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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瓷商-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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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象天哪里会明白卢豫海的这般心事,当下陪着他在维世场各处观看了一番,笑道:“大东家的意思是让少东家见习烧窑,怎么个见习法,也有两种,不知少东家喜欢哪一种?”
卢豫海狡黠地一笑,道:“我猜猜看,头一种就是你们忙着,我在一旁看个仔细,回去跟父亲禀告,是不是?”苗象天有些意外,只好点头称是。卢豫海继续道:“这第二种,就是我亲自下窑,什么选料、造型、成型、烧成的工序,我都要亲手试上一试,与一个烧窑伙计一般无二……”苗象天挠挠后脑勺道:“正是,只是这第二种见习法苦了些,怕少东家……”
15人不风流枉少年(3)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窑场的大池边,刚刚经过池笆、澄池的土料堆得高高的。卢豫海大步走过去,抓起一把土料就抹在脸上。瓷土黏稠滑腻,顷刻间就把卢豫海染成了戏里的黑脸老包。苗象天急道:“少东家,你……”卢豫海抹完了脸,又把土料抹得全身都是,跟身旁一个普通窑工没什么两样了,这才像个顽童般回头笑道:“苗相公,你看我像不像窑工了?”
苗象天哭笑不得道:“这……少东家,瓷土黏性大,少东家皮白肉嫩的,这不糟蹋了吗?回头老爷夫人怪罪下来……”
卢豫海搓着手上的瓷土,摇头笑道:“我若是出了窑场,还是皮白肉嫩的模样,号坎上一尘不染,那才会让老爷夫人生气呢!别废话了,快点带我烧窑吧,就从这选料取土的第一关做起!”
卢豫海说着,突然从一个挑担的窑工手里抢过扁担,自己扛上了肩头,耀武扬威地走向远处的工地。这下不光是苗象天,就连一旁的窑工们都看呆了,这是哪门子少东家?谁也不敢再提什么让他在一边瞧着的话。苗象天见众窑工们都傻了眼,便喝道:“都傻愣着干什么,没看见少东家亲自下窑了!”窑工们这才啧啧议论着,各自干活去了。
远远的一口窑后边,杨建凡默默地看着他们,暗自叹了口气,一行浑黄的泪水淌了下来,他一边轻摇着头一边朝回走。杨建凡今年五十多岁,以前在董家老窑理和场跟卢维义、卢维章兄弟一起烧窑,亲眼目睹十几年来卢家老号的风生水起,是德高望重的维世场老人儿了,就连卢维章都对他十分恭敬。这次卢维章让卢豫海到维世场见习烧窑,暗中嘱托杨建凡悄悄观察他究竟是不是烧窑的材料,有没有继承卢家家业的可能。看到刚才那个场面,杨建凡心里终于一块石头落了地。难怪卢家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崛起,难怪卢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大败董家,原来卢家从卢维义、卢维章,到卢豫川、卢豫海这一代,两辈人个个都不含糊啊!他一步步蹒跚地回到工棚,擦去老泪,对手下一个小相公道:“给大东家写条子,就说少东家没有辜负大东家的苦心,卢家有望,神垕有望了!”
窑场里一天干下来,饶是精壮的窑工都扛不住,何况是一贯养尊处优的卢豫海。天一擦黑,苗象天就死活不让他再干了。好说歹说才把他扶上马,朝乾鸣山的北坡走去。卢豫海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一个劲地说:“不就是这吗?有什么累的,我看也是稀松平常。”苗象天知道少东家是硬挺着逞强,想笑又不敢,只好一路逢迎着送到镇上。还没到钧兴堂大门口,卢豫海就看见关荷孤零零站在门前,朝这里翘首望着,心里不由一暖,回头对苗象天道:“好啦,我也到家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苗象天哪里肯走,一直送到大门口才打马回家。
苗象天一走,卢豫海的模样遽然一变,咬着牙低声道:“他娘的,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关荷正扶着他朝门里走,被他冷不丁冒出来的这句话吓了一跳,“扑哧”笑出声来:“瞧你这尸从样,刚才跟苗相公怎么说的?什么不碍事,什么一点不自在都没有,原来全是骗人的!”卢豫海忍着腿脚酸疼,瞪了她一眼:“有你这么做丫头的吗?敢嘲笑本少爷,小心挨打!”关荷憋住笑,道:“想打我?你倒是打呀。”
两人说笑间已经回到了卢豫海的房内。卢豫海一头扎在床上,再不肯起来。关荷端来的晚饭他也不吃,只是一个劲地喊疼,让关荷给他捶背。关荷只好扶他起来,一双小手在他肩上轻轻揉捏,哄他道:“好了好了,我给你揉着,你好好吃饭行不行?窑场里活儿累,不吃点干的不成,伤身子呢。”
卢豫海乖乖地端起碗来狼吞虎咽,顷刻间一碗饭已经下肚了。关荷看着他的吃相,忍不住又是一番俏皮话来奚落他。卢豫海经她刚才这番揉捏,只觉得浑身疲劳去了大半,兴致也上来了,把白天在窑场见到的新鲜事一一说给她听。关荷托着下巴,一眼不眨地听他讲,一会儿吃吃娇笑,一会儿睁大了眼睛,觉得比在茶馆听人说书还有趣。中间卢王氏差人过来询问,卢豫海只好又去卢王氏的房里说了会儿话,回来继续跟关荷聊天。两人嬉闹到了三更天,关荷见夜色深了,便给他收拾好了床铺,道:“今天不许再说了,明天一大早你还得去窑场呢,没了精神头可不行。”
卢豫海有些不情愿道:“早着呢,咱俩再说会儿。”
关荷正色道:“二少爷,夫人让我照顾你,可没说让我陪你聊一晚上不睡的!再说天这么晚了,一会儿打更的过来,见你屋里灯还亮着,回头该怎么议论我?毕竟你是少爷,我是丫头,男女有别……”
卢豫海忽然一把拉着她的手,笑道:“我若讨了你做媳妇,不就可以聊一晚上了?”
关荷的脸色骤然通红,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叫道:“二少爷再这样,我就喊人了!”
卢豫海仿佛被鞭子抽了一下,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睁睁看着关荷气鼓鼓端着食盘出去,心儿兀自乱跳着。刚才那句话是脱口而出的,连他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和关荷相处这一年多,亲密无间,拉拉手原本是平常之举,不想今天关荷却如此敏感,如此庄重。卢豫海忽地意识到,自己穿上了卢家老号的号坎,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关荷也已不是以前那个和他亲昵玩耍的小丫头,刚才她那娇嗔的模样,那涨红的脸颊,真跟个待字闺中的大姑娘没什么两样。
15人不风流枉少年(4)
一股倦意袭来,卢豫海倒在床上,草草拉了被子盖着,满脑子胡思乱想。到了卢豫海这样十六七岁的年纪,难免有了些朦胧的思春之情,但他平时接触的同龄女子不过是关荷和陈司画两人,而陈司画乖巧羞赧又天真无邪,关荷精明俏皮又泼辣干练,都是如此的鲜明,如此的别致,真是各有一番风致和韵味。卢豫海想着想着,忽而脸庞发热,他想,难道是自己该娶媳妇了吗?大哥卢豫川娶了陈家的大小姐,自己娶陈家二小姐陈司画似乎也顺理成章,可这么一来,关荷又怎么办呢?她伺候自己和陈司画一年多了,照顾得可谓是细致入微,从来没见过像她那样懂事活泛的丫头,一双灵巧的小手,一腔灵动的心思,一副窈窕的身段,对自己也好像情有所钟,可她刚才又为何……可惜大哥卢豫川远在开封府,若是他在,自己这点心绪多少能向他倾诉一番。卢豫海越想下去,心里越像有千万只猫爪在抓挠。不成不成,关荷再好也是个丫头,怎能做卢家的二少奶奶?就是自己愿意,母亲能同意吗?要是这么看来,陈司画倒是门当户对,两家又是世交……最好是两个都娶进来,都陪着自己,真要那样就太好了……卢豫海就这么云山雾海地遐想着,时而发愁时而傻笑,不知何时酣然入梦了。
16病虎能奈恶犬何(1)
卢豫海在神垕家里为朦胧的少年情怀而辗转反侧的时候,卢豫川在开封府最大的青楼会春馆里流连忘返。在开封府几个月来,卢豫川接连做了几件大事,全都是风光体面大有斩获的。他先是借鉴叔叔卢维章在洛阳的做法,说动了开封府最大的钧瓷铺子雅格居的大东家高维权,以按出窑价进货、坐股分红并补贴五万两白银的代价,全盘接手了雅格居。高维权拿了五万两现银后从此隐退商海,稳稳当当地享受那四成股份带来的红利。雅格居的招牌被钧兴堂汴号的名号取代,苗文乡坐镇开封领东汴号,做了汴号的大相公。其余的中小铺子闻风而动,纷纷签下契约,订购十年的卢家老号宋钧。卢豫川做成了这件大事,得意之余立刻写信告诉远在神垕的叔叔。卢维章自然是开心不已,回信大加勉励了一番。卢豫川再接再厉,又请人牵线搭桥,跟开封府走河道船运生意的康建琪结成了拜把子兄弟。康建琪字鸿轩,是巩县康店康鸿猷的堂弟。康家本就是靠船运起家,水上商路四通八达,有了康建琪这个把兄弟,卢家何愁运河商路不通,何愁江南各地的生意不旺?卢豫川不出半年就完成了卢维章交给他的第一个使命,把卢家老号的宋钧源源不断地通过水路送往各大通商口岸,换回来的,自然是白花花的银子了。
手里有了银子,卢豫川雄心勃勃地开始了卢维章的第二个计划,也就是打通与豫省官场的关系。开封府是豫省省治所在,所辖祥符、陈留、尉氏、新郑等县都是要冲之地。开封城里巡抚衙门、道台衙门、知府衙门、知县衙门四级衙门共处一城,加上河运总督的行营衙门,豫省的驻防将军衙门、学政衙门、藩司衙门、臬司衙门等,一个开封城里仅是正五品以上的衙门就有十七八处。若想全部打通这些衙门,送多少银子也跟投到水里差不多。卢豫川秉承叔叔的教诲,并不急着下手,冷眼旁观了许久,才决定直捣黄龙,一上来就盯上了豫省巡抚马千山。他不敢擅自做主,跟汴号大相公苗文乡商议了一番,亲笔写信给卢维章,信中详细分析了豫省官场的派系实力,点明了马千山抚豫以来种种施政手段,连他府里有几房夫人,几个儿子,婚嫁与否,性情如何之类,都一一列举出来。卢维章览信之后同意了他们二人的判断,又从钧兴堂总号拨出了巨银十万两,用来疏通卢家与豫省官场的关系。
卢豫川接到叔父的回信后欣喜若狂,打算立刻付诸实施,不料大相公苗文乡却对此心存疑虑。苗文乡经商四十多年了,他早年跟卢维章一样,也抱着读书入世的念头,后来屡考屡败,这才放弃了科举改行经商。苗文乡一开始在晋商的茶庄当伙计,处处受到上司的掣肘,快五十岁了还只是个账房先生。卢维章创立钧兴堂卢家老号之初,痛感手下缺乏良将,四处张贴求贤告示。恰好苗文乡正处于郁郁不得志的关头,当下便辞了号,投奔卢维章而来。卢维章求贤若渴,自然是委以重任,让他做了钧兴堂总号的大相公。汴号开张在即,卢维章又让他驰援卢豫川,领东汴号。开封府是豫省商、政两界风云际会之地,地位极其重要,汴号大相公跟总号的老相公其实也相去不远了。苗文乡二十年磨成一剑,终成大器,对卢维章感激涕零,对钧兴堂也是忠心耿耿。可这么一员独当一面的大将,却跟卢豫川坐不到一处。上次就疏通官场一事联名写信请示卢维章,苗文乡已是看在卢豫川的面子上勉强答应的。他原本以为卢维章不会允许这么明目张胆地收买朝廷命官,让他大跌眼镜的是,卢维章居然同意了卢豫川的做法,而且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苗文乡兢兢业业地主持汴号生意,深知这每一两银子都是辛辛苦苦挣下来的,就这么送给那些无恶不作的贪官污吏,他心里确有不甘。再加上在晋商里待的时间久了,他实在是看不惯卢豫川热衷官场的做派。故而当卢豫川拿着十万两银票兴冲冲找他合计下一步行动的时候,苗文乡积聚已久的不满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冷冷道:“少东家有钱了,就这么扔出去吗?”
卢豫川冷不防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有些吃惊道:“怎么,大相公的意思是……”
“对官场那么热衷,那是他们徽商的做法!崽卖爷田不心疼,你这么个花法,咱汴号可消受不起!再说了,那些官老爷贪欲旺盛,全是他娘的无底洞,你这十万两能买回来什么?还不如在神垕多建几处窑才是正经。大东家也是一时糊涂了,怎么能由你这么胡来?你借口疏通官场,天天流连烟花柳巷,这是正经生意人做的事吗?不成,我得写信去总号!”
卢豫川听了半晌,已然明白了苗文乡一肚子牢骚的由来,一阵冷笑道:“看来苗大相公是看不惯豫川的做法了,也罢,这事是我叔叔定的,你不愿干,我干!有什么火冲我叔叔发去吧。不瞒大相公,我刚刚约好了马巡抚的大公子,今天晚上是又赌钱又逛窑子,我不怕你背后告我的状!告辞了!”
苗文乡在钧兴堂十几年,功勋卓著,从来没人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狠话,立刻气得瞪圆了眼睛,一颏白须哆嗦着,他盯住卢豫川拂袖而去的背影,连连叹道:“骄奢淫逸,败家之道也!”
苗文乡和卢豫川的信几乎同时送到了卢维章的书房。苗文乡在信里痛斥卢豫川行为不检,要卢维章收回成命。而卢豫川则是再三恳求叔叔召回苗文乡,说他披着张豫商的皮,长了个晋商的心,豫省千百年来士农工商的风气人心,怎么能跟唯商为重的晋省相比?两封信针锋相对,争执不下。卢维章从信里嗅到了汴号里弥漫的火药味,顿感焦灼起来。自古将帅不和是兵家大忌,也是商家大忌,汴号又是刚刚建立起来,怎么经得起这番窝里斗?苗文乡在钧兴堂劳苦功高,断不能因为跟东家的人有冲突就召他回来,不然就会让在钧兴堂领东的外姓大小相公们寒心。但卢豫川说的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疏通豫省官场是他们叔侄两个精心谋划的大计,苗文乡观念老一些,有些不理解在所难免,也绝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全盘的计划。卢维章思虑再三,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得把提起的笔又放了下来。苦思冥想之后,才字斟句酌地给苗文乡写了封密信,先是对汴号的生意大加褒扬了一番,接下来委婉地让他专心经营汴号,不要操心卢豫川的行为,信的末尾,卢维章诚恳地写道:“兄为领东大相公,弟为总号大东家,兄弟二人分处两地,然心之所系,情之所牵,已非生意二字所能道也。兄且在汴号好生作为,待他日兄荣休归隐,弟当率钧兴堂全体同仁为兄树碑立传,以彰兄之丰功伟绩也。弟维章顿首。”
16病虎能奈恶犬何(2)
卢维章把信交给下人的时候,长长地吁了一声。他觉得苗文乡看到这封信后,至少不会干扰卢豫川了,而卢豫川大概也会见好就收,不再与苗文乡斗气。
卢维章万万没有想到,汴号的局面好了没几天,更大的冲突发生了。他只想到了苦口婆心地调解卢豫川和苗文乡这一帅一将之间的隔阂,却忘了钧兴堂外虎视眈眈的对手,而这次的冲突恰恰是由外而来,不期而至。董振魁在洛阳惨败,痛失一处大买卖,自然不会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接受。他和卢维章都看到了洋人是今后宋钧的最大买家,又顺理成章地几乎同时把视线投向了开封府。这一次董振魁选择了静观其变,任由卢豫川在开封府里纵横捭阖,又是收购铺子又是打通船运,他一直袖手旁观,待在神垕的家中蓄势待发。董振魁看准了一点,苗文乡老派守旧,而卢豫川年少气盛,一老一少、一旧一新两个人朝夕相处,焉有不生间隙之理?事态的发展果然如他所料,就在苗文乡和卢豫川矛盾公开化的当天,董家派在开封府的眼线就把这个消息传到了神垕。董振魁拍案而起,狡黠地笑道:“老大,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董克温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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