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这样爱过-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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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芝首先举手表示同意。
　　暑娟和邱刚也表示赞同。
　　马倩突然冒出了一句：“少数服从多数。”
　　“好，有集体观念！”古志华冲她笑了笑。
　　“谁先发言呢？”暑娟问。
　　沉默了半响。
　　“我先说吧，”兰芝一边啃着鸡大腿一边说，“先说说开心的一件事吧。三年前，我妈妈腿上生了一个很大的肿瘤，医生说百分之八十以上是恶性，需要截肢，因为这种病例在他们医院有过很多先例。最后，我们全家人都只能怀着只有百分之二十不到的侥幸心理，等待着一张决定命运的化验报告。结果，老天保佑，奇迹出现了，化验结果是良性，只需住院开刀动手术就行了。当时连医生都感到十分惊讶，这种病例竟会属良性？实在罕见！
　　“妈妈的腿终于保住了！这件事到现在我依然记得很清楚，当时全家人都激动得流了泪，我抱着妈妈使劲的摇了又摇！你们是知道的，我爸爸去世得早，是我妈妈把我们兄妹五人含辛茹苦的抚养成人，我多么渴望在我们都长大成人后妈妈乃保持有健康完整的身体啊！……好了，开心的事情说完了，还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兰芝双手抱拳，一副江湖中人的味道。大家都鼓起了掌。
　　“看来你是个很有孝心的女孩子。”古志华由衷地说。
　　“那么，痛苦的事呢？”暑娟问。
　　“我一生中最痛苦的一次是当别人拿到了大学入取通知书时，我一直等到大学开学那天还没等到。结果，只好进了商店上班……就这些，很真实。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轮到谁说了？”
　　“邱刚说。”暑娟就喜欢盯着自己的男朋友。
　　“我……”邱刚皱皱眉头，想了一下说：“我一生中感到最开心的一次是，暑娟的哥哥叫我一起去参加一个客户蟹宴。那桌上硕大的清水大闸蟹平时极少见到，而且是不受限制的任你吃，一直吃到自己不想吃为止。加上其他所有的菜都是用蟹黄或蟹肉做成的，真是神仙吃的东西。这可是个了不起的宴请，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哪一顿饭吃得如此痛快，因此，这顿蟹宴可说是我最开心的一件事……至于最痛苦的一次嘛……噢，对了，最痛苦的一次就是，饱餐那顿蟹宴之后，我回家足足腹泻了三天三夜，差点没把我拉肚子给拉死掉。”
　　几个人都憋不住地笑出声来。
　　“现在，该轮到提议者说了。”兰芝瞧了瞧古志华，“你最开心的一次大概是学院决定你去美国深造吧？”
　　古志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抬头仰望了一下天空，大概是在思考应该如何回答效果会更佳。而大家都停止了手上和嘴上的吃喝动作，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只听他语气很肯定的说：
　　“不，根本不是。去不去美国，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他咽下嘴里的方腿肉，扫了一眼大家，特别瞧了瞧马倩，她的樱桃嘴里正吃进一块鸭大腿肉。
　　“我一生中最开心最高兴的一件事，是我这次回国休假期间遇到了常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个美丽无比的白雪公主……正因为是在梦里出现的，而又在现实生活中遇到了，我的这种兴奋开心之情大家可想而知；更令人欣喜的是，她就在我的附近，近得使人激动异常。我可以有许多机会向她表白，可以向她倾诉自己梦幻中的渴望；并且可以追求她……因此，从我懂事开始到现在，这件事是我最开心的……”
　　“你的这个开心之事有点虚无缥缈，倒有点像童话故事的味道。”邱刚竟然还不明就里，露出不以为然的语气说道。
　　“继续。邱刚别打岔！”兰芝急着听下文。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开心和最痛苦　（中）

　　
　　“我最痛苦的一件事……这件事我现在还在继续的痛苦着——也就是在我追求这位白雪公主的时候，总是困难重重，总是遭到毫无理由的拒绝。我得不到心中梦寐以求的爱，这爱在折磨我，我被这强烈的爱折磨得好苦；真的，我从来不说谎话，我一生中从未有过这种情感的出现，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产生的爱情！……但是……但是，她始终拒我于千里之外……她离我是那样的近，却仿佛又是那样的遥远……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得到她的爱？为什么非要把我们的距离划定界限？其实我心里一直相信她也是爱我的……”最后两句话，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的头也微微的低下了点。
　　大家都沉默了。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了个事情的大概轮廓，也基本上明白了他说的中心内容和具体对象。可是，该怎样解开这个僵局呢？谁都不了解这中间的内幕，说任何一句话都带有一定的不安全性或者说是非妥当性。
　　“好了，我说完了，接下来谁继续吧！”古志华调整了一下情绪，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也真是怪事，大家这时把目光齐向马倩望去。按理说这时还有暑娟没有发过言，但眼下的局面已经形成了：接下来的发言者必是马倩无疑了。
　　“我说！”马倩的嗓音一下子大了好几个分贝，本来略微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仿佛是面临一场生死决战而毫不畏惧，勇敢地冲了上去！别说几位同学感到了惊讶，就连古志华也顿感吃惊不小。
　　“我……”她脸色转向了平静，“……在我爸爸患病最严重需要住进华东医院治疗的时候；因为其他医院都说这种病例只有华东医院的治疗最有效，但就是很难住得进去。（那时候的华东医院基本上都是离退休老干部的专利，普通老百姓很难住得进去）我们去医院商量了好几次都不管用，我当时急得要死，我已经没有了妈妈，如果再失去爸爸，我就变成一个孤儿了！但是，尽管如此，还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
　　“后来，我大学的同学方丽萍知道了，主动的跟我说一定能帮忙，她爸爸是卫生局的副局长，只要一句话就行了。结果，就帮我走了后门，我爸爸很快就住了进去，而且是一级护理，用的都是贵重的药物，老百姓很难用得到的。我当时非常的高兴，又非常的感激同学的帮忙；果然没多久，爸爸就病愈出院了。你们都知道，我们家只有我和我爸二人相依为命，我爸为了我上大学又是怎样的节衣缩食？所以，这件事，我至今还认为是我心中最开心的一件事。”
　　马倩停顿下来，默默地看看大家。大家都不出声，静静地等待着她说下去。但同时都感到她的话题怎么和古志华的谈话内容似乎有点不相干呢？
　　“我最痛苦的……我最痛苦的……”她接下去说，语调有些近乎悲切。“……我最痛苦的，是我现在的心情；是我现在的实在无法选择的状况！在我整个四年的大学生活中，方丽萍是我最要好最知心的朋友。她热情大方，性格开朗，而且乐于助人。每次我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她知道，都会毫不犹豫的帮忙。说心里话，在人情上，我欠她的太多太多了！
　　“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迷恋着一个男青年，后来我才知道是她的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哥。她爱这个表哥爱到了发痴的地步！她甚至愿意为了自己心中的爱去牺牲一切……然而，在这位表哥的心里，一直是把她当着表妹来看待，从未有过爱情这方面的想法；可悲的是，方丽萍并不明白这一切，在她的心中，始终认为这位表哥也是很爱她的，而且是双方父母都默认的婚约，她根本没有想到过，她心中的这份爱情，其实只是一厢情愿……
　　“但是，谁会料想到，世界上竟会有这样的巧事，这个在我好同学心中占有绝对重要位置的青年现在正在追求我，而且追得那样固执，那样的自信，我几乎已没有了招架之力！……况且，到底要我如何招架呢？从我的内心讲，我对他是有好感的，我在你们这些好同学面前也不想隐瞒，毕竟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你们说，叫我怎么办？我心里非常矛盾，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感到很痛苦，似乎是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候！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是作不了决定，还是不知道作出怎样的选择？我……”她把头低垂下来，几乎要哭出声来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开心和最痛苦　（下）

　　
　　至此，每个人的心里全部清晰无误了。
　　全场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古志华首先开了腔：
　　“各位朋友，”他昂起了头，“马倩刚才的话使我很受感动！真的！她有这种痛苦，更说明了她是个绝顶的好姑娘，她有一颗孝心，更有一颗感恩的心，而且丝毫没有自私的、只考虑自我的念头；这更增添了我锲而不舍地追求的信念。
　　“大家心里也一定明白，那个不领方丽萍之情的人就是我。但是，凡是有理智的人都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情不是随便可以领的！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我不知道你们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也许会认为我这个人很轻浮，以为我是在对另一个女孩的不负责任，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尽管我也很清楚自己这么做对丽萍有点近乎残酷，但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总不可能为了满足某一个人愿望，而牺牲自己的情感，跟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吧？
　　“我认为，马倩这种为了友情而牺牲自己心中的爱的念头很可悲，完全没有现实意义。任其发展下去，结局将是导致三个人的悲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不值得了，也太可怕了！我爱马倩，爱到了几乎要疯狂的地步，我认为我是有这个权利的，任何人都有权利追求自己心目中的爱，至于追求的结果，那是另当别论。
　　“我恳切地希望马倩能勇敢地面对现实，勇敢地尊重自己心中的那份情感；同样，方丽萍也应该冷静地面对现实，尽管爱情是自私的，但有时为了爱作出一种奉献也是一种爱的境界！
　　“爱情不是商品，谁也没有权利利用它去做感恩戴德的交易。再说，谁都知道强扭的瓜不会有甜味；没有两个人的心灵碰撞是产生不了火花的，更何况，眼下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年代了！”
　　……，……。
　　没有人插嘴。大家都默不作声地听他一个人在真情表白。
　　古志华显得异常激动，像是在慷慨陈词的发表演说：“在美国，这是种极为普遍的现象。心中有爱就大胆的去爱，丝毫也不犹豫；至于爱得成功爱不成功，那是天意使然，至少自己努力过了。只有心中缺少爱或心中根本没有爱那才是最可悲的！我说句公道话，在这件事情上，马倩是没有任何一点责任的，她不应该感到痛苦，更不要感到内疚；即使有过错，也应该算在我的头上，因为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然而，从人性的角度仔细想想，我们真的是犯了罪大恶极、天不可赦的行为了吗？我们的这种爱真的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恶吗？各位好友说说看呢？”
　　暂时没有人开口，大家都保持着片刻的沉默。
　　古志华说完打开一听啤酒，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全部喝光。看来他的情绪依然处于激昂状态。
　　“马倩是个善良的女孩，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这点我最了解。”暑娟说。
　　“她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兰芝补充。
　　暑娟听了他们的一见钟情的故事后，尽管对古志华的印象不错，但她是个心细之人，对古志华如何处理方丽萍的问题仍然存有担心和疑虑。她对古志华道：“那么古先生，你打算怎样向方丽萍摊牌你和马倩之间的事呢？
　　“这点你们不要过于担心，我一定会寻找到一个良机，合情合理地、对任何人都不要产生伤害地把事情公开，我相信丽萍能够承受住这个挑战，毕竟她的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
　　“假如你真的那么爱她，”邱刚指指马倩，语气非常认真地说：“方丽萍面前的恶人就应该你去做，而且话语中绝对不要流露丝毫的马倩也不顾一切爱你的任何痕迹。”
　　“这点我能做到，我绝不会让马倩处于尴尬的境地。只要能拥有马倩，我愿意牺牲我能够牺牲的一切，请你们几位好友看我的行动。”
　　马倩抬起头，眼泪汪汪地凝视着古志华。
作者有话要说：　　

　　☆、走进植物园

　　丽萍这天情绪很不好。弹了一会钢琴还是觉得无聊透顶。
　　表哥昨天出去了一天，回来时脸晒得彤红，说什么去看望学院的老师，哼，肯定到什么地方游泳去了。
　　本来说好晚上陪自己去“七重天”跳舞的，但到了晚上他却说实在吃不消了，想早点睡了，真扫兴！
　　今天表哥一早出去了，说去学院办理什么手续，又不知啥时能回来。
　　丽萍感到太冷清了，就顺手在家拨了个马倩家门口的公用电话。
　　回电说马倩不在家，他父亲说她有事出去了。丽萍的心里竟然“咯噔”了一下，一个虚无缥缈的想法在脑际闪过：千万不要发生自己最害怕最不愿发生的事啊！
　　但再冷静地一想，她又笑了，她笑着对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才见过一次面，又不知道地址和电话，根本没有单独接触的机会。
　　再说，马倩也是明白我和表哥是什么关系的。怎么会去想到这个问题？真是神经病！
　　与此同时，一辆标有“上海振华汽车出租公司”的皇冠牌轿车在市郊区的上海植物园门口停了下来。
　　古志华先下了车，跟着马倩拉着他的手也下了车。古志华跟司机说了句下午三点准时在此等候，便拥着马倩进到了植物园内。
　　看着古志华那股兴奋的陶醉样子，马倩似乎也受到了感染，觉得心里有股甜滋滋的味道。古志华今天穿着短袖淡蓝衬衫，本白色的长裤，白色的凉皮鞋，显得英俊洒脱，充满活力。
　　马倩却只还是那条自己最喜爱的白色连衣裙。
　　植物园里的游人并不多，鲜花和盆景倒不少，正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马倩，”他拉住她的手，“你不会变卦吧？我心里总担心早晚会失去你。”
　　“你会吗？”她微笑着说。
　　“我会用行动来证明你选择的正确性。”
　　“我相信你。嗳，志华，我问你，你和丽萍是表兄妹，怎么会没有血缘关系的呢？”说着两人已来到了一座假山边上。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我简短扼要地讲给你听一下就明白了。走，我们到那树荫下的石凳上坐下慢慢说。”
　　到了绿荫处，他拿出两张餐巾纸给她垫在石凳上，先是扶着她坐下，然后傻乎乎地站在她面前看了半响，似乎是非常满意了，又仿佛是欣赏够了，这才亲热地在她身边坐下。瞧他那股爱不释手的劲头，真像是拥有了全世界的金矿一样。
　　“马倩，我告诉你，－－嗳！你在看什么？”马倩正在凝神看着一个造型非常别致的盆景。
　　“我听着呢。”她回过头来。一脸的微笑。
　　“大概是三十年左右以前，我爸爸正在和现在的丽萍妈妈谈恋爱……”
　　古志华神情显得有些凝重，像是在讲很久很久以前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说。
　　“……突然之间，刮起了一股反右派风暴，一夜之间，我爸被定性为右派的骨干分子，反动学术权威。
　　“没有几天工夫，就被押送到了大西北劳动改造。丽萍的妈妈当时哭得死去活来，她当时也只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正在和我爸爸热恋着，而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一下子如何能接受？
　　“她死都不相信我爸爸是什么反动的什么权威！但一点办法也没有，鸡蛋如何碰得过石头？更让人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