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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黑路-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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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晃晃的弹簧刀在白炽光下显得那样耀眼,大家都被这突其如来的变故吓住了,整个世界像静止一般。张永弟趁这空档推开车身上的人,迅速挪出了左脚,站了起来,脸上的血条加上冰冷而又充满杀气的双眼,像是地狱来的恶魔一般,狰狞可怕,让原本围着他的四个人不由自主哗的退后一步。“杀人了……”不知哪个旁观者惊叫起来,所有人都尖叫的慌作一团跑开。刘康惊呆了,张永弟杀人了,在农场这小地方杀人可是一件惊天大事,况且还有这么多的目击者,这个麻烦可惹得不小呀。刘康也很快的反应过来,趁围攻他的人发愣时,跑回棚去骑上他的太子爷摩托车,一按电子打火,嗖的一声,把车窜到张永弟的身边大叫着:“上车。”他们没敢拦张永弟,毕竟手上这把刀不是吃醋的,打架和杀人是两码事,他们可没这个勇气,张永弟立刻跳上车,一溜烟的开走了。

Qh农场归Fd市管,是市郊的最北面,它的离市内40公里,而离农场7公里处是班包镇,班包镇是Fd市与Jc县的交界处,农场人到市里去,都要经过此镇。刘康现在就是开往镇上去。此时,已是晚上十点钟了,星空灿烂,道路两边黝黑的灌木杂草随着车子的奔驰而呼啸而过,不时有萤火虫扑面而来,敲在脸上,痒痒的。

“不知那吊人死没有,你得赶快走,最好能跑出NH省,老吊不是在Zs市么,听说还混得不错,你上他那去避避风头。”刘康边开车边说着,张永弟边用衣服擦脸边“嗯”了一声,心里暗道:“出了这事,不跑是不行的,反正自己是一个孤儿,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他妈的,打了这么多架,今天还差点阴沟里翻船。”

老吊原名叫苏志,以前也是刘康的打手。张永弟和老吊在一起差不多有两年,知道老吊是一个挺讲义气的人,只不过老吊在农场名声很臭。也许是他从小到大小偷小摸太多了,大大小小的农场人都知道他,更由于好色的原故,所以人们给苏志起了男性生殖器官的外号。去年,刘康的矿停工了半年,苏志也无所事事,就拿了几百块的车费钱离开NH省,到Zs市去找朋友,久不久苏志打个电话回来说自己在上面混得还可以,有空上去玩。

刘康开到班包镇上时,车没油了,加油时,张永弟看到刘康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又放回裤袋里,脱掉上衣说:“把衣服脱了,照照镜子擦擦,都是血,手机没信号了,我去打个电话。”便向附近的市多店走去。

张永弟照做,衣服擦完随手就扔,摸出腰间的Call机,三寸长的黑色机身已破裂,零件都压散了,它已寿终正寝了,想是在倒车时压坏了。

“我刚给我哥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个事,让他把时间拖一拖,最少也要拖四五个钟头,我们先到猪强那去,整理一下,让他送你到Kh市(NH省的省府),你连夜坐船就可以跑到DG省了,这事不能拖,越快越好。”刘康边说边开往Jc县的方向去。

第三章

 猪强的家就在Jc县和察镇的一座水泥厂旁。和察镇与班包镇相邻,嘉陵摩托车不用三十分钟,太子摩托车只用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猪强的家是一幢灰旧的两层楼,刘康他们来到门口时,就压起了喇叭,猪强一出来看到康哥便就叫起来:“老康,你们怎么光着膀呀,哟,还满头都是血呀,这么严重,出什么事了,青仔,你去叫老中医过来。”张永弟恭敬的叫了声:“强哥。”

一个年青人跑出门去,猪强把刘康他们引进了侧屋。正厅正在放赌,许多人都围在一张3米宽的大桌前,乌烟瘴气,人声杂乱,不过与水泥厂里轰轰的机器声相比,就显得微不足到了,猪强把赌场设在是非常合适的,确切的说是非常有经济头脑。

首先这里离水泥厂较近,厂里每天都有工人加班,工厂的机器声就会在深夜里掩盖掉赌场的喧哗声,不会引起左邻右舍的不满而投诉;另外这里人员来往较多,上下班的工人都会来围看,心庠庠了就会玩上一把,而且还有那些外地的司机过来拉水泥的呢,毕竟对于赌,是男人的就很难不被吸引。猪强,原名朱强强,大家都叫他强哥,他是刘康的好朋友,有十几个手下,做的是开赌坐庄的生意,麻将,牌九,骰子定大小等等,能赌的都赌,在和察镇也算是小有名气。

刘康骂着说:“他妈的,和七八个侨队的在舞厅干了一架,有一个可能被破烂挂掉了,你也知道在那农场小地方,挂了一个人是很严重的,看你有没有车,叫人连夜送他去Kh市,明天就跑出NH省,顺便跟你要点钱,你看怎么样?”

“嗯,没问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刚好今晚十一点半钟有一辆水泥厂的车要去Kh市,我等会叫一个人送破烂到码头。嗯,只有他自己一个去呀?那你呢?”猪强疑问道。“人又不是我搞的,怕吊,现在矿里也忙,脱不开身,如果真的有事,也最多拘留我几天,罚点钱就没事了,再说我还有个哥哥呢?说不定还不用扣我呢?”刘康哼哼的笑着说。“还是小心一点好,毕竟是一条人命,你哥可能也做不了主,你先在这玩几天,问你哥哥一下风声,如果不严重就回去,如果真的太严重,那就跑路了,你说是不是?”听到猪强这样说,刘康点点头说:“那好吧,我就在这多玩几天再说。”

这时,青仔带着医生来了,检查了一番,刘康的头破了点血,眼角擦破了皮,身上多了一些淤青,最主要的是小腿部有些肿,青紫青紫的,也没什么大伤,看来还是肥胖一点的人好,皮厚耐打。

张永弟头部开了一条小缝,脸部火辣辣的,左颧角部脱了皮,嘴唇也裂了,面部灰紫灰紫的。他心里又气又恨,脸部是人体抗击能力较弱的地方,平时打架都能很好的护住脸部,没想到今天大意失荆州,让脸部遭到了重击。

虽然张永弟每天都有锻炼,但这次拼杀也太耗力了,拼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现在整个人一松懈下来,包扎和擦上药水后,稍稍动一下,全身都有点麻痛,反正这种感觉也不是第一次,都习以为常了。

医生给刘康的小腿部一抹上跌打药,再一用力揉,刘康就叫得像杀猪那样奈张:“哎哟,哎哟哟,轻点,轻点,妈的,痛死我了,轻点,轻点……”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这样的词难免会让人想歪。“伤怎么样,行不行?”刘康问着张永弟。“没问题,这点伤不算什么。”张永弟轻松的回答,猪强笑着说:“对付八九个人,才受这点伤,破烂你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张永弟摇头笑笑。

“青仔,你带他到内屋去休息一下,等会到明治那里拿一个包装两套衣服过来,车来了,你就陪他到Kh市去,送他到码头,再拿一些货回来,去吧!”猪强一说完,张永弟便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精神还可以,康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刘康接过口说:“现在是十点半,还有一个小时,你还是去躺一下吧,我还有些事跟猪强谈谈。”张永弟只好点头由着青仔带进边角的一间卧室,“你随便睡,等下到时间了,我来叫你。”青仔说完就走了。两副上下两层的铁架床分两边靠墙摆,中间一张两米长的桌子,碑酒瓶花生壳散在桌上,可谓是一片狼籍。

张永弟也却实感到乏困了,昨晚同矿工们打了一个通宵的麻将,白天又看矿工,只是在午饭时睡了两个钟头,晚上想早点睡,刘康又叫他出来,刚才又经历了一场战争,见到床,就觉得浑身发不出一点力,像一团松软的棉花。

虽然张永弟觉得很累,脑子却很乱,躺上chuang,怎么也睡不着,耳朵边还传来康哥他们的谈笑声,今天的一切好像梦一样,“不知玉姐怎么样了?他们会不会拿她出气呀?她会不会有事呀?真不该扔下她?……她今天穿的真漂亮。”也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张永弟竟会想起她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刘康他们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张永弟的眼皮渐渐渐地沉下来,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起床了,起床了,时间要到了。”青仔轻轻推着张永弟说:“十一点十分了,康哥让你过去。”

张永弟爬上起床,睁开朦胧的双眼,身上像被火炙一样,热辣辣的,而且又乏又困,口干舌燥,两只眼皮也是重重的。也不知哪个人喝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扔在床角边,张永弟抓起就往喉咙里灌,灌玩了再深呼了一口气,又甩了甩头,觉得清醒了一些,便跟着青仔走出卧室。刘康和猪强都坐在沙发上吞云吐雾的交谈,看着满地的烟头,张永弟就知道他们在拿烟提神。正厅里还是喧嚣不已,看来聚赌的人是不到天明誓不罢休的。刘康让张永弟坐,叹了口气说:“破烂,你也跟我三年多了,帮了我很多,今天出的这个事,也是我搞出来的。”刘康说到这时张永弟立刻插嘴说:“康哥,别这么说,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早就在监狱里了……”后面好多的感激话还没说完,刘康就摆摆手打断说:“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说多了就见外了,你先上去避避风头,如果真的不严重,我再打电话给你,到时你想回来就回来。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包里的一点钱,你看一下还需要什么,同猪强说一声,让他给你补,等会车来就走。”

张永弟听到这些话时,感到眼睛发酸,眼珠子朦上一层雾气,“青仔,你带破烂去漱洗一下,等下就走人。”刘康不忍看到张永弟流泪的样子,便替张永弟找了一个支开的借口,青仔从包里拿出一套衣服便带张永弟到浴室去。在浴室里,张永弟用沾水的毛巾把泪水的萌芽扼杀在眼眶里,控制住泪水,因为人一旦流泪,泪水便会不断的流出,而且是会越流越多,女同志对这一点应该是最有体验的。

张永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鼻青脸肿,左眼角上一张创可贴,头上顶着一块白色的珠网纱帽,真是一个可笑样。张永弟从裤袋里抽出那把弹簧刀,刀把是铜器的,约有十五厘米长,平行纹刻着等距线条,使抓把产生摩擦不易滑动,把尾成心形,把头成月牙形,月牙形的中间有一小铜钮,用来打开刀身的。刀把粘粘的,都是血迹,一按掣钮,刀身嗖的喷出,原本白亮的刀身被血迹缠绕,红白相间,十分炫眼。

张永弟细致的清洗这把救命的弹簧刀,轻柔而又用心,对它,张永弟始终有是一种偏执而又炽热的感情,就好像是张永弟身体的一部分。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当一件物品陪伴你的时间长了,你就会有种割舍不去的感情,只不过这种感情有深有浅,如果对它是情有独钟,那么这件物品就会变成了你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你意识的一部分。失去了它,就好像失去了亲人一样的痛苦。刀清洗完毕,一切又是这样的光亮,这样清洁,染着水珠的刀身更是散发出逼人的光彩。张永弟用手弹了弹刀身,再轻轻的把刀放好。

洗完后一看,双眼明亮,整个都显得精神气爽,都忘记了那身上那被拳头留下发痛的紫块,他们买的衣服倒还合身,张永弟定了定神,便收起那心爱的刀走出了浴室。“收拾一下,车要来了,十一点半了。”强哥笑哼哼的说。

康哥走过来拍了拍张永弟的肩说:“你看还有没有东西要拿的,到了那,打个电话回来。老吊这个人也是不错的,我想他会照顾你的,再说你这家伙也是机灵,和老吊一起混,肯定混得比老吊还好。”这时门口响起了卡车的喇叭声,车已经来了,张永弟的眼眶不争气的又湿了,从父亲过逝的那一天起,张永弟就很少流过泪了,今天却不由自主的流泪。刘康拿出一个信封,又说:“拿着,我也没什么好给你的,包里还有一套衣服,到了就打个电话回来,信封上有你强哥的电话。车来了,走吧!”

青仔提着个黑色小包站在门口等着,张永弟看着刘康他们,心里也是一片凄凉,哽咽的说:“康哥,保重,如果没事了就叫我回来,强哥,谢谢你。”强哥说:“别说这些见外的话,走吧。”刘康又是拍着张永弟的肩哽咽的说:“好兄弟,保重。”张永弟强忍着泪说:“康哥,保重。”扭头出门上车,怕自己的眼泪在刘康的面前留下来。

不一会,只剩下车子的轰轰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荡,张永弟这一去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第四章

 司机三四十岁年纪,叼着烟,静静的开着车。张永弟拆开信封,里面装了一千五百块钱。小背包里放了一顶帽子,一副墨镜,想是给张永弟遮丑用的,他们想得还是很周到。

风呼呼的吹着张永弟搭在窗边的手臂,手指上香烟灰不断被吹散,随着车子的前进而飘向后方,瘾没在苍茫的夜色中。张永弟眯上眼,没有说话,似乎还沉浸在与刘康别离的愁闷中。

青仔坐在中间,看到张永弟闭目养神,用手拍了拍嘴,打了一个哈欠,就对着司机说:“老刘,我有点困了,先躺一下,到了再叫我。”说完就眯上了眼睛。

张永弟的手指上传来一阵灼热,烟丝已燃完,烟头从两根手指中滑落。他眯着双眼,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虽然刚才只睡了半个小时,但一个澡让他现在整个脑子都觉得清醒,一幅幅记忆中图画在脑子里翻腾。一九八二年四月一日,张永弟在农场一间茅草房里出生。那一年他父亲三十七岁,可以说是中年得子,自然是喜不拢嘴。父亲叫张五,很俗的名字,是CS省人,虽不识字,但会做加减乘除,会算一些数。说来也是奇怪,不识汉字却会算数,这种现象在现实中也确实是存在。至于张五是怎么来到农场定居的,没有人知道。农场人只知道张五和他老婆在八一年推着木车来的,随后就是在基建队附近找了块无人要的荒草地安顿下来。选择这里,是因为附近有口水井,吃水比较方便,不用出钱打井。

这口井是以前大家吃水用的,后来大家都在自家打了井,这公用井就逐渐冷清下来。只有种菜在井旁的菜主们,才会来用上一用,因此也保持了水的清净。

夫妻俩花上七八天的时间整地基,找木桩,割茅草,挖红泥,劈竹条,买沥青,建好了两间茅草房,一间厨房,一间卧房。他们没有邻居,最近的住户也离张永弟家有六七十米,他们农场的生活就此开始了。由于张五不是本地人,没有户口,又没有亲戚和朋友,就没有像农场职工那样有一份固定的工作,而是天天推着木车出去收破烂,傍晚就到大的废品站那换些钱来做生活费。别看是在八十年代初期,农场里靠收破烂过生活的都有十来户,基本上都是像张五一样的外省人,还不包括别的地方过农场来收的,僧多粥少,收入并不多。而张永弟的母亲就在屋后开荒添土,种上了一些菜,有时挑去卖,每月下来,也只是刚刚好够温饱而已。

张永弟曾听父亲说过母亲在生自己时难产,留了好多血,最后虽是母子平安,却给母亲留下一些后遗症,身体总是虚弱的很。而家里又没什么钱买些好的食品给母亲补补,在张永弟三岁时,他母亲便因病过逝了。

母亲的样子在随着张永弟的年龄增长而逐渐模糊,看着别人的孩子在自己的母亲怀里撒娇,或者是因为调皮而被母亲拿着小棍子追赶时,张永弟的心底处总会泛起一种深层的悲凉之意。年龄越大,悲凉之意越重,脸上的阴郁也越沉,直到父亲过逝后,这悲凉之意才变成了一种麻木,一种隐匿在悲哀下的麻木。张永弟的母亲逝世,不仅让张五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痛,还让张五为了麻痹自己而染上酗酒。每次一喝醉,张五那泛红的眼睛盯看张永弟时,就像一条毒蛇盯着猎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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