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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长生-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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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饿极了。洛自醉看他转身出去了,瞥向自己受伤的手臂。

伤口应该已经恢复了大半,虽然偶尔隐隐有些抽痛,但几乎可忽略不计。望着望着,他不由得又皱起眉。伤虽然是好了,那惊险无比的一幕幕却仍然历历在目——恐怕这一生都忘不掉了罢。唯恐失去的痛苦,再也不想尝了。

既然忘不掉,也就只能一遍遍的回故,一遍遍的推敲了。

洛自醉合上眼,仔细回想着那时的细节。

不多时,似有人推门而入,他侧眼一瞧,笑容顿时凝在嘴边,惊出一身冷汗。

“啧,怎么,洛四,见了我不高兴么?”

“洛四弟。”

“洛四哥!”

“小四!”

“洛小四,呵呵……可将他吓住了。”

一干人等鱼贯而入。

洛自醉收了讶异,微微笑起来:“你们来得这么快,在我意料之外。”

洛自节满面笑容地扑将来,捧住爱弟的脸,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你病了么?这个时候还睡?……怎么脸色如此苍白?”

洛自醉摇摇首,道:“可能前阵子赶路赶得累了,还未恢复过来。”

黎唯立在床头,神色一动,淡淡地扫过四周:“出了什么事?”

果然被看出来了。洛自醉才想掩饰,突觉两道犀利的目光钉得他动弹不得。侧眼瞧去,后亟琰在软榻上坐下来,轻摇着折扇,笑吟吟地:“朕好似闻见了药味。”

……

一阵静寂之后,众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

“洛小四,你受伤了?”黎巡出声问道。

洛自节寒着脸,掀开薄被,望见那缠得紧紧的右臂,眉头紧紧皱起来,冷道:“谁伤的?!”

原本站得远的宁姜也走近了,拧起眉道:“原想给你个惊喜,不料却换我们惊吓了。看这伤口……伤得不轻罢。”

已经养了一阵,洛自醉也不觉得伤有多重,遂摇首。视线不经意间滑过门口,竟发现洛自持立在门旁,冷淡的脸上仍然没有丝毫表情。他不由得轻轻一叹:“二哥,三哥,你们都来了……”

洛自节轻哼道:“五年不见你,想不到一见就是受伤的样子。我们若不早些过来,你还要瞒着此事罢!”他正怒火难消,眼角见帝无极端着白粥过来了,横眉竖目地问起罪来:“无极,这是怎么回事?!”

“醉受伤了。”帝无极倒是仍然平静,面上没有半点波澜。

“重不重?”

“不必担心。”

众人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何人所为?”

“江湖刺客。”

“什么江湖刺客。”后亟琰收了扇子,笑容中透出些冷意来,“还未寻得蛛丝马迹么?真不似小书童的手腕。”

帝无极露出个极轻的苦笑来,应道:“陛下教训得是。此番竟未能抓住他们的把柄,失算了。”

“他们竟敢挑这时候伤我溪豫皇族,显是在向朕挑衅,以为朕会放过他们么?”

很少见后亟琰动气,洛自醉淡淡地宽慰道:“陛下息怒。对方有个棘手人物在,被他寻了空子。”

后亟琰一眼横过来:“再怎样的棘手人物,首要的目标也是小书童罢。他没事,倒是伤了你,准头可真差。”

帝无极默然,洛自醉睇着他,伸手接过粥,浅浅一笑:“好容易才做一回英雄,却被陛下说成这般。往后可没这等良机了。”

后亟琰斜眄着他,笑了笑道:“罢了罢了,你情我愿,也算朕多事了。不过,对方还真是气焰高涨呢,朕都忍不住了,真想亲自杀杀他们的锐气。”

黎唯低声道:“无极不是请了重霂来调查此人么?连他也束手无策?”

帝无极回道:“也怨不得这只狐狸。这人修了邪术,灵力又高,也会用毒。相比起来,他落了下风。”

黎唯沉吟了一会,浅浅淡淡道:“既是邪术,便要防着下咒。我会在云王府内安置护阵之物。为防万一,无极,你那些属臣都在王府内歇下罢。”

“多谢拾月君相助。”

“黎五哥,那棘手人物,可是当初重霂那样的?”宁姜问道。

黎唯摇首:“不同。这应当是修行之人,否则不可能知道邪术的存在。”

洛自醉叹道:“四国间在圣宫修行过,听说过邪术的人不知凡几。若要一一查来,必得费不少功夫。”

黎唯淡淡道:“不错。不过,能在京城施术,此人必定十分熟悉角吟的大阵。可见此人已在献辰待了十年以上。这回想必他也耗了不少灵力,为了安全,必定不会走得太远。多方查探,必能寻出其踪迹。”

帝无极冷淡地道:“重霂已将此事揽过去,且看他如何调查罢。”

“听起来,他大概没什么进展。”后亟琰道,垂眼专心挑着榻边放置的茶点,“不过,据朕所知,近来不仅云王殿下的家臣数度被刺,汝王和景王的属下也折损不少,更别提各州府县了。袭击的手段都惊人的相似,干脆俐落,狠辣非常,弄得如今献辰全境大大小小的官员人人自危。呵,区区江湖草莽居然敢与朝廷作对,了时国师可愁得很。”

洛自醉望了望帝无极。依他的性子,有了时机必然会善加利用。想必,该除去的和能除去的人,都已经了结了罢。

帝无极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此事与他没有干系。他自顾自地坐在床侧,将洛自醉放在床边的白粥推近他,示意他快些用。

凉爽的夜风吹进来,轻柔舒适,瞬间好似拂去了心中的阴霾。洛自醉微微笑了,有些笨拙地勺起粥,刚要送进口中,便被洛自节夺了过去。

“来,三哥喂你。”

“三哥,我的左臂完好无缺。”

“你不是惯用右手么——外头是何人?!”

“我!”

窗外,洛自省露出半颗头,眼眸一转,扫过众人。望见洛自持时,他明显有几分犹豫,不过还是纵身跃了进来,笑得灿烂之极:“三哥,二哥,许久未见了。”

洛自节回过首,继续强行喂粥,没有搭理他。

洛自醉一面使眼色一面微笑道:“三哥不是去年才到过昊光么。小五,定是你惹了不少麻烦事罢。”

洛自省会意,正色道:“我哪敢让几位兄长操心?三哥,这几天我都没闲着,四下查过了。当日刺杀无极和四哥的那些杀手,确实是某位江湖人物召集起来的。不过,那人的巢穴不好探查,可巧你们来了,我们一同去看看罢。”

洛自节见洛自醉实在不愿意他喂食,只得作罢:“那就走罢。……小五,你何时到的?”

“……”

“淳熙陛下落驾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三哥,何必纠结于这等小细节?呵呵,四哥,你好好养伤。清宁陛下,各位大哥,等着我们的好消息罢。”

后亟琰笑得温和无比:“洛五公子,若有消息,定要第一个告知我。”

洛自省同样回以和煦的笑容:“若各位转瞬忘了我曾来过此处,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众人微笑,无言之间,交易完成。

两人走了,帝无极回首道:“各位路上赶得匆忙,想必还未用晚膳罢。”

后亟琰仍在挑着点心,头也不抬道:“朕就在这里用罢。献辰的小点心做得不错……”

“我也想留在这里。”黎唯笑道,“不妨将晚膳送来此处。”

宁姜和黎巡也都附议。

帝无极望向门边。洛自持自始至终都未发一言,抿了抿嘴唇,转身离开了。

帝无极满面肃然,快步随上去。

不久,晚膳便送过来了。

洛自醉喝着白粥,望着丰富的菜品,多少有些遗憾自己没有口福。

“黎二哥和宁三弟也都来了,是为护卫陛下么?”献辰局势诡谲,确实有些危险。不过,汝王和景王已经自顾不暇,绝无可能威胁到三位帝皇罢。

“陛下本是要轻便出行,拗不过我们多回请求,只得带着大堆人来了。”黎巡笑道,“可不是想着许久未见到你和小书童了么?”

“洛四哥,你当初不告而别,我可还记着呢。”宁姜也含笑哼道。

黎唯淡淡道:“为了成全他们,太子殿下就留在宫里了。”

提起往事,洛自醉多少有些歉意:“那时拿不准时机,所以来不及告诉各位。”

“当初既是潜逃,越少人知道便越好。”正吃着萱花海棠酥的后亟琰道,“正如现下,愈少人知道洛四的伤势便愈好行事。”

洛自醉瞥着他,知他已有打算,未再多言。

夜色深沉,林间萤火飞舞,如同点点星辰点缀着四周的景色。细微的光芒在涓涓细流边游移着,水光相映,美丽无比。

帝无极静静地倾听着溪水的声音,侧首望了望洛自持:“我没有尽责……”

洛自持仍是冷淡地注视着飘飞的萤光,回道:“这是他的选择。”

“我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闻言,洛自持浅浅笑了,自袖中取出块白玉佩来:“两相维护不是更好么。此玉在圣宫中供奉了上百年,有了灵性,你戴着罢。”

帝无极想起当年他送给洛自醉的墨玉佩,不禁一笑:“还是应该给孩子戴着。”

洛自持将玉佩放在他手中,恢复了淡漠的神色:“你一向明了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尽管去罢。”

一时间,帝无极想起多年前他的严厉教导,想起幼时他的悉心照料,不由得微微笑了。曾以为出而为帝这等事,如严师般的他断不可能赞同。原来是他错了——洛家人只是都信任着他而已,与支持与否无关。

献辰云王帝无极,抑或将来的献辰新皇帝无极,无论名前加了多少称号,他,依然是洛家人。

洛自醉勉强坐起来,倚在床边,啜着香片茶,叹道:“原来我竟睡了十几日……三位陛下都下榻行宫了?”陛下们都屈尊落驾一座行宫中,真是失礼。不过,大概献辰皇家宫苑也已经荒废到没有别处游园可供他们歇息了。

后亟琰略皱起眉,道:“早知如此,我该再快些来才是。”

洛自醉笑应道:“你再怎么赶也总有这么一日。”若情劫就此完了,他也彻底安心了。但,事实显然并非如此。那场大火必定会发生。劫仍然在。

后亟琰望着他,似乎瞧出了什么,却没有再言语。

黎唯倏地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淡淡地拧起眉来。

“怎么?”

“不止外伤,还有内伤……似乎不轻。”

“我还以为只是睡久了气血不畅而已。”

“既然习武了,洛四哥,你应当时常运气通血脉才是。”

“洛小四,这大概便是你的内力一直赶不上从前的原因。怎么,无极从未告诉你每日须得运气一小周天?”

“大约提过,我没在意。”

“……”

“与其说你不在意,不如说你其实已不在乎是否成为高手。”后亟琰轻笑,瞅了床上的人一眼,“呵,那时候——如今也一样,不是有个绝世高手在么?”

洛自醉闻着茶香,倏地抬起眼,望向门外。

笔直的门廊上,帝无极端着一盘糕点飘过来。

“陛下,如今我很在意。”

“是么?国师们也该到了,若是他们的话,应当有治内伤的灵丹妙药罢。”

宁姜和黎巡接着下棋,黎唯观着棋局,都闲适得很。

后亟琰饮完茶,瞥着帝无极道:“你已经十日未休息了罢。啧,还能这么平平静静,真是不一般。”

帝无极给他续了茶,微笑应道:“陛下也该去休息了。”

“睡着来的,现在精神正足。若不是洛四现在病着,还真想与他下一局。”

“陛下,正好,你和他下罢。”

“说得是,许久未见小书童下棋了,不知棋艺已经到了何种境界。”

“陛下取笑了。”

于是乎,探病者与看护者全神贯注于两局棋中,倒是将病人晾在一旁。

洛自醉离得远,看不见棋局,颇为惋惜,只得又躺下了。想起来,今天还从未和二哥说过什么……也罢,什么都不必说,他也很清楚。

天色已然亮了,不知为何,却有些昏昏欲睡。分明已经睡了那么长的时间——果然是因为受伤了,身体格外疲惫的缘故罢。

听着落棋声,洛自醉微微弯起嘴唇,合上眼。

阳光很暖和。

洛自醉张开眼,便见后亟琰占据着软榻,懒洋洋地摇着扇,黎唯坐在棋盘前,似乎正在闭目养神。

“黎二哥和宁三弟呢?”

“跟着小书童去云王府了。说是想与那些豪爽的汉子相交。”

那应该会“顺道”去大营罢。洛自醉轻轻一笑:“陛下,黎五哥,你们也早些歇息去罢。”

“我们受小书童之托照料你。”

“重霂今日没有过来。”

“说起重霂小儿,若非他在,你和小书童这回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罢。”

小儿?若教当事人听见,说不准会有什么反应。洛自醉苦笑,正想着转开话题,满头银发的两三岁小童推门而入,稚气的声音随之响起来:“四公子可好些了?”

四位国师也到了,随在他们后头的是位银发美人,杏目樱唇,温婉沉静。

重霂笑容满面地奔到床头,切切地望着伤者道:“我这阵都念着四公子呢!那混帐帝无极也不曾告诉我你受伤了!”

“不打紧,伤得不重。”好不容易习惯了重霂的少年模样,如今却比寻常还小,而且似乎亟欲掩饰自己曾经擅自增长了年纪的事实。洛自醉轻叹,瞥向正笑着弯腰拨弄棋子的闵衍。果真是一物降一物,真不知这位平日是如何约束着自家徒弟的。

闵衍悠然抬眼,一双妖瞳微移,轻笑道:“徒儿,你来角吟也有段日子了,成日忙些什么?竟连四公子受伤了也不知?”

重霂回首,带着些微恼意道:“师父,要不是帝无极随意差遣我,要我全力调查京北大营的阵势,我怎么会现在才见到四公子?!哼,好不容易查出些眉目,就拖到这个时候了。”

了时摇首道:“重霂,你并非我国之人,切莫涉入太深。况且,你身为修行者,也不该过多干预他们。”

重霂脸色微黯,低声嘟囔着:“我明白,师叔。可……那阵势很是蹊跷,似乎是邪术所为……”

四位国师都望过来,他却似不曾察觉般,紧紧捉住洛自醉的手,急急问:“四公子,那些刺客是否也有些奇怪?”

洛自醉扫过几位国师,点点头道:“那人不仅会设捕风阵,还能以无形刃淬毒。”

了时怔了怔,登时有些忧虑起来:“是我的纰漏,牵累了四公子。”

那银发美人也满脸歉疚,走近来行了礼:“摇曳对不住殿下。师父已将殿下托付给我,我却大意了。”

见她愧疚难平,洛自醉淡淡笑道:“是无极自大了,与了时国师和摇曳尊者无关。而且,伤势也不重。”

他话音未平,初言出其不意地执起他的手腕,替他把脉。

半晌,他取出一瓶药,淡淡笑道:“外伤只需继续用药便能痊愈,内伤可比外伤重得多。不过,服这了这些药,养三四个月便没什么大碍了。”

“多谢初言国师。”

“这内伤应该是在那‘捕风阵’中受的罢。”后亟琰倏地道,“小书童也用些药得好。”

重霂冷哼道:“他皮糙肉厚,内力修为也渐臻绝境,服什么药。”

闵衍提起他的前襟,丢到一旁,笑道:“方才见他的气色不错,无须担心。”

众人说话的时候,无间已在屋内转了一番,回首道:“这殿里的阵势设得不错。行宫外头的大阵也很漂亮。云王殿下珍护四公子的心意我们都能理解。”

了时接道:“四公子的安危交给云王殿下也是应该,我先前真是多虑了。至于邪术之事………”

重霂踮起脚尖,拉拉他的长袍:“了时师叔,交给我罢,我已经有些眉目了。”

了时苦笑:“这——”

黎唯望了望洛自醉,淡淡道:“了时师叔,可否让我来调查此事?探出此人身份后,我便作罢,将一切都交给师叔定夺。”

了时没有应答,似是默许了。

初言瞟一眼满脸渴望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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