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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斗-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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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深沉略低的声音充满了磁性,涓涓而出,显得无奈而又欣喜:“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接着便是长长的叹息,“你……怨我吗?”
怨?当然怨!!
云钰身子微微发抖,心中的委屈似乎一瞬间全部涌上心头……他终于肯同自己说话了么?终于肯相信自己与胤禟之间什么也没有了么?自己那般真心对他,却还是被他怀疑,心痛的宛若刀割,却在这会完全发作出来。
胤禛似是感觉到了她身体的颤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在怀中,不留一丝空隙。
眼泪便在这一刻刷的全部流出,她咬住嘴唇,将哭声咽入肚中。身体却被胤禛扳了过去,面对他。温热的唇略显霸道的吻上她,阻止她虐待自己红唇的行为。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唇上,轻咸微苦。
有风吹过,带来关睢宫里微末的花香。
为了给云钰洗去之前的晦气,关睢宫里摆下了宴席,只是这宴席并无他人,胤禛知云钰不爱与那些人欢乐,便只有他和云钰两人。
反倒来的真诚。
云钰知道他的心思,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透过天窗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与彼时并无不同。千百万年来,这浩瀚的星空都不曾改变,任你人世天翻地覆,我自恒然不动。
心头莫名浮起一股感伤,眼神一瞬间有些迷离。一旁的胤禛似是察觉了她的不妥,大手将她一把揽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云钰感觉到他发烫的身体,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事情仿佛就这么过去。
两人对之前的事情都闭口不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是恶梦一场。元妃仍是宫中最耀眼的存在,连贵为国母的云铧都不能与她相比拟。
只是很多东西是不能够沉淀的,用东西将伤口掩起而不去治疗,到了最后,伤口就会彻底烂掉,只是一开始看出不来而已。
云钰开始为福惠打算。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去死,甚至……她连福惠在哪一天死都清清楚楚。对于母亲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最好的方法便是改名。云钰紧抓这个念头不放,仿佛这是那根救命的稻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了福惠身上,改名,改名……
这两个字像是魔咒,左右她的行动。
“胤禛,”云钰翻了身,将头搁在他的胸膛上,“我们给福惠改个名字好不好。”她眼中光芒闪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胤禛提出这个问题了。
“嗯……”胤禛似乎漫不经心,随便的应了一声,“哦。”
云钰皱了眉,有些不满他的回答,手指用力的捅了捅他的腰部,成功换回他的注意力,这才再度开口:“我说的是真的,你别当我在说笑。”
她语气十分严肃,胤禛这才将目光调向她,十分不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给他改名。福惠是皇阿玛赐的名,况且,这名已经上了玉碟,我不好擅自改的。”
云钰拧了眉,细数出声:“弘时、弘历……都是弘字辈的,为什么福惠不是?”
胤禛顿时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拍了拍她:“原来你在担心这个。不打紧的,福惠是特别的,不光名字是皇阿玛赐的,他在我的心中,更是与其它孩子不同。”
云钰几乎气结,却又不能与他明说,只得板下面孔:“我不管这些。我一定要给福惠改名。无论叫什么,都不能叫福惠!!”
胤禛闭了闭眼,显然有些不耐:“别无理取闹。”
云钰却分毫不依,她几乎已经陷入偏执的状态,声音陡然高了上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给福惠改名。”她伸手将胤禛拉起,“马上就拟旨!”
胤禛似是忍无可忍,呼吸急促:“你疯了?!!这些日子天天要给福惠改名,你倒底想怎样?!!福惠这个名字哪里惹到你了?不可理喻!!!”
云钰愣在当场,自己……不可理喻?
胤禛极为不耐,猛的又抛出一句话:“我不会违了皇阿玛的旨意,福惠的名字,我绝不同意更改!!言罢他没有再理会云钰,径自躺下,闭目而睡。

第四卷,唯见长江天际流 情深意浓缘份薄(一)

无尽的恐惧便从云钰心头涌上,他不同意给福惠改名……那么,岂不是意味着,福惠一定会死?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福惠离开人世?
她内心那种对将来的预知此刻似乎已经起不到任何作用,只是让她觉得恐惧。而这恐惧便如同大海,海水冰冷而喧嚣,将她淹没。
云钰低了头,呼吸渐渐急促。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改变这段历史,她看向床上的胤禛,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月亮渐渐的掩入云朵之后,那满地的清霜也慢慢消失,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在院子里孤寂的歌唱。
清晨,阳光透过窗棂射入,带来满室暖意。
“娘娘,您真的要……”水色慢慢梳理她的头发,云钰透过镜子,看到她眼底印出的不解与惊恐。
她抿了唇,微微点头。
“可是”水色说了两个字,又停住口,居然放下手中的梳子,跪在她的面前,“娘娘,阿哥还小,而且皇上那边……”
云钰叹了口气,垂了眼,黯然不语。她也不想和福惠分开……只是,与其让他留在宫中早殇,不如让他去见识那民间的风情。
有时候,天皇贵胄并非就是幸福,平民百姓也未必不幸福。
“帮我梳头吧,时间不早了。”她将梳子拿起,递到水色的手上。她应了沐妍,若沐妍将福惠带出宫,给他优渥的生活,自己便想法保住她同八阿哥,不让他们落到那样凄惨的下场。
而今天,是沐妍来接福惠出宫的日子。
她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不但能让福惠顺利离开,更是已经找了替死鬼,福惠一走,他的居所便会失火。只是……她别了脸,看向镜中的自己。
眼神已经不复当初的清澈,太多的阴谋复合成一道道血丝,一瞬间有些失神,手抚上自己的面庞。她现在也能够坦然拿命换命了,一个与福惠差不多大的孩子,只值一百两银子……眼中隐约有泪。
那拉云钰,你是个残忍的女人!!
闭了闭眼,旋即又睁开,即使万劫不复,她也绝不后悔。“走吧!”披上水色拿来的大麾,踏入冰凉的空气中。
曾经有妃嫔在这御花园的西角投井,而这里又极偏僻,即使是白天,郁郁葱葱的树木也把阳光全部挡住,显得有些阴森。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地上落叶也无人清扫,寂寞的恍若世界的尽头,只是偶尔有风带起树叶磨擦,发出细碎的响声。
云钰踩着那厚厚的落叶,缓缓前行。
“你来了。”井边站着的是一身太监服色的沐妍,她面上带笑,迎上前。
云钰点了点头,轻声开口:“你……要怎么安排他?”
沐妍看了她几眼,低声道:“你可记得胤禟的话?”她停了一下,不等云钰答话,“你若肯放弃,他也肯。”
“胤禟?”云钰挑了眉,“这事与他有什么干系?”
“要带福惠走的,可不是我,”沐妍往后退了一步,云钰抬头,却见同样太监装扮的胤禟自那苍天古树后显身,满眼的炽热,“是胤禟。”
胤禟眸子紧紧盯了云钰,似乎几辈子都没见过她,贪恋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连,不肯移开。那眸中隐约有火焰跳动,铺开盖地,仿佛立刻便要燃烧。
云钰有些尴尬,将头向沐妍:“什么意思?”
沐妍淡淡笑过:“我们打算一起离开,我、胤禩、胤禟还有胤誐。”她的话如惊雷,让云钰震在当场,一起离开?!!她没有听错吧?
“这是最好的方法了。”沐妍看了她一眼,“我想了很久,这是最好的方法。胤禛是什么样的人,你最了解。”
云钰僵在当场,一时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半晌才回过神,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只是八阿哥他们肯走么?她看向沐妍:“他们都同意了?你们带走福惠……莫非是……”
沐妍点了点头,眼神复杂:“你要体谅我们……”
胤禟却抢过她的话头,不让她说下去,“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他顿了一顿,眸中散发出异常的光彩,“我们一起去大漠,我已经和玺玥联系过……”
云钰愣了一下,柔柔笑开:“我……”
她话没说完,便听一个冷到了极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商谈什么呢?允禟贝子、廉亲王福晋、元妃娘娘!!!”那元妃娘娘四个字的声音被刻意加重,咬牙切齿。
云钰心头一沉,身体便似落入冰窖,满面的慌乱。
所有人的脸色在这一刻都变的极差,胤禛站在她们对面,侍卫已经将她们围了起来,而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云钰,眼中却似要滴出血来。
他误会了。
云钰顿时反应过来,慌忙开口:“你听我说……”
胤禛只抬头扫了她一眼,挥了挥手,立时便有侍卫上前,将她扭住,毫不怜惜的拖离现场。云钰忍住疼痛,恳求出声:“胤禛,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阵剧痛从脑后袭来,她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隐有淡香来。
是自己喜欢的,水生花同芙蕖混合后的味道,从外邦进贡而来,极是难得。云钰的眼皮微微抽动,然后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明黄。
他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
周围的世界对他好像就是虚无,云钰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恐慌,好像胤禛随时会消失。她猛的一下坐起来,不顾涌上来的眩目,直往胤禛坐的地方冲。
胤禛仍旧不动,冷冷的看着她。
那目光如冰椎,一下刺痛她的心,他用这样的目光看她……里面夹杂着厌恶、失望,以及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她没能触到他的衣角,手指抓了个空,只有些许气息从指缝间滑落。
“我只当,从未认识过你。”胤禛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是淡淡的笑,返身出门。整个空间便只回荡着门板打在门框上的声音,悠远刺耳。
云钰只觉浑身冰冷。他不要她了么?眼前一片模糊,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什么也抓不到……什么也没有了。
却是茫然。
不知道有谁来去,不知道日月变化,只觉得身上却是一阵阵止不住发冷,脑海里也只有先前那公式化的声音:削去元妃称号,移居清宁宫。钦此。
那声音先是极细微,慢慢的一遍响似一遍,到最后竟如雷鸣。
云钰承受不住的拿手捂住耳朵,却丝毫无用,那声音从心底泛出,无处可逃。唇边泛出殷红的鲜血,宛若桃花。
那日随手写下的词却像是预言,眼泪滴落在素笺上,洇开墨汁。
怎会寻觅不到,
却总是欲诉无人懂,几度百花愁。
三秋桂子送些许的幽香,六弦琴总是调不准。
反复唱过的恋曲,竟忘记了从何开头。
柔情女子亘古的忧伤,莫名的心绪,
从古至今都读不懂。
秋意醉,三杯两盏淡酒,挽留不住太多的浓愁。
月瘦如钩,泼凉窗纱胭脂冷。
残梦醒来,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唯从宋词里挑出一个断肠,
陪我共看,
花自飘零,水自流……
现在,还有谁陪她看花自飘零水自流?
对影成三人矣。

第四卷,唯见长江天际流 第七章,上穷碧落下黄泉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云钰轻笑,若是自己在前世有生死相许的恋人的话,恐怕就是这样的下场罢?上穷碧落下黄泉……谁会想到她穿越数百年的光阴,在这大清皇室重生?
却还真是两处茫茫皆不见。
“格格。”水色端了脸盆,轻轻放在她的面前,服侍她洗漱。自打她搬入这清宁宫,水色便又重拾往日的称呼,唤她为格格。
而这清宁宫中居住的,几乎都是已经半疯的女人。她们无一例外是皇帝的女人,因为种种原因,被打入冷宫。长期的寂寞侵蚀掉她们的美貌与理智,进了这里……一生便已经到头。
云钰任由水色为她将头发慢慢梳笼,插上素雅的发簪。胤禛并没有收去她的首饰,反倒是派人将所有东西全部送来,细软、衣物。只是少了那两只眩目的蝴蝶发簪。
那两支发簪都是出自胤禟之手,只是一只是胤禟所送,一只是弘时所送。彼时的情景便如一幅不褪色的画,深深镌刻在脑中。
这是自己利用胤禟的报应么?她因为胤禟的感情而受益,却也因为他的感情而受难。云钰淡笑,无论什么也好……都过去了。
正如这清宁宫中的其它人一样,自己的一生,也已经走到尽头。
今后,没有欢笑,也没有悲哀;没有快乐,也没有痛苦。她什么也没有了,唯有这躯壳。
“格格,外面的花开了,您可要去看看?”水色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开口。云钰不置可否的点了头,在哪里都是一样。
水色见她点头,脸上却显出一丝欢快之色来。这是云钰搬到清宁宫之后,第一次愿意走出房门。她怕云钰想不开,时时盯着她,此刻云钰竟然同意出门,自然教她欢喜。
她收拾了软垫,提上一个食盒,跟在云钰后面,缓步出门。
清宁宫有一处花莆,种了许多品种的花,边上又是小桥绿树,环境颇是喜人。云钰以前便听过,这地方是世祖顺治帝废后静妃亲手整治……心中不由怅然,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整出如此一片天地?
而这样的女子,却教人弃如废履。
水色方才铺好软垫,云钰还没坐下,便听边上一声娇笑:“这不是元妃娘娘么?怎么会在清宁宫里出现啊!!”声音的尾调拖的极长,显见的嘲讽。
云钰不以为意,甚至连头也没回,径自坐了软垫,拿起水色准备的甜茶,轻啜一口。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云钰竟然不理睬她,不由大怒,上前一步,大力踢翻云钰手中的瓷杯,脚上的靴子也踢过云钰的手臂,立时便传来一股剧痛。
云钰倒抽口气,捧了右手,看清那人的眉眼。
丹凤眼,樱桃口,是个美人胚子。只是这眉眼完全没有印象,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云钰收回眼,不想搭理她。
只是忍气吞声却更教人得寸进尺,那人见云钰被踢居然也没有反应,不由大笑出声,笑的流了眼泪,笑的弯了腰。
“原来去了元妃封号的你,不过是个胆小鬼!!”那人高声叫嚣,竟然上手夺了水色手中的食盒,“我不过与你穿了同色的衣裳,皇后便斥我不敬,将我打入冷宫。如今,你也有今天?”
原来是云铧为她立下的敌人。
云钰淡笑,又如何呢?顶多日子不好过些罢了,肉体上多痛苦些,兴许还能解了心头的郁结。原来人受伤时生病,就是为了用肉体的痛苦来缓解精神上的痛苦。
真是个好法子。
她拧了头,不理会那人,向着来路返回。行至一半,却被人兀的拦住,她抬了头,见一张与自己相同的脸似笑非的看着自己。
正是年乐容。
“云钰格格,”年乐容也刻意改了称呼,“格格在清宁宫过的可好?”
云钰点了点头:“尚佳。”
“这便好,”年乐容笑的脸部快要抽筋,“我本担心格格千金之体,会过不惯这种长门寂寥的日子。毕竟格格以前可是呼风唤雨惯了的。”
云钰知道她的为人,也不恼,淡淡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子非鱼。”
可惜年乐容完全听不懂。
她翘了小指,还是一脸得意:“只是格格在这清宁宫尚能称的上享福,那允禟贝子就惨的多了……”她慢慢的扳了手指,一件件细数,“革去贝子爵位,罚俸三年,即日出京,往宁古塔任职。”
云钰顿时僵住,她记得胤禟出事是雍正四年。这才雍正两年,怎么就如此了?往宁古塔任职……这岂非变相的流放?
“若非廉亲王求情,那贝子爵位是一定会革的了。皇上仁慈,念及兄弟之情,这才没革去他爵位。”年乐容笑的愈加甜美,“还有,福惠在玉碟上的额娘,也已经是我了。元妃被彻底抹去,不见痕迹。”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云钰,见她一脸茫然,便又开口道:“你可别怨我,这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皇上……自然也没反对。”
云钰定定的看了她几眼,福了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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