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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复国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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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驰,雨点劈劈啪啪打在脸上,冰冷而刺痛。
叶凝记得初识师父的那天也是这样的大雨。
那是慕怀瑾迎娶苏婉仪的头一天。彼时她尚且寄居慕府,府内筹备着婚事,喜庆忙碌,她独自寂寥苦闷,便进山散心。
到得后晌,原本晴好的天气骤然转变,浓云积聚,大雨滂沱。生满树木的山路本就潮湿,大雨之中更是寸步难行。
她寻了处亭子暂歇,衣裳已被雨淋透,裙角鞋面沾满了泥,在大风之中湿冷难当。
山中空荡寥落,除了她更无行人,触目所及皆是被雨点敲打的树叶,似在凄风冷雨中颤抖挣扎,一如狼狈的她。
那时离巫夜灭国不到两年时间,叶凝也才十三岁。她失了家国,没了父母,在敌国的京城寄人篱下本就凄凉,难得对慕怀瑾生出依恋,却又迎来他要另娶他人的消息。叶凝心中灰丧之极,压抑收敛许久的情绪决堤,便在那深山大雨之中,独自抱膝嚎啕大哭。
后来有人轻轻拍叶凝的肩,她抬起头来,看到了师父——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衣衫鞋袜尽湿却不显狼狈。她的脸色十分和蔼,柔声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彼时的音容,叶凝永生铭记。
眼前滂沱的大雨迷离视线,叶凝沿着小道疾驰,浑身湿透。
渐而云散雨收,阳光自云缝中洒下来,在开阔的原野间架起一道极美的彩虹。叶凝纵马至山脚,摘了斗笠蓑衣缚在马背上,令马自去觅草,自己却沿着蜿蜒小径登山。
药娘子藏身的道观十分隐蔽,因罕有人至,潮湿的山径上苍苔满目,枝叶横生。叶凝走了半个多时辰,才远远看见坐落于山腰的道观。
待得走至道观门口时,已是日落西山,暮色四合,钟声入耳。
道观很小,门虚掩着无人看守。叶凝推门进去,里面古柏参天,荫翳清凉,青石板铺的地面上生满苍苔。西侧植了几棵枣树,树下有人躺在宽大的竹椅间小睡,身上盖着薄毯。
侧面看去,那张脸病容清减,十分憔悴。
缓步上前,药娘子似是听到了脚步声,眼睑依然阖着,懒懒道:“你回来啦。”
“师父!”叶凝唤了一声,药娘子身子一震睁开眼看过来,似是不可置信:“阿凝你怎么来了?”起身迎过来时薄毯滑落在地,她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滑倒。
叶凝忙过去扶住她,握住她枯瘦的手时,眼泪倏然湿润,无法抑制。
“哭什么啊,你这孩子。”慈爱音容一如当年。
叶凝何曾见过药娘子这样病弱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酸楚,扶着她往厢房去歇息:“才下了雨;天又凉,师父你怎么在这睡着?”
“想起些以前的事,觉得在枣树下睡觉更安适。”药娘子笑笑,“不是叫你留在云泽么,怎么来了京城!”
“郑太后以为我去了无射郡,她现在又自顾不暇,无妨。”
屋里药气扑鼻而来,旁边的火炉上放着热水。叶凝让药娘子在榻上歇着,利落地端茶倒水,而后探手把脉。
药娘子失笑:“我自己都治不好,你把脉了又能怎样?还能比我更了解这副皮囊?虽是医者,很多事情却都无能为力。”语气轻松,似乎对此浑不在意。
叶凝知她漂泊太久,见过的生死太多,也已看透自身生死,闻言不免感慨。想了想还是按下心绪扯出一丝笑容:“许久没做饭给师父吃,我去烧几个小菜吧?”
药娘子病中性格软了些,便有些孩童般的脾性,起身道:“真是很久没吃你做的菜了,我来给你生火!”
“师父你歇着吧……”
“歇什么,看你这笑容,比哭还难看!这可不像我坚强的小公主。”
叶凝也不再勉强,给她加了件衣裳,便扶着她去了厨房。
择菜洗净再切好,两人许久没见,此时闲闲聊着,声音忽起忽伏,仿佛寻常人家的母女。
待得饭菜上桌时,叶凝已出了身薄汗。药娘子大抵是心情转好,精神了许多,用饭时点评不断,渐渐现出几分旧时风采。
饭后叶凝自去洗了锅碗,和药娘子围坐在炉边闲谈。
这道观中原本只住着位道姑,这两天她云游在外,叶凝与药娘子独处时便十分清净。
深山空寂,月光星辉却分外明亮,两人就着夜色品茶叙话,浮世安宁。
药娘子沉疴在身,无可避免的愈来愈重,到得第三天便已卧床不起。期间叶凝尝试着诊病开药,却是丝毫理不出头绪。
药娘子跟药材打了一辈子交道,她又生性要强,曾亲尝药草辨别药性、尝试配药,体中已有千百种药潜藏,而今不知是被什么勾了起来,毒性药性一起杂乱发作,令人束手无策。
房中暖热,药娘子在床榻上靠着软枕闭目养神,叶凝陪在身边。
药娘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阿凝,这些年你经手过种种药材,也碰过很多毒药,这身子得好生照料。”她虽看淡生死,有些事情却还是难以释怀:“我年轻时不更事,不懂得将惜身子,才致膝下无子。你可要留心。”
“阿凝晓得。”叶凝凑过去轻轻伏在她肩上,如幼时般撒娇,“师父还有我啊。”
药娘子笑得欣慰,又叮嘱:“巫夜的事情别太执着。杞国宫里的事情也不要插手,这里面牵涉太多,不是你能应付的。”她睁眼瞧着叶凝,目光温柔如水,“我的小公主应该被宠溺呵护着。我瞧公子清不错,你或许可以试试。”
叶凝未料她忽然说这个,不由失笑,却也不羞涩:“公子清人品高雅,确实值得深交。”
窗外月圆,白练如霜,不知不觉竟已是中秋佳节。
师徒二人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心意却是相通。浮生难得聚首,低语浅笑之间,美好而安宁。
…
药娘子的精神愈来愈差,木槿来探望时,她已陷入昏睡人事不知。过了两天,与世长辞。
屋外阳光明媚温暖,掩在古树下的厢房中却略清冷。叶凝守在药娘子的床边坐了一整天,不说话也不落泪,只是看着药娘子发呆。
木槿知她心性,也不过分劝解,只忙着打点后事。
因药娘子有嘱咐,两人选了后山的斜坡将她下葬。祭罢新坟,沿着山径蜿蜒而上,至山巅处有块突出的岩石,平整宽阔,旁边孤零零长着几株老树。
叶凝与木槿坐在岩上,可以看见京郊纵横的巷陌,往来人群如蝼蚁微渺,碌碌繁忙。而远处山峦起伏纵横,天空湛蓝,悠悠漂浮的云朵聚散变换,仿佛时光流动、人事更迭,不经意间便是物非人非,旧踪无处寻觅。
山风扬起衣袂发丝,吹得手脚冰凉,叶凝靠在木槿肩上,脸色茫然。
时隔六年,再次经历与至亲的生死离别,不似当年天塌地陷般的悲痛,心中只是沉甸滞涩,令人惘然神伤,不知人生何为。
山河依旧高远,天地仍然开阔,只是故人离去,再会无期。从此后不会再有人亲昵唤她小公主,不会有人给她母亲般的爱抚,亦不会有人为她的安危牵肠挂肚。
那年的慈爱音容,从此只能封存于记忆。
木槿怕她太过伤心,便柔声相劝,叶凝勉强扯出笑容:“不用担心。”
已离去者无可挽回,后面的路还是要不动声色的走下去。沉溺于悲伤无济于事,打起精神应付生活的跌宕繁杂才是正道。
叶凝当然明白。六年前巫夜灭国,父母亡故后她便已隐约明白。
回到道观整理遗物,药娘子孤身漂泊来去,留下的除了那些传奇故事和几件随身衣物,便唯有一方旧帕。
帕上有两句诗,前面是“东篱把酒意从容”,笔力遒劲挥洒自如,似是男子酒后兴起所书。后面一句“十年踪迹十年心”,笔锋柔婉缠绵,旁边晕染了泪痕,似有无限哀绝。
木槿瞧着那帕子,难免感慨:“听说药娘子曾与一位就诊的书生相爱至深,可是她回天乏术,书生最终病逝。我原以为那只是传说……难怪她阅尽千帆却始终不谈婚嫁。”
“师父看着洒脱,感情二字上却执拗,始终都堪不破。不过她没嘱咐我将此帕与她同葬,大概是终于勘破了罢。”
“那你呢?”木槿突兀问道。叶凝愣了愣,木槿道:“表哥的事情。”
“早就释怀了。怀瑾执拗是他的事,我已不想纠结于过往。”
风吹过道观,带起屋檐铁马轻微作响,宁静悠远。
…
回春堂内生意依旧兴隆。叶凝走前已将诸般事宜交代清楚,有顾掌柜坐镇打理,店中一切井然有序。叶凝整理着屋中诸般摆设,有种久别归家的感觉。
三年前她白手起家,以超绝医术将回春堂逐渐经营起来,对这里感情自是深厚。
她坐在窗边,瞧着药铺内忙碌的伙计们。呆坐了一时,提笔写了个拜帖,命麦冬送去慕府,称后天她想拜访慕府的主人慕鸿。
离开慕府三载有余,当年她进府时初成孤女,落魄伶仃;出府时浅尝情伤,心灰意冷。时光须臾即逝,心性却渐渐磨砺得刚强。而今再回想那府里的草木器物、故人旧事,叶凝心中不起半分波澜,只有深深的疑问——
当年郑怡究竟是以怎样的理由,挑起了那场战争,令近百万人丧命?
作者有话要说:
☆、拾壹 登高王孙在
位于京西的里仁坊中居住的多是达官贵人。六年前叶凝进慕府时,府里占地并不算广,郑太后得势后着意照顾郑怡,特封其为荣国夫人。而今的慕府建得愈发气派,青墙黛瓦迤逦不尽,几乎占满三里长街。
府门口蹲着两座雄武的石狮,悬着先帝亲书的金字牌匾,朱漆大门紧闭,家奴在外严守。
门外的小厮已得慕鸿嘱咐,待叶凝到时便引着她从侧门入内。
慕鸿四年前请辞官职后,已搬至西偏院独居,终日或是读书饮酒,或是养花弄草,出门则访深山寻古寺,既不过问家事朝政,也不去花街柳巷、茶坊酒肆,有些皈依隐匿的意思。
相较于正院里恢弘豪奢的建筑,他所居的院落也只能用朴素简陋形容。
九丈见方的阔大院子中,五间装饰简洁的正屋是慕鸿的住处及书房,三间西厢房是贴身小厮住处。沿墙栽满花树,梧桐、芭蕉、碧桃、老梅、海棠、木兰……院中摆了十数排花盆,多有名品异种。
叶凝进门时,慕鸿正提着水壶浇花,散发阔裳,箫疏轩举。
她环视小院,有一瞬恍惚。年幼时,母亲也爱侍弄花草,因此父王在宫廊两侧植满了花树,为母后开辟了万花园,数不清的名花异草争奇斗艳,蜂蝶成阵。
从春至冬,时序递嬗,王宫中却始终花开不败,幽香满庭。
那个时候,母亲爱拎着小巧的水壶在侍女的陪伴下浇花。晨起时未梳发髻,青丝如瀑披散在两肩,晨光下那样柔和温婉……
她一时失神,直到慕鸿的声音清晰传到耳畔:“阿凝,来啦。”
多年未见,他的身子依旧硬朗。只是当年的书卷气淡了些,举止间有出尘的逸致,叫人想起仙风道骨。
看他这样子,这几年过得应是不错吧?叶凝竟然舒了口气,隐约为他的安康欣慰。她犹豫了片刻,才上前朗声问候:“慕伯父。”
慕鸿缓缓踱步过来,挥手屏退小厮,招呼她:“进去坐吧。”
“不了,我只是想问两句话。”叶凝站在原地不动,目光直白地盯着慕鸿:“当年是不是她劝说太后,让先帝出兵征缴巫夜?”
慕鸿脚步一顿,看着叶凝不语,许久才涩然道:“你都知道了。”
“那她是用什么理由说服了太后?”
慕鸿摇头,微仰头望着院墙,似是想起往事。半晌,他才叹了口气:“我曾经查过,没有结果,她口风很紧。只知道是和一个叫十方的和尚有关。”
“十方?”
“我查过所有的线索,这个十方最可疑,可先帝下令出兵后他便消失无踪。”慕鸿看向叶凝,眼中含有疼惜,“阿凝,你大可不必如此执拗。世间万物,谁能持久?巫夜灭国也是气数已尽……兴衰荣辱,自有因果。”
“慕伯父!”叶凝顾不上失礼,贸然打断他,“你后来去过巫夜吗?见过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吗?你想象过当年几十万人丧命,是怎样的情景吗!”
胸口沉闷滞涩,她竟觉得有些喘不上气,别过头去强忍情绪。
“我去过,很多次。”慕鸿开口,“逝者已去,执着无济于事。”他拨弄着手边的花草,有意无意,“我曾寻遍巫夜遗址,踏遍北域诸国,画了很多她的画像,到头来……”蓦然十指蜷缩,慕鸿叹气。
所有的这些,只会让他更加认清现实,让痛苦愈来愈清晰深刻。
叶凝怎会不知道?她也曾无数遍刻画爹娘幼弟的模样,勾勒巫夜山川起伏、河流蜿蜒的轮廓,回想王宫中灿烂的阳光和巫夜子民们安居乐业的场景。
可到头来,除了干涩的悲痛,只有寂落和恐惧。
生命中有些事情,无法触碰,无法理清,如暗黑的夜空般令人茫然无措。
叶凝偏头望着满院花簇,冷笑了一声。站了片刻,心中渐渐空落下来,似乎有很多话应该对慕鸿说,却又觉得无话可说,有种空荡的寥落蔓延,仿佛时光忽然失却色彩,博大却空无一物。
她终是转头,不发一语地离去。与其和慕鸿纠结于过往,还不如寻找十方来得实在!
甫一出门,迎面走来脚步匆匆的慕怀瑾,面目焦灼。他飞身至叶凝跟前,急道:“阿凝,听说你来了,我赶回来看看。”
“怀瑾。”她仰起头,收敛情绪,“府里看起来变化很大。”
“这几年母亲闲着无事就修葺宅院。”慕怀瑾投以疑惑的目光,不知她为何突然造访。
叶凝一瞬千念,终是笑道:“许久没见伯父,来看看他老人家。老夫人呢?”
“宫里出了点事,太后召她进宫侍疾。”慕怀瑾松了口气,陪着她缓行于鹅卵石小径,向右拐进一丛翠竹,道:“一起走走吧?你搬出去后,府里新造了一方池子,还不错。”
叶凝点头,随他向内。
已经很久不曾与他这样走过了,最初是她刻意逃避推辞,久了便生出些微疏离隔阂。后来她忙于医馆琐事,几乎不曾与慕怀瑾单独相处过,更勿论并肩闲行。
秋后天朗风清,远山一带已渐渐偷换颜色。慕府东侧风格开阔大气,到得西侧便成婉约细腻。
一方清池如碧色小镜,池边游廊蜿蜒曲折,红柱绿檐悦目,绘了人物山水及花鸟彩画,间或几处八角重檐的亭子。
依着游廊而行,一侧清池映碧空,柳丝袅娜;另一侧假山掩亭台,仙鹤闲行。
慕怀瑾知叶凝此行所重,便问道:“药娘子如何了?”
“她去了。”
“什么!”慕怀瑾陡然顿住脚步,“什么时候的事?”
“前些天。”叶凝坐在游栏边,折了柳丝逗池边的红鲤,缓声道:“师父离开之后才发觉以前跟她相处的时间太少,怀瑾,以后你多陪陪伯父吧。”他似乎……也很寂寞的样子。
慕怀瑾立在她的身边,轻声道:“节哀。”
风拂过游廊,带着池中荷叶的清香,叶凝失神之间,手中柳枝落入水里,惊散游鱼。
…
须臾即到重阳节,依杞国习俗,这一日要登高辟邪,食菊花糕饮菊花酒,若有兴致,还可借景凑个诗会。
叶凝方用过早饭,木槿便已风风火火地来到了回春堂:“阿凝,登山去啦!”
“不陪你母亲?”
“她忙着呢,清早就被镇远候夫人邀去品茶,后面还有不少帖子等着,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哎,那种宴会沉闷无趣死了。”
叶凝便笑:“等我换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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