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女-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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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峻的本意其实是希望程婉瑜住在南苑，每隔一段时间放了假就回来陪她几天。毕竟三花胡同那边环境不大好，程婉瑜养尊处优在那边怕她住不习惯。

　　　　程婉瑜倒是不担心这个，上一世自己最后成了孤家寡人不也照样过了好多年？

　　　　现在才新婚两个人就要分开过，谁知道男人有几天新鲜劲儿不会慢慢的将这份情谊给忘了。

　　　　她不是不相信男人，她实在是害怕这男女之情不够牢固。本就对婚姻没啥信心，她怎么敢轻易的就放弃了这个新婚相处的机会？

　　　　能住进三花胡同里的人，都不是品级太高的人家。她跟着住进来，必然会将原来的奴才们都遣散在老宅里。毕竟石峻现在的品级不高，总不能太过惹眼高调。

　　　　北郡崇文武官的待遇一直都不是很高，除非是世家大族才会有真金白银可以挥霍。

　　　　在东城军营驻地，大多数的武官都是灾荒年抛出来的穷苦人。有些人可能是一个村子里的发小，有的人是逃难路上搭伴相识，总之他们来到了北郡跟随着曹家混一口饭吃。

　　　　他们中很多人大字不识，连当今的皇帝姓什么叫什么都不清楚。可说起曹家，全都竖起大拇指拍着胸脯称赞。曹家给了这些人一口饭吃，自然就要效忠与曹家。

　　　　这些人本就没有多少耕田，靠着俸禄养活一大家子。石峻本就没有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只凭着计谋取胜始终不是长久之计。

　　　　当他见程婉瑜愿意随他去军营驻地居住。愿意以妻子的身份拉拢维系他的同僚的时候。心中的震撼与感动，远远超过了他对程婉瑜的预期。

　　　　没有希望所以才有惊喜，石峻与程婉瑜一样对待彼此都抱有很低的要求。

　　　　石峻知道程婉瑜在生活习惯上有很多要求，他让童咏带着小翠一点一点的根据程婉瑜的喜好来重新粉饰新宅。

　　　　在二人即将入住东城之前，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做。回老宅祭祖，开祠堂将程婉瑜的名字写在宗谱上。

　　　　“你觉得这次会开祠堂么？”通往青山寨的马车里，程婉瑜歪着头浅笑着对石峻道。

　　　　“为什么这么说？”石峻挑眉。他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若是上次我没有当众给丁夫人没脸。兴许今天这杯媳妇儿茶我还有资格倒。那天我嚣张跋扈，很是发了脾气。若我是丁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程婉瑜拿起一柄茶壶。动作轻缓的倒了一杯茶出来。

　　　　递给石峻，石峻就着程婉瑜的手慢慢地将那杯茶喝了个干净。

　　　　“她？在青山寨还轮不到她来说话，我成亲老祖宗给我拨了一千两银子，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石峻伸手将程婉瑜揽在怀里。这就是他有恃无恐的原因了吧。

　　　　青山寨真正的当家人点头同意，即便是自己的便宜公公不接纳自己也没有用。

　　　　“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家的事儿。”石峻半靠在迎枕上，搂着程婉瑜的腰语气平淡。

　　　　“听我八哥说过一些，不过也不甚详细。你跟我说说也好，让我回去见了这些人心里也有个谱。”程婉瑜抬起胳膊。从小笸箩里掏出了两个拳头大的橘子。

　　　　这个季节还没能吃到酸酸甜甜的大橘子，看来石峻又碰上了那个卖橘子的老头了。

　　　　心里暗道幸运的程婉瑜，重新靠回在石峻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一边剥橘子皮一边听着石峻讲他童年的故事。

　　　　石峻的母亲佟氏出自幽州的一个大户人家，知书达理风姿绰绰。偶然的一次机会。遇见了受了重伤的石达望。

　　　　佟家以药材发家，族中老幼都有一手悬壶济世的好本领。见到受了重伤的石达望，佟氏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将其接到了族中医馆中救治。

　　　　随后石达望获救感怀佟氏的好心肠，后上门求取不日迎娶进门。

　　　　据说刚过门的那两年，夫妻感情还不错。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夫妻二人开始有了争执。直到佟氏怀了石峻之后，石达望纳了丁凤兰也就是丁姨娘进了门。

　　　　随后石峻出生，半岁之后佟氏暴病。族中开始传言说是石峻克父克母克族亲，一时之间很多人建议要石达望将石峻报去道观。

　　　　随后丁凤兰怀有身孕，却再一次逗弄尚在襁褓中的石峻的时候不小心滑胎。从此以后，关于石峻是克星的传言更加有鼻子有眼睛。

　　　　老祖宗石黄氏当机立断，抱走了石峻并将其养大。在石峻二十多年的短暂生命中，除了老祖宗对他宠爱有加其他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小时候，兄弟们都巴结着石崎。他们为了讨好石崎就会来欺负我，打我，捉弄我。我跑去找石达望，希望他能够帮助我保护我。没想到他看见我就会皱着眉头，开口便是一通训斥。”石峻很平静的在诉说自己的童年，就好像说一件不痛不痒的故事一般。

　　　　“老祖宗告诉我，就是因为我太懦弱所以石达望才会生气。如果换成了我欺负他们，父亲一样会他们的气。”石峻顿了顿，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笑的前仰后合。

　　　　程婉瑜执起石峻的手，透过从外面射进来的光。可以清晰的看见他手掌中，饱经风霜的老茧。

　　　　“从此以后，你就见天儿的欺负你的兄弟们。然后发现，挨了你一顿揍的石崎会哭着向公公告状。而公公不仅不会生石崎的气，反而会更加疼惜他更加讨厌你。”

　　　　石峻叹气道：“这么容易猜出来么？其实我每次都在他出门的时候，才会把石崎打个半死。因为老祖宗不会罚我，也不会让丁氏碰我一下。所以即便他知道我欺负石峻，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程婉瑜挑眉不解的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那么伤心？”

　　　　“你不懂！”石峻长叹一口气：“小时候，哪怕他能打我一下，骂我一句我也能高兴几天。可偏偏他连这点奢望都不给我，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

　　　　每每相见，石达望的眼里难掩的永远都是浓浓的厌恶。好似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在石峻的身上，那都是一种煎熬。

　　　　“那舅舅们呢？咱们成亲，舅舅不还是来了么？”看舅舅们的样子，好像很欣慰的模样。舅母们更是拉着她的手，一副怜惜疼爱相见恨晚不忍离开。

　　　　“我娘兄弟姊妹很多，外祖父在世的时候还有人替我出头。可石达望怎么可能让别人给他养儿子？他自己不在意我，将我丢给老祖宗。对外宣称是对我的重视，将外祖父蒙骗过去。”石峻冷笑，这种事儿也不过能骗个几年而已。

　　　　当石峻长到**岁，心智成熟早就懂得了人情世故的时候。丁凤兰已经被扶了正，成为了他的继母。

　　　　既然有了母亲，那就更不让石峻回到外祖父家里面呆着。尤其是外祖父过世之后，本就与他不亲近的舅舅们就来往的更少了。

　　　　所以在青山寨，石峻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若不是仗着养在老祖宗跟前，恐怕石家大少爷的地位早就换成了别人了。

　　　　“我懂了，以后在青山寨。我只对老祖宗一个人好，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对你好。”程婉瑜像个小狗一样蜷缩起来，心疼的一遍遍摸着石峻的胸口。

　　　　她不知道幼年的石峻是怎么熬过来的，尤其是逢年过节合家欢乐的时候。他就像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别人团圆自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老祖宗对我特别好，她是一个很重视规矩的人。当年青山寨危机重重，几乎被仇家赶尽杀绝。石家的男丁但凡有点能耐的，几乎都死掉了。当时身怀六甲的老祖宗依然决然扛了起来，带着老弱妇孺杀出了一条血路。”程婉瑜对这个老太太充满的好奇，这才是真正的巾帼英雄吧。

　　　　“后来老祖宗辅佐着他的小叔，也就是我的爷爷重振青山寨。经过了几十年，才有了你现在看见的景象。爷爷去世之后，石达望作为长子继承了他的衣钵。作为现今青山寨的当家人，十几年过去了一点变化都没有。切！”石峻从来不掩饰他对石达望的蔑视，就像石达望从来不掩饰他对石峻的厌恶一般。

　　　　明明是最亲密的父子，却比过路人还要陌生。尤其是石峻慢慢的羽翼丰满，在青山寨培植了自己的势力。石达望不止一次的表示，将来自己的继承人不是石峻而是石崎。

　　　　五年前，老祖宗不再接见任何人。一门心思的吃斋念佛不去管寨子里的庶务，石峻的处境变得越来越艰难。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石峻将他母亲陪嫁慢慢的从青山寨移出来。将自己的心腹都放在淮州府，除了老祖宗留给他的眼线，其余的全都被石达望亲自拔了出来。

　　　　“那我第一次救你的时候，你躲在狗洞里为什么？既然你的人都在淮州府，为什么不让我送你出去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家事
　　　　石峻身子僵住显然不想要回到这个问题，程婉瑜知道也许这又是一个她想都不想不到人。

　　　　“我十岁开始，我的屋子里就经常有蛇跑进来。我养过的动物不出三个月，肯定会死在我的房门外。渐渐地我的小厮也会时常不见了，我玩的太晚回家的话一定会在路上遇见一群人打我。”程婉瑜坐了起来，这种事情要是发生了那就不是恶作剧了。

　　　　“你继母做的手脚？”程婉瑜皱着眉，不解的问到。

　　　　“都有吧！”石峻自嘲的笑了笑：“我克父克母不能早婚，身边一个丫鬟都不能有的。即便是我染指了哪个丫鬟，就算是生出来个孩子，他们也不会承认。就是为了让我的那个弟弟长大，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

　　　　丁凤兰第一个儿子在三年前死了，死在了最丢人的地方。他是喝醉了酒趴在窑姐身上欢快死的，被妓。院丢了出来扔在大街上。

　　　　石达望嫌丢人不肯答应丁凤兰找那妓。院的晦气，不然的话真的会将事情闹大。

　　　　丁凤兰没找到霉头，又将矛头对准了石峻。非说是石峻设计陷害，让她没了儿子的。

　　　　要不是老祖宗出面训斥了丁凤兰，石达望还真没准相信那是石峻干的。从那之后，石峻的身边几乎就没有断了人。今天有人下了药，明天有人下了套，没个安生的日子。

　　　　“丁凤兰的大儿子死了之后，就担心石家最终会落到我的手上。每天想法设法的将我调离开青山寨，得知我入了军营高兴的全家上下涨了月钱。你说，她有多恨我！”石峻嗤笑着说道，程婉瑜也没想到丁凤兰居然连个名声都不顾及。

　　　　“我以为我去做了恶人。她会顾忌自己的脸面跟身份处处隐忍。看来我是高估她了！”程婉瑜吐吐舌头，一副很懊恼的样子。

　　　　“你没高估她，她最拿手的就是装柔弱扮可怜。回去之后，你想怎么耍就怎么耍。我给你撑腰，绝对不会让人碰你一下！”程婉瑜见石峻如此，嘟起嘴装作懊恼的样子：“我看是你想拿我当枪使，让我去做恶人。不留一个好名声。”

　　　　石峻咧着嘴。摸着程婉瑜的脸蛋：“爷就没发现你有什么好名声，要那些个虚物作甚？”

　　　　马车停止晃动，石峻挑起马车帘子看了一眼。扭头笑着对程婉瑜道：“到了。看来他们好很重视我们呢！”

　　　　程婉瑜惊愕，重视他们。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石峻下车在前，程婉瑜钻出马车看见青山寨门口空空如也半个人影也没有。扶着石峻下车，靠在他耳边问道：“这就是你说的重视？我看是要给咱们一个下马威吧！”

　　　　石峻冷哼：“你来我青山寨。可曾见过门前半个人影都没有的时候？若不是重视我，怎么会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程婉瑜皱着眉。觉得这件事儿确实不大妥当。拉着石峻的袖子晃了晃：“你说，一会儿不给我们开宗祠怎么办？我们岂不是白回来一场？”

　　　　石峻揽过程婉瑜，不以为意道：“我从来不在意什么宗祠不宗祠的。只要他们给我收敛一点，我倒不会在意那些。若是惹恼了我。谁都别想好过。”

　　　　程婉瑜看着紧锁的大门，心里默默的敲起了鼓。现在的情形来看，石峻并没有那么恨他的族亲。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他在前一世大开杀戒呢？

　　　　二人走到门口，童咏用力一拍门发现大门居然被推开了。

　　　　程婉瑜愣了一下。本能的拉住正要抬腿往前走的石峻。后者回头诧异地看着程婉瑜，只听她轻声道：“我觉得不对劲啊。会不会里面出了什么事儿？看着像是唱空城计，实则立面出了什么事儿？”

　　　　石峻咧嘴乐了，伸手捏捏程婉瑜粉嫩的小脸笑道：“别瞎想，是我的人一早做了准备了。”

　　　　程婉瑜半信半疑的跟着石峻从大门进来，果然在角落里看见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家丁。

　　　　童咏拽掉其中一个人嘴里的碎布，那人立即哭丧着脸说道：“大少爷，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石峻抬了抬手，童咏又将碎布塞进了那人的嘴巴里。

　　　　随后童咏反手一击，那人闷声倒在地上。角落里这才走出一个身材瘦小好不出奇的中年男子，对着石峻拱手作揖道：“大少爷，寨主一早就通知全寨闭门不出户。不管您怎么敲门，都不允许少爷跟少奶奶进来。”

　　　　程婉瑜见石峻脸色黑成了锅底，连忙抢先开口问道：“现在他们在哪？老祖宗在哪里了？”

　　　　那人看了一眼石峻，低头回程婉瑜道：“寨主领着族里的长辈们都在老祖宗那里陪着。明面上说是一起等着二位回来祭祖，但却没人告诉老祖宗青山寨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石峻语气刻薄：“愚蠢至极。以为这种不入流的计策，我就能因此落败了？老祖宗就会认定我欺师灭祖，枉费她多年辛苦栽培，然后因此生隙？”

　　　　程婉瑜拍拍石峻的胳膊，柔声道：“就让他们自以为是好了，咱们只做咱们应该做的事情。婆婆的牌位在哪里？咱们去给婆婆上柱香吧！”

　　　　石峻领着程婉瑜来到母亲的旧居，看着一尘不染的房间不难想象他心里对这位亲生母亲的眷恋。

　　　　跪在佟氏的牌位前，看着石峻隐忍失望的眼神。程婉瑜心底萌生出一种怜惜，相对于自己无忧无虑的童年。石峻算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看着本属于自己的一切被别人夺走。看着自己的至亲离自己越来与远，除了年迈孤傲的老人，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所以石峻很珍惜他的袍泽兄弟，他可以错杀任何一条生命，也不容别人伤害他心腹一丝一毫。

　　　　“娘！”软软糯糯好像撒娇一般，程婉瑜当着石峻的面对佟氏说道：“从此以后，我会好好的守在石峻的身边。珍惜他，尊重他，相信他，保护他。我会一生一世把他当做我最亲的亲人，我们会拥有一个幸福的美满的家庭。娘，你要在天上好好的保佑着我们。石峻的苦难已经结束了，从此以后我们每一天都会很幸福很安逸。”

　　　　站在他娘的牌位前，石峻紧紧的将程婉瑜拥在怀里。紧到她觉得腰快要断掉，半响他在耳边轻声道：“你听，我娘在笑呢。”

　　　　程婉瑜停止住挣扎，回手环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