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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云松风传-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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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行装,赵青娘就呆呆坐下,她不想去找叶楚楚,也有些怕见莫三醉。
平生不识离愁别绪,该是如何潇洒?
但半个时辰后,她的目光开始投往竹楼的方向。又过半个时辰,她站了起来。
冰雪覆盖的楼榭亭台在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中微微震颤,沐远风还没有停手,他一直在弹着“银羽”,已经一个时辰了。曲调有些激昂,赵青娘说不出什么名目,她只知道屋外枯枝上的积雪渐渐开始“哧哧”地掉落,那传自落霞山巅的以气劲御琴之道,正自沐远风的手底振散而出。一盏茶时分之后,她渐渐觉得似有泰山之力渐渐在胸口积压,楼阁震颤愈加明显,整座玲珑别居似乎都受了惊,凝固紧缩,左跌右撞。沐远风从未这样奏过琴,至少在他身周百步之内有人的时候。
赵青娘跑向竹楼,发现小径上莫三醉的身影遥遥于她之前,步速甚急。她心中一宽,但愈接近竹楼,双耳鸣响愈甚,逼得她不得不放慢步子,一步一步地朝前移动。叶楚楚倘若在这里,一定已经不能抵挡而晕去了,正当赵青娘向四周望去寻找她踪影时,莫三醉快步走进了竹楼。
一瞬间停顿之后,是天沉地陷般的一声琴振之音。赵青娘跪倒在地上,白雪化成了黑影,向她扑来。
清醒只在瞬息,但那极喧之后的极静却像是过了万年。她的残手撑在雪地里,站起身,定了定神,拔腿跑进竹楼。
琴席之旁血迹斑斑,琴音已寂,但沐远风不在这里。
赵青娘又跑进用以坐卧的室中,第一眼看见的是莫三醉,他坐在床榻边,右手搭住了一人的手腕,眉头仿佛压了万斤重担。
赵青娘慢慢地走进去,心头翻滚着的不安终于爆发而出,她觉得自己的腿竟有些发抖。沐远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蓝衫的胸襟处一片殷红。他的脸依旧是无喜无悲,可这一次,是因为没有了知觉。
“琴师,我师父,他怎么了?”赵青娘站在床边,不知所措。
莫三醉看了看她,道:“你若真的了解了‘银羽’,或许,就不该这么问了。”
“什么?”赵青娘忽然觉得一阵懊悔。相识数月之中,她真的从未问过“银羽”一句。即使因那琴音逃得性命,她也没有在意过。
莫三醉放开了沐远风的手腕,叹息道:“‘银羽’乃是五十年前,潇湘琴馆琴匠吴氏所造。其弦本为上等‘冰弦’,但吴氏精研其理,将之改造成了从未见于琴道的‘羽弦’。细若无物,寻常琴人根本无法弹奏。‘银羽’琴成之后,吴氏便悄然离开了落霞山,传闻他说,倘若留下一定会被馆主责罚而死。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落霞山是琴道之宗,自然有人不甘于羽弦寂寞,而要征服这把‘银羽’。”
他望着沐远风,目光含着深深的惋惜,“在三十七年之前,已陆续有九位琴师因以‘琴武’之道御此琴而逝。你师父自来桀骜,当年他因事离开落霞山,便请求带走了这把‘银羽’,想要在有生之年,找到驾驭此琴的办法。”
赵青娘呆呆地站在原处,半晌才道:“那师父他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莫三醉笑了笑:“三年之后他若还活着,你再问他吧。”
赵青娘一震:“你……你已经知道了?”
莫三醉起身,拉过床内的锦被盖在沐远风身上:“我要立刻带他回落霞山,否则,他大概活不到明年了。”
第二十一章 长剑无名
沐远风昏迷之后,直到赵青娘目送着他们离开,也未曾再醒来。叶楚楚含着泪水不愿相送,依旧是那讷讷的侍女代她安顿这一切。临行时,赵青娘向莫三醉道:“倘若我去落霞山,会有人拦住我么?”
莫三醉怔了怔,朝她微笑道:“谁要是敢,三百里外我也会奏琴震晕他的。”
赵青娘点点头,向车内望了一眼,隐约看见了沐远风一动不动的手。莫三醉跨上车,扬鞭赶马,他们渐渐地在赵青娘的视线中缩小,再缩小,直到几近消失。
她的眼中忽然充满了泪水,模糊一片。可是她无法出声让他们停下,再跑过去跳上车摇醒沐远风,告诉他她不会走。她还有她的剑,三指飞云,尚未完成的那个梦想。
她唯有赶紧拭去泪花,睁大双眼,留恋地望着那最后一点马车的影子。山道绵长,一如旅途无尽,积雪未化,掩埋着所有的光芒。
明年到来之前,一定会去落霞山一趟的。赵青娘在心中暗暗决定。她回到屋中取了行装,没有找到叶楚楚,便也不再耽搁,从另一条山路策马而去。
讷然的侍女站在门边看着最后一个来者的离开,她想她或许又该去取那件绛红色的衣裳了。叶楚楚一定会哭的,而且会哭很久。
晚霞浅红,于蹄影脆生的方向漫洒。半个月之后,赵青娘暂时在凤阳府成为了一名女捕快,但她因曾涉赤雪流珠丹一案,暂不录籍。长久留在公门中的条件是,她必须在十天之内,将“金针女捕”梁绿波捉拿归案。
早春二月,赵青娘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凤阳,她还没有腰牌,可初春寒冷的风吹过脸颊,心中却是火热一片。她和梁绿波竟然完全颠倒了过来,然而,也正因为她们曾经颠倒过位置,赵青娘比旁人更了解梁绿波的一切。
身法、步眼、金针路数,甚至每出现时必带的柔媚口音。这些无不让赵青娘如翔云端。
梁绿波杀死金名通,除了被他利用之外,一定有别的原因。说不定,他们曾暗中图谋些什么,而金名通败露之后,梁绿波自然不能留他。凤阳知府如是告诫赵青娘,她连连点头称是。
她高兴得辨不清方向,盘查一切与梁绿波有关的人与事,在三天之内跑了两个州县,最终,查到了贺乘云的头上。
霜冻微融,伏虫未起,贺乘云走进喜山村的村口,耳畔听见了一阵嘈杂。他记得喜山村总是很安静,金银楼下葬于此时正是秋末,红叶落得疏疏一片,明丽如画。
而这时的村中,正有十几个村民围着一家小酒铺子,吵吵嚷嚷之声不休。贺乘云走到人群边,只见一个布衫破落的年轻人被人按翻在地,那酒铺老板骂道:“放着好好的大墓不守,整天来我这儿白喝酒,当我是你老爹不成?”
那年轻人赖在地上,嬉皮笑脸地道:“你不是我老爹,但谁都能是我老爹,我本来就叫无名么。”村民听他此说纷纷侧目,那酒铺老板当真发了怒,提了把扫帚用力一挥,那扫帚却就此停在了半空中,再也击不下来。
众人回望,贺乘云放开了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银锭,递给那老板。他没有说话,余人也都安静下来,地上的年轻人笑嘻嘻地望着他们。在银子面前,没有人会嘴硬。酒铺老板接过了银锭,悻悻地又警告了那年轻人几句,这才回铺子里去了。
余人散后,贺乘云望着那年轻人:“你是不是叫无名?”
那人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莫非你也像那些老爹一样耳背?”
贺乘云待他懒散起身后,打量着他:“那你姓什么?你说谁都可以当你爹,一定没有姓氏吧?”
“我姓殷。”殷无名忽然一本正经地答道,“这个字可值白银千两,刚才你帮我付了酒钱,那锭银子是五两,现在我告诉了你我姓什么,所以你还欠我九百九十五两。”便在这时,酒铺子后转出个粗布衣裙的姑娘来。她看见贺乘云,呆滞的双眼动了一动。
贺乘云“哈”了一声:“我是衙门里的快刀老贺,我一刀砍掉过大盗晚香的脑袋,他的脑袋值黄金万两,你说是你欠我,还是我欠你?”
殷无名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身子向后仰去:“歪理歪理,酒鬼老殷大度得很,不和你计较,那九百九十五两银子就给你买酒喝吧,我的小妹妹来了,去也!”他转身走向那粗裙姑娘,手搭在她肩头,自顾自地说笑着,那姑娘却始终不答他一语。
贺乘云并没有追赶,他看着二人向村外走去,嘴角浮起一丝含义莫测的微笑。笑未绝,酒铺又有人来,是个神情温雅的青年人,沽酒二钱。
紫袍不再、铅华尽褪,但笑容中的宽厚却始终不变。此人隐居在这里,也有两三个月了吧。贺乘云默默想着,在旁看了片刻,待那人提酒回家时,从后跟了上去。
雾岚尚未散尽,海潮隐隐又生。在喜山村的这个祥和午后,仿佛一切都与往常一样,村外“大墓”死寂多年,村中人家各自讨着生活。不同之处只在暗里,如赵青娘千里疾赶,座下擂鼓般的马蹄声,与贺乘云潜行跟随,高处窥探的小小院落。
这处院子在喜山村亦不算出奇,栅栏门内是一小片未及开垦的黄土。想来施金阙与情人夏水心都不是能干粗活的人,他们如何生计,也不得而知。
院门推开,施金阙提着酒回到家中,那原是伶人的夏水心便迎了出来:“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又去看金姐姐的坟了?”
施金阙一呆,将酒交给她,有些不悦:“才去片刻,伙计打酒慢了些而已。银楼已经入土了,逝者当安息,不要总是提起。”
夏水心便不再说什么,自进屋暖酒。贺乘云在屋顶上看着,只见施金阙走到了自己所呆之处正下方,小心叩了叩门,温言道:“梁姑娘,可起身了么?”
屋内传来娇柔的笑声:“现在是什么时辰?我还会没起来呀?”接着门被打开,贺乘云看见一幅丝绸裙摆飘了出来,屋檐有些突出,恰巧遮住了她的身形。
村子东头住着的施家是两个多月前才搬来的。来时施相公的穿着尚很华贵,妻子虽清淡些,也不是村野俚人的模样。村中人啧啧称奇,喜山村虽位势颇佳,但因门前有高山阻隔,商旅不通此行,这两个外乡人竟一来就没有再离开,未免惹人注意。
而那带着身孕来到喜山村的姑娘,则与殷无名一样,时常被人背后议论着。她本是独居,一个多月前才与施家合住一处。此时她与施金阙闲话了几句,遣他去照应妻子,自己在门口站了片刻,走到院中。
贺乘云望着她的侧影,一时竟呆住了。他的眼眶微微发热,不握刀的左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摆。
“掐死?我是用捂的,把他捂死的。”那句清脆的话语又在他脑际一闪而过。
晴日方好,梁绿波在院中走了一会儿,转过身。贺乘云没有想起遮掩自己,他目光灼灼地瞪着她,两人的目光相遇,又瞪着彼此。
“呦。”梁绿波轻快地吐出了一个字。
贺乘云还是呆在那里,脚下的瓦片被他踩得吱吱作响。梁绿波歪过头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他们的孩子有六个月了。它没有被掐死,也没有被捂死,而是清清静静地在这村落中继续长大。
贺乘云猛的跃下了房顶,瓦片“哗啦”地落了几块下来。梁绿波站在原地,看着一片阴影向她压过来,只不过这一次,贺乘云在她耳畔轻声骂道:“你这小贱人……”他搂着她的肩膀,几乎快把她按碎了。
“我是贱人,你是死人。”梁绿波冷笑,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推开了他。
可贺乘云仿佛还是很生气,继续瞪着她,神情甚至有些懊悔:“你消失了这么些时候,就是为了躲到这里来?”
“不然呢?放着好好的捕头不做,去当人犯?”梁绿波瞧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你的儿子命很硬,我来回几千里路骑马他也不掉下来。所以只好养着了。”
“那他们知道么?”贺乘云还没说完,就发现施金阙与夏水心已然站在门边。那瓦片摔落的声音委实太响了一些,梁绿波脸上微微一红。
醺醺酒气已从厨下飘出。
酒温人面之时,荒郊“大墓”旁的殷无名正撕着一只烤鸡的翅膀,口中骂骂咧咧,怪那鸡生得太老,以至撕不下来。与他相伴的那粗裙姑娘看了一会儿,伸手在那烤鸡的翅根出一拨,半只翅膀便应手而下。
殷无名嘻嘻笑道:“好小雪,老殷为人愚鲁得很,你可别见怪。”说着将半只翅膀递给她,小雪也不客气,接过吃了起来。殷无名看她吃得甚香,捧着烤鸡道:“看来这鸡也有点好处,老则老矣,未可弃也。明天要是再有人想欠我九百九十五两银子,那我殷无名一定是要发迹了。”说罢将那烤鸡从中撕开,吃得好一阵没了话语。
小雪坐在一旁瞧着他,目光慢慢地移向他们身后那高大的山坡。“大墓”,这是喜山村的村民们世代的叫法,但究竟原因为何,却无人知道。没有门,也看不出任何通道,“守墓人”殷无名年复一年地住在山坡旁的茅屋里,雨雪风霜从不离开。
小雪突然朝山坡走去,走得很快。殷无名拎着半只鸡跳起来,想叫她,转念一想,便径直追去。他看似很瘦弱,行动却极是敏捷,轻易地就拉住了她。小雪回过头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哭了起来。
她的哭声很奇怪,有些像乌鸦叫。殷无名左手拉着她,右手拎着鸡,无奈地道:“你干什么总是想进去呢?连个门都没有,你要撞山?老殷可舍不得。”
小雪不知是否听懂,哭了两声,便也停了下来。殷无名看着她,眼中有些怜爱之色:“你这个小丫头,从哪儿来的也不知道,冬天来的便叫小雪,夏天来的也只能叫小花了。”他说着捏了捏小雪的鼻子。就在手的影子覆盖到小雪脸上时,那对呆滞的眼眸突然闪过一丝尖锐的光芒。
那是一个人想要攻击别人时流露的神色。
酒酣人半醉,衾枕微温,屋舍人静。梁绿波半梦半醒之间,觉得贺乘云轻轻摇了摇她,低声咕哝了一句什么,梁绿波道:“你不睡觉呀?干什么?”
贺乘云将嘴凑到她耳边:“快起来,我们离开这里。”
梁绿波睁开眼,还是躺着不动:“为什么?”
贺乘云倒是一怔:“……官府要逮你回去重新审金名通的案子,你一直留着,不怕被人捉住?”
梁绿波轻声笑道:“谁杀了金名通我可管不着,但我现在这样,旁人说我杀了他,你信么?”
贺乘云不依不饶:“我不信,有人会信的。”
“谁呀?”
“谁都一样。总之你跟我离开,金名通的事我会解决的。”他先前并未宽衣,此时尚是一身装束整齐,言毕便要拉起梁绿波。
梁绿波将手臂从他掌中拧出,愠道:“金针是我的,被人偷去了是我自己不该,当初赵青娘不也是这样被人诬陷的么?官差只看利字,死活凭本事吧。”
贺乘云被她堵得语塞,也不愿再多争辩,握住她肩膀柔声道:“你是我的妻子,让我把你丢在这里,岂不是削尽我面子?”
梁绿波冷笑道:“死人还会娶妻?走就走,但你不准跟着我,从今以后也不准找我。”说着掀开被子走下地来。
贺乘云跟在她身后:“那你……”
梁绿波狠狠地道:“什么?”
贺乘云又是无话了好一阵,才道:“绿波,你当真恨我恨到了这般地步么?”
梁绿波在屋中走动的身影停了一停,声音又带上了那份轻巧的戏谑:“我可是‘金针女捕’,大家平起平坐,各凭本事么。你回岳州好好当你的捕头就是,又在这里多操什么心?”
贺乘云走到她身旁,搂住她柔软的脖颈:“我当然要操心。你很快就不会被官府通缉了。”
“什么?”梁绿波看着他,感觉到一只手从腰间轻轻伸了过来。三个月以后,那条手臂已几乎不能一把揽住她的腰了。
“不信么?”他们两人的气息融会在一起,“我告诉你的事哪一件错过?”幽暗的微光中,那张脸依旧风流倜傥,梁绿波却突然有些恐惧。留恋与陌生,竟会这样揉杂在一个人的身上?
就在这时,施家的院落前传来几下拍门声,一个女子声音在外叫道:“有人么?施相公是不是住在这里?”
第二十二章 淡盏轻萦
野栏门外无人识,拍门声没有响起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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