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括苍山恩仇记-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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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可见刘客官实为当世豪杰,令人仰慕。今日有缘得见,万分荣幸。还望刘客官勿以浅薄见弃,不吝开导指教才好。”

本忠见孔大方一个劲儿地替自己吹嘘,素素也在言谈话语中高抬了自己,不觉有些汗颜起来。好在登台几年,演惯了王孙公子,言语做作,倒还不至于露拙。正想客气一番,忽然瞥见四个红衣婢女,两个抬着木炭炽红的瓦炉,一个一手提着一把陶壶,一手拿一把芭蕉扇,一个端着托盘,里面放着盖碗锡盒之类,一齐来到门外廊下,就地扇火烧起开水来,不觉暗暗纳闷儿,心想:这么大个行院,茶炉子总是昼夜不熄的,为什么来了这么几个客人,竟要临时烧水沏茶,而且还把炉子搬到跟前来烧,岂不是太寒酸了吗?脑子一走神儿,不觉愣了好一会儿,猛然想起人家还在等自己回话,这才重新拣起话茬儿来说:

“小姐不必过谦,在下是个山野村夫,没读过几天书,不学无术之外,又加少年任性,难免行为乖张。这次经商来到贵方宝地,所到之处,无不称颂小姐文能诗赋书画,武能骑驭射弹,为当今江南奇女。昨天马老板提及他府上藏有小姐早年佳作水墨观音一帧,惜无缘得见;刚才在前厅见到所挂松鹤中堂和潇湘八景,构思清新,布局严谨,意境高超,俨然名家手笔,据说还都是小姐两年前的习作,可见造诣高深,令人敬佩。如不以冒昧见怪,不知道能否把新近的佳作请出来让大家开开眼界,一饱眼福么?”

素素正想借才艺以自炫,但又不知道本忠的根底如何,只好站起来很客气地说:

“正想请教。只是胡乱涂抹的东西,唯恐有污尊目。厅上张挂的那几幅,都是临摹前人的佳作,为的是习学名家的布局点染,从中领悟下笔的道理。近两年来所学,还是以临摹为主,有一些常见的花卉虫鸟家禽小兽,间或参酌实物摹拟其神态。只是笔下是否有所长进,苦于不能自知,正要请诸位法眼一观,多作批评,指明症结所在,以便有所寸进呢!”说着,向门外唤了一声:“梅香!杏香!伺候挂画!”

随着这一声呼唤,进来了两个红衣使女。素素亲自去捧来卷轴四幅,交给使女用画叉挂在北面的隔扇上。

这几幅都是彩绘山水,奇岩怪石之中,间有一些亭台楼阁,并有几个仕女或渔樵点缀其间。大家站起身来,近观远望,仔细端详。马伟禄和黄逸峰两个,看一幅,夸一幅,几乎是赞不绝口;马维禄还一个劲儿地打听这四幅山水要卖多少钱,说是这样的山水画,挂在客厅里最好不过。孔大方一面看一面频频点头,似乎颇为欣赏,只是没有说出口来。本忠则歪着头背着手,默默无言地看着,不置可否。

素素站在一旁,静静地观察几位客人脸上不同的表情。等他们看了一会儿,接着又叫使女把那一架叠着的屏风张开──那是一堂梅兰竹菊四扇屏──向客人们表明说:

“那几幅山水,都是前人写意的名作,是我师傅拿来,叫我照着原本临摹的,只能做到形似而已,不能传神。梅兰竹菊四君子,前人不知画过多少了,笔法格局,变化多端。这四幅,是我在按谱临摹之余,抉取众家之所得,又参照实物仔细揣摩了一番,虚实两用,照我自己的心思,重新布局,在静物之外又加上了喜鹊、彩蝶、螳螂、蟋蟀四种动物。请诸位客官法眼一观,如此安排,是别开生面、自成一体呢,还是异想天开、不成章法呢?”

几个人在四扇屏前面伫立端详了好一会儿,马维禄故作风雅,连连夸奖;黄逸峰对书画是外行,打定了主意,多说拜年话,反正三句不离“好”字;孔大方悄悄儿地告诉本忠:素素作画,这两年来大有进展,再努力一番,更上一层楼,就可以自成一家了。本忠只是点了点头,依旧没有说话。

这时候两个烧茶的小丫头把水烧开了,从锡盒里撮出几片茶叶来放进盖碗中,冲进半碗水去,盖上盖儿,略闷了闷,估摸着叶片都抻开了,把水滗出去,再续上八分满的开水,这才把六个盖碗装进托盘里,两个丫头,一个端茶,一个端着各色糕点和干鲜果品,一齐送进门来。素素看见,说了声:“请客官先用茶!”大家回到桌边落座,丫环蹲身献茶,薛三娘告罪说:

“本地方名叫秀水,其实水却不怎么好。左近几口水井,也大都不深,离河港水沟又近,那水只能煮饭熬粥,沏好茶待上客却用不得。尽管我们的大茶炉一天到晚有开水,诸位贵客光临,却不能不叫小丫头现烧,直到这早晚才献上茶来,多有简慢,诸位客官莫怪!”素素等几位客人看了一会儿,接着又叫使女把那一架叠着的屏风张开──那是一堂梅兰竹菊四扇屏。

马维禄刚才在水月庵三鲜粉吃多了,早已经觉得有些口渴,接过茶来,不问青红皂白,仰着脖子咕咚咕咚一连喝了三四口,小小一盖碗茶,几乎叫他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当时的斯文人喝茶,讲究一口为尝,两口为品,连喝三口,就要算是牛饮了。──孔大方见他在才女面前露出了急猴儿相,就半带风趣地挖苦他说:

“看马老板捧着茶碗不肯放的那个劲头,女主人这茶,想必是十分甘美十分香甜的了。诸位快品尝品尝!”

说着,自己先端起盖碗来尝了一口,果然芬芳甘美,与众不同。更妙的是喝过这一口之后,满口清香,回味无穷,不由人不想喝第二口,于是就也夸起这茶来:

“这茶香甜甘美,满口芬芳,请问女主人,这是用什么水烹的茶?”

黄逸峰喝了两口,也觉出这茶的味道特好,忍不住把碗盖儿掀起来仔细察看那茶叶,只见碗里不过三四片叶子,每片都有一寸来长,半寸来宽,又肥又厚,并不是嫩芽毛尖;再看那茶水只不过微微泛绿,不像一般的酽茶那样橙红焦黄,就也接口说:

“不单水好,这茶叶也是与众不同的上品。别看我是个专营土产的客商,贩运茶叶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了,并不算太外行,可这种‘大叶茶’叫什么名字,也还不知道呢!”

马维禄自作聪明地说:

“咱们这里是个平原,根本就没有山泉水。要我猜呀,这准是初春梅花开放以后,又赶上一场春雪,大小姐从梅花花瓣儿上取的积雪融化的吧?要不然,怎么喝起来既有寒冰的凛冽,又有梅花的芬芳呢?”

素素见这个满身铜臭粗俗不堪的当铺掌柜儿的偏偏要冒充风雅,说一些不在行的话,不禁抿着嘴笑起来说:

“马老板看《红楼》看入了迷,是不是也想学妙玉呀?小说里写的,还能当真的吗?别的也许不能试,这雪水化了能不能沏茶,是不难一试的。等哪年梅花开了又赶上一场大雪,马老板自己去攒上一坛试一试就知道了嘛!”

这不明不白的话,马维禄还没有听明白,薛三娘就把话茬儿接了过去说:

“要说看书看入了迷,只怕再也没有我们素素这样的死心眼子了。前年我们后面园子里两株老梅盛开,一场春雪压来,把鲜红的花朵儿都盖严了。素素高兴得了不得,说是要学妙玉积雪水,带了几个丫头,大雪中拿着干净碟子一朵花儿、一朵花儿地往下抖落积雪。五个人抖了半上午,拢共才装满了一个小坛子,当天就用箬叶和黄蜡封了口儿,埋在老梅树底下了。到了夏天,想起这坛子雪水,赶紧去扒了出来。打开封口一看,连小半坛水也没有;倒出来一看,什么呀,浑得像泥汤;闻一闻,腥臭的,连忙倒掉了。我们还直说是封口不严,渗进脏水去了呢。赶到去年下雪,特意扫了一铜盆化开来看,谁也没想到那么洁白的雪,待到化开来了,盆底下澄了一层泥,原来真是那么脏的。──要不是自己亲自试过呀,还真叫写小说的给蒙了去啦!”

马维禄听了,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说:

“大小姐自己看《红楼》看入了迷,早就学过妙玉积雪水了。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我倒真想今年攒下一坛雪水来试试呢;经你妈这样一说,才知道你已经上过一次当了,我这个开当铺的,就不用再去上当啦!──不过说了这半天,这水究竟是什么水,还没说清楚呢!”

本忠尝了一尝,开口说:

“这水回味起来有点儿甜,要照我看,多半儿还是山泉水。我们山里人,一年到头喝的都是这种水,再不会错的。不信,就请主人揭谜底。”

素素瞟了本忠一眼,微笑着说:

“还是刘客官的口味儿高,只尝了一口,就尝出这是山泉水来了。听家母说,先父早年在京师为官,单单只爱苏州虎丘山旁陆羽泉①俗称观音泉的水,每年都要托漕运上的朋友用大船到苏州去装运几百坛回来,日常沏茶待客,用的都是这种水。后来出抚浙江,还想派船到苏州去运水,有人说,杭州虎跑泉②的水也还勉强可用,本地人沏茶,稍为讲究一些的,用的都是虎跑泉的水。先父依言一试,果然不错。从此就改用虎跑泉的水。不再派船大老远地从苏州运水喝了。家母搬来嘉兴以后,反正每年都要着人到苏杭二州去采办各种穿着食用物品,顺便也捎回几坛子水来,专为待客之用。今天烹的,是虎丘陆羽泉的水。说到这茶叶,其实就是龙井。不过说它寻常也不寻常:因为这是龙井山尖儿上长的茶树,一共只有十几棵,那里终年云雾缭绕,茶味儿比长在山腰、山脚的要香醇浓烈得多,名叫雀舌云雾茶,每年都是单采单制的,只有几家老主顾才能分到一二斤,市场上是根本见不到的。所以说这是名茶中的名茶,说它寻常也不寻常的意思。”

……………………

①  陆羽泉──据《吴郡志》记载:陆羽泉在江苏吴县虎丘山剑池旁边,水面阔丈余,四面都是石壁,下面也是石底,泉水从石滹中涌出。张又新品定为“吴中水品第三”。

②  虎跑泉──在杭州大兹山。相传唐朝性空和尚在大兹山居住,苦无水。后来看见两只老虎用爪刨地,泉水涌出,因此叫做虎跑泉。跑,在这里音p áo 刨,通刨。

黄逸峰终究是买卖人,见了货色,总不忘打听价钱:

“这么名贵的茶叶,要买多少钱一斤呢?”

“这东西本来就不多,物以稀为贵,又都是山上派专人分头给几家老熟人送去的,根本就不定价格,值钱的是那一片心;收到一两斤的,随便给个三五两银子,也不过是表示一点儿意思而已。没有面子的,出十两银子一斤,还没地儿买去呢!”

黄逸峰一算,即便按三两银子一斤计,一担茶叶就得三百两银子。在宁波,可以买到顶上旗枪三十多担了呢!不禁暗暗咂舌,心想:像薛家母女这样奢华铺张,要是没有前院儿那几十棵摇钱树,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呢?

由于喝茶而引起的一段插曲终了之后,素素又把话题拉回到画画儿上来。因见本忠始终没有言语,就特别点着他的名儿说:

“刘客官在品茶上不愧是名家高手,只尝得一口,就能品出茶是什么茶、水是什么水来。这几幅拙画,刘客官法眼雅正之后,却不见有所批评指点。要不是十分不堪入目的话,敢请不吝指教一二,也好叫我少走一些弯路,早日得知个中三昧,早日入门呢。”

素素的虚心请教,颇使黄逸峰为之担忧不已。因为座中诸公,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本忠的底细;虽说这两年本忠在丈人家里读了一些书,也认识了不少字,可是对于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才子佳人们摆弄的玩意儿,多半儿是从来没有学过的。素素这一问,不答吧,露了怯;回答吧,又不免露拙。本忠那里并没有着慌,黄逸峰倒有些慌了神儿,快要坐立不安起来了。正在不知道该如何圆场的当口,只听得本忠不慌不忙地回答说:

“不瞒小姐说,对于画画儿,我是一窍不通,谈不上指教

二字。要是不笑话我外行人说外行话,不妨可以说说我的一点儿观后感。谈不上有什么独到的见解,不过是大胆妄语,各抒己见罢了。小姐自幼学画,又经过名师指点,造诣已经很深。我这里先要请问一句:一切事物当中,以什么东西为最好画?”

素素没有想到这位小客官竟会反问一句,仓促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略想了想,只好说:

“画画儿的人,最常画的,不过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山水人物、亭台楼阁这些东西;不常画的,那就各有所好、各有所专,不一而足了。按照我自己学画以来所画过的种种事物来看,几乎就没有一样是特别容易、特别好画的。不论是花是草,是人是物,都是越学越难,越学越不敢下笔了。”

本忠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

“小姐此话,实为经验之谈。按照常情说,应该是熟能生巧,越画越容易才是正理;不过学艺的人,也有一句口头禅,叫做‘初学三年,天下去得;再学三年,寸步难行’。为什么呢?就为技艺高了,眼界广了,对自己的要求也越来越严的缘故。不论学什么,凡是学了两三年之后,就以为‘此中本领全在我掌握之中’的人,是很难再有所进展的。只有越学越觉着难,而又敢于迎着疑难去解决疑难的人,才能够真正到达顶峰。听小姐刚才所谈,可知小姐绝非庸碌之辈,在绘画之道上造诣颇深的了。画画儿,的确画什么都难。因为画出来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人人见过的,画得像不像好不好,一看就能知道高低优劣。从这个意义上说,画鬼大概要算是最容易的了,因为谁也没有看见过鬼是什么样子,无法说出好坏。从这个意义上再进一步说,那就是画想象中的东西要比画实在的东西容易些,比如画天宫、画地府、画神仙之类。尽管画师画这些东西的时候,所根据的也还是人和人间,不过画出来的画儿,别人却无法批评像不像,因为这也是无法检验核对的。根据这个道理来批评小姐画的画儿,那四幅山水人物就不如这四幅花卉虫鸟画得好。这四幅梅兰竹菊,你是在临摹了无数名作之后,综合诸家之长,再根据自己考察实物的体验,才画成功的。这样画出来的东西,有前人的经验,有自己的体验,还有可资参照的实物作为范本,再加上生花的妙笔、精湛的技艺,这就一定可以画得活龙活现,栩栩如生。反过来说,那四幅山水人物,山是假山,人是古人,咱们谁也没有见过这种奇形怪状的山岩、道貌岸然的古人。你所根据的,只不过是前人的佳作和画谱;前人所根据的,又是比他更早的前人。这样代代相传,陈陈相因,尽管画儿的布局格式各有不同,其实都是在虚无缥缈中讨生活,跟画鬼一样,都是无法检验的。这种依靠临摹、依靠想象虚构出来的画儿,除了把人带到从未到过的太虚幻境中去之外,又怎么会有人间的生气呢?”

本忠的这一番话,说得颇有道理,不单出于黄逸峰的意料之外,也使素素感到惊讶不止。素素自打作画以来,耳朵里灌的都是拜年话、马屁腔,除了师傅之外,还没有一个人敢于当面指责她的画儿有什么欠缺的地方。平心静气地一想,这个小客官所讲的倒也不无道理。这几年来,自己在山水画上虽然也下了不少功夫,但是进展却不大,自己也感到越画越乏味,不正是这个原因么?这样一想,不禁高兴起来,没等本忠把话说完,就抢过话头去说:

“刘客官的这一番活,的确说出了作画的妙法真谛,叫我茅塞顿开,找到了我的症结所在了。想我自从七岁开笔学画以来,十几年中换了三位师傅;他们都是知名的丹青高手,但教我画画儿的秘诀,无非就是多临多摹。他们说:作画有如作诗,‘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要是临熟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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