天都看到了。”
许简珍的步子似乎停了一停,却并没有反应。很快地,贴上美白面膜重新躺回房间的她,盯着许合子蹲在地上整理着鞋柜的身影,若有所思地开口:“我们早就认识了。”
许合子摆放着一双双高跟鞋的手,只是微微一顿,低低地“哦”了一声。看上去就像一个最乖巧听话的女儿。许简珍也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自言自语着:“他姓周,儿子怎么不跟他姓?”
“妈。”许合子终于开口,“你和他……很早就认识?”
“比那回你躺在病床上叫我不要腆着脸管人家要钱可早得多。”许简珍的语气听上去带着一点嘲讽,却又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又也许,是敷着面膜的脸没办法展示出更多的表情,许合子想。
许简珍忽然十分突兀地问起一个问题:“你和他儿子熟吗?”
许合子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突然关心起别人家的孩子,声音有些讷讷:“哦,是一个班的。”
“就这些?”
许合子迟疑片刻:“他就坐在我的后座。”
“那么就是认识喽?”许简珍坐起身,一边按住脸上的面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着。
许合子起身端来一盆热水,低下头绞着手里的一块毛巾,好半天才应出一个字:“嗯。”
许简珍听了这话,倒是一副十分不以为然的神色,大约是对自家女儿一向沉默寡言的性格有所了解。在许合子拧干毛巾的一片淅沥水声中,许简珍慢慢斜倚在床边,独自琢磨起什么事来。
要到很久后,许合子才会知道许简珍在年轻时就和周中信认识了。
周中信曾经无意中开玩笑地在餐桌上提起:“你妈妈和我认识那会,连妆都不会化。”
连妆都不会化的许简珍,许合子实在想象不出。就像她无论如何也没办法理解,像周中信这种身家地位的男人,会对已经在风尘里跌爬滚打了二十几年的女人提出组建第二个家庭的想法。
年轻时的许简珍好吃懒做,仗着天生的美貌,尚可以靠男人的接济度日,即使走夜场也永远拿最多的小费。容貌渐衰后,虽然风姿余存,却因为有着许合子这样一个拖油瓶的存在,使大多数男人选择了避而远之。偶尔有对她们母女两个心存爱怜的男人,也大多是手有余钱的上了年纪的老头。
老套房中曾有一个对门的热心邻居,为许简珍介绍了一个刚刚丧偶的中年水电工。那阵子许简珍真是被缠得烦了,大约也是因为困顿,心生倦鸟栖枝之意,竟然打扮得一身朴素干净,态度温柔地和这相亲对象见了面。
一顿饭总共点了三菜一汤,老式的小巷饭馆,结账时对方竟直言分摊。许简珍从钱包中摸出一张一百块,直接拍到桌上:“不用找。”
也许是被这气势镇住,也许大多数男人最爱的戏码仍旧是一出“救风尘”,这中年水电工事后竟托介绍人传话,许简珍的品貌,他倒还算中意,不过花钱还是太大手大脚,以后在一起过日子钱得归他管。而许简珍那时做美容药品的销售,一个月的底薪才八百,工资全看提成。对方向介绍人提议,想要登记领证,许简珍必须辞掉现在这份“不三不四”的工作,再找更稳定的。
彼时许简珍正一觉睡到傍晚,迟迟醒来,穿着睡衣倚在门边。听了这话,先给自己点了支烟吸了一口,才不慌不忙地问介绍人:“哦,那他要我做什么工作?”
介绍人照搬原话:“生产间女工、超市收银员,再不济……给人当保姆,听着也比做美容药品销售强。”
许简珍不声不响地把才吸了一口的烟随手扔到了地上,用鞋翻来覆去地碾,直到最后一星火光也逐渐熄灭,转身“砰”一声关上大门。
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邻居,那介绍人也急了,在外头叫着许简珍的名字。
许简珍索性给门上了倒栓。
最后介绍人在外破口大骂,骂着骂着,能听的,不能听的,这些年被人嚼烂的话根子,都一遍遍翻出,在众目睽睽下听着羞耻得令人脸颊发烫。
起先许简珍只是气得靠着门板,胸口一上一下地起伏着。旁人怎么骂她都无所谓,可独独说到一个“老”字,像是被恶狗咬了一口,许简珍也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狂犬症患者。“咚”一声打开门,许简珍也不回嘴,直接扑上去和人厮打起来,扯头发,踹肚子。一巷子的老邻居都来帮忙拉架。
傍晚时背着书包回家的许合子见到的是紧闭的大门,还有旁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眼神。她问邻居,我妈上哪儿去了。邻居“哼”了一声,不答话。
有人告诉她,要找许简珍就上医院。
许合子在医院角楼的一间病房里找到了躺着挂吊瓶的许简珍。许简珍的嘴角破了一块,眼睛也是淤青的,那么狼狈,见到她的一句话,竟然是问,有烟吗?
她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零票,让许合子跑到医院外的小卖店给自己买一包烟。等烟买来了,就一支接一支地抽起来。邻床的病人连连抱怨,许简珍恍若未闻,直到把护士也招来,就淡淡按灭了烟头。这件事后,许简珍大病了一场,病好了就开始隔三岔五地往外跑。
当那个雪夜,许简珍对她说“妈妈找了一份工作,以后就安心待着不往外跑了”时,许合子并没有放在心上。她甚至没有想到,当时许简珍的这份“给大老板打字”的打字员工作,就是未来的继父周中信一手殷勤安排的。
几场大雪后,这座城市的冬天接近了一年中最寂寞的时刻。大雪封埋了道路,阻断了通信,甚至逼迫得一向顽固的化赛班也不得不提前放了假。
老人们终日屯居在烧着暖气的小室中,朝九晚五的年轻白领也在被窝里蜷缩着,赖床取暖。除非迫不得已,路上已很少见到行人的痕迹。就连扫完雪的清道工也立刻躲在街尾的保安亭中捧一杯热茶休息。
这样的天气,乐铖白却候在培训后她一向的必经之途上。“许合子。”
推着自行车的许合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这个冬天最后一次见面了吧,等开学时,又是一年新的春天。也许是想到这个,许合子少有地主动开口:“什么事?”
乐铖白动了动唇角,似乎想说一句什么,最终却只是迟疑:“你……”
“嗯?”
“我……”他斟酌着。
很少在这人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许合子追问:“你说什么?”
而他似乎难以启齿。
“乐铖白?”
“上回……”他换了一个句式开头,才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很快又没做声了,只剩眼角无法掩饰的懊恼。
感受到这位少爷身上的焦虑,许合子于是耐心等着他把话说完。
乐铖白只觉自己终于想好了要怎么开口,肩上却被人一把拍住:“真巧,乐副队,在这也能遇见你!”
棒球队的几个队员笑嘻嘻地围了上来,看样子是刚出来聚会了一场。
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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