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之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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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呦，别再乱动了！”白衣老者又向后退了几步。“你是要拔光我的胡子，取了老朽的性命吗！”
　　陵铭虽然觉得面前的老者来的诡异，但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急忙作揖赔罪。“不好意思，可能是这大雾让我眼花了，才伤了您。”
　　“还算懂礼，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我。”老者捋着胡须，斜眼瞧着陵铭，“你对同行的那位姑娘可有情意？”
　　陵铭一听这问题，有意别过脸去，“不敢有。”
　　“为何？”
　　“术法修行，不敢妄议男女之事。”
　　老者闭上双眼，转过身去，“若她对你有情呢？”
　　“这……”陵铭停顿良久，方开口道，“我定不负！”
　　青轩立在原地，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浓雾搅了心神。他的胸腔剧烈震动，开始控制不住地咳嗽，他急忙抬起袖子掩住了口。他脸色苍白，额上的青筋尽现，汗滴顺着脸颊划下。青轩左手伸进袖子里取出了那个红玉的小瓶，还没来得及倒出药丸，就被一个白色的影子夺了去。白衣老者倒出一粒药丸轻轻一嗅，登时脸色大变。
　　“这么霸道的药你也敢服，不怕夺了性命么！”
　　青轩咳的更厉害，“快……快把药……药瓶给我……”
　　老者看他咳的实在难受，眼一闭就把药瓶抛了过去。青轩把药丸送入口中，不一会儿就镇住了咳嗽，脸上的表情略有舒缓。
　　“多谢仙人。”青轩理好衣袖，向老者作揖。
　　“不过是把你的东西还给你，有什么可谢的。”说完才想起并未跟青轩提及自己的身份，“你怎的知道我是仙人？”
　　“我们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寻雾中仙么，西煜也说了入梦之后便能见到雾中仙。看您的模样，晚辈能想到的，只有雾中仙了。”
　　雾中仙满意的笑了，“四个人当中，也就只有你最有慧根。所以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离开东之岚国。”
　　

☆、第十一章　蓝霞

　　庭院外是一直未停的细雨，像是透明的细线不断从天空坠下，落地之后不见了踪影。天上的乌云从蓝霞来的那日起就没有散过，灰暗的天空给人无限的窒息感。虽下着雨，屋里也并没有寒凉的气息，反倒是暖阳阳的有些闷热。蓝霞从榻上坐起，放下手里的书卷，身上水蓝色的锦缎外袍滑下露出白皙的肩膀。她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有些蔫蔫的，踏上绣鞋轻倚在窗框上。
　　丫鬟从屋外端来一盆水，放在桌上。“小姐，你起来了。”
　　蓝霞看到丫鬟进来，扯过滑落的衣衫，坐在铜镜前。“翠颖，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蓝霞说完看了眼燃的过半的红烛，“这蜡烛的气味熏得屋子里到处都是，真是难闻。”
　　“已经晨起了。小姐也知道，这西之沧国中心终年雨季，很难放晴。我听本地人说，这里已经有一百多年没见过太阳了。屋子里若是不点蜡烛，便要伸手不见五指了。”
　　蓝霞拿起梳子，对着铜镜开始整理。“这西之沧国不见天日，总让人心里闷闷的不痛快。希望这里的事情快点完结，早些回去东之岚国吧。”
　　“小姐快些收拾罢，主人家已经派人在外面侯着了。”翠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生气，但又刻意压住了情绪。
　　“怎么了？”蓝霞站起来，把帕子放进盆里浸湿，“听你的语气，主人家又让你不痛快了？”
　　翠颖把帕子拧干，递给蓝霞，“明明说好只来这里一个月的，那主人家却偏偏留了小姐半年，拖着不让走，到底什么意思。”
　　“主人家到底是我们的东家，难道有钱不赚么？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我不过就是弹弹琴，跳跳舞，打发时光罢了。”蓝霞用帕子擦了脸又走回铜镜前上妆，“你这脾气是要改改。”
　　上好了妆，蓝霞在眉间点了一个四色祥云的花钿，又从衣箱里取出一套紫罗兰色的衣裙。月白色锦缎的抹胸长裙，裙身是紫色的云烟细纱，外罩轻罗长衫，雪白的颈子上挂着一条金镶紫水晶的链子。翠颖拿来一条浅紫色的披帛为蓝霞妆点，又为她选了几样发簪，一一在蓝霞的发髻上比过。蓝霞选了一支白玉雕琢的蝴蝶发簪埋于发间，又在蝴蝶周围点了几颗珍珠。
　　“姑娘可好了，我们主人只怕等久了。”门外传来不太满意的催促声，气的翠颖一跺脚就要去开门。蓝霞一把拽住她，摇了摇头，回道：“马上就来。”说完瞪了翠颖一眼，“还不快把我的琴取来。”
　　开了门，领头的很恭敬地向蓝霞行了礼。“姑娘，请罢。”
　　蓝霞点头回礼，顺着领头的手势坐进一顶金色的软轿。合上轿帘，她听到许多脚步踏水而行的声音。
　　蓝霞习惯性的闭上眼睛，这半年来她越来越习惯这样的生活，又要见到那个怪人了。掀开轿帘，又是那座庄严的黑色宫殿，在雨水的朦胧感中，好像缓和了它的棱角。蓝霞下轿，踏在满是积水的地面上，丝毫没有弄湿了绣鞋。就如同在半空中行走，她就这样迈进了苍沐殿的门槛。
　　偏殿里，烟雾缭绕，一个男子着深紫色的长袍，披着一件朴素的黑色褂子，斜倚在榻上发呆。蓝霞行至偏殿门口，身侧只剩下翠颖，领头的一干男子早已识相的退下。听闻主人家喜怒无常，手下的众人个个谨小慎微，不敢做错半点。不过蓝霞还真没见过这位主人家发脾气，倒有几分想见识一下。
　　“等你许久了，还不进来。”声音透过门缝传出，蓝霞打开门，向男子一福。男子抬眼看到翠颖手里抱着的琴，脸色依旧，声音却有几分不悦。“不是说过了，我不听琴。”
　　蓝霞接过翠颖抱着的琴，示意她在殿外等候，自己走进了偏殿。她把琴往桌上一放，就近也坐下了。“怕你闷着又想听琴，这才带了来。”
　　“自作聪明。”男子轻哼一声，“还怕这苍沐殿里没有合适的琴么？”
　　蓝霞用手指轻拨琴弦，清脆的弦音环绕殿内，“自然是自己的琴最好。”
　　“也罢。”男子直起了身子，满头的青丝并未束起，一半别在耳后，一半散在身前。有一撮白发混在青丝里格外扎眼。“今天的衣裳倒是好看，半年来，第一次见你穿紫色。你便改名叫紫霞也不错。”
　　蓝霞也不接话，只是笑笑。
　　“那今日是对弈还是对诗？”男子右手轻抚下巴，像是思索了一番，“听说你舞艺超群，还未见过，舞上一曲罢。”
　　“你来抚琴？”
　　男子起身，走到琴边，“用你的琴来奏一曲也并无不妥。”
　　蓝霞走到殿中，琴声从男子的指尖跃出。他的十指修长，指尖拨动琴弦，神情沉醉其中。蓝霞合着他的琴声，舞动衣袖，飞跃跳转，身上的披帛随着她的动作一起飘动。她像一只飘逸的紫色蝴蝶，落在男子的眼里。她的双臂抬到头顶，白玉似的手臂从衣袖中露出来，左臂缓缓收回，一个回眸。
　　琴声戛然而止，蓝霞莫名地看向男子。男子起身，走回榻前不再看她。
　　“回去罢！”男子一挥袖子，躺回了榻上。
　　蓝霞向男子一福，抱了琴退出了偏殿。殿外的翠颖见蓝霞出来，忙接过手里的琴。蓝霞的脸色不太好，翠颖只好跟在旁边，不敢插嘴。
　　出了苍沐殿，蓝霞并未乘坐软轿，拿了一把油纸伞就这么散步去了。走出苍沐殿的范围，雨水很快就打湿了蓝霞的绣鞋和裙摆。
　　“小姐，再不回去就要着凉了。”翠颖在她身后小心的提醒着。
　　“你先回去罢，我想在这里看看雨景。”
　　“天天都有的雨能有什么好看的，小姐，你的身体要紧。”
　　蓝霞的目光盯着最远的某一处，“听说西之沧国的外围是荒原隔壁，常年干旱，不见雨水。那这源源不断的雨水都去了哪里？”
　　“小姐，你怎么了？”
　　蓝霞收回目光，“翠颖，回去罢。”
－－－－－－题外话－－－－－－
　　重要的女配角出场了，就没有人给我一丢丢的评论吗QAQ
　　

☆、第十二章　身份

　　苍沐殿的偏殿外，晨珏目送蓝霞的背影离开。主上天天对着这幅面容，竟然还没动起杀机。她推开偏殿的门，里面传出主上不耐烦的训斥，“谁让你进来的！”
　　晨珏关好殿门，走到榻前，把手杖立在一侧。“主上，是我。”
　　男子翻过身，看到是晨珏并没有半分的喜悦，脸上依旧是还没散去的怒气。起身扯过黑色的褂子披上，“你来作甚？”
　　晨珏在榻边坐下，并没怎么把主上放在眼里。“来看看主上是否又心慈手软了。面对她，您居然几次都下不了手。”
　　男子下榻走到窗前，推开窗。又是雨，漫天的雨。到处都是湿淋淋的，眼前是只有树木的庭院，再鲜艳的花朵种在这里也会被雨水泡烂了根。这个国家还真是让人头疼。外围的戈壁，又会有多少的饥民。想到这里，男子粗暴地摔上窗户。凭什么东之岚国就能那么平静的生活，凭什么？
　　“主上不要拿窗子出气了，你若杀了蓝霞，便是毁掉了他们前世今生的缘分。那我们的大计也不会被任何人破坏了。”
　　“任何人？”男子冷哼一声，“若是天帝不让你成功，你费劲心力也不过是徒劳。”
　　这男子便是西之沧国的国君，柳禹。晨珏则是天帝赐予西之沧国的祭司。
　　晨珏低着头，青丝披散着并未梳髻，身上是冷色的宽袖长袍，几种颜色混在一起看不出花纹。眉心有一粒小小的红痣，让她冷峻的脸庞稍显秀气。可她说话的语气冷森，听不出半点感情。“世子若想回国，蓝霞一定得死！”
　　柳禹背对她挥了挥手，晨珏领会，退出了偏殿。晨珏刚关上殿门，柳禹就愤怒地隔空打翻了桌子。
　　没有人会比他更难受，他摊开自己的手掌，有无数的血滴溅在他的手上。柳禹惊恐地看着这些血滴，它们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他握紧了拳头，把这些血滴藏起来。外面是淅淅沥沥的雨声，殿里是柳禹歇斯底里地叫喊。
　　晨珏在殿外的长廊上站了很久，直到听到柳禹的叫喊才离开。晨珏站在庭院里的房檐下，思绪飞的老远。又是蓝霞的那张脸，和记忆中的那张脸相差无几。每次蓝霞来之前她都会费好大的一番功夫劝说柳禹，可结果通常都是一样的失败。是愧疚，或者是负罪感。柳禹不能正视蓝霞，更不能正视自己满手的血腥。晨珏一挥手，结界在庭院的上空张开。她双手合十，然后打开结印，一缕类似阳光的光芒从晨珏的掌心射出，光芒照过池里的荷花，荷花抬头现出一丝生机。
　　荷花，是西之沧国中心唯一能长期存活的花。苍沐殿处处可见荷花，不管是庭院里还是宫殿内。晨珏回想，大概就是柳禹飞仙之后才有了这么多的荷花吧。她收回光芒，解了结界。连绵的雨滴打的荷花抬不起头，又蔫蔫地低下去。
　　晨珏伸出手，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手心。
　　蓝霞回到住处就把桌子搬到了廊下，面前是种满荷花的水池，雨滴落进池水，没有片刻的宁静。蓝霞实在是受不了屋子里蜡烛的味道，泡上一壶好茶就在廊下品茶观雨。翠颖觉得这样太过单调，取了琴来，把蓝霞教给她的曲子都奏了一遍。
　　“翠颖，这里的冬天会下雪么？”蓝霞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翠颖停了手下的动作，很认真的开始思考。“大抵是不会下雪的，因为这里只有雨季。”
　　“你倒是认真的想着呢。”
　　“小姐要想看雪的话，我们可以顺路去北之茫国看雪，小住上几个月。”
　　蓝霞放下茶杯，拢了拢袖口。“翠颖，我们进去吧。”
　　遣走了翠颖，蓝霞换了一套蓝色的轻罗衣裙，抱着一本诗词倚着床榻。看不到两句，蓝霞就被窗外的雨声扰了心神，窗户开着，雨声源源不断地传进来。桌上的烛火也被风吹着忽明忽暗，蓝霞索性合上了书。手里摆弄着纱帐，脑子里想着那个怪人。
　　大抵是回不去东之岚国了。蓝霞心里想着，手心紧攥着纱帐。从来到西之沧国就处处透露着古怪，每天只是请她去谈心，下棋。一来就是半年，虽然蓝霞是歌舞坊里有名的名角，可从未遇到过这么奇怪的客人。攥的久了，手心生生的疼，她摊开手心，纱帐已经皱的不成样子。蓝霞把纱帐丢在一旁，心烦的不行，走到屋中自顾自的跳起舞。
　　甩袖，转身，回眸。蓝霞一边跳一边颂诗。
　　“阴雨霖铃未有歇
　　池中泪，荷语
　　火光随风摆
　　红袖蹙娥眉
　　遥看星月寄相思
　　奈何云遮蔽，星移位”
　　耳边传来一阵风声，一枚蓝色的梅花镖钉在蓝霞身后的柱子上。蓝霞收敛了神色，取下镖上的字条。只有四个字，蓝霞看后就用烛火烧成了灰。
　　“翠颖。”蓝霞一唤，翠颖就急忙推门进来，“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就走。”
　　“小姐？”翠颖不太明白蓝霞的意思，“我们可以走了？”
　　“本就不是这里的人，走是早晚的事，你快去收拾东西罢。”
　　约摸着是刚入了夜，翠颖拎着两个包袱和蓝霞偷偷溜出了庭院，庭院外并没人看守，倒是让翠颖松了一口气。还没走出城，就看到一辆马车停在城门口，静候她们。车夫用黑布蒙着面，翠颖大惊失色地挡在蓝霞前面，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
　　“翠颖，没事的，他是来接我们回去的车夫。”蓝霞拍了拍翠颖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来的这样晚，有人阻拦？”车夫的声音听来苍老嘶哑，让蓝霞不自觉笑了出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转头吩咐翠颖，“快上车。”
　　策长鞭，马嘶鸣。马车的颠簸让翠颖很快就有了睡意，她垂着头，又不敢真的睡着。蓝霞现在倒是清醒的很，她知道不会这么顺利就离开西之沧国，一定有麻烦从后面马不停蹄地追上来。还在想着，车外就发出不寻常的动静，蓝霞心知不妙，一个手刀就打昏了翠颖，让她安心地躺在马车里。蓝霞一个飞身跃出马车，就在她落地的瞬间，车夫也勒紧了缰绳。
　　带队追来的就是经常接蓝霞去苍沐殿的领头的，所有人都穿着夜行衣，大概有十个人。蓝霞细看了几眼，果然都是术法者。她向后挪了一小步，道：“几位追了这么久，有何要事？”
　　“祭司有命，姑娘不能离开西之沧国，否则……”领头人明显犹豫了一下，“否则杀无赦。”
　　“是么？那我一定要走呢？你们拦得住？”
　　“跟他们废话什么。”车夫耐不住脾气，大喊了一句。“不过都是些不中用的术法者而已！”
　　蓝霞看出车夫已经没了耐性，只能速速了结这些麻烦了。她右手探到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剑身薄如蝉翼，柔韧有度，确是适合女子贴身收藏。领头的见蓝霞拔剑，这才恍然大悟。“你是剑客？”
　　“既然看到了，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语毕，只见剑光闪烁，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取了领头人的首级。剩下的九个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再上前。虽然术法者有仙法能保护自己，可这女剑客的动作太快，下手又直取性命，谁也没把握能在剑尖刺来之前打开一道结界。蓝霞把剑收回身侧，只有剑尖沾了几滴鲜血，她目光冷森地扫过众人的脸，问道，“还有人要阻我么？”
　　蓝霞的话音还没落地，车夫就凌空跳起，手执九枚梅花镖一齐打出。飞镖入喉，立即毙命。蓝霞收了剑，脸上似有不悦。也没多说什么，就又坐回了马车。
　　

☆、第十三章　梨剑门

　　给翠颖服了安神丹，蓝霞也安心下来，绝不能让这个丫头在回到东之岚国之前醒过来。她打开马车的