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公主-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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忧天。役役惭金注，悠悠叹瓦全。”突然提高声调，“丈夫竟何事，一日定千年。”将酒一饮而尽。

　　欧阳风荷泪流满面。

　　文天祥：“把小家伙抱过来我看一下。”

　　欧阳风荷从丫环手中接过襁褓递过去。

　　襁褓中一个六七个月的小女孩冲着文天祥“咯咯”地笑，天真可爱极了。

　　妻子眼里溢满幸福：“相公，你看柳儿多像你。”

　　文天祥亲着女儿的额头，女儿的小手紧紧抓住文天祥的胡子不松手。

　　文天祥：“哟——疼死我了。怎么，你也不肯让爹爹去吗？唉，没有战争多好……”

　　柳儿“咯咯”地笑着，是那样灿烂。

　　27　　路上，霜晨

　　满眼断壁残垣、饥民伤兵。

　　文天祥身后跟着刘沐、金应、吕武等七八个随从，一行乘马朝元营走去。每个人都默默地垂着头，只有马蹄踏在霜草上发出沉重的“嚓嚓”声。

　　文天祥眼前像过电影似地想到（叠印画面）：中状元时的风光、飞瀑前与妻子琴箫合奏的甜蜜、雪地里双剑合璧习武的恩爱、朝堂怒斥宦官董宋臣、毁家招兵纾难、郁孤台登坛拜将……

　　刘沐：“丞相，元营到了。”

　　文天祥缓过神来：“唉！苍天佑我——”于马上张开两臂，仰面闭目良久，眼眶湿润。风，吹动着衣袖，吹动着绺须……

　　28　　皋亭山元军帅帐

　　伯颜正在和张弘范下棋。

　　传令兵：“报！大宋议和使文天祥到！”

　　伯颜并不起身，眼皮也未抬一下，淡淡地道：“传他进来。”

　　等了一会，还未见文天祥入内，伯颜投下一枚棋子问道：“宋使怎么还未到？”

　　传令兵进来禀报：“文天祥说，他是奉使前来议和的。传他进帐，无此见国使之礼，他拒绝进帐。”

　　副将阿术“腾”地站起怒骂道：“哟？他还挺能摆谱的。议和个屁！一派胡言，难道还要相爷磕头迎接他不成？”臂上的雄鹰扑扇着翅膀。

　　伯颜“嗬嗬”笑了两声，望着范文虎道：“范将军，你去替本相迎接宋使。”

　　范文虎极不情愿也只得遵令出帐：“是……”

　　文天祥随范文虎昂然而入。

　　“刷！”弯刀相叠，文天祥身后被武士隔开，“随从不得入内！”

　　伯颜离座拱手道：“文大人，一路辛苦，请坐！上茶！”

　　文天祥也拱手还礼道：“伯颜大人，果然不凡！”

　　伯颜：“文大人，请喝茶。此乃我草原马乳茶，香甜甘美，请大人品尝，与西湖龙井相比如何？”

　　文天祥冷冷扫了一眼，脸如秋水，正色道：“我华夏有句民谚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贵邦草原牧马，我国耕田中原，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如各安本土，你喝你的奶茶，我泡我的龙井，实乃两方人民之福呀。”

　　伯颜微微一笑，向范文虎说道：“文大人不愧为南朝状元郎啊。本相也曾听说你们孔圣人有句话——天道无常，惟有德者居之，是吧？”

　　范文虎连连点头道：“是，是。宋君无道，民心尽失。我大元顺应天命，自应一统华夏。”

　　文天祥看也不看范文虎，望着伯颜并用小指歪向范文虎道：“这位大人，不知是蒙古哪家贵胄后代？”

　　范文虎满面绯红，正要发作。

　　伯颜急忙转换话题，正色道：“文大人，本来约定你们陈丞相来此交割。今日既然您奉旨来我营帐，玉玺降表，是否带齐？”

　　文天祥：“哈哈哈哈！我国官职已更迭。前使所谈条款，我不清楚。我来此之前，圣上任命我为右丞相，我未予领受。请问丞相，贵邦是打算把我大宋变成附庸呢，还是要毁灭社稷？”

　　伯颜：“我主圣训：社稷必不动，百姓必不杀。”

　　文天祥：“贵邦犯宋，违背盟约，致使兵连祸结，生灵涂炭，应由你们承担历史责任。”文天祥站起身，缓缓踱步，慷慨陈辞，“你军虽兵困临安，然我临安尚有精兵15万（注：实为谎言），百姓150万，军民同心。周边30万义军正向临安集结。江北扬州、庐州及东南半壁尚在我手。”文天祥突然伫足逼视着伯颜，“不知您还记得赤壁大战、淝水之战、宋金采石之战否？金兵虽迫我高宗皇帝于东南一隅，然我大宋社稷绵延至今而金贼早已灰飞烟灭。自古道，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一人拼命，十人难挡，为邦国计，为生民计，请大人上奏贵邦大汗，我大宋愿与贵邦永结盟好，并可输贡纳款，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阿术离席指着文天祥吼道：“丞相，听他啰嗦个屁！你们上次说好今天来送玉玺降表，还在这儿屁话啰嗦！来人，给我拿下！”阿术“噌”地抽出弯刀，臂上的雄鹰扑扇着翅膀，“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嘎”，发出低沉而吓人的叫声。

　　范文虎和一群武士一拥而上，刀剑架满了文天祥的脖子。

　　文天祥“哈哈”一笑：“我文某空怀报国之志，却无力救国家于危难之时，宋存我存，宋亡我亡，只求一死报国，刀锯鼎镬，有何惧哉！来吧！求仁得仁，求义得义，吾愿足矣！”

　　“不得无礼，退下！”伯颜斥退众人，“文大人，切勿介意。不过，上次确实已与你们左丞相留梦炎约定，今日由你们右丞相陈宜中亲自来送玉玺降表……”

　　传令兵：“报！月烈公主回营！宋纳降使贾余庆、留梦炎到！”

　　文天祥大吃一惊：“月烈公主？留梦炎？”

　　伯颜也愣了一下：“快请！”

　　未等伯颜发话，月烈公主已连蹦带跳地奔进大帐，在伯颜手臂上一拍：“丞相，我回来了！”

　　伯颜轻轻扶起月烈双肩推开了些、歪着头端详着：“可让我担心坏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回房休息去吧，我马上上奏陛下。”

　　苜蓿、红柳、冰草闻讯而出，与月烈抱作一团，而后簇拥着向后帐走去，月烈公主忽又回过头来望了一眼正气凛然的文天祥。

　　（幕后：月烈公主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苜蓿等人安静，听文天祥他们讲话。）

　　伯颜这才注意到躬身行礼杵了半天的贾余庆等人，向卫兵招呼道：“快，给客人看座！”

　　贾余庆等人入座后，贾余庆向文天祥道：“文天祥，太皇太后和圣上已下旨罢免了你的右丞相兼枢密使职务，由鄙人接替，与左丞相留大人共同为纳降使，全权负责纳降事宜。”

　　文天祥疑惑地问：“留梦炎，你不是溜了吗？”　

　　留梦炎低着头答道：“人生短暂，天命归元，我奈何逆潮流而动？迷途知返也。”

　　众人站起，郑重地齐向伯颜行跪拜之礼：“宋纳降使贾余庆、留梦炎、吴坚、谢堂、家铉翁奉我太皇太后、皇帝之命，向大元丞相伯颜大人祈请纳降示下。”

　　伯颜“哼”了一声，转向文天祥道：“文大人，贵国纳降使已宣宋太皇太后、皇帝诏旨，皇帝已降，你还要孤忠守节下去吗？”

　　文天祥掷地有声：“国贵君轻，圣上可降，我不可降！我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皇上降了，我就给大宋守节，给自身守节！”

　　（幕后：月烈公主朝苜蓿她们伸出大拇指，三人也伸出大拇指回应。苜蓿附在月烈耳边小声嘀咕道：“刚才公主没回来时才精彩呢……”）

　　伯颜：“文大人，我家圣上，雄才大略，广揽天下英才。当天下一统，地不分南北之时，凭你的才华，还担心像在南朝那样无用武之地吗？”

　　文天祥心里一怔，不予理睬，抱拳道：“我的使命已了，告辞了！金将军，备马，回临安！”

　　贾余庆、留梦炎忙向伯颜叩头道：“可不能放文天祥回临安哪。临安就只有他的四万赣兵作支撑了。他若回去，必对南北合一之事不利。”

　　范文虎拔剑急忙拦住去路：“丞相，不能让他走了！”

　　文天祥怒目圆睁，直视贾余庆、留梦炎斥责道：“文某无兵无职，更无使命，留此不怕扰了你等卖国求荣的好梦！”又冷冷地瞥了一眼范文虎，“还有你这位攻宋的急先锋大人！”

　　（幕后：月烈公主四人都同时伸出双手大拇指。）

　　伯颜不慌不忙地说：“文大人，俗话说得好——无官一身轻，在下也略知文墨，正想向文状元讨教一二。我家圣上爱惜人才，很想见你一见。大人既已无官无职，何不去大都一游？阿术将军！”

　　阿术拔刀出鞘：“在！”臂上的鹰扇动着翅膀。

　　伯颜：“好生款待文大人，待我处理完纳降事宜，再与文大人把酒吟诗。”

　　阿术：“是！”　txt小说上传分享

11。太湖营救
29　　宋军营帐

　　刘沐飞马而入：“报——文丞相使元被扣！已随祈请使贾余庆他们，被押赴大都！”

　　“什么？！”　参议军事、郡王赵时赏闻听，跌坐于椅上，削瘦白晰的脸上沁出一层汗来，“快请文夫人过来商议。”

　　欧阳风荷一身戎装，风风火火而入。

　　赵时赏打断众人的议论道：“我们只能智取。他们必沿运河北上，我们就在太湖动手。”

　　众人纷纷请战。

　　欧阳风荷：“人多扎眼，十余人够了……”

　　30　　元营

　　月烈公主：“丞相，我想我父皇了……”

　　伯颜：“陛下在大都（注：今北京），那咋办？”

　　月烈公主脸色绯红：“帖木儿不是要护送南宋祈降使和文天祥他们回去觐见我父皇吗？我想一同回去看我父皇。”

　　伯颜似有所悟：“那你不得再招惹麻烦。”

　　31　　太湖上

　　五只大船从远处缓缓驶来，船头都插着元军军旗。前、后两艘大船，戒备森严。元兵的头盔和弯刀在阳光照耀下闪着寒光。

　　第二只船的船头、船尾，各站着十余名岗哨，船里押送的是宋祈请使贾余庆、留梦炎他们。他们的使命是进京觐见大元皇帝忽必烈，奉表献玺纳土，并请求留存宋王室宗社。

　　月烈公主和苜蓿她们在第四只船上喊着闹着，向翩翩的水鸟抛撒着食物。

　　第三只船像月烈公主的船上一样，甲板上铺着红地毯，摆着桌椅，桌上摆着些水果，好似官家的游船，岗哨很少，却出奇地闲适宁静。

　　三条小渔船在不远处撒网打鱼。

　　船泊岸抛锚，元将帖木儿手持开山斧，带着卫兵从第一条船跨过第二条船来到第三条船上。

　　32　　船舱

　　帖木儿走进船舱，见文天祥正在挥毫，腮边挂着泪痕；劝道：“文丞相，船已到太湖，春光真美呀，何不出舱小坐？”

　　帖木儿走近，见桌上的几张诗稿墨迹未干，轻声念道：“‘山河千里在，烟火一家无。苍天如可问，赤子果何辜？……’‘英雄未死心为碎，父老相逢鼻欲辛……’‘李陵罪在偷生日，苏武功成未死时……’文大人，您已尽力了，乾坤之事，非一人之力所能为也。我深深地理解您此时的心境……多多保重！到舱外看看太湖的夕阳吧，下次还不知您何时才能看到呢。您看舱外——‘溶溶漾漾白鸥飞，绿净春深好染衣。南去北来人自老，夕阳长送钓船归。’这首诗写的不就是眼前的情景吗？”

　　文天祥抬起头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粗鲁的蒙古将军：“您竟然也知道杜牧的《汉江》这首诗？”

　　帖木儿：“我们蒙古人对你们中原文化特别是诗词歌赋也十分推崇。我家圣上极力推行汉法，对汉文化才深有研究呢。您要是见了我家圣上，肯定会得到重用，到时候我还得靠您提携呢。我这仅仅是跟赵璧赵大人学过几句歪诗，见笑见笑。走吧，到外面吹吹风。”

　　文天祥对大元皇帝忽必烈突然产生了一些好感，边说边随帖木儿走出船舱：“只是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呀。”

　　33　　船舱外

　　不远处的渔民：“朱老二——让你老婆晚上烫壶酒，多烧两条鱼，喝几杯啊——”

　　渔民朱老二：“好嘞——”

　　不远处传来渔民的吆喝声、欢笑声。

　　帖木儿指着渔船说：“唉！文大人，您看多让人羡慕呀。等老了，我就请圣上准我学范蠡泛舟五湖好了。”

　　指点处，一湾芦苇，几茎新荷，三条渔舟横斜，*只鸬鹚戏水。

　　文天祥突然觉得那几个渔民的声音挺耳熟，望着渔船回应道：“如果没有战争，老百姓平平淡淡的生活多好啊。”

　　帖木儿：“太湖银鱼，名满天下。文丞相，咱们弄几条，一边品美味，一边赏夕阳？”

　　文天祥已看出是朱华和妻子他们，心中暗喜：“这江南越看越少了，悉听尊便吧。”

　　月烈公主那边先喊开了：“喂——打鱼的，过来！快过来！送点鱼虾过来！”

　　帖木儿朝卫兵道：“去！喊他们过来，弄几条鱼来。”

　　几个卫兵朝渔船大声喊着：“喂——打鱼的，过来！快过来！送点鱼虾过来！”

　　渔民应道：“姑娘、军爷少等，就来，就来！”

　　卫兵：“过来一条船！其他船只不得靠近！那个女的过来！”

　　“来啦！来啦！”欧阳风荷边应边往鱼篓里装着鱼和虾，朱华戴着斗笠划着船，鸬鹚橹前橹后地出没，其他两条船都远远地望着。

　　渔船靠上大船后，朱华把缆绳抛给卫兵，拴住。卫兵放下跳板。

　　朱华拎着两篓鱼，欧阳风荷包着头巾，腰里围着渔民常穿的围巾，拎着两篓白虾上了大船。

　　帖木儿踱步过来查看，文天祥跟着。

　　月烈公主、苜蓿她们也叽叽喳喳着从后船跑过来。

　　34　　船上

　　朱华拎起一条鱼笑着说：“将爷，这银鱼您看多肥，这可是咱太湖的一绝。还有，”朱华打开鱼篓抓起一把虾，“这白虾多大，怕天下也只有咱太湖才有这么肥的大白虾。”

　　月烈公主蹲下，拎起一只大白虾的长须站起来：“哇，这么长，这大辫子就有一尺长啊……”

　　众人笑。

　　帖木儿弯下腰，饶有兴致地看着。

　　欧阳风荷乘众人不注意，与文天祥四目对视，如隔三秋，万语千言，欲诉还休。安慰？鼓励？恩爱？等待？

　　文天祥暗暗点了点头。

　　欧阳风荷迅速环视了一下地形。

　　月烈公主都看在了眼里。

　　帖木儿：“好！全留下！赏银二十两！下船去吧！”又拍了拍朱华的肩膀，“挺壮的！当过兵？”

　　朱华心头一震：“多谢将爷夸奖。这年头朝廷*，谁愿当兵啊。”

　　二人转身正要走开，帖木儿歪着头盯着欧阳风荷的脸，突然说：“渔家，你老婆蛮漂亮的，烧菜的手艺怎么样？”

　　二人只得站住，朱华转回身子抱拳应道：“将爷，我老婆可烧得一手好烧鱼。要不，留下给你们烧两个菜？”

　　帖木儿挥挥手：“不用了，去吧！”

　　望着妻子远去的背影，文天祥心中暗暗高兴，又有几分失落。

　　几分疑惑掠过月烈公主的脸。

　　那几只渔船，在夕阳的余晖里，慢慢向北方划去。

　　文天祥望着上下翻飞的水鸟想：“他们一定会在前面某个地方等待着机会。”一丝微笑掠过眉梢……

　　35　　船舱，夜

　　卫兵：“将军，那个留梦炎非要见您，说有要事禀报。”

　　帖木儿有几分醉意，打着饱嗝，不耐烦地挥挥手：“本大人要睡觉了，有事明天再说！”

　　卫兵：“是！”

　　卫兵出去传话，一会儿又进来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