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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红颜-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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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神含着锐利,像是探求着什么,琉璃不由自主的避开,有些许仓皇。
嬴天放恼怒起来,前日的不快,新旧事情一并涌上,他对她温柔体贴,拿无限的耐心柔情蜜意地对她,而她仿佛从来不曾看见,更无论真心接纳过他,他的骄傲和自尊受到了挫伤,他有一种冲动,想狠狠撕开她平静无波的脸孔。
他稍推离些,“本王昨日没有回府。”他宣告着,希望听到她追问,盘查他的去向。
琉璃哦了一声,见他催促地看着她,“您昨晚派人来说了。”
董湘秋幸灾乐祸地告诉她,王爷昨晚召幸了藕香榭的头牌叶三娘。
“她没有一丝妒忌之色。”嬴天放愤愤地想,歉意全都无影无踪,昨晚在别院夜宴中,他因为烦躁有些披酒了,侍酒的叶三娘秋波汪汪,凄楚妩媚,勾起了他的爱怜,女人么就该是这样楚楚可怜,他就由着叶三娘扶他进了寝房,酒性过了,他又懊恼,叫了人来,拿出一笔巨款给叶三娘脱了乐籍,从此不用生张熟魏,临时就住在这别院里。他本想回府,转念又找来成修,问夫人如何反应,成修回报夫人说了声知道了,用了膳,在花园里盘亘多时,看不出有什么心事。他恼羞成怒,索性留在别院,叶三娘错以为他对她终于有了安排,喜不自胜,嬴天放也不去纠正她,他这么堂而皇之的作势,肯定会有长舌之妇传给琉璃,那她该惊慌了吧?谁知……
“本王没有来,你一点都不在意?也不关心?”他气势汹汹。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颇有些小孩子讨不到糖吃的别扭样子,她想了想,决定从谏如流,“那王爷好些了吗?听说王爷您多喝了几杯?”
他的怒火腾就窜了出来,她还是在敷衍,在她眼里,他一个堂堂的睿亲王竟没有一丝意义,说不定她会为昨晚难得的悠闲开心,他一拽她的身子,牢牢地禁锢着,狠狠地擒住她的双唇,强项地开启,试图逼迫她坠入激情,又像是要把这几日的怒火发泄。
众使女都退出了水榭,厚重的外帷垂落,水榭成了幽闭的暗室,琉璃惊慌失措了,他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今天突然变成了猛兽,她死命抗拒着,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王爷,您……”她的唇再次被占据,辗转啄吮,他的手滑入裙下,嘶的一声裂帛,滚烫的手心已按在她的腿间,琉璃再也忍不住惊恐,眼泪流了下来,嬴天放尝到了咸涩,他一震,撑起身子,看身下的琉璃衣裳凌乱,发髻松散,惊惧交加,他坐了起来,抱住琉璃颤抖的娇躯,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他吓坏她了,他吻着她的发顶,第一次真的有了悔意,“对不起,琉璃儿,对不起,别怕,没有了,都结束了,别怕阿。
这次事情之后的几日,嬴天放极尽温柔,试图消弭二人间的隔阂,他沮丧地发现琉璃的敷衍中有了冷漠,他远比皇兄当日还来得窘困,贵妃是有情的,只不过那人性情淡泊,不肯轻易动心,如今他们的麟儿将要出生,皇兄是心满意足了。而琉璃,也许他一开始就错了,她的心从来没有落在这里,他强纳了她,她是为裘氏夫妇才就范,这兰殿桂阁,他这显赫天下的亲王都不在她的眼里。
成修走进德阳殿的书房,看见五爷拿着卷宗,焦点却不在上面,竟是出神了,他模糊听得前几日五爷和夫人有些龃龉,他叹息,夫人之姿世间罕有,以一个弱质女子金榜折桂,才情不让须眉,有此胆识,任何男人都会不惜代价掠取,五爷这样做了,却又以常情看待夫人,只怕是要落空。他微咳了一声,“五爷,京中内府专差传送,贵妃于一月初九寅时诞下皇三子,母子平安。陛下已大赦天下。”说着递上本子,嬴天放赶紧接过打开,却是皇兄亲笔所写,稍有墨迹晕开,想是皇兄大喜若狂之下失了章法,他高兴地:“礼物可曾备齐?”
“洗三礼早在年前已送到京师了。如意、象牙早备下了,还有用金丝和点翠加嵌宝石、翡翠、珊瑚的连枝瓜果盆景也做得了,五爷要不要看看?”
他一怔,“本王没有叫人做过盆景,是谁送上来的?”
“是楚国夫人,她说这些珠宝放着无用,她亲手做的,请五爷做个贺礼。”成修恭敬地回答。
嬴天放不是滋味,拿珠宝做盆景,厌弃之心昭然,她分明以此来回敬他,他挥挥手,成修令门外侍卫搬入,是用了铜鎏金錾花的方盆,由各色珠宝构成瓜果图案,盆中的泥土是米珠填充,组成福寿绵长的吉祥字样,端的是五彩纷呈,晶莹剔透。
“夫人说是取子孙绵泽之意。”
嬴天放点头,高琉璃果然是明珠,虽比不上精雕细作,却也是匠心巧思,“很好,立刻送进京城,务必赶在皇子满月前。”他看了看日子,今天刚好是洗三吉日,宫中此时必定热闹非凡,他揉揉耳朵,母妃又在念紧箍咒了,年前她派人来要他带琉璃进京,想看看这个媳妇儿。他回信说一来皇兄重任委托,待到明年他这里政事上了轨道,到时他可交给干吏能员,就可卸任回京了,二来路途遥远,来回不便,中秋他已回过京城,过年就不回去了。
蓦地想起前年冬天他陛辞出京,曾对皇兄说过的那番话,也许他也应该省思琉璃到底想要什么,也许他也该留点空间给她,再看皇兄的书简,他心里有了主意。
“请吴学台到书房来。”
晚间,嬴天放到了飞仙院,琉璃揣测他是否为盆景之事不悦,一直到晚膳结束,看他脸上并无愠色,很高兴地告诉她京中来信了,她的礼物也送了出去,“没想到还能做成如此别致之物,夫人真是慧质兰心,皇兄和皇嫂肯定特别喜欢。”又令人搬进一木匣,打开是四册书卷,落款正是高行森,琉璃这下惊喜莫名,她从来没有给嬴天放行过礼,顶多欠身。她当即下拜,父亲多年的宿愿终于得以实现,嬴天放趁机握住柔荑,“你先别谢我,我还有事要你应允。”说着令侍女们退下。
琉璃有些警惕地想退后,眼里有一丝惊惧,想想盆景之事还是太挑衅了,万一惹了他,她不是自讨苦吃?
好象他随时会兽性大发的样子,嬴天放叹气,人,真的不能犯错,那次实实吓着了她,“琉璃,我叫她们退下,只是想和你好好说说话,没有他意。”这几日他虽搂她入睡,可都克制着,几乎成圣人了,难道还不能表达他的歉意和诚意吗?
他坐了下来,琉璃犹豫了一下,捧了茶盘放在紫檀雕几上,对面坐了,砌茶,把五彩薄瓷茶盅递给他,嬴天放几乎受宠若惊,虽知是书卷的面上,还是喜孜孜的,端茶慢慢品味,这眼里眉里都带了笑意。
“是这样,皇子降生,各地都有庆典,我已下令在二十七日为皇子举行吉祥摇车礼,在学宫举行,邀郡内文武官员、士绅大族参加,到时的礼金和物品我叫人折算成银两,由亲王府出同样的数目,两笔款项专用来资助境内贫寒幼童进学,既为皇子祈福,又以他名义德泽子民,皇兄不会反对,皇子会是储君,就先为他笼络将来的人才。受了人家的钱,就要招待人家,我另外在梅园大戏搂,招了两班名戏班唱许郡的大戏昆腔《游园》,内眷到时就要劳烦夫人主持招呼,夫人意下如何?”他说得口干舌燥,随手又端过茶盅一口喝了,才发现是琉璃的,见她凝神听着,似不以为异,不由心中一乐。
“可以吗?”琉璃在府中一向都很少走动,她不愿有人瞩目。可嬴天放说得冠冕堂皇,又是好事,她现在是位同公爵的国夫人,尽点义务好象也是应该的。
“你放心,事情我都安排妥了,我还请了吴学台夫人帮衬,我的琉璃,可是赴过曲江宴的探花郎,这区区小事不会难倒吧?”
琉璃横了他一眼,“您不用激将,我从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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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日,风和日丽。
八位德高望重的夫人和琉璃一起,吉时在飞仙院的正堂象征性地推了推摇车,祈求皇子从此万事吉祥,时辰尚早,琉璃请诸位夫人在西厢房宽坐,侍女们穿梭送上香茗精点。几位夫人来时家主都有嘱托,楚国夫人内秀,不善言辞,笑颜盈盈中,学台吴夫人开朗,先打开了话匣子:“每次见到夫人,都是这般美丽出尘。听说夫人的父亲是大儒高行森先生,我家老爷常常提起,十分推崇先生的文章,夫人必是家学渊源,有机会我想带小女拜访夫人,让她也沾点夫人的慧心。”
汝州知府程知愚的母亲元夫人年纪最长,“老身还听说夫人为这次幼童助学捐出了一大批珠宝首饰,夫人德貌双馨,是乃我郡子民的福趾。”
琉璃微红了脸,“几位夫人谬赞了,琉璃应该的。”
元老夫人缓缓道:“我们有个想法,大人们都尽了力,夫人又作了典范,我们几个也想有所贡献,汝州城有几座破败的荒庙,我们出钱出力重新修缮改为义学,这后续购买桌椅书本、文房四宝、请夫子还需一笔钱,我们几个家里殷实,些许财物不算什么,可我们做了,其他人必得附从,各家自有状况,岂不是为难了她们?”
吴夫人奉上茶,接口:“所以呀,我们有个计较,除了我们,一概不要她们出钱,请几位琴棋书画精通的内眷,表演些才艺,让外园的爷们见识见识我们女子也有不逊男儿的,请他们出钱赞助,数目不拘。最好这款项能充朝廷的善款,这就要请夫人向王爷说项了。”
琉璃点头,“这是好事,王爷想必不会驳回。只是到时如何进行,还得拜托诸位夫人了。”暗忖这些官家贵妇没有骄矜之色,又有如此善意,可见人也不能一概而论,并非个个飞扬跋扈。
话说得融洽,一时满室笑语晏晏。
早春季节,梅园里梅花竟妍,暗香浮动,花园深阔,以大戏搂作屏障分为内外二园。这戏楼建筑独特,两座戏台相连,间壁是一排高大厚实的金丝梨木门组成,门里是三卷勾连搭全封闭式建筑,当中是大厅,周边是二层的围廊,整栋房子不用一颗铆钉,金砖墁地,听戏时曲调清亮飞扬;门外是同等规模的戏台,却是露天的。最奇特处是这门合上,内外戏台各自演戏,互不影响,打开大门,却成了一座大戏台,内园、外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琉璃到时,正中地上团团放了白玉嵌纹石桌,锦簇绣丛一般,衣裙明艳的夫人闺阁们早已恭候了,楼上一色八张紫檀雕花太师椅和同款的茶几,金盏玉碟,时新瓜果摆放,正中一把铺着黑绒底子撒满醉红海棠叶儿的花梨木短榻,榻前雕漆几,还多摆了一只提丝戗金五彩盒子,显然是为琉璃设置的。
众人行礼后,纷纷归座,戏台就开锣了。
帷幔徐徐拉开,一派生机盎然的春天画图,丫鬟伴着小姐出场,台下众人一时哗然,琉璃身后的双成咦了一声,琉璃转眼见吴夫人皱眉,以眼神询问,双成不敢答,侍立在榻后的董湘秋讥笑着:“是叶三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你去问问班主。”吴夫人示意身后的仆妇。
“我去。”董湘秋抢着,顺着围廊过去,东首正是化妆间,问明班主,说是台柱突然倒了嗓子,闻听叶三娘精于此戏,又已脱籍,也是急得没法度,就请她代演了。
董湘秋幸灾乐祸地回禀,用脚趾头也能猜得出叶三娘动了手脚,她知道外头都传言王爷为叶三娘赎身是欲纳为姬妾,她恶意地想,二人最好争执,丢丑现眼。
琉璃只哦了一声,“看戏吧。”并不在意。
楼下和楼上的,见并无动静,都息声,暗想:“这戏里戏外都是戏阿。”
不说台下心事,叶三娘不愧为名姬魁首,飞眼顾盼,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情,在这出戏里浸淫颇深,唱腔做工韵味独到,大家很快被她的精彩吸引,她唱道:“残花酿蜂地蜜脾,细雨和燕子香泥。白雪柳絮飞,红雨桃花坠,杜鹃声又是春归。纵有新诗赠别离,医不可相思病体。”把一个闺中少女在东风里赏春景思念情郎,情真意切,演得维妙维肖,众人不禁沉醉。
叶三娘一甩云袖,心中好不幽怨,“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在幽闺自怜……”他人皆以为她将是睿王新宠,她原本也是自得暗喜,却不料那日王府内务管家到了别园,给了她一笔钱,请她自便,并迁出别园,她好似坠入崖底,说什么也不甘心,借故未找妥房屋,迟迟不搬,企望王爷再来,她自许除了出身,她的工容才言无不出众,定是楚国不容,王爷才改了初衷,不然那夜王爷怎会和她缠绵?望穿秋水,却等到了王爷在梅园请戏,楚国夫人将在内园招待贵妇的消息,她灵机一动,重金买通戏班小厮,台柱就倒了嗓子,她精昆曲,声名极大,班主经有心人提醒,前来拜访,旁敲侧击她和睿王关系,她故意含糊其辞,好象是见妒未能容的样子,班主以为她是睿王外室,在众贵妇们前抛头露面,也不算委曲,本来还虑是否会得罪楚国夫人,叶三娘柔媚垂泪,说是侯门难进,很想借此机会向楚国乞求陈情,她却有此心。美人哀泣打动了梨园出身的班主,怜她红颜薄命,就请了她来。故而她一上台,也不张望楚国到底怎生模样,竟一心一意投入戏中,好叫人见怜,果然台下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情感全被驾驭,她矜持自得望对楼望去,这一眼好似几十瓢冷水从头上浇将下来,冰到心底里,浑身一颤,“喂呀,似这般姹紫嫣红,都付与断井颓垣。”这一句真是哀婉之极,珠泪暗滴,委顿身肢,不胜地偎入旁边的丫鬟手中。
若非碍着楚国夫人,这些爱戏的夫人早叫好看赏了,只是这楼上是巍巍国夫人,台上又是暧昧不明,待帷幔垂落,竟有些冷场,琉璃心中雪亮,这叶三娘也真有才情,可惜她找错了人,这般女子不容易之处非常人可比,不想为难她,对董湘秋耳语了几句,董湘秋虽诧异,却不敢违,走前一步,“夫人说演的极好,看赏。不必谢了。”早有王府的侍从抬了一箩筐制钱上去,另有人捧了宫绸、金银锞子给叶三娘,这下楼里顿时热闹起来,纷纷有人跟进,围廊里众夫人见琉璃不妒,皆暗异她有如此气度,怕叶三娘抢了风头,吴夫人站起宣布了商量好的事情,众人再次喧哗,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顿时这注意力全都移了,交头接耳,有人跃跃欲试,又怕大庭广众如何使得?“大家不用害羞,我早叫人备了猩猩毡帘,当中一挂,外园里的大人、老爷们听得清楚,却只能看个模糊影子,画画书法弹奏上佳,舞蹈不宜,有能者只管报到元老夫人处,不公开姓名也行,叫老爷们瞧瞧咱们女子不是全不如他们的。”吴夫人又笑,“说不得会有凤求凰哦,我都替大家记着,有意的悄悄儿和我说,包在我身上。”
气氛越发活跃,吴夫人是出名的热心,她牵线过好几对如花美眷,台下适龄的闺阁们果然有几分动心,有夫人带了头,元老夫人就收了纸条上来,几位夫人一商量,选了九个,取个吉祥,请中选的准备了。王府的侍从就开始一扇扇地挂毡幔启开金丝梨木门。
趁着准备之时,班主按例带主演来给位高者磕头谢恩,琉璃本不欲见,董湘秋插嘴说若不见,对戏班往后声名不利,她是存心想看好戏,琉璃得宠又有今天的风光,她妒忌得牙痒痒。
吴夫人瞥了董湘秋一眼,她觉察这个女官似不怀好意,对琉璃点点头,“是有这一说,夫人就见他们一见。”
台后的叶三娘心中怨怼,她恨高琉璃连一丝光耀都不留给她,恨她的风华绝代,正自卑又自怜,班主叫她,她本不想再去低人一截,反正她只是客串而已,转念起了怨毒,她说什么也不能让高琉璃太过称心,就和班主到了琉璃跟前,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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