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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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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捺住心里的胡思乱想，她跟着方恺走进了客厅。上官彤正坐在沙发上倍着一个中年妇女说话，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便一起转过头来。
越过上官彤的身影，施洛然见到了方恺和方怜的母亲——郑秀梅。和她曾经见过的那个女人截然不同。
方恺姐弟的容貌完全是得益于母亲，她虽然已经年过五十，却依然保持着美丽端庄的容貌。头发也依然乌黑，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那双能和年轻人一比的杏眼里闪着精明而世故的光芒，紧紧抿着的嘴唇上还涂了酒红色的唇膏，透出几分贵气，但眼角和嘴角还是有掩饰不住岁月痕迹的细纹。
施洛然突然意识到，李逵和李鬼最大的区别不在于容貌，而在于气质。假郑秀梅虽然长相也不俗，可看起来更像是一部老电影的片名——《苦菜花》，满身都是不堪生活重压的悲凉。而正是这一点感动了施洛然。可现在看到真身她才知道她错了，那个曾经在上海滩小有名气的治家严谨的方太太，就像是雪里青松，即便经历了无数的风霜，也从未弯折过腰背，反而让人更加不敢轻视。
施洛然一走进客厅，郑秀梅的目光就看了过来。那里面没有施洛然所期盼的和蔼或是所意料的客气，只有平静，透着些冷淡的平静，仿佛是在看着一潭没有波澜的水。施洛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也许是心里面那棵雪里青松的比喻太过形象，她本能地觉得郑秀梅冲她散发的信息是——闲人勿近。
“伯母，这位就是施小姐。”上官彤的表情和语调都带着以往不曾有过的热情。当然，施洛然知道这热情不是给她的。
“伯母好。”她忙顺着上官彤的称呼说道。
郑秀梅冲她点点头，转而看向方恺：“既然都到了，就让王妈准备开饭吧，免得菜都凉了。”
施洛然心里咯噔一下，这语气是在责怪她来得太晚了吗？她有些糊涂，她毕竟是第一次上门的客人，就算方太太不喜欢她，也用不着即刻表现得那么清楚吧？
她也看向方恺，他倒是笑得很和气：“王妈的本帮菜做得很地道，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说着便揽着她腰带她向餐厅的方向走。
上官彤看到他的举动脸色一变，而后又马上洋溢起热情的笑容，挽着郑秀梅的胳膊抢先一步走在他们的前面，同时笑道：“伯母您看，Kevin是不是很偏心？我陪他在上海这么久，他可从没想过要请我吃地道的本帮菜。”
郑秀梅冲她慈爱地笑笑，却又转身对施洛然说道：“我前段时间身体不好，所以没有陪着阿恺回来。多亏有上官替我照顾他。这房子里里外外都是她找人收拾的，就连王妈也是她找来的。呵呵，谁想得到她也是第一次来上海。”
“是啊，上官小姐真的很能干。”施洛然看到了她所期盼的和蔼的笑容，心里却是堵得慌。
“伯母……”上官彤抱着郑秀梅的胳膊撒娇，眼睛却看向施洛然，脸上的笑容更像是在示威。
施洛然感觉到后腰上的手搂紧了两分，心里一动，微靠着方恺的肩膀冲她灿然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重感，昨天在床上昏睡了一天，今天半梦半醒之间。。。希望明天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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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母子 。。。
饭桌上历来都是中国人拉关系、建人情的好场所。施洛然以为郑秀梅会在这时问她些话，譬如家庭情况、个人经历、和方恺相处的经过等等。她也已经想好要如何回答才能显得大方得体。可没想到，近一个小时的进餐时间里，餐桌上竟然静悄悄的，只听得见餐具互相碰撞的声音。
方恺小声地跟她解释方家一直都有食不言的习惯。可施洛然却怀疑郑秀梅是在故意给她下马威。哦，不，不仅仅是下马威，更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试图进入方家的范围。郑秀梅的冷淡、方恺的沉默、上官彤的得意，交织成施洛然所见过的最诡异的饭局。
这让她很郁闷。她虽然不是什么人见人爱的明星人物，可从小也一直以优秀著称。除了某些有利害关系的竞争者外，还从未遇过这样的冷遇。她同时也感到纳闷，就算郑秀梅不满意她，也不需要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给情面，又不是她死活赖着方恺？
是上官彤在郑秀梅面前说了自己的坏话吗？施洛然情不自禁地这样想道，还偷偷瞥了上官彤一眼，正看到她嘴角边挂着的笑意，顿时觉得格外刺眼。
“我是不是应该还以颜色，让她知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施洛然握紧筷子。可她该怎么做呢？是讨好郑秀梅让她对自己改观，还是紧紧缠住方恺让上官彤彻底死心？想到这里她不禁暗自好笑：明明是方恺在追求她，为什么要让她来承受来自他亲友的刁难？如果方恺连这都处理不好，又凭什么留住她？
想通了这一节，施洛然心情转好。她也不去管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若是想说什么就转头和坐在旁边的方恺低语，哪怕引来郑秀梅和上官彤的侧目。哼，方恺如果真想和她在一起，就不要指望着她会改变自己变成他母亲想要的类型。
方恺对于她的举动刚开始也有点诧异，但很快便有问有答，好像很开心似的。这让施洛然心中大定。看来方恺虽然和母亲相依为命，却并不是那种什么事都听妈妈的大孝子。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会尽力地去争取。她不由也得意地瞥了上官彤一眼，在郑秀梅面前诋毁她可没法为她赢得方恺的心。
郑秀梅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却一直都在偷偷观察施洛然。当她看到施洛然不在乎自己的冷淡依然和方恺说笑时，心里不由吃了一惊。再看到儿子也毫无顾忌地和她有说有笑，还不时体贴地为她夹菜，心里更加惊讶。
难道这位施小姐就是所谓的不服输的性格？越是有阻碍越是不愿放弃？如果真是如此，她的一番苦心岂不是白费了？郑秀梅心里一阵苦笑。
吃完饭，郑秀梅还是客气地邀请施洛然到客厅再坐坐。可当施洛然看到她把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很随意地放到一边时，便假称家里还有事婉言拒绝了。
方恺把她送出门。“对不起，我母亲她只是……习惯了这样。”
施洛然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有些尴尬：“其实没什么……我真的有事。”
方恺了然地一笑：“也许在你看来回家和王乐乐一起看无聊的电视剧都比在这里强。”
施洛然抿着嘴，哭笑不得。“你母亲看起来真年轻，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人。而且气质真好，一看就知道出身不凡。”她只好用别的话引开话题。
“你猜得倒也差不多。我外公家解放前是大资本家，也算名门世家，虽然解放后家业都没了，可还是坚持按原有的传统教育子女。后来我父亲赶上了改革开放的机遇，家里又有了钱，我母亲便又希望能把我们姐弟培养成她理想中的名门之后。”方恺自嘲似地撇撇嘴。“即便现在，她还总是梦想我能重拾方、郑两家的辉煌。可她也不想想，我的性情哪是做生意的料，就算我父亲没有出事，能把家业传下来，我也是撑不起来的。”
施洛然忽然想起宋武说过方恺的父亲曾经希望能把沈陌培养成儿子的良辅，却又担心他过分强大而暗中打压，不禁皱了皱眉头，而后说道：“你也太谦虚了。现在国内能达到这种水平的年轻人也不多啊。”她指了指身后的小楼。
方恺摇摇头：“不是我太谦虚，是我母亲期望太高。对于她来说，光有钱是不够的，还有身份、地位、修养……再说，我现在的成就多亏了上官，要不然也就是一个看着作品发傻的穷画家。”
“嗯，难怪你母亲对上官小姐那么看重。”施洛然若有所指地笑道。
方恺看了她一眼，笑容里似乎也别有一番意味：“我母亲还是放不下方太太的身份，总觉得要找一个家世、品貌都一等一的女人才配得上我。所以，她也并不是特意针对你。”
不是特意针对她，而是针对所有像她一样出身普通、没法给方家带来荣耀的女人。什么时候开始，中国人又回到了有贵族阶级的年代？施洛然觉得有些可笑，但又不能完全否认这种观念：“做母亲的当然都希望子女的婚姻是最好的。其实，上官小姐真的挺不错的，又漂亮又能干，而且不论家世还是学历都比我强，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和她一起？”
方恺一点也不紧张：“你这是在试探我还是在拒绝我？”
“呃，不——不是，都不是。就是好奇。她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比我有竞争力啊。”
“沈陌也比我有竞争力啊，那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方恺忽然这么问道。
施洛然心里一跳，脸上有些不自然：“怎么说到他身上去了？我和他怎么可能……又不是哪个男人优秀我就非得喜欢哪个男人？”
“哈哈，所以嘛，也不是哪个女人优秀我就非得喜欢哪个女人啊。”方恺的笑声冲淡了施洛然心里的尴尬。
“原来你是故意拿这话来封我的口。”她嗔了一句。“好吧，我认错，我不该乱点鸳鸯谱。”
“嗯，就算你将来决定拒绝我，也不能乱点鸳鸯。”方恺很认真地说道，而后又淡淡地加了一句：“我母亲也不能。”
方恺回到客厅，上官彤还陪着郑秀梅在说话。看到他，不由地埋怨道：“施小姐也真是的，伯母特意想见见她，她居然——”
“上官你出去一会儿，我有话要和我母亲说。”方恺没有让她说完这句话。
上官彤脸色一变，看了看郑秀梅，却没有听到她开口劝阻，只好站起身来强笑道：“我去问问王妈怎么还没有送水果来。”当她路过方恺身边时，禁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有些狠厉的目光，心中狂跳：“我没有说过施洛然的坏话，真的没有啊！”
等上官彤带上客厅的门，郑秀梅这才站起身来。“阿恺，你这样对上官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她可是一心为着你——”
“妈妈，我要跟你说的不是上官，而是施小姐。”郑秀梅沉下脸色，可方恺却如同没有看见。“妈妈，是你一再说要见她，我才带她来。可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连起码的待客之道都没有。你不是最注重教养吗？你就不担心别人以为我们方家的教养就是这样？”
“阿恺！”郑秀梅露出些怒色，可一看到儿子毫不退让的眼神，只好转而叹了口气：“妈妈这也是为你好。我听上官说是你主动追求她，可她居然还说什么要考验你一段时间。哼，我总得让她知道我们方家的门不是这么好进的。”
“你既然知道她还在犹豫就摆脸色给她看，不怕她受不得气干脆拒绝我？还是说，你巴不得她拒绝我？”方恺怀疑地看着母亲。
“我……怎么会呢？”
“妈，你可是答应过结婚的事让我自己做主。”方恺缓了缓语气。
“嗯，当然是让你自己做主，你的事什么时候不是你自己做主？”郑秀梅不知为何有些哀怨。
方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洛然真的是个不错的女孩，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你能看上的女孩当然不会差，可我看她也不比上官强多少，你为什么就不能——”
“妈妈，这事我们说过很多次了。”方恺不耐地摇摇头。“我和上官只是朋友，不可能再进一步。”他突然面色一冷：“是不是上官在你面前说了什么？”
“不是，不是，上官她什么都没说。”郑秀梅慌忙否认，然后抿了抿嘴唇，又继续劝道：“阿恺，妈妈不是故意看不上那位施小姐，我只是想……毕竟我们家的情况有些特殊……”
“你是说我的病吧。”方恺一脸平静。“你不用担心，她都知道了，也没有立刻害怕得要逃跑。”
“阿恺，你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跑吗？”郑秀梅的语气也冷静下来。“是因为她真的非常喜欢你，还是因为不想被别人说她心地不纯？”
方恺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如果她也同样喜欢你，妈妈也不想反对，可如果她只是一时不好意思拒绝呢？阿恺，别忘了是你在追求她，也就是说你付出的感情要比她多得多。如果将来她反悔了，她倒是可以走得潇洒，受苦的还不是你？可如果你找的是上官这样既了解情况又一心一意衷情于你，还用得着担心她会反悔吗？唉，感情的事很少能双方平等，想少吃点苦头，就宁愿对方喜欢你多过你喜欢她。唉，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郑秀梅苦口婆心地劝道。
方恺依旧沉着脸色：“妈妈说的是姐姐吧。”
郑秀梅身子猛地一震。
作者有话要说：五一节快乐啊！小喜过节也要继续码字，好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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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被爱 。。。
“不是吗？姐姐要不是太爱沈陌，又怎么会自杀呢？好笑的是，明明是沈陌先追求她。”方恺完全无视母亲的震惊，好像真的是在说一件好笑的事情。“妈妈怎么就对我没有信心呢？也许最后也是她爱我要多过我爱她呢。”
郑秀梅好像被人堵住了呼吸，脸色涨成紫红色，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么？”
“不管过多久，姐姐还是姐姐，难道妈妈想让我把她忘记吗？”方恺的语气里有些怪罪的意思。
“不是，我怎么会想你忘了她……”郑秀梅痛苦地撇过脸。“我只是想让你忘了那些……不好的事……阿恺，你不会是又去找沈陌了吧？”她又迅速地转过脸来。“你可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去找他我才让你回来的！”
“当然没有。”方恺皱起眉头。“我找他能干什么？他现在比我们方家当初还要有钱有势，我又发疯了才会去找他。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他看着母亲。“难怪你突然要来？我还以为你是想我了。”
“妈妈当然是想你才要来。”郑秀梅赶忙说道。“没人跟我说过什么，我只是担心你才会……”
“看来还是洛然说得对，在父母面前孩子永远是孩子。”方恺笑着走过来扶着母亲坐下。“其实你真不用担心，我现在一切都好，和其他人一样的工作、生活，也像他们一样的谈恋爱。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当然好。”郑秀梅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可看起来并不像放下心来的样子。“妈妈也希望你能找个好女孩，过上幸福的日子。可这位施小姐，我总觉得和你不是很相配。”
“你不过是第一次见她，又怎么能断定不相配呢？”方恺的脸色又有一点沉。“你以为我们方家还是以前吗？”
“我是觉得她的性格不太柔顺，应该也是个好强的。将来恐怕不好相处啊。”
“柔顺的女人要的是别人无微不至的呵护。”方恺垂下眼帘。“我们家现在的情形，还是找个性格坚强的好。再有什么起伏，也能有人和你分担。”
郑秀梅的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她的心里既感到欣慰又感到酸涩。如果她也是那种只知道仰望男人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支撑到现在？可是，儿子对那个施洛然是动了真心吗？还是，有别的原因？
“这是洛然送你的礼物。妈妈你怎么不打开看看呢？”方恺拿起搁在茶几上的包装精美的礼盒。
“又不是什么稀罕物。”郑秀梅只是瞥了一眼。她并不是看不起施洛然的经济能力，只是现在哪有心思去关心这些。
“洛然可是很在意和你见面的事，我想她一定是花了心思的。”方恺自顾自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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